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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利用

作者:生菜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殿中死寂无声。


    沈秋辞的呼吸滞了一瞬,她再无退路。


    指尖攥紧的力道终于缓缓松开,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终于缓缓抬起头。


    一寸、一寸,视线渐渐掠过明黄色的衣摆,越过华美繁复的龙纹暗纹,沿着那宽阔的肩线,最终,撞进那双漠然深沉的眼。


    赵砚行垂眸看着她。


    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目光深沉得叫人无法揣度,像是在看着某件遗失许久的旧物。


    寂静中,他忽然倾身,缓缓伸出手,指腹覆上她的下颌,微凉的温度透过肌肤渗入骨血,极轻,却透着无声的侵略。


    沈秋辞的脊背倏然一僵。


    他指腹微收,稍稍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覆着薄茧,却掌控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道。他的视线缓缓掠过她的眉心、睫羽,最后落在那双微微泛红的眼尾。


    似是看够了,他眸色微敛,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清和。”他忽然唤她的名字。


    她的心脏猛然一震,掌心的血液都透着寒意。


    这是他自那次离别后,第一次唤她的闺名。这一刻,她的心头骤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赵砚行挑眉,嗓音低缓,仿佛缓慢收紧的丝线,将她层层缠绕。


    “朕很好奇。”他微微低头,声音极轻,却足以让她浑身一震,“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秋辞低声解释道:“臣女……确曾于世子府逗留片刻,然绝非陛下所言‘厮混’之事。”


    她顿了一顿,声音微微压低,仿佛透着几分犹豫,终是缓缓道出:“臣女与瑞王殿下婚约在身,原不敢逾矩……只是……”


    她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又抬头看向赵砚行,目光清亮却隐隐透着一丝倔强。


    “只是臣女心有所属。”


    此言一出,殿内一瞬间寂静下来。


    她却看到赵砚行眼中似有风暴欲来,深深沉沉,让人不敢多看。


    她便又忙不迭垂下眼。她绷紧后背,膝盖仍跪在地上,却能感受到那沉沉的威压自四面八方涌来,将她逼入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


    她的心跳一滞。


    赵砚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深沉,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剖开一般。


    “你倒是让朕很意外。”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缓缓俯下身,声音极轻,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危险。


    “清和当真以为,朕会容许你做主自己的婚事?”


    沈秋辞的脊背微微一僵,却仍旧压制住心头的慌乱,低声道:“陛下乃天下之主,自然可以决定臣女的婚事。”


    她微微抬眸,语气沉稳:“但臣女亦有自己的心意。”


    赵砚行的眸色微暗,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嗓音微沉:“你这份‘心意’……是指赵长宴?”


    沈秋辞的心头微微一震,却依旧不卑不亢地低声道:“世子待臣女……情深义重。”


    赵砚行的目光微微一凝,指尖缓缓摩挲着玉扳指,嗓音微哑,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情深义重?”他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淡淡道,“清和,你是觉得,朕会信你,还是觉得——朕会在意这个?”


    沈秋辞没有回答。


    赵砚行看着她,目光幽深,忽然伸出手,微凉的指尖顺着她鬓侧滑过,缓缓地勾起一缕发丝,绕在指间。


    他似乎是喃喃低语,嗓音极轻,落在她耳畔:“你当真觉得,朕会容你任性至此?”


    沈秋辞心底一震,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眼底的情绪如同幽深的黑潭,看似平静,却藏着不可探测的暗涌。


    她的心跳微微一乱,终是咬牙,沉声道:“陛下若执意要臣女嫁入瑞王府,臣女自不敢违抗圣意。”


    她缓缓抬眸,目光直视他,语气不卑不亢:“可臣女毕竟是沈家之女,不愿一生都活在算计之中。”


    赵砚行眸色微动,指尖微微收紧,绕在指间的发丝似乎被他扯得更紧了一些。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语气低缓:“算计?”


    他的手指缓缓松开,发丝滑落在她的肩侧,他的目光仍旧沉敛,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审视。


    “清和怕是误会了。”赵砚行的嗓音低沉而缓慢,缓缓地道,“朕从未算计你。”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发丝落下,带着一丝随意的冷淡。


    “你只是……在不自量力罢了。”


    沈秋辞的指尖微微发冷,心头骤然浮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赵砚行负手而立,身上的绣金龙袍随着他微微侧身的动作而轻晃,广袖垂落,覆在指尖,沉敛如深潭。


    他看着她,目光幽沉,突然不容置疑道:“朕愿与你做个交易。”


    沈秋辞心头一震,抬眸看他。


    赵砚行微微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


    他慢条斯理地道:“你想保住沈家,朕可以成全你。”


    他顿了一顿,目光轻缓地扫过她,仿佛在捕捉她眼底的情绪:“但你要嫁入瑞王府。”


    沈秋辞心底猛地一沉,呼吸微微一滞。


    赵砚行见她不语,语气更缓了几分,带着一种极其轻描淡写的掌控感:“瑞王府中,尚存谢氏遗物。若你嫁入其中,探得其踪,告知朕如何取之,朕便允沈家周全。”


    谢氏……?


