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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自梳

作者:黄色大樱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僵硬的身影终于再度开始动作。


    叙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老头汗衫上的血渍更深了。他毫不在乎地用衣服胡乱抹了一把,把血渍擦得更加触目惊心。然而他本人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就好像他这个人没有痛觉似的。


    他迈开脚步走到明亮处,随着动作,脆弱与忧愁重又将他笼罩。


    于是等白绯打开车门,看到的便是叙白病歪歪地斜倚着门框,在月色下仿佛一株摇摇欲坠的芦苇。


    “你回来了。”


    白绯倚在车门边,冲他扬了扬手里印着大药房名称的纸袋,问道:“药买来了,你自己方便上吗?”


    叙白虚握着拳头低低咳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有些伤在背上...”


    这是不方便的意思了。


    “行。”白绯干错利落地点了点头,下颚冲屋里点了点,“去里面等着。”


    叙白低低应了一声,迟缓地转身,背对着大门坐在了椅子上。他慢慢脱掉衬衫,撩起汗衫,露出肌肉线条流畅、却布满交错鞭痕的宽阔脊背。


    他低头沉默地看着前方,眼神放空。他没有等多久,很快,一点微凉又带着药草清冽气息的触感落在他肩胛骨处那道最深的伤口边缘,恰到好处的力道渗透进紧绷酸痛的肌理深处,折磨了他多日的火烧火燎的疼痛在这无声的触摸下一点点溃散。


    叙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谢谢你。”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膝头攥紧。随着伤痛被逐渐安抚,一种深入骨髓的痒却慢慢浮现,让叙白很想要紧紧抱住些什么,撕碎些什么。


    然而他的语气却温和又诚恳,像流水清风般让人很容易生起好感。


    “谢谢你愿意帮我的忙,也谢谢你的药。从前...是我太孟浪了,你可以原谅我吗?”他声音低沉,仿佛在真切地忏悔,然而眼神里却满是志在必得。从小他就知道,在适当的时候低头示弱,更能换来他想要的东西。


    然而他等到的却只有沉默,空气里除了药膏被均匀涂抹开时发出的细微粘腻声响外,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叙白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让人心碎的脆弱:“你不说话,是不能原谅我吗?果然,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是我活该,沦落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背后的手停下了动作,似乎也在犹豫。


    就是现在!


    “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是希望能偶尔看到你,让我能感受到一点勇气和温暖,感觉自己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叙白边说边果断反手向后探去,急切地抓住了这只替他抚平伤痛的手,然而到手的触感却让他脸色大变——那手背的皮肤粗糙、纹理深刻,甚至还布满了硬茧!


    叙白猛地扭头,然后与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四目相对。


    头发花白的老奶右手食指上还沾着微黄的药膏,咧开嘴露出嘴里仅剩的三颗牙,笑容憨厚。


    时间仿佛被冻结,叙白的思维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他的瞳孔里映着老奶那张皱纹深刻的脸,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难道...是白绯在某种离奇的力量下,瞬间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变成了眼前的老太太?


    “白...绯?”叙白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腔调缓缓叫出了这个名字。


    老奶在叙白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叙白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差点被雷劈中的夏灵运,张着嘴呆坐在原地,再也顾不上那些风花雪月。


    直到一个清亮、熟悉又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清晰地从入户大门传来。


    “嗯?你叫我?”白绯两手各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超大号购物袋,正气喘吁吁地往里搬。“呀,王阿婆,你怎么在给叙白上药了啊?”


    王阿婆转头又对着白绯咧开仅剩三颗牙的嘴,笑容更加灿烂:“俺一进屋就看见这后生仔身上都是伤,那血都还在呼呼地流,实在看不下去嘞!”


    叙白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一只手还滑稽地抓着王阿婆的手,脸上精心维持的虚弱面具终于碎裂剥落,只剩下怀疑人生的茫然。他张了张嘴,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丝哭腔:“那我刚才叫白绯,您答应什么啊?”


    王阿婆无辜道:“你不是问俺是不是白绯带来的吗?”


    白绯擦了把脸上的汗,点点头道:“对,我在人力市场碰见王阿婆,她正好在找活干,就招了她来小楼帮忙做做饭什么的。”


    她把菜挪进厨房,对王阿婆道:“阿婆,你看着顺便给叙白也做点清淡有营养的,他要养伤,得补补。”说完,她惊讶地看着叙白的手,问道:“你抓着阿婆的手做什么?”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抽搐地把阿婆从他手里救走,警告道:“原来你还恋老...我警告你啊,阿婆是我的人,你可不许乱来。”


    之后又搂着王阿婆开始大声说悄悄话:“阿婆,一会儿做完饭你就跟我回小楼哈~”


    叙白本该有很多问题。例如为什么白绯明明是去买药,后来又去了人力市场?例如为什么白绯去人力市场,不招点青壮年劳力,却招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但他现在却只觉得无比心累,闭上眼后就趴在沙发上开始装死。


    不远处,锅碗瓢盆的声响中,王阿婆还在和白绯说话。


    “俺看那后生胸前也有伤,要不要俺再给他上点药?”


