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终究还是答应了赵怀霁,与他约定在灯市前相见。
至于赵长宴……
她想着,待会儿若是碰上了,再同他说这计划有所变动便是。
想来他那性子,恐怕也不会为这等小事费什么心思。
很快,元宵佳节如期而至。
院中烛火明亮,窗纸映出女子纤柔的身影。
沈秋辞与红叶正忙着挑选衣饰,丝绸锦缎铺展在榻上,细软的毛领衬着轻盈流苏,簪花摇曳,尽是节庆的繁华氛围。
沈秋辞正要伸手取下一支玉钗,忽然瞥见窗外月色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
那人一袭黑衣,沉默寡言,像是深夜里悄然降临的影子。
她心下一动,停下手中动作,转头吩咐道:“红叶,你去看看。”
红叶应声,忙不迭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匆匆折返,面上带着几分诧异:“小姐,罗丑在外面呢。”
沈秋辞挑了挑眉。
她迈步走出去,庭院里的风携着微冷的灯影拂过衣角,她停在不远处,看着那个沉默的身影。
罗丑依旧是那副寡言的模样,微微垂首,黑衣沉稳如山。
然而那藏在袖下的手却无声地收紧,像是要将什么情绪攥进掌心,压抑得不露痕迹。
沈秋辞望着他,让红叶先离开,这小姑娘一步三回头,似是担心着她。
但最终还是退出了院子。
接着,她的目光缓缓从他微低的眉眼扫过,半晌才轻笑一声,语调中带着些轻怨:“你倒是会藏。”
她道:“还以为你早寻了旁的去处,不再回来了。”
罗丑喉结微动,抬眸看她,像是不知如何作答,最终只是低声道:
“……先前受了伤,怕惊扰小姐,便未曾现身。”
沈秋辞静静看着他,他的神色依旧冷淡沉静,语气亦是惯常的低哑克制。
那音色隐隐间有些耳熟。
她没有多想,可偏偏,他站在她面前时,微垂的眼睫泄露了些许不安。
像是一只犯了错的大狗,坐立难安,只能默默待在那里,等着她的反应。
沈秋辞忍不住挑眉,眼尾盈出些笑意:“哦?可我瞧着,你倒不像伤得厉害。”
罗丑低声回道:“不敢让小姐忧心。”
这话说得极轻,落在耳中却带着某种解释的意味。
沈秋辞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他避着她不见,她本应不悦。
可如今听他这般说,反倒觉得这人虽迟来,却未曾远去,始终隐在暗处,默默守着她的影子。
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消气了。
她顿了顿:“既然如此,下次若再消失这般久……可就当真是忘了自己身份了。”
她不轻不重地敲打着。
罗丑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半晌后,他嗓音沙哑低沉:“……不敢。”
他眼底漆黑幽深,收敛成克制的影子,沉默地落在她身上。
沈秋辞并未深究他的消失。这人向来如此,沉默寡言,行踪诡谲。
前世的他在瑞王府也是神出鬼没,仿佛从来没有一个主子能真正将他束缚住。
连赵长宴都由着他来去自如,她又何必多问?
可如今回想,街头那一幕,他竟会被人欺辱至那般境地,怕也是故意让她看到?
她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倒是说得好听,玩忽职守,若是再有人伏击呢?”
罗丑静静地看着她,眉目微动,片刻后,嗓音低沉道:“我虽未现身,却始终护在小姐周围,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他的语气不重,甚至透着一丝克制的隐忍,像是怕她不信,又像是怕自己说得太多,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情绪。
沈秋辞侧目,想着他也听起来诚恳,便没有继续发难:“稍后我与瑞王约好,前往灯市,你亦随行。”
她让红叶自行去赏灯,红叶时最喜热闹的,若独自游玩,反倒更加自在些。
况且,罗丑随侍在旁,若真遇变故,亦可多一分照应。此外,沈府侍卫亦会随行,倒也无须忧虑。
听到这话,罗丑的眼神骤然一变,倏地抬起眸来。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漆黑如夜的瞳孔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潮。
罗丑声音里似乎透着些迫切:“小姐不与世子同去?”
那一瞬间,沈秋辞的心头一滞。
他怎么知道赵长宴?
难不成……那日他也在,那场对话,他可曾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一丝难以察觉的羞赧在她心头浮起,但她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语气平淡地道:“世子那边,我若见着他,会同他说的。”
她似是随口一言,然而尾音微微一顿,仿佛有意无意地透着些许疏离。
接着,她继续道:“更何况,世子身旁佳人无数,哪里会缺了我这一个?”
