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涵晕过去那一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完蛋了。
她银行卡里存的钱还没花完,银行卡密码家人也不知道,他们去银行能取出她的钱吗?还有前两天买的西瓜哈密瓜雪糕放在冰箱里没有吃,最重要的是李恩,她还没有见到李恩。
她感觉他们有很久没见了。
她很想他。
如果不是临时给蒋邵勋送这份文件,她的想念已经可以兑换成见面和拥抱了。
她不甘心,如果就这样翘辫子,她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蒋邵勋。
她就这样在极深的怨念中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意识也掉线一般“唰”地遁入黑暗。
再醒来时,鼻腔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她睁开眼,刺眼的白光灼得她眼皮生疼,头也还有些晕眩,稍微缓了一会儿,她才收拢散乱的意识察觉到自己现在在医院。
而且是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谁送她来的?
她手机呢?
她的第一反应是找手机,可刚抬起手,门口传来一道极不悦耳的声音。
“生病了还这么不老实。”
蒋邵勋轻阖上门,快步走到床边。
程涵心死地垂下手,黯淡地瞟了他一眼:“你送我来的?”
“不然你以为谁会这么好心?”
“......”程涵懒得浪费时间和他顶嘴,“那你能再好心帮我找下手机吗?”
蒋邵勋沉默了片刻,走到床尾对面的小茶几旁拿出她包里的手机,递给她。
程涵接过手机赶紧解锁,没有未接来电。
她又打开q.q,发现那条“临时有工作,可能不能去接你了”的消息早就发出去了。
她手这么快的吗?
晕的时间也卡得如此精准?
而李恩也在收到消息不久后回复了她:好的。
“不用看了,这段时间除了华琼没有其他人打电话过来,华琼说她今晚不回去了,你一个人关好门窗。”
程涵翻着通话记录“嗯”了一声,片刻后,又抬起头,皱眉盯着他:“你接我电话?”
“不接一直响。”
“那也不能随便接我电话,”也就是华琼和他认识,要是其他人,闹出误会怎么办,她隐隐担忧,“你没删我通话记录吧?”
“呵,你的通话记录有什么值得我删除的价值?”
也是,她的电话又没商业机密。
程涵松了口气,同时,失落也像气泡水一样滋滋滋地冒出来。
静默良久,她放下手机,仰起脖子去看输液瓶。
可输液瓶挂得太高,看不清,她又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人:“我什么问题啊?”
“这么久才想起关心自己,医生说你脑子有问题。”
程涵咽了咽口水:“真的?严重吗,能治吗?”
“......”蒋邵勋真服了她,平时他说什么,她要么不知天高地厚地顶嘴,要么对他的话阳奉阴违,现在他明显在开玩笑,她倒是当真了,而且一副风雨欲来很不安的模样。
“你要是不想说把报告拿过来给我自己看也行。”
“没事,只是天太热中暑——”
“报告!”她忽然拔高音量,漆黑的眸直直盯着他。
蒋邵勋不再多说出门去给她打印检查报告。
很快折返回来,程涵接过报告仔细看完,神色终于松弛下来。
当然除了松弛,还有一丢丢尴尬。
她刚才是不是没控制住情绪吼了他?
虽然说她是不太喜欢蒋邵勋,可人家怎么说也是老板,她这样未免有点失了分寸。
蒋邵勋见她神色忽明忽暗的,好端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知道她又哪里不对劲。
说起来,他觉得自己也莫名其妙,就刚才,她气势汹汹地冲自己喊,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担心,担心她乱想想岔了伤身伤心,二话不说就出去给她打报告了。
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蒋邵勋偏过头,揉了揉眉心,余光撞上她偷瞄自己的目光,又停下动作:“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和你说只是中暑,大呼小叫——”
“中暑也不用待在病房里,我一醒来就在病房,还以为有什么严重的问题。”程涵从小到大都没住过院,在她眼里只有大问题才要住院治疗。
蒋邵勋:“输液室人多太吵了,我怕你醒来和别人吵架。”
“......”
程涵又仔细看了看检查单:“我这算工伤吧?我们学校交的保险私立医院不一定能报销,这家医院是你选的,我当时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脑筋转得可真够快的。
蒋邵勋无语又想笑:“没说让你花钱。”
程涵舒了口气:“还有我今天是打车去高尔夫场的,打车费——”
“回去填报销单给你们组长。”
“好。”程涵彻底放心,感觉身体都一下好了起来,“我没事了,你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走吧。”
“不忙,来都来了,等你输完液再走。”
“......”