    “让他自己上,非礼勿视,阿婆,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可别让那狂徒占了你的便宜!”


    “说啥呢你这傻闺女,人家都能当俺孙子了...”


    叙白在这样的对话中,心中的尴尬逐渐褪去,竟变成了久违的平静。那些愤怒、悲伤、暴虐都慢慢消失,他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白绯和王阿婆做完饭,就发现叙白已经陷入熟睡。他的面容带着罕见的平静,因此终于让白绯意识到,叙白长得是真不错。


    她把叙白从手机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醒来后把粥喝了,自己明天中午再过去找他。之后,就拉着王阿婆回了小楼。


    小楼门口,祝临川双手插兜,静静立在昏黄的光圈里。那光就犹如舞台上的聚光灯,衬得祝临川本就挺拔的身材更是如刀削斧凿般勾人。


    有道是月下看君子,灯下看美人。祝临川的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流淌出一种罕见的破碎,睫毛垂落的阴影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郁,再配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白茶花香气,勾得白绯色心大起,要不是边上还有王阿婆笑呵呵地看着她,只怕已经粘上去抱着人啃了。


    “临川,你回来啦~”


    白绯敞开双臂,荡漾着屁颠颠迎了上去,正准备给人来个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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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抱。然而灯下的美人转过脸来,那双从来含情脉脉的灰色眼眸里却盈满了哀怨,把白绯唬得直接僵在了原地。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


    祝临川微微蹙着眉,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朝叙白的别墅扫了一眼,然后带着谴责回到了她的脸上。


    白绯仿佛在他脸上读到了两个大字:渣、女。


    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吞了口口水:“你听我狡辩...呸,不是,你听我解释。”


    而祝临川只回了简单两个字:“你说。”


    但看他脸上的表情,白绯却分明觉得他说的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白绯:...


    你看这闹的,明知道祝临川和叙白不对付,还被人家抓个现行。尤其是她想到,明天还答应了叙白假扮女友见他父母...就凭祝临川这个醋罐子,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事,明天她怕是连门都别想出了。


    白绯左右为难,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点意义不明的气音。然而祝临川却没有选择继续为难他,只是最后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移到了王阿婆身上。


    “这位阿婆是...”


    祝临川有心放过,白绯便赶紧顺着台阶下了。


    “这是王阿婆。白天我去人力市场,正好遇见她在找活干,我就聘了她过来小楼做做后勤。一楼还有间闲置的房间,阿婆在A市没有住的地方,正好给她住。”


    祝临川的眼神在奶奶身上那身朴素的衬衫和绵绸裤子上一扫而过,声音带着丝怜惜:“奶奶,包裹给我,我帮您拿。”


    他接过王阿婆手里小小的布包,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分量,想来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祝临川的声音放得更轻了:“奶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白绯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楼里也都是些年轻人,你就拿我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就行了。”


    白绯也在一边帮腔。今天她去人力市场,其实是为了见叙白家长另作的准备。叙白的父母想必不好对付,若是文的不行,白绯就准备出动PLANB。所以一开始,她是准备挑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的,没成想,却和笑呵呵挤在人群最后的王阿婆看了个对眼。


    那一瞬间,白绯脑海里瞬间脑补了一出人间惨剧。风华正茂的少女被困在一间小小的草房,在一方贫瘠的田地上用血汗养大了儿子,又养大了孙子。茂密的黑发变成了稀疏的白发,光滑的肌肤上沟壑纵横,临了,却被赶出了操劳的一生的家,唯一的家当只有腕间那一方小小的布包。


    于是等白绯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推开了围着自己的众多壮劳力,牵住了奶奶的手。边上原本还有人想要争取,但听到是给殡葬公司看门做饭,就立刻作鸟兽散了。


    王阿婆倒是并不嫌弃,笑呵呵地应了。还问白绯有没有员工宿舍,工资可以少发点。白绯心下更加怜惜,果断应了。


    二人牵着王阿婆往小楼里走,楼里,小施和陈安夏正准备离开。白绯便干脆留住了他们一起吃个饭,也算是给王阿婆办的迎新会。


    五人开车去附近的商业街,车里,陈安夏挽着王奶奶的胳膊,语气很是谴责:“奶奶,您家里人也太不像话了,一把年纪,怎么还让您出来受这些苦!”


    没想到王阿婆却笑眯眯地摆摆手:“闺女,错喽,俺可不是那苦命人,俺啊,是自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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