    沈秋辞的瞳孔微缩。


    这是她未曾想到的名字,甚至她都快忘了,赵怀霁的母妃——谢氏,也曾有过极盛的辉煌,直至后来被连根拔起,彻底消失在朝堂之上。


    瑞王生母谢氏出身江湖,昔年侠骨风华,世人皆知,被先帝下江南时看中,封为谢贵妃,自此之后,极得圣宠。


    但后来似因宫中秘事遭贬冷宫,自此再不得见天日,而瑞王则被托付于皇后膝下养大。


    而那一曲谢氏曾经弹奏的《破阵》,便是前世赵怀霁最爱之调。


    彼时,为博他一笑,她曾寻遍旧谱,苦练琴艺,只为能亲手弹奏于他面前。


    然而,每至曲终,他亦只静然端坐,未发一言。唯独微阖双眸,独自聆赏。


    但赵砚行居然在意跟谢映澜有关的事情?


    那东西必然重要,不然赵砚行不会直接跟她提出来。


    沈秋辞心底翻涌着不安与疑惑,她抬眸,嗓音微沉:“陛下如何能肯定,瑞王府中有谢氏留下的东西?”


    赵砚行听到她的疑问,淡淡一笑,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俯身,嗓音沉缓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朕的话,你该信。”


    沈秋辞心脏骤然一紧。


    赵砚行道:“你好好再想想罢。”


    接着,他顿了顿:“清和,你还是棋差一招了。”


    “莫要闹小孩子脾气。”


    她骤然怔住。


    这一句话,仿佛穿透岁月。


    那是多年前的冬日,大雪初霁,她随母亲入宫拜见皇后。途经凤仪殿后院时,她瞥见一座雪覆檐角的亭子,寒风穿堂,落雪无声。


    亭中一少年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静静地坐在石案前。四周银装素裹,寒风穿堂而过,吹拂起他鬓边几缕乌发,落雪无声,仿佛连时间都随之凝滞。


    他独坐棋盘之前,纤长的手指执起一枚白子,落于棋局一隅。棋声轻响,像雪落檐角,清冷而寂静。


    那时的他,精致如画,静谧沉敛,仿佛与这无垠雪色融为一体。那时的她,不过十一二岁,好动贪玩,偏偏要凑上去瞧个仔细。


    “你一个人下棋?”


    少年闻声微微抬眸,眉眼清冷,乌睫落着微雪,神情却无波无澜,未曾回应她的探问。


    他未答,修长的手指执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一角。


    沈秋辞看得有些不耐,便偏头看向他的脸。


    少年生得极好,眉眼精致,唇薄微抿,如年画里的童子。


    若不是早知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皆是惊才绝艳的聪慧人物,她几乎要以为他是个哑巴。


    “你下得是什么棋?”她好奇地问。


    他仍未言语,指尖挑起一枚黑子,落在对弈之处。


    沈秋辞微微一顿,忽然想起沈廷遇曾教过她的棋理,忍不住兴起较量之意。


    她挽袖坐在他对面,伸手拾起一枚棋子,笑道:“我来与你对弈,可好?”


    少年目光微顿,定定地看着她。


    良久,他垂下眼睫,终于未曾拒绝。


    她执棋而落,棋局交错,可她技逊一筹,屡战屡败。


    少年未曾言语,只是每一步都落得沉稳冷静,似有围困她之意,让她棋路尽封。


    她皱眉看着棋盘,终是不服,执棋更快,眉头微蹙,可每落一步,局势便愈发陷入困境。


    直到第十局,她终于无路可走。


    少年执着最后一子,未落,先轻声道:


    “你棋差一招了。”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冬日的冷风里,微凉而不带情绪。


    她愣了愣,抬头看他。


    少年那双清淡的凤眸终于从棋盘上抬起,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目光沉静,藏着些许她看不懂的意味。


    她那时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可如今,当赵砚行以同样的话语,再一次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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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殿之上俯视她,沈秋辞心头一震,仿佛那埋藏在岁月深处的冬日骤然复苏,将她整个吞没。


