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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六十六章

作者:零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韦然是一个相当无可救药的人。


    期末考完试,在寒假回家前,程菡找了个机会单独和她提起汪兴贤。程菡自认为当时自己的语气足够平和,但她的眼神立马警惕起来。


    怕引起误会,程菡开门见山道明自己的本意是想提醒她汪兴贤是个人品不佳的人,李恩是他室友,包括其他几个室友对他的人品都颇有微词......


    话没说完,她脸色蓦地变得难看,眼里的警惕也被愤怒填满,她没好气地质问程菡是不是故意想挑拨她和汪兴贤的关系,是不是自己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就怕她也找个有钱的?自己就是虚伪,假仁假义,嫉妒她,见不得她好。


    程菡被她一顿指控蠢笑了。


    果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就不应该多管闲事,让她和汪兴贤一起见鬼去吧。


    程菡没再搭理她。


    春节临近,到了回家的时候,她是寝室最后一个走的,采购了一些东西,李恩陪着她一起坐火车到杭州,然后他换航班回广州,要不是她拦着,他恐怕要一路护送她到家。


    其实他可以从北京直飞广州,没必要陪自己这么折腾,但上了火车,程菡忽然觉得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她可以安心睡觉,重重的行李也有人包办,人果然容易沉迷温柔乡,走出车站,挥手说“明年见”的那一刻,她已经开始为分别眼眶潮湿了。


    但眼泪于她而言是很私密的东西,她用力眨了眨眼,很快坐上车站外待客的出租车,看着后视镜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小。


    回到临安是傍晚,下起了雨,司机人不错,看她有大件行李,把车开到了小区楼下,她冒着雨拿出后备箱的行李。


    正值晚饭点,楼道里飘着饭菜的香味。


    她先将行李箱提上楼,立在门口墙边,然后再下来搬大的行李袋,跑了三趟将所有东西都搬上楼,她敲门,没有人应。


    这个时间,谢秋厂里放假了,理应在家,她又敲了两下,还是无人开门,她低头开始找包里的钥匙,然而等她刚找出钥匙,隔壁门开了。


    老太太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回这来了?”


    程菡不解。


    她更纳闷,左右打量着她的行李,嘀咕:“你爸妈不是买了房搬走了吗?是不是太久没回家了?这孩子的记性真是。”


    程菡呆在原地。


    这个春节,大概是她迄今内心最复杂的一个春节,也是最后悔回来的春节。


    她一直知道父母对她的感情不深,但没想到自己在他们心里无足轻重到这个地步,回来前几天她还给谢秋打过电话,问对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也告诉过对方自己回来的时间,谢秋当时表示自己知道了,嘱咐她不用乱买东西,有时间的话给程雅舒买一套颜料就行了,程雅舒最近在学画画。


    为此,她专门去了一趟颜料市场,又因为买的贵了点花超了预算决定坐火车回来。


    可谢秋居然连买房搬家这种事都没有告诉自己。


    而且她和程国兵平时一副省得过不下去日子的架势,程菡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有钱买房。


    “要不要先进来坐会儿?”老太太看她站在原地不动,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惹到这姑娘了,这姑娘虽然和她们邻里不太说话,但人应该蛮乖的,学习也不错,听说在北京一所重点大学,有前途。


    “不用了。”程菡深深呼吸了一口,楼道的冷气浸润进肺里,凉得人清醒,“我打过电话给我爸,他等会儿过来接我。”


    “那你进来等,外面下着雨呢,风大。”


    “真的不用,谢谢您。”


    再三推拒之下,老太太关上门,她拿着钥匙,往锁孔里捅了捅。


    转不动,最后一丝等待验证的期待也湮灭,她当即又将所有东西搬下楼,淋着雨搬到了小区门口,外套已经湿透了,出租车也不可能打到,等走到对面的公交站,她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坐哪路车。


    咬牙忍着颤抖打了电话给程国兵,那边对她今天回家震惊又有点激动,问她到站没,过来接她。程菡报了地址,等在原地。


    程国兵今年歇车比往年早一天,二十九带着她们回了老家。


    可能是买了房的原因,他精神头比以往好了,回来后每天打扮得油光满面,在村里棋牌室小卖铺转悠。


    正月初二,大姑程美英带着一儿一女回来拜年,听说她去年因为老公出轨闹离婚,目前没离但夫妻已经撕破脸隔了心,加上她公公去年走了,正月也不用做戏一样待在婆家忙前忙后了。


    “听国兵说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买的?”她一来,没多会儿功夫和谢秋聊起房子的事。


    大人的话题总是围绕着房子,孩子。


    谢秋拌着准备包粽子的糯米馅:“嗯,贷款买的,贷了一大半。”


    “你们怎么突然想到买房子了?”


