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眯眼。
不记得?
呵……
她心底冷笑一声。
昨夜他高烧失控,紧攥着她的衣袖不放,低声喊着“母亲”,整个人脆弱得像是深陷梦魇之中。
可今日,他竟然干脆否认,连眼底都不愿露出半分情绪。
赵怀霁,他在防着她。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感谢她救了他,也不是去探究刺客之事。
而是对她,产生了戒备。
他在提防什么?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他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他的指腹微微收紧,掌心紧扣着衣袖,像是在掩饰某种下意识的防备情绪。
沈秋辞心底微动,心绪复杂。
这个男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这场伏击的来龙去脉,关于那封密函,还有与沈家结盟......
外面的雨滴落在庙宇残破的瓦片上,沉沉地砸了进来。庙里依旧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沈秋辞缓步靠近他,拖着一身风雨带来的寒意,湿透的衣摆在地上拖曳出水痕。
她站定,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凉薄。
“赵怀霁。”
她唤他的名字,不带任何敬称。
赵怀霁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秋辞嗤笑了一声,目光清冷,缓缓道:“我不在乎。”
赵怀霁似是愣了愣。
他立马收起眸中神色:“什么?”
沈秋辞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尽是冷意。
“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
她的声音平静而薄凉:“你若病死在这里,于我而言,不过是少了一件麻烦事。”
赵怀霁不言,唇角微微敛了几分。
沈秋辞却没有停下,她的语气淡得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你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与我无关。”
赵怀霁终于缓缓开口。
他声音微哑,透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疲惫:“是吗?”
他道:“既然如此,清和为何还要把我带回来?”
沈秋辞轻嗤一声,垂眸望着他,眼神讽刺:“你以为我是在救你?”
她微微俯身,靠近他几分,声音微冷:“赵怀霁,你自作多情了。”
她低声道:“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活人来回答我的问题。”
赵怀霁的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想问什么?”
沈秋辞直起身,神色平静,语气却锋利如刀:“这次的刺客,是谁的人?”
赵怀霁看着她:“你还是不信我?”
沈秋辞冷笑:“赵怀霁,你自己信你自己吗?”
赵怀霁不答,眼底的冷意越发深了几分。
他道:“你若已经断定,又何必问我?”
沈秋辞目光冷了几分。
他在回避。
这人总是这样。
“赵怀霁。”
她再一次唤他的名字,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丝透骨的森然:“我知道不是你的人。”
“我猜,你是玩火自焚。”
她缓缓俯身,微微贴近他。
“这场刺杀,与你母亲谢氏有关——”
赵怀霁瞳仁猛的一缩。
沈秋辞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停顿了一瞬,缓缓道:“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
“在这里装腔作势,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她站起身,目光冷淡地看着他,毫无怜悯可言。
“我代表不了沈家,但如今这番境地,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荒地......”
“谁又说得好呢?”
她笑了,眉眼柔和,面容清丽,恍若三月春花,柔美得让人心生错觉。可她的声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锋锐,每一个字都尖利得叫人难以忽视。
赵怀霁抬眸,看着她,唇角缓缓勾起,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清和在威胁我?”
沈秋辞轻轻一笑,声音温柔却锋锐:“不是威胁,是要你少玩些心思。”
赵怀霁盯着她,眼底波澜微动,片刻后,唇角的弧度微微敛去,目光沉了几分,像是一汪幽深不见底的暗流。
庙宇沉默,风雨依旧滴落,檐下的水珠顺着瓦沿一滴滴落下,落进二人无形的对峙中。
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的影子交错,气息碰撞,空气中弥漫着冷漠的针锋相对与某种深埋的怨怼。
他不知他们之间有过前世。
可她心知肚明,从始至终,他们之间只有算计和利用。
如今被困于此,所有的身份、伪装、妄想皆成空——
留下的,唯有沉默相对和冷漠。
赵怀霁指腹摩挲着衣袖,眼睫微垂,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风雨将至前的压抑。
“魏贞想要母妃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敛下,指尖收紧了衣袖一瞬。
“若他拿到,沈家也不会好过。”
沈秋辞微愣,她虽嘴上威胁,但没想到赵怀霁居然真地说出了些事情。
沈秋辞眉头微蹙:“魏贞一向不择手段,你还跟他联手做什么?”
赵怀霁睫毛微颤。
他道:“母妃死前,曾对我说,留下了一批钱财,叫我好生自保。”
“我身上并无所谓的密函。但自皇兄继位之后,我便开始查探那笔钱的去向。有人自江南来与我接洽,可时局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沈大人愿助我一臂之力,共同查探,我自然愿意分他一部分财务。”
“若是圣上再加追究,也可留一条退路。”
沈秋辞不动声色地听着。
一通狗屁。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依旧是赵怀霁的风格。
若只是金银钱财,魏贞又何必大张旗鼓、步步紧逼?