    她屏息不语,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


    殿内光影交错,他站在那里,仿佛天地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她跪于其下,连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赵砚行低眸看着她,视线沉敛如渊,深不可测。


    半晌,他再度开口——


    “清和。”


    他轻唤她的名,声线不疾不徐,这次却不似之前的压迫,绵长而沉稳。


    沈秋辞下意识地抬起眼。


    可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早已不复当年亭中执棋的少年。


    金色的衣袍沉静铺展,绣金的袖口随他动作微微拂动,腕骨冷峻,透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与桎梏。


    他静立那里,叫人难以窥测心思。


    不再是年少时的沉默无言,不再是静坐棋盘旁的影子。


    这一刻,他是九五之尊,掌乾坤风云,执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


    “凡事不可皆如你所愿。”赵砚行淡淡道,嗓音不带一丝起伏。他轻轻抬手,目光微垂,淡漠如昔,语气缓慢:“起来吧。”


    沈秋辞怔住。


    心头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看不透。一如曾经的她,猜不透他的棋路。


    而赵砚行,已经不愿再让她思量下去了。


    他眸色沉敛,视线再未停留。微微偏首,竟似对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兴趣。那一瞬,他的神情仿佛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漠,连袖袍微垂的弧度都透着不容置喙的淡漠。


    接着,他转身走回龙阶,步伐不急不缓,沉稳而克制,龙袍曳地,沉沉金丝在烛火下浮动,流光暗沉。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衣摆拂过地面的细微声响,与他鞋履踏在地砖上的声音交错回响。


    每一步都如定鼎之势,不动声色间,尽显帝王威仪。


    他未曾回头,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落在腰间的玉带上,指腹缓缓摩挲,仿佛方才那稍纵即逝的接触、那交错的气息,皆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错觉。


    在龙椅前,赵砚行停顿片刻,衣袍微扬。


    下一瞬,他沉稳落座,明黄色的衣摆自龙椅之上缓缓铺展,仿佛江山尽收袖底,袖袍微垂,五指轻落在鎏金雕刻的扶手之上,掌心覆住腾跃而起的金龙龙爪,虚握之间,威势尽显。


    目光未再落在她身上,好似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不值一提。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皇命昭昭,不容置疑。


    “退下吧,沈氏女。”


    沈秋辞蓦然一震。


    这句话,像是一记沉稳落子的棋音,将所有对弈的余地彻底断去。


    退下。


    仅仅两个字,竟让她连呼吸都微微发滞。


    可她无从反驳,也无从抗拒。


    她敛眸,深深一叩,声音轻缓:“臣女告退。”


    袖摆垂落,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她的目光掠过自己的指尖,纤白的肌肤微微泛着冷意。她的步伐缓慢,裙摆曳地,脊背仍旧挺直。


    她每一步都走得克制,不疾不徐,不显狼狈,也不露惶然。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指尖的褶皱,早已深深攥紧。


    然而,就在走至殿门时,她忽然顿住。像是心底有某种情绪翻涌,她侧首回望。


    视线最终落在那道高坐于龙椅之上孤然端坐的身影。


    她忽然生出一丝恍惚——


    仿佛又见那年雪落庭院,少年独坐棋盘前,指尖执子,落子无声。


    她输了棋,心有不甘,伸手去拨弄棋盘,想要耍赖重来。谁知少年只是静静地盯着她,未言一语,像是将她的无赖尽收眼底,却未曾阻拦。


    从那之后,直至储君之争开始,无论四季变换,她每次入宫,都会寻到他的踪迹,落座于棋盘前,与他对弈。


    春有飞花,夏有蝉鸣,秋有残灯,冬有寒雪。


    沈秋辞嘴唇微动,似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收回视线,终究没有再看一眼。


    她垂下眼睫,转身离去。


    赵砚行静坐龙椅之上,眸色沉敛,指腹微微一顿,落在方才拂过她衣袖的掌心处。指尖轻触,似乎还能捕捉到一缕淡淡的幽香,残存于肌肤之上,若有似无,萦绕不散。


    那是她衣裙上的暗香,柔顺而轻微,却在这一刻,仿佛透过指尖,渗入掌心。


    但金殿巍峨,穹顶之上盘龙金纹沉默不语,四周玉阶森然,殿门之外,重重宫墙将世间隔绝在外,天地肃然,无人敢言。


    金銮独坐,偌大的江山,皆归他指掌之间。


    高处无人,万里山河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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