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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四十二章

作者:穗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凌晨两点的夜,晚风不扰。


    温尔被噩梦吓醒。


    她被吓得直接从梦中睁开眼,脑袋彷佛被人拿酒瓶砸过一般昏痛。


    入目一片黑暗…浑浑噩噩的,她有些迷茫,而后背却传来紧贴起伏的心跳。


    呼。


    温尔吐了口气,松开了紧绷的神经。


    此刻的她,靠在宋豫璋宽阔坚实的胸膛里。


    她怏怏疲惫地合上眼,却再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她将宋豫璋闹醒了过来。


    两人又闹了好久……


    窗帘缝隙里透过一丝薄薄的月光,温尔有了困意,只是身体酸软至极,半昏半醒间任由宋豫璋将她抱进浴室清理。


    发泄过后,神经松懈,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悬浮在空中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自由飞舞。


    温尔精神处于一个很愉悦的状态里,享受至极。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葱白泛粉的指尖抚上他的眉眼。


    “宋豫璋。”她弓身凑近,在他眼上亲了一下,又迅速拉开些距离,凝望着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嗯?”宋豫璋只静静看着她,眼底蕴藏着一丝温柔,似落满夕阳的海岸边汹涌的潮水。


    温尔沉溺于潮水般温柔的眼神里,扬起花瓣娇艳的唇,“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


    她声音嘶哑,嫩白身子烦着一层暧昧的潮红。


    宋豫璋眼神微变,眸光沉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思绪万千——


    书珍啊,她是不敢生病的。当年给温尔治疗的许医生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本来属于病患隐私,是不能给外人看的,许医生是一个有医德的专家。


    不过,李玉略微使了点手段,许医生就战战兢兢地把当初书珍的病历本和日记本给翻了出来。


    ‘她最后一次来看病,说要把这个日记本留在医院里,与这场‘无病呻吟’的心理疾病告别,微笑着健康出院’。


    日记本里,是简单的句子。


    -妈妈腿伤的好严重,很担心妈妈,要好好的呀。


    -书音又住院了,她哭着找妈妈…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认识我,不会叫姐姐。


    -珍珍啊,你可不能生病。


    -生病了,就不能去赚钱了。


    -什么都不想做,想躺着,不见人,不吃饭,安静地躺着,什么都不要想…


    -在A2501发疯了,又是陈炳。


    -我真的很讨厌应付他,每次喝酒都要动手,喜欢打人。今天经期,他踹我小腹,哈哈哈好疼好疼哈哈,我直接把桌上的酒都砸了,发泄的感觉真好。


    -反正每次他打完我都会赔不少钱。小雨说,陈炳这是闹离婚压力大,专门来找你发疯的。看在钱的面子上,原谅了他的拳脚功夫。


    -凌晨回家,又是小雨送我,路上聊起陈炳,他居然是gay,还是0。


    -说脏话搞砸一切的感觉,真好。好得都不像我了。


    -陈炳又来了,带着他的老公?又开始了,微笑着当一个人.肉沙包,被踹肚子。如果他不生气,我还是很想问一句的,他拳脚功夫都是在家跟他那不肯离婚的老婆学来的吧?


    -又把包厢砸了个稀巴烂,玻璃瓶噼里啪的碎了一地,乱糟糟的房间,被碎片割裂成一片片的,有种世界爆炸的吊诡感。发疯真好,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了。


    -诶,好累好累,好想躺着,什么都不想,躺到再也不会醒来,忘掉妈妈,忘掉妹妹,也不再期待人生了,一了百了。


    -微笑,珍珍,你要开心呀。


    -不要矫情呀,乖哦。笑一笑,珍珍啊。


    -你就是喜欢庸人自扰,爱胡思乱想,钻牛角尖,相信自己,又不发烧,又不头痛,器官健康,所以哦,你根本就没病!


    -生日快乐珍珍,十九岁啦。


    -什么抑郁症,躁郁症……无病呻吟,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要不,再去便利店打份工吧。


    ……


    -啦啦啦啦啦快乐的小鸟,飞回了森林里,叽叽喳喳,啦啦啦拉。


    -201X,12.31


    -许医生,我想上大学,再见啦。


    -珍珍痊愈,出院。


    那是八年前的温尔,十八.九岁,在宣南最大的会所里卖酒。


    放弃了改变人生的高考,从年级第一的学神,改名换姓躲到了偏远的宣南讨生活。


    她压力大到了极限,不断反思着自己的过错,自我厌弃,和对家人抱着复杂浓烈的感情——


    甚至买过农药。


    想要一家三口早死早超生。


    但她还是太年轻,一边被生活逼得想立马去.死,一边又舍不得还没到来的未来,尽管她不再怀有期待。


    却还是忍不住幻想,想被命运善待一次…


    想继续熬着,想哪一天攒够了钱,治好了妹妹,她就不欠妈妈和妹妹的了。


    她就可以去见识自己的人生。


    当一只自由的小鸟,葬在森林的最深处,安静地别去打扰她。


    宋豫璋没见过那时的温尔,但他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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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结束后有着大抵相似的人生,一样让人对未来失去耐心和期待。


    宋豫璋从退休的许医生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是揭开伤口的一隅。


    许兰芝说,‘那么小那么瘦的一个小姑娘…笑眯眯地和我说她的病好了,说她成绩很好,只等钱攒够了就去上大学…我一直都记挂着她,只希望她还能活着,活得轻松点。’


    *


    月光透过窗帘,银杏叶投在窗户上,丝丝缕缕,夜色无声。


    温尔跪在床上,跪在宋豫璋身前,仰头看他。


    “宋豫璋,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


    她身上披着这层破碎的月光,昏暗又清冷,褐色的瞳眸望向宋豫璋许久。


    她在等他的回答。


    将你按进浴缸里,让你窒息痛苦。


    又在深夜将熟睡中的你叫醒,拉着你做.ai发疯。


    反反复复,情绪不由己的我。


    会不会让你觉得,是病态的?


    “珍珍。”


    宋豫璋喉咙苦涩,说不出的心痛。


    他垂眼,目光柔和,温暖的大手落在她凉凉的发顶,指尖力道轻缓地从上往下顺着丝发走。


    “所以呢,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温尔焦躁地重复了一遍,内心的惶恐远胜过对于他口中答案的期待,偏偏又固执地想听到他的答案。


    哪怕是骗骗她。


    “没有生病。”宋豫璋认真地回答,一只手扶着她侧脸,指腹轻轻刮蹭着她的脸颊,缱绻温柔的动作在此刻极尽虔诚。


    他说,“你只是睡不着觉,有点失眠罢了。”


    温尔心如明镜。


    宋豫璋不可能觉察不到她某些时候的反常,时高时低的情绪,将他按进浴缸底下的疯狂。


    但他不认为她有病!


    被认同的感觉。


    真好。


    温尔朝他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忍不住直起身来,在他漂亮的唇上印上热吻,又轻又快,带着轻快的气息。


    “可是,宋豫璋。”温尔褐色的瞳眸浮起亮色,是窗帘流动的月光飘落在眼眶边。


    “这样的我躺在你身边,会不会打扰到你,让你觉得困扰?”


    她在说失眠,又不止在说失眠。


    “不会。”他的回复,干净利落。宋豫璋温和地看着她,“你在我身边,我会很开心。”


    温尔望着他身上的几缕月光,读着他唇瓣的启合,简单的字音重重地撞进心脏,填满了她所有空虚缥缈的情绪。


    “真好,”她笑了一下,“宋豫璋,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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