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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chapter.3 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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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微表情被黎雾尽收眼底,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在这句话有了反应。
不愧是“校霸混混”,来新学校第一天抽了支烟,打了个架,紧接着收拾收拾就准备早恋了。
都不带歇的。
牛,还是他牛。
陈忘野放下牛奶瓶,玻璃瓶身敲击桌面发出轻微的“铛”的一声,他倾身靠近桌面,单手撑着下巴,话没多说一句,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脸上写着“详细说说”。
聊到这话题,胡桃整个人都来了精神,书也不读了,兴致勃勃地转身过来:“怎么说呢,底层逻辑就是,只要你成绩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们别太夸张在教室里面搂着亲嘴,问题就不大。”
“不过就算真亲了,也就是被叫去办公室喝喝茶,不会被拆散的。”
她想到个重点,猛地一拍手,提醒他:“哦对,但是你得躲着点‘杨过’才行。他是最‘一视同仁’的,才不管我们1班的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呢。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落他手上,也是一死。”
“谁是‘杨过’?”
“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杨过”是他们年级的风纪老师,看他这么狂妄,应该过不了两天就得去他那喝茶了。
黎雾补了句,“不过拆不拆散也不重要吧,都用不着外力。学霸小情侣们都很清醒的,学习成绩一下滑,都不用人拆,自己就散了。”
她看了他一眼,“你懂的,不能齐头并进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
胡桃也捧哏,在旁边抬起手,手心朝上兜成个半圆,好像里面真的装着沙子一样,闭眼轻轻一吹,手腕顺势翻了个个,轻甩出去:“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陈忘野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话是对着黎雾说的:“没看出来,你心还挺硬。”
“这叫心硬吗?”黎雾语调淡淡,“虽然我们还是会歌颂美好的,突破世俗阶级障碍束缚的爱情。但我没那么伟大,我谈恋爱又不是为了扶贫的,真有那时间精力我还不如去救助几个贫困儿童呢,也算为社会做贡献了。”
听着这话他兴致不高,也没过多反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懒洋洋的模样,整个人懒散地向后靠在椅背,手指搭在桌面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
黎雾突然有点后悔了,跟一个初次见面的小混混说这么多干什么,聊这种深层的感情观话题能得到什么回应。
她刚要回身,就听见他幽幽开口,语气玩味:“所以你今早对我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理解成突破心防障碍、条条框框的试探。”
“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逼不得已才做出的,”他想了想,选了个合适的词语,“权衡取舍?”
见她不理解,陈忘野慢条斯理地补充:“毕竟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玩世不恭自甘堕落的小混混吧。要真值得你一个天之骄女放下身段,精准扶贫。”
“那还真是,”他掀起眼皮,慢悠悠道,“受宠若惊呢。”
……
他笑了,语气却凉飕飕的,向前倾身,手肘搭在课桌,意味深长地盯了她几秒:“我来分析分析哈,你只是怕麻烦,因为警察来了还要浪费你时间,你一大早赶着第一个进学校就是想图个清静。虽然当下冲出去也有危险,但毕竟还有个小混混在,看起来也挺强的,就算打人也打不到你头上……”
我天,黎雾简直汗流浃背了。
他越是语调淡淡,听起来就越是冷静得可怕,凉飕飕的骇人。
这是得有多强的洞察力才能靠几个动作,三言两语就把她给看得透透的。这一大段几乎就是照着她的内心独白念的。
黎雾一时语塞,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她正想着怎么解释,突然听他话锋一转,笑了下。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真宽宏大量般地说:“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无条件的信任。”
“相信我,而不是相信他。”
……
“啊?这是聊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啊?”胡桃嚷嚷,“有什么瓜都不告诉我!”
黎雾讪讪地伸手捂着她的脸,把她的头扭回去:“没事,你好好学习,不重要。”
她回过身,吞吞嗓子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话找话地问:“你不学吗?”
陈忘野挑眉,语气很欠揍:“现在学还有用?”
