许栖陷入了一个混乱而沉重的梦境。
她认出,这是大学的时候。
那时她在热恋,陈驰开车带她去了郊外的小镇。山风温软,公路旁的野花迎风晃动,车载音响里放着慵懒的老歌。她穿着一件浅色的裙子,车窗半开,长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
陈驰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语气随意:“许栖,我们这样算不算私奔?”
她靠着车窗,微微扬眉:“私奔哪有去农家乐的?”
“你可真是浪漫过敏。”陈驰挑眉。
夜幕降临,他们在镇上找了家干净的酒店住下。房间不大,窗户外能看见远处公路上的微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床单平整,枕头柔软。
两个人肩并肩躺在床上,隔着薄薄的被子,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对方,少男少女纯情的不得了。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投下一片摇晃的光影。
过了很久,陈驰才低声问:“要不要试着不那么纯情一点?”
他语气玩笑,但眼神是认真的。
许栖偏头看了他一眼,低声拒绝:“不要。”
陈驰轻轻叹了口气,侧身揽住她,鼻息落在她的发间:“那就这样吧。”
他手臂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他特有的少年气息。那一夜,他们只是安静地抱着睡了一晚。
梦境忽然翻涌,场景变换得猝不及防。
家里的客厅灯光惨白,母亲的身影立在正中,脸色阴沉。她的手里紧紧攥着许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停留着农家乐酒店的入住短信——许栖和陈驰的订房记录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像是罪证。
“你真是不要脸。”她母亲声音低冷,语气压抑得像是风暴前夕的寂静。
许栖刚想开口,耳光已经狠狠地落下,扇得她头偏到一侧,耳朵嗡嗡作响。
“婚前就和男人开房?你是鸡吗?”母亲的声音又尖又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这么贱?给人当玩意儿,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值钱的?”
许栖捂着脸,指尖冰凉,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说不出半个字。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在外面丢人现眼的?”母亲狠狠将手机摔到茶几上,声音陡然拔高,“看看你干的好事!真是个骚货!”
她咬牙切齿地骂着,眼神里透着厌恶,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女儿,而是一块污秽的垃圾。
“这事要传出去,叫人知道我的女儿还没结婚就被男人睡了,还让我怎么抬头做人?”她冷笑,眼底的嫌恶浓得化不开,“你怎么就这么贱?”
许栖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睛刺痛得厉害,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她不敢反驳,因为她知道,母亲根本不会听。
如果她争辩自己没做错,母亲会冷笑:“没做错?你以为人家真喜欢你?你这种货色,连被人玩都不值。”
如果她沉默,母亲则会冷冷地啐一口,厌恶地甩开她的手:“装什么死?真恶心。”
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许栖旁观着自己的梦,心底压抑的愤怒和委屈在胸腔里翻滚,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梦境翻涌,又是一道时光的切割线。
她本来没想和陈驰发生关系,甚至连去开房都只是源于一时冲动。可母亲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她的心里,刺得她生疼。
“你是个下贱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睡了。”
“男人不会真喜欢你,他们只会把你当成消遣的玩意。”
“你真是个婊/子,骚货!”
许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情绪冲动的人,可后来,在那些淬毒一样话语的浸染下,她却鬼使神差地在陈驰靠近时,没有再推开。他问她:“许栖,你确定吗?”
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漠然。
然后,他们真的发生了关系。
她全程都在掉眼泪,身体紧绷得像是要碎裂,疼得浑身冷汗,压抑的情绪在夜色中无限放大。
陈驰被她哭得手足无措,不断问她要不要停下,可她只是咬紧牙关,不说话。
就像是某种反抗。对母亲的,对自己的,对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世界的。
从此以后,陈驰越发把她捧到了手心里。
可一年后,她和陈驰还是分手了。
消息传到母亲耳朵里时,她嗤笑一声,语气冷得像冰:“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真心喜欢你。”
许栖站在餐桌前,指尖掐进掌心,手背微微发白。
母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这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他就是玩玩你,你居然还当回事?”
她轻嗤一声,眼神里尽是鄙夷:“活该。这就是你犯贱的下场。”
许栖没吭声。
她早就知道母亲不会安慰她,甚至连一个冷淡的“分了就分了”都不会有。对方只会用最难听的话,把刀子一寸寸地扎进她的心里,让她明白,她是个失败者,一个被男人丢弃的“二手货”。
可下一秒,母亲竟然说:“你去求他,让他跟你复合。”
许栖愣住,猛地抬眼看向她:“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他吗?你不是说他这种少爷,将来肯定会出轨吗?”