程涵其实一点都不想他留下,可她又想不出像样的理由赶人。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输液管:“可以帮我调快一点吗?”
“不可以。”
“好像很慢。”
“太快影响药效,对心脏也不好。”他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地讽刺她,而是耐心解释了一句。
程涵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慢慢熬时间。
渐渐的,窗外天色暗下来,玻璃响起被风击打的呜呜声。
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程涵拿着手机,给李恩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回公寓了没有?
那边很快回复:到了,在整理房间,你现在还在忙工作吗?
程涵看了一眼头顶的输液瓶,想告诉他又怕他担心,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好久:没有,我现在也回住的地方了,在想等会吃什么。
李恩:吃一点有营养的,少吃冰的。
经他这么一说,程涵想起来自己的生理期就在这两天了。
她乖乖答应,想告诉他自己下周末再去找他,可万一下周末也临时有事,她不想再失信于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男朋友。
信任是很珍贵的,要交给最喜欢最亲近的人。
她删掉打好的一行字:那你继续整理房间吧,不要忘记吃晚饭!
那边回复她好。
聊完天,程涵收起手机,又抬头去看输液瓶,还剩大半。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不知道蒋邵勋是不是同样觉得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漫长无聊。
窗外的雨已经落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听得人心思纷杂混乱。
“你认识今天徐铭身边的那个女孩?”蒋邵勋忽然问道。
程涵想了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周盼。
“我室友,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他像是没话找话。
程涵闲着也是闲着:“你说她男朋友叫xúmín,哪个xú和mín?”
“是míng,铭记的铭,双人徐。”蒋邵勋纠正她,“还有她和你说徐铭是她男朋友?”
他轻笑了一声,程涵认为自己在大多数事上不算迟钝,捕捉到他这声笑里的玩味和轻蔑。
“你什么意思?”
“徐铭有未婚妻,不出意外今年十月份就会完婚,所以——”他顿了顿,看向程涵。
程涵收起片刻的愣怔,开玩笑似的接他的话:“所以你朋友人品蛮低劣的嘛,有未婚妻还胡乱勾搭女大学生,也就是现在时代好了,放在以前判个流氓罪,“砰”一下给枪毙了。”
她说着,瞟一眼蒋邵勋隐隐不快的脸色,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开个玩笑,不过你朋友今年多大岁数?”
“什么?”
“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他看着比周盼大挺多的,周盼也是倒霉,”她叹气,“第一次谈恋爱就碰上这种年纪大花言巧语的。”
“她知道徐铭有未婚妻。”
“是吗?周盼真是惨呐,第一次陷入爱情,对方竟然是——”
“别装傻,我和你说这件事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们关系好,就该劝她别再用这种方式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虚荣心是永远填不满的,这条路看似轻松最后都会有代价,它不是一条正道,如果你们关系一般,你就该离她远一点。”
她和周盼只是点头之交,如果不是今天碰巧在高尔夫球场遇见,她压根不知道对方有男朋友。蒋邵勋这些话说的也在理,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一点正人君子的味道,可每一句落在她耳朵里,都难以形容的刺耳。
“你能过来下吗?”
“什么?”蒋邵勋疑惑,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她床边,“你又搞什么——”
“头发不是金的,头上也没开天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说什么呢你。”
“我说你也是人不是神啊,”程涵平静地仰视着他,声音也是平静的,“大家都是人,都是肉体凡胎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你为什么觉得你可以高高在上地命令我该怎么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命令你了,我是提醒——”
“你有什么资格提醒,这不是工作上的事,还有你让我去劝周盼,你怎么不去劝徐铭呢,他没有问题吗?”
蒋邵勋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变脸这么快:“是周盼主动找的他,你还要我把话说得更难听吗?”
“你说话已经够难听了,你不就想说她不检点不自爱,是个虚荣拜金主动爬床的小三吗?”
“我——”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还有就算是周盼主动,徐铭不同意她还能强/奸他不成?不要搞得他是受害者亏大发了一样,也不要总摆出那副恩赐的嘴脸,他自己没享受吗?”
程涵越说,平静的胸腔里燃起一丝愤怒,“还有我离不离周盼远点是我自己的事,员工守则里没有交友限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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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吧,你要是真的道德素养那么高,你为什么不离徐铭远一点?”