这笔钱,若只是寻常银两,怎会牵扯如此之深,竟连赵砚行亦要插手?
她虽不知其中隐秘,但能让当今圣上与钦差总督东厂太监同时觊觎之物,又岂会只是寻常金银?
世人皆贪财,可他们二人,独独不缺钱。
那藏于暗处的,定然是足以撼动皇权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和沈家或许也有着诸多牵连,而前世的赵怀霁没有阻止,怕是早就把那东西连同沈家一起交出去了。
心下思绪翻涌,沈秋辞没有多言。
她道:“我知晓了。”
过了一会,她又道:“不远处有个木屋,我去看看有没有能用上之物。”
说起来也吊诡,赵怀霁身上伤口众多,她却没怎么受伤。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庙宇里只剩下赵怀霁一人。他靠在石柱旁,轻轻闭上眼。
雨声更重,打落在屋檐上,沉沉作响。
沈秋辞在木屋里翻找了一会儿,发现这地方早已废弃,桌椅倾倒,蛛网蒙尘,一片死寂。
不过屋里还留着简单的家具,床板上还有些被褥,角落里石板上堆着留下来的柴火,四周隐隐有烧下来的木炭痕迹。
沈秋辞皱眉,她不指望能找到药草或者食物,但起码能找到能替赵怀霁止血的布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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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随身携带匕首的切下一些破旧的布巾,又抱起一些木柴,转身朝庙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夜色却更沉了几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湿木的气息。
她路过清澈见底的溪流,用水浸湿了布巾,全当清洗。当她回到庙宇时,里面依旧沉寂。
赵怀霁闭目养神,似乎还未完全恢复力气。她走到他身旁,将手里的东西随意丢在地上,破布摊开,带着微微的潮意。
赵怀霁睁开眼,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做什么?”
沈秋辞蹲下身,不紧不慢地扯起一块破布,语气同样冷淡:“包扎。”
赵怀霁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
“你?”
“我。”
她语气平静,抬手去撕开他已经被血迹染透的袖口。
赵怀霁眉头微皱,似要偏开身子。
沈秋辞不理会,伸手强硬地攥住他的手腕,动作果断,像是早就厌烦了他那些无谓的试探。
“别动。”
赵怀霁原本还想开口,可她的力道竟是丝毫不容他挣脱。
沈秋辞低头,撕开破布,动作利落地将布料绕上他的伤口,手指按压着血迹,力道不轻。
赵怀霁蹙眉,却没有吭声。
血色渗入布料,映着他苍白的脸色。他漂亮的眼眸微垂,注视着女子替他认真包扎的模样。
她的动作虽然有些粗暴,但终究是认认真真地替他处理伤口,没有丝毫敷衍。
他忽然轻声道:“清和是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秋辞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了一声。
“人情?”
她手指骤然收紧,在他伤口上狠狠一勒!
赵怀霁低低吸了一口气。
沈秋辞道:“赵怀霁,就当我还你之前没把我丢在刺客前面等死的人情。”
她微微抬眸,睨着他,声音平静无波。
“从今往后,我不欠你什么。”
但你欠我的——
要慢慢还。
她手指一松,将绑好的布巾在他手臂上一勒,打了个死结,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
赵怀霁的手臂一震,血液在伤口处滞涩流转,带起一丝隐痛。
他看着眼前女子又忙不迭地摩擦柴火,似是要升起火源来点庙里烧剩下的蜡烛,动了动唇。
他在强撑着。
他知道沈秋辞没有全信他的话,但她没问,他也便没有多说。
赵怀霁试图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却发现自己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他从未在意过先帝赐下的未婚妻。
她的名字,是在宫人和大臣的口中听来的。
她的身份,是沈家的嫡女,是一场权宜之计里最合适的身份。
至于她本人,他从未刻意去了解,也未曾费心去记住。在他认识她之后,两人曾传递书信,他也就随意扫几眼,知道了她的闺名为清和。
那书信中似是有些情意,但他却觉毫无兴趣。
在他眼中,她端庄娴雅也好,聪慧狡黠也罢,于他而言都无甚区别。
赵怀霁自知,权力斗争下落败的皇储就如败家犬一般。他端着光风霁月的假象,心中依然算计着高位。
若是有了妻子,他或许会敬她。
可更多的东西,他不曾想。
但是——
她的面容神态似乎在那次书房外相遇之后越来越清晰。
比起过去那些模糊的印象,如今的她,冷厉、愤怒,和他针锋相对,倒是鲜活得叫人移不开眼。
她与世子也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