母亲冷哼一声,语气厌恶:“男人没有不出轨的。你这种无趣沉闷的性格,不管嫁给谁,对方都会出轨!关键是,你已经被他睡过了!”
她的话语仿佛带着毒,字字句句都在往许栖的伤口里撒盐:“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别做梦了,女人最值钱的就是清白,你都被他睡过了,你没了这点资本,还有什么好挑的?”
许栖的指尖一颤,心底仿佛有一根弦被狠狠拉断,痛得让人透不过气。
母亲冷漠地看着她,嘴角带着嘲讽:“你最好祈祷他嘴巴够严,不然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婚前就被男人睡了,并且还被甩了,别人会怎么看你?”
她顿了顿,眯起眼,语调愈发森冷:“又会怎么看我?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面!有你这么个闺女,我真是倒霉作孽!”
许栖看着她,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场景不停变换。
梦里,一切都交织成支离破碎的片段。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周围是熟悉的家,却被无限放大。家具的轮廓模糊而扭曲,墙壁像是潮湿的牢笼,缓缓向她压来。
“许栖,你到底有什么用?!”母亲的声音尖利刺耳,像细针一样戳进她的脑海。一个模糊的女人影子站在她面前,表情因愤怒而变形。
“我为你牺牲了多少,你就这样回报我?”母亲指责着,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情绪在愤怒与哀怨之间快速切换。她的指尖几乎要戳到许栖的额头,声音像层层叠叠的回音,压得许栖喘不过气。
“是你害我丢了他!”母亲忽然转头对着某个方向痛哭出声,眼泪毫无预警地滑下,却又猛地怒视许栖,“你是拖油瓶,是累赘!”
许栖想要开口解释,可嘴唇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忽然又站在亲生父亲的家门外,透过窗子看见父亲抱着另一个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笑着,桌上的生日蛋糕五彩缤纷。她敲门,可父亲只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许栖,学费我会打给你,但你别到家里来了,你阿姨不喜欢你。”
她的指尖紧贴在玻璃上,却看着父亲站起身关上了窗帘,隔绝了她最后的视线。窗帘的遮蔽像是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她的存在。
场景不停变换。
她站在一个明亮而空旷的大厅里,耳边回荡着几个年轻男女的声音,是她的某位前任和曾经的朋友。男生表情冷漠,嗓音里满是无情的审判:“许栖,你总是这样,永远不会爱人,只知道权衡和算计。”
“谁会真正喜欢许栖呢?她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孤独。”
“谁都走不进她的心,她也走进不了任何人的心。
“许栖,你永远都把自己放第一位,永远都是冷漠傲慢的。”
脚下的地板开始坍塌,她掉入一个深渊般的漩涡里。
漩涡深处,她看见了程枂。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裙,手抚着小腹,眼神带着柔软的期待。
“等宝宝出生了,你究竟是她的干妈呢?还是她的干姥姥,还是干姐姐?”
程枂握着她的手,眉眼弯弯地开着玩笑。
“如果宝宝将来,长得像栖宝你就好了。你这么漂亮,她要是像你,我就开心死了。”
许栖笑:“我和宝宝又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她怎么会长得像我?长得像你这个漂亮妈妈,不好吗?”
