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李恩自六年前的车祸以来最心惊胆战的一次。
可能是当初留下的阴影多少还有点没磨灭,加上在康复医院度过了两段身心痛苦的时光,他对医院一直有些避讳。
医院再一次和他重要的人联系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被挖空了,尤其是听着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已经不知道要做出何种反应,只觉得有一只手暴虐地捅进胸腔捏住了他的心脏让呼吸都开始压抑不畅,他整个人变得麻木起来。
麻木地穿上衣服,麻木地跑出门。
深夜的医院像装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太阳,他仓惶地冲到惨白的光线下,咨询台的护士以为他是来求救的病人,关心地问他哪里不舒服。
可能人在极度惊惧和慌张中表达总会受限,他和护士的沟通就像鸡同鸭讲,非但没讲清楚,护士也跟着着急起来,就在双方心理防线即将溃散的刹那,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也是现在唯一能安抚他灵魂的声音。
程涵这一趟可以说来得非常迅速,挂断电话后,她就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虽然她和周盼没什么交情,但一想到对方半夜还在医院难免有点担心。
司机呢,看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大半夜孤身一人着急忙慌地往医院赶,料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正常人都是有同理心的,即使自己生活过得一团糟,也不太愿意见到别人遭遇祸事。
司机一路加足马力,如果不是有红绿灯,恐怕轮子都要跑飞了,就连停车也是停在离急诊最近的那个门。
下了车,程涵一路直奔急诊大厅。
蒋邵勋的消息在这个时候弹出来,说周盼已经转到普通病房,紧接着把院区楼层和病房床号都发了过来,她刹住脚步,环顾着往住院部方向走的标识。
她对医院不熟悉。
尤其这种大医院,她是第一次来。目光尽可能快地环视了一圈,没检索到通往住院部的通道,反倒是视野里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涵视力不错,李恩的身形本来也出挑,又任着她亲亲抱抱肆意妄为不知道多少回了,所以即使隔了点距离,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咨询台旁边那个正在低头俯身和护士交谈的男人是她男朋友。
他来得这么快吗?
他的公寓离这少说也得大半个钟头的车程,而且看他这打扮,睡裤都没换,应该是从床上被她直接叫起来的,当时他已经睡了?
来不及困惑太多,程涵听到咨询台那边音量突然变得大起来。她快步走过去,边走边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头,程涵以为他没听到,也不打算再喊,她加快脚步,但过了两三秒,他忽然又转过了身。
像是某种延迟反应,又像是身体转过来但灵魂没有,他转身的动作都是僵硬的,脸色也是惨淡得难看,毫不夸张地说,认识他这么久,程涵从来没见过他神色难看成这样,就像漫画里原本惊世绝艳的人物突然失去了眼睛的高光,面孔还是那张面孔,但整个人瞬间就变得空洞。
程涵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
而他目光在自己身上凝固了一会儿,整个人松动,大步地朝她奔来,他腿长步子大,也就几步路的功夫,没等程涵反应过来,他搂住了自己,准确点说是缠,他两条手臂和藤蔓似的,缠得特别紧,就像要把她嵌进怀里。
程涵忽然间就明白了。
大概肢体语言也是语言的一种,这个拥抱这么紧密,他的心跳声这么清晰,他不开口,一切解答震惊的答案也在她心里自动浮了出来。
她伸手回抱住他,即使被他勒得有些难受,也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在她的回应中找回安全感,缓缓松开她,盯着她涨红的脸颊,还有些抱歉地用手指轻轻蹭了蹭。
像犯错的小狗狗。
不对,是内疚得不行的大狗狗。
程涵握住他手指,用力捏了捏:“你好笨呐,我要是有什么事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当时你那边声音断断续续,我…以为……”只是假设,李恩也不愿意说出口。
他没勇气承担一切和她有关的坏消息。
程涵则疑惑地想着不应该啊,自己当时最多语气有点着急,但这不影响她话说得清楚,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有了答案:“可能是因为当时车窗开着,风太大了,不过你担心成这样当时怎么不问我?”