    谢秋:“想给小雅换个学校,我们没有城镇户口,只能买房了。”


    “还是你们有远见,”程美英说,“实验好啊,我当初本来也想买实验的学区房,都怪他爸嫌太贵了,说什么会读书的人在哪读都一样。”


    “本来也是,你家聪聪会读书,在哪读都是前几名。”


    “你这话说的,”程美英嘴上谦虚着,脸上全是对儿子优秀的自豪和开心,“他现在才初中,还早着呢,还是菡菡厉害,考到北京去了,听说还是所什么重点、211大学是吧?我不懂,我听聪聪说的那学校好得很,以后你和国兵真是享福了。”


    谈到程菡,谢秋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程美英心里有些尴尬,转头看到从房间出来的程菡:“菡菡,在北京上学怎么样?”


    “挺好的。”


    “要说还是你有出息,打小做事就比别人细致沉稳,我刚还和你妈说以后她和你爸可以享你的福了。”


    程菡闻言看向谢秋,女人已经搅好了糯米馅,面无表情地开始包粽子,她对程美英笑了笑:“我努力,以后大姑你也可以享聪聪和萱萱姐的福。”


    “我倒是这么希望,但我可指望不上萱萱,本来吧她卫校毕业找了家医院工作挺稳定的,谁知道她去年瞒着我们辞职了,说什么工作太累,领导安排的事太多,遇到的病人不讲理,在外工作受点气不是正常的嘛,她就是从小被我们养得太好了一点气都不肯受——”


    “妈!你别胡说行不行?”程美英话没说完,房间里的吴萱萱闻声出来,“我那是受一点气吗,你自己没去医院干过不知道多辛苦,再说你们哪里有好好养我——”


    “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我哪样少你了?”


    “给口吃的不让饿死就是养孩子?那猪狗也会养孩子,我从小到大学习上你们从来没管过——”


    “吴萱萱!”程美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气愤地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你讲点良心,你上小学我就把你带到城里读,你妈我没读过书,学习上的事我是不懂,教不了你,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要书一定好好读,争取考个大学,说过一万遍了吧?你自己有没有听进去!以前读书的时候吃不了读书的苦,现在来怨我,我又不是大罗神仙,事事都能替你想得那么周到。”


    “可你对我弟就是神仙,就是事事都周到,他上学你知道给他报补习班,怎么当初不知道给我报?”


    “他和你是一个年代吗?你那时候有几个小孩上补习班——”


    “你就是偏心!”吴萱萱不甘地拔高音量,冲她喊,“你狡辩再多,你就是偏心!对你来说,我是以后要泼出去的水,随随便便养大就好,吴聪聪才是你的宝贝,你就是重男轻女!偏心他——”


    清脆的耳光声打碎后面歇斯底里的喊叫,但没有打碎吴萱萱内心的怨恨。她眼眶含泪,面色通红,咬着牙夺门而出。


    程菡知道她们母女会吵架,吴萱萱从小性格叛逆,程美英也是个火爆脾气,难免会爆发冲突,但没想到会如此火星四溅,她观望着程美英的脸色,又瞟了一眼八仙桌旁的谢秋。


    谢秋依然低头包着粽子,但内心大概并不平静,一小摞粽叶被她的袖口不小心勾带到了地上。


    吴萱萱是晚饭前被程国兵找回来的,吴聪聪那会儿带着程雅舒去买鞭炮了,不知道母女俩下午争吵的事,但他是内心敏感的孩子,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不难猜测出妈妈和姐姐吵了架,而且吵架多半有自己的原因。


    他默默地坐到吴萱萱身边,帮她倒了饮料,顺便把她爱吃的虾挪到了她面前。


    程雅舒就没什么眼力劲了,身体力行地对他刚才的行为表示抗议,虎头虎脑地爬下凳子将那盘虾又抢了回去,还徒手抓了几个放到程菡碗里,她一边开心地吃着,一边睁圆双眼盯着对面的吴萱萱,最后打了个汽水嗝,指着吴萱萱说:“妈妈,萱萱姐的脸好像猴子屁股,好好笑哈哈哈哈。”


    程国兵给了她一筷子,谢秋皱眉瞪他,吴萱萱则被气得回了房间。


    最后,程菡吃完晚饭,帮她盛了点饭菜回房间。


    见她进来,坐在床边的吴萱萱别过脸去,程菡对偷看别人掉眼泪这种事没兴趣。


    “先吃点东西吧,”程菡将碗放在桌上,“什么时候都不要亏待自己的身体。”


    吴萱萱不做声。


    程菡没再劝,过了一会儿,她大概扛不住饿,也放弃和自己较劲,坐到桌子前把饭菜都吃完了。


    肚子饱了,心情也跟着稍微明朗了一些。


    她擦了擦鼻涕,不再捂着自己的脸,坐到程菡旁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


    “你在看什么?”


    “工具书,编程的。”


    她不懂,想了想,问起别的:“在北京上大学好吗?”