“但我还是希望宝宝像栖宝你,聪明漂亮,一股子明艳御姐的感觉。”
她说得认真极了,语气里带着少女式的天真。许栖陪她一起想孩子的名字,陪她幻想未来,陪她看婴儿服,看小小的鞋子。
然而紧接着,她在医院的走廊里听见医生的宣判:“抢救无效,母子双亡。”
许栖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不愿意接受,眼泪几乎瞬间模糊了视线。
可是梦境不会放过她。
程枂依旧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长裙,可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了,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消失。
“许栖。”
她轻声唤她,眼神温柔得像是一场错觉。
“我好疼。”
程枂整个人往漩涡深处坠去。许栖睁大眼睛,拼命地想跑过去,可无论她怎么伸手,程枂都一直往下坠。
“不要走……”许栖求她,“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程枂的身影越来越轻,像是风里飘散的呓语,她一点点地往漩涡下坠去,白色的裙摆扬起,如同沉入水底的花瓣。
“……对不起,栖宝。”
她的眼神却依旧温柔,仿佛她的死并没有怨恨,仿佛她只是困倦了,终于要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彻底消失前,她将许栖用力推了出去。然而许栖被推出漩涡后,又见到了陈驰。
他站在光亮之中,手里拿着酒杯,轻轻摇晃着,声音懒散:“许栖,分手是我的选择,你别以为我还在乎。”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当年的深情与执着不过是一场游戏。
梦境越发急促和失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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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场景、碎片在她眼前翻滚。每一个场景都带着失落、质疑与疏离,像无数双冰冷的手攥住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
终于,许栖交了新男友。
一个温柔可靠的男生,家境良好,成绩优异,已经被录为名校定向选调生,完美符合长辈们,尤其是母亲的喜好。
她以为这次母亲总该满意了,可母亲却依旧冷着脸,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以为换个男人就能抹掉过去?你这样的人,除了陈驰,还有谁要?”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许栖声音低冷,极力压抑着情绪。
“那又怎么样?分了他。”母亲嗤笑,眼底尽是刻骨的鄙夷,“去求陈驰复合。”
许栖握紧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微冷:“为什么?你以前明明很讨厌陈驰。”
母亲神情不耐,像是看一个无知的孩子:“因为你被陈驰睡过。”她的语气毫不留情,字字如刀,“你是他的女人,女人就该从一而终。去求他复合。”
一瞬间,血液仿佛凝滞,许栖唇色发白,嗓音低哑:“我不会求他。”
母亲眼神如刀,一字一顿:“你必须求。”
她向前逼近一步,冷漠又嘲弄地盯着许栖:“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有多有钱?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嫁给他,我也能跟着有面子?许栖,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你以为你现在的男朋友,就很爱你?不过和陈驰一样,又是一个想要玩弄你的人罢了。但陈驰好歹是初恋,你必须嫁给他。”
许栖的心沉入冰底。
她抿紧唇,胸口起伏不定,正要说什么,忽然门被敲响。
“咚咚。”
她猛地一颤,回头望去。
门口站着陈驰。
他神情憔悴,衣衫凌乱,眼底布满红血丝,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站在门外,直勾勾地看着她。
“栖栖。”他低哑地唤她,嗓音里藏着疲惫与失魂落魄的执拗,“跟我走。”
许栖指尖发凉,背脊僵直。
母亲冷冷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下一秒,她被推了出去,门在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母亲冷漠的声音。
“别再让我丢脸。”
夜风袭来,寒意直入骨髓。
陈驰一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沉沉,像是抓住什么最后的浮木,眼底藏着隐忍至极的情绪:“许栖,我们复合吧。”
她猛地挣开他的手,声音微颤:“不。”
陈驰的指尖滞在半空,哑声道:“为什么?”
“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她别开目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他却执拗地抓住她,再一次将她拽向停在路边的车,眼神晦暗,近乎固执:“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许栖没反应过来,便被半推半拽地塞进副驾驶。
车门“砰”地关上。
封死了所有退路。
引擎轰鸣,车辆疾驰而出。
黑夜吞噬了一切,公路两侧的灯光飞速倒退,耳边是风声、引擎的嘶吼,还有他压抑至极的喘息。
“陈驰!你疯了!”许栖心跳如鼓,猛地去拽他的手臂,“停车!”
陈驰死死盯着前方,嘴角勾起一抹荒唐的笑:“你不回来,我就一直开下去。”
她冷笑,嗓音克制而锋利:“我说过了,我永远不会再跟你复合。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他的手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速度越来越快。
车子像脱缰的野兽,在夜色中狂奔,直至冲破极限。
砰!
世界天旋地转。
车身失控,冲破护栏,朝着悬崖下坠去。
失重的瞬间,她仿佛听见了风的呼啸,血液倒流,恐惧彻骨——
“陈驰!”
许栖猛地坐起,骤然从深渊般的梦魇中挣脱出来。
她喘息不止,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沁满冷汗,耳边依旧残留着车祸前的回声,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整个人还悬在半空,尚未着陆。
忽然,肩头传来温热的触感。
“许栖。”
她怔怔地抬头,视线撞入一双沉静的眼。
沈栎。
他坐在床边,单手撑着床沿,身上还带着晨起后的慵懒气息。一只手揽着她,掌心轻轻覆在她后背,安抚着她残余的颤抖。目光微垂,眼底的深色晕染开来,像沉着无波的海,温和而笃定。
她怔住,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是沈栎的家。
她正在他的床上,正在他的怀里。
梦境的恐惧尚未完全散去,现实的温度却一点点渗透进肌肤,让人放松。
沈栎低声问:“做梦了?”
她的喉咙发紧,迟缓地点了点头。
忘了刚才梦见了什么。只记得窒息的冷意,和那一瞬间的失重感。
沈栎轻笑,修长的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调带着点随意的漫不经心:“难怪梦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