话还是要说出来才畅快。
反正气氛都到这了,程涵已经不关心会不会彻底惹恼他了,之后是让自己滚蛋也好,还是待会儿对她破口大骂也罢,反正在医院,他总不能动手吧。
要是动手,她鬼哭狼嚎地喊一声,外面走廊来来去去那么多医护,不会不管。
当然,蒋邵勋没有那么不理智。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走了好,程涵本来就不想他待在这,他走了,药水滴落的速度都变快了。
她输完液走出医院,外面狂风暴雨。
已经七点了,她不想再来回坐公交地铁折腾,也没什么力气折腾,她举着被暴雨击打的伞走到路边打车。
暴雨中,川流不息飞驰闪烁的车灯有一种很强的失真感,她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衣服和裤子被打湿了大半,没有一辆空车经过。
就在她思考是不是该换个路口打车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打着双闪在路边缓缓停下。
她定睛看去,车窗降下一点,露出蒋邵勋冷冰冰的脸。
“上车。”冷冰冰的声音也隔着雨幕传来。
程涵没有那么不识好歹,伸手去拉后座车门,又听见他不悦的命令:“我不是你司机,坐前面。”
真敏感。
程涵拉开前座车门,拿起副驾驶座上的外套,伸长了胳膊放到后座,系上安全带。
他没开车,又拎回那件外套,丢在她腿上。
程涵:“我裤子都湿了,腿也湿的,盖着搞不好要得关节炎。”
“......”蒋邵勋还以为她在赌气。
看着她把衣服又丢回后座,他回头拿了一条毛巾毯扔给她,这回她开始擦胳膊,擦额头。
蒋邵勋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车窗上映出她低头看手机的侧脸。
“打不到车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嗯,”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打不到车可以给我打个电话,骂人的时候牙尖嘴利的,打不到车可怜兮兮站在路边的时候就傻了?”
“?”说实话,程涵不太懂他的想法,“没有打不到车,就是雨天,加上高峰期要多等一会儿,而且哪里可怜兮兮了,当时路边一堆人打车,旁边还有环卫工人在清理垃圾。”
“如果等很久都打不到,你不会打电话给我吗?”
“?不会很久打不到啊,北京又不是小乡镇,出租车很多的,你是不是从来没打过车?而且实在打不到就打不到呗,医院附近那么多饭店宾馆,吃点东西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就行。”
“算了。”
他是不是有点神经质啊?
程涵不懂他,也懒得深究,好友列表里,温嘉和终于回复她消息:琰琰可能是这几天生病吧所以整个人闷闷的。
程涵:生病?他都没和我说,他怎么了?
温嘉和:他怕你担心肯定不会和你说,别说他自己不说,他还不让我说,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烧,去医院看过了你别担心,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他得骂死我。
温嘉和:说起来,他今天回北京,你们没见面吗?
程涵:没有,我临时有事,他就先回去了。
温嘉和:那你有空去看看他,说不定见到你他就什么病都好了。
程涵:好,我知道了。
结束聊天,程涵开始思考明天要不请个病假吧。反正她今天刚打过点滴,理由充分。
“蒋总——”
“到了。”她从手机中抬起头,车已经停在公寓下,她“哦”了一声,拉开车门。听见他在身后喊:“伞!”
雨水砸了一脸。
她急急回头拿过副驾驶地垫上的伞,撑开,想了想,又作罢。
她请假和小组长请就行。
不行,还有华琼,她也是开发部的负责人之一。
怎么也轮不到和蒋邵勋开口。
“没事,回去...注意安全。”程涵关上门,踩着水花大步奔进楼里。
蒋邵勋熄了火,坐在车里一时半会儿没走,等到楼上某一楼层的灯亮起,他才不紧不慢启动车子,刚准备倒车出去,扫向后视镜的目光忽然停住。
后视镜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但他依旧能辨认出里面那道高挑的身影,是之前在别墅外打过照面的,程涵的那个男朋友。
叫李恩来着是吧?
活到这个年纪,蒋邵勋再看身边二十出头的男生不是泛泛之辈,就是有勇无谋的愣头青,什么热血,轻狂,都是虚张声势的假把戏。
他平时是不屑于和这类人打交道的,包括蒋烨,在他眼里也是个头脑简单行为幼稚的小孩。
但现在,他说不清原因,突然有一股非常幼稚的冲动涌上大脑,等他试图压制住这股冲动,他已经推开车门,走到了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