    “好,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学校很大,有五湖四海来的人,也有外国人,夜景很繁华,好吃的很多,故宫很漂亮。”她随口说着,其实她在北京大半年还没去过故宫。


    吴萱萱听得羡慕又有些黯淡:“早知道我当初也好好学习了。”


    “现在学也不晚,或者先好好工作,反正它一直在那,攒点钱以后总能去的。”


    “可我已经把工作辞了,”辞职的事吴萱萱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被一时的情绪左右了决定,但更愤恨程美英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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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浇油,所以宁愿怄气也不愿承认自己后悔,尤其是下午那一巴掌,扇的她现在脸还火辣辣的。


    “程菡,你觉得我妈偏心吗?”


    “不知道,”程菡合上书,“但我小时候挺羡慕你总有好看的新衣服穿。”


    “新衣服我弟也有,我妈现在还花钱让他上补习班,她从来没想过培养我。”


    程菡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开导她,也没能力去开导她。


    在程菡看来,程美英对她还不错,因为自己没上过学知道没文化的苦就耳提面命地催促她要好好读书,只不过方法不对适得其反,至于对吴聪聪更好,大概也是真的,生在那个时代的女人很难逃出那个时代倾轧而来的思维和命运。


    程美英爱女儿,是母亲的本能,更爱儿子,是本能加上社会环境的规训。


    她默不作声,吴萱萱深深吐了口气,“她就是偏心的,虽然她不肯承认,但她就是重男轻女。”


    “嗯。”


    “你们家两个女儿,你妈会偏心吗?我听说你爸妈为了你妹转学买了实验的学区房,你小学都在村里读的。”


    “可能也会吧。”程菡不在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打了个寒颤,为自己前几天淋的那场雨,冷得她回家洗完澡依然觉得身上是湿的。


    “不过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你没办法掏出对方的心摆正,只能不去在意这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很难不去想,不去比较。”她丧气地垂下头。


    程菡不知如何安慰她。


    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看了一眼来电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接起。


    “新年快乐。”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穿越到耳边。


    “新年快乐。”细听还有烟花的声音。


    “你在外面吗?”


    “嗯,在维多利亚港,今晚有烟花表演,我刚刚拍了照片发给你。”


    程菡打开q.q,照片里,美丽的焰火如同流星划亮夜空,层层叠叠交织出无数梦幻的色彩,璀璨华丽,动人心魄。


    “看到了,好漂亮。”她将手机放回耳边,望向漆黑的夜空。


    “要许愿吗?”


    “要,许愿我今年财源广进,财运亨通,八方来财,”她笑着说,“不过愿望说出来,会不会就不灵了?”


    “不会,我帮你在心里默默再许一遍。”


    “那你的愿望呢?”


    “跟着你的愿望一起实现。”


    程菡心尖轻颤,冷意钻进鼻腔也变成一丝丝温暖,两人陆陆续续又聊了一会儿,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那边催促她进屋,挂断电话。


    烟花散场,温嘉和薅着李恩走出人群。


    “你在想什么?走个路也心不在焉,刚才那人手机都要贴你脸上了。”


    李恩撇开他的手:“我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谁?”


    李恩皱了皱眉,一副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温嘉和:“程菡啊?她为什么不开心?唔对,你點知人家唔開心?(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开心)”


    “我就是知道。”李恩不想和他解释,回到酒店,开始订票。


    温嘉和:“不是,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香港啊,你不怕我失踪,被什么人贩子拐出境。”


    “这么蠢,拐走就拐走吧,就当提高全民平均智商了。”


    “?”重色亲友!


    温嘉和:“你不是后天准备去看你外公外婆吗?”


    “不看了,反正他们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因为中年痛失爱女,他外公多少把原因归结到他身上,因此他从小就和两位长辈关系不亲近,加上怕他们看到自己会一遍遍想起母亲的不幸,李恩平时也不敢主动和他们联系。


    但他和舅舅宋礼明的关系还不错,这次也是宋礼明邀请他来香港玩,但宋礼明临时有事出差,他不敢单独去见两位长辈,就在这等着宋礼明回来再安排见面。


    “那你不和你舅说一声?”


    “我会和他说的。”说话间,李恩已经买好了票,“你可以继续在这玩,酒店可以一直住到回去为止。”


    “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温嘉和没劲地倒向沙发,没骨头似的躺着,“你去了寒假还回来吗?”


    “不知道。”


    “也不报名学车了?”


    “回学校学,寒假这么短,也没什么时间练。”


    “都是借口,见色忘友,见色忘义啊。”温嘉和朝空气瞪了两脚。


    李恩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有些不仁义:“你要是觉得在这无聊,可以请胡星星过来玩。”


    “得了吧,她过来怕是要给我冠一堆‘玩物丧志’‘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的罪名,然后说我这种人应该被拉去菜市场杀头,再说她没有通行证,她土得要死,嘴巴又坏,品味还特别差,和她走一块,会拉低本少爷的档次,想想就恐怖——”


    不等他说完,李恩连咳了几声,转过头,指了指自己手机,微笑着用口型提醒:“stop,我刚刚打通了她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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