她说得从容,仿佛是平淡的陈述。
沈秋辞此言并无赌气之意。
即便知晓赵长宴素来对自己的风流名声推波助澜,可今夜乃元夕佳节,正是良人结伴、互赠心意之时。
以他的容貌、家世,再加之那轻佻恣意的性子,所邀之人,断然不止她一人。
罗丑的神色霎时沉了几分。
他心知肚明她对世子的看法,可偏偏从她口中听见此言,心中却无端生出一丝异样的不甘。
更隐隐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懊悔。
早知如此......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沉默地收回了视线,隐忍地立在那里。
半晌,只低低应了一声:“……我自会护着小姐。”
夜幕低垂,京城的灯市愈发热闹,火树银花,星光点点,流光溢彩映满了街巷。
沈秋辞步入人潮之中,耳畔尽是嬉笑喧闹之声。
茶楼酒肆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沿着长街高高悬挂,灯棚之上,鸟兽鱼虫、诗词雅句皆化作精致的彩灯,迎风轻晃,氤氲着节庆的暖意。
街头巷尾,杂耍之人腾挪翻跃,舞狮翻腾,喷火吞剑,掌声与喝彩交织,整座城池皆笼罩在一片喜庆之中。
比起先帝时的颓败,今夜的元宵当真热闹许多,连商贩都笑言,这天下渐稳,新帝仁政,京城愈发繁盛。
沈秋辞听着街头的闲谈,却未作多想。
她身姿轻缓,袍裙曳地,在灯光流转间显出几分慵懒。
赵怀霁与她相约醉云楼雅间观赏灯火,但她未急着去醉云楼,而是瞧着时间尚早,索性随意走走。
她步履轻盈,目光微转,望向前方的灯影,似乎颇感兴致。
而罗丑始终静默地跟在她身后,步伐沉稳,不紧不慢,像是无声的影子,一路随行。
人流如潮,笑语喧腾,而他们之间,却笼着一层淡淡的沉默。
她没有回头,罗丑也不言语。
沈秋辞在灯谜摊前驻足,指尖轻拂过悬挂的红绳,抬眸望向灯下摇曳的谜面。
摊主一眼便瞧出她身着锦缎华裳,袄裙裁剪精致,衣领围着一圈蓬松雪白的狐毛,衬得她整个人温婉而贵气。
虽戴着面纱,却掩不住那眉目间的风姿,显然是出身世家的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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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一转,笑得殷勤:“小姐,一百文猜一次,若猜对了,小的这儿可有好物相赠!”
话音刚落,他便咧着嘴,将手一摊,做出副生意人的狡黠模样。
沈秋辞听着,倒是觉得有趣,正要伸手去拿银钱,冷不防被人拽住。
罗丑站在她身侧,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只是轻轻一按,便让她的动作微微一滞。
“狮子大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夜色的凉意。
沈秋辞偏头望他,月色与灯影交错,映得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面具遮住了左侧,只露出右侧一截俊朗的眉眼。
黑衣映灯,少了几分侍卫的拘谨,倒更像是个贵公子。
只是那肩背挺拔,身形劲瘦,带着一股锋利的压迫感,与寻常的文弱公子哥全然不同。
她眨了眨眼,目光意味深长地在他脸上停了片刻,随后微微一笑,眼尾弯起,嗓音柔和:“不碍事。”
说罢,她轻轻抽回手,指尖擦过他掌心。
罗丑指节微微蜷紧,似是不适应这种细微的触碰。
可她已经转过头去,重新看向摊位上的灯谜,全然未觉身后那人正静默凝视着她。
沈秋辞心下了然,想来那小摊贩是见她衣饰华贵,故意抬了价。
但不过百文而已,她倒也不甚在意。
她随手捻起一条灯谜纸条,垂眸细看,轻声念道——
“心甘情愿低三下,寸步不离望君回……打一动物。”
灯火摇曳,红纸上的墨迹映在她眼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纸角,沉吟片刻。
眼前似乎又闪过那大黑狗犯错了之后期期艾艾看她的样子。
她微微一顿,似是心动,又似只是随口一试,抬眸对摊主道:“是狗?”
小摊贩面色一僵,原想着再多坑她几次。
奈何这小姐一下子猜了出来,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从案板下翻出一只泥塑耍货递给她。
“小姐好眼力。”他嘟囔着,语气颇有几分懊恼。
沈秋辞接过那小泥狗。
入手微凉,雕工粗糙,泥坯纹理都未曾磨平,只能勉强看出个狗的形状,耳朵一高一低,眼睛歪歪斜斜,可偏生一股朴拙的趣味,倒显得可爱。
她轻轻摩挲了一下泥塑,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沈秋辞握着小狗,正打算转身去往醉云楼赴赵怀霁之约。
结果下一瞬,手腕却骤然一紧。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人强行拉走。
夜色下,罗丑的掌心炙热而有力,攥住她的手腕时,像是一张无声收拢的网,毫无余地地将她卷入其中。
他的步伐极快,穿梭在人潮之中,风从两侧呼啸而过,灯火的光影在视野中模糊成斑驳的光晕。
沈秋辞被他拉着,裙摆翻飞,惊诧之余,竟生出一丝莫名的不真实感。
“你——”
她挣了挣,却丝毫挣不开。他的力道沉稳而克制,像是怕弄疼她,却也分毫不肯松手。
两人一路穿过熙攘的长街,避开来往人群,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沈府侍卫的喊声,但喧嚣的元宵夜市淹没了所有声音,嘈杂而纷乱。
沈秋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她沉声问道:“罗丑,你要带我去何处?”
罗丑却始终沉默,未曾回头,步伐依旧坚定地向前,像是带着某种执念。
沈秋辞咬唇,试图甩开他的手:“罗丑——”
可她刚一开口,视野便倏地一晃,脚下一轻。
风声呼啸,她整个人已然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