程涵在电话里说完让他来医院,他好像只“嗯”了一下。
程涵当他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我,可能傻了。”
“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承认自己傻的,关心则乱。程涵:“不是我,是周盼。”
看他眉头动了动。
“我室友,长得挺漂亮,个子也挺高的那个。”
“我知道。”
“蒋邵勋说她进医院了,打电话让我过来,”程涵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没办法和他解释,“我们先过去吧,她现在转到内科那边的病房了。”
“好。”
“等下,你要不要先回去换个裤子,我自己先过去。”
“不要。”
“那——”
“不要,我不想和你分开。”
程涵其实也就是假模假式地嘴上问问,心里一点也不想和他分开,她可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医院。
听到他的答案,她立马抓紧他的手,加快脚步奔向住院部。
蒋邵勋估计是嫌她来得太磨蹭,在她赶到病房门口的那一刻,脸色明显不好看。
程涵习惯了他总阴着脸,并不在意,跳过了寒暄直接问:“周盼怎么会进医院?”
蒋绍勋没有回答,目光在她和李恩之间转动,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你不说那就是你害她进的医院。”
他嘴角细不可察地抽了下。
“你害的你负责,我们先回去了。我明天还有事。”程涵拉起李恩的手,一副走人的架势。
“吃错药了。”
“什么?”
“她吃错药了,过来、洗胃。”
周盼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文盲,一个有辨别能力的正常人,怎么可能吃错药?还错到送急诊的地步。
编个食物中毒的借口也比这好听。
“是吞的安眠药吧?”程涵拆穿他。
蒋邵勋无话可说。
程涵知道自己猜对了,说白了就是自杀未遂,而且自杀的动机大概率和她那个姓徐的男朋友有关。
具体的细节程涵没问更多,至少问蒋邵勋没用,他是徐铭朋友,是和他穿一条裤子的人,问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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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你先回去吧,我和我男朋友今晚会留在这里陪她,之后的事等她醒了再说吧。”程涵声音平静得有些冷漠。
蒋邵勋“嗯”了声:“有事…打电话。”
程涵心说他又不是医生,真有事医生处理不了也是打电话通知学校和她家人,打电话给他有个屁用。但怕他纠缠,嘴上还是应了声“知道了”。
他走后,两人进入病房。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周盼住在里面靠窗户的床位,床位旁有一张可以拉开睡人的折叠椅。
床上的周盼还没醒,她这边过道里的廊灯亮着,程涵可以看清她脸色憔悴,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像一束被放置很多天马上要焉的鲜花,完全没有少女身上那种鲜活的生机。
程涵看了一眼就不愿多看,李恩安抚地拍了拍她脑袋,拉开旁边的折叠椅,示意她先躺下休息。
程涵没有一个人独占折叠椅,推着他先坐下,因为她知道李恩怀里远比硬邦邦的折叠椅舒服。
李恩也很乐意当她的坐垫靠垫床垫,总之她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坐下,耐心地等她在自己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然后伸手轻轻圈住她。
“要睡一会儿吗?”他声音附在她耳边,很轻。
程涵闭上眼睛。
可是她睡不着,就跟喉咙里卡了条鱼刺一样,呼吸都硌得慌,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眼,余光瞥向病床上的周盼。
李恩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我看着,有情况会叫医生,睡吧。”
“嗯。”程涵抓着他的衣角,听话地又闭上眼。她催促自己快睡觉,不要去管周盼,可时不时还是会忍不住地眼睛睁开一条缝瞄一眼周盼。
李恩没有强行劝她,任由着她折腾。
不知道反反复复折腾了多久,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放松下来。
李恩抱着她,等她睡熟,轻手轻脚地将她平放在折叠椅上,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去车上拿毛毯。
她虽然穿了外套,但北京现在夜间温度低。
李恩害怕她生病。
一点点感冒着凉也特别害怕。
车子因为来得急违规停在医院外没有划车位的区域,取上毯子,他顺便挪了车。快步折回病房,她还在熟睡,李恩动作极轻地给她盖好毯子,盖得严严实实,两只不老实的手也塞进毯子里。
到了清晨五点多,周盼醒了过来。
李恩第一时间注意到,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快步走到床边:“我去给你叫医生。”
周盼此时头还有些昏沉,但认得出眼前的人不是徐铭,摇了摇头,李恩没有遵从她的意思。
他没办法遵从。
她这种情况醒来第一时间就是要呼叫医生。可她拉住了他衣摆,神情说不出的苍白苦涩,张了张嘴挤出喉咙里沙哑的声音:“不用管我。”
“你不配合程涵会担心。”
听他这么说,周盼侧过脸,余光看到陪床椅上的人,神色更加灰败黯淡:“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会过来?”
李恩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不过没再等他解释或好言相劝,床头的呼叫铃被一连用力地按了几下。
程涵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大步跨到她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