“那倒也是。”
回身之前,黎雾最后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拎着那本泡满牛奶的教科书,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
似乎是想找目录,他翻回扉页,恰巧看到页脚写着她的名字。
“黎雾”二字,用亮晶晶的彩笔写得工整,他目光停留了一会儿,随即移开。
黎雾回过身,心思有点被他搅乱了,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刻板印象占了上风。
他在她心中最多也就是从一个普通的小混混变成了,眼神好点儿的小混混罢了。
……
开始考试。
剩下的几科他倒是没上午那么夸张,中场就交卷。估计也是认认真真答题了,只不过答到后来他可能实在坐不住了,每次提前个20分钟左右交卷。
交卷的时候,他在全班人的注目礼中走得那叫一个大步流星,游刃有余,气宇轩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状元走颁奖台呢。
黎雾算是看出来了。
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信。
最后一科考完,黎雾还回身友善地朝他摆摆手,嘴角挂着微笑,无比真诚:“有缘再见。”
估计不会再见了,普通班和实验班相距十万八千里,隔着大半个教学楼,课间十分钟也就跑个单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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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黎雾第二天早上步履轻快地进班,外套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冬日的冷空气吹得她的脸颊泛起些红晕。
刚一进班,暖意袭来,她摘下围巾,一抬眼,又在老位置见到了某个"太极八卦图"。
甚至他还笑眯眯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
黎雾今早到校不算太早,天光已经大亮。
冬日天色清冷,残留着几缕晨曦的微光。她一进教学楼就看到楼下表彰榜前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最外圈的人踮着脚尖,像一群长颈鹿一样,脖子伸得老长,直勾勾地往里探头。
都知道附中老师判卷是神速,当天考完第二天就出成绩。每次成绩一出,表彰榜那里都是这个光景,黎雾也见怪不怪。
只不过今天气氛确实比以往热烈不少,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点反常。
她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隔绝了外界的嘈杂。耳机线随着步伐摆动,她熟练地绕过人群,肩膀微微侧倾,避免与人相撞。
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她也没过多在意。
进了班,她一打眼看到了几个陌生面孔,才想起来,今天不只是出成绩,还出了新的分班结果。
班里绝大多数都是老熟人,偶尔有一两个从外班考上来的,桌上摞着厚厚的卷子,很有学霸的自我修养,一大早就埋头于题海中,有人和他们打招呼时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寒暄两句。
寒暄完,眼神转瞬飘回试卷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题目。
也是,在附中这样一个厮杀场,不是卷死别人就是被别人卷死。
在这样一个卷生卷死的地方,只有一处空气格格不入。
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一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桌上,长腿伸展开,肩膀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睡得很香。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冬日冷白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浮动,在他周围勾着一圈金边。
他桌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教科书和一支半开的水笔,一片凌乱中,他手臂交叠着,帽衫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小臂,充当临时枕头,很像一只大剌剌趴在屋檐边晒着太阳,睡得天昏地暗的野猫。
教室里不只是她在看他,周围不少同学都在看他。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想靠近又怕打扰。
就这样,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黎雾拉开椅子,轻轻发出“吱呀”一声。
他被这动静吵醒,眉头蹙起,有些不耐地抬头。
他今天换了校服,一身白色的附中校服穿得宽松,里面套了件黑色帽衫,帽子松松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个额头,几缕碎发不听话地从帽檐下钻出。
一身周正的校服都没能敛住他的嚣张,更多了分反差。
看清来人,陈忘野表情柔和了些,慢悠悠直起身,脊背舒展开来,打了个哈气,喉结微动。
他抬起手,亲切又敷衍地朝她打招呼,嗓音还染着刚睡醒的暗哑:“早上好。”
黎雾愣在原地,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他,眨眨眼:“你走错了?”
她说话不带刺,只是单纯疑问,在这情景下却怎么听怎么像讽刺。
像一根细针扎在气球上,“噗”地把某人的柔和扎漏了气。
陈忘野:“?”
怕他误会,她很好心又耐心地解释,语速放慢,“是这样的,虽然昨天考试你是在我们班考的,但今天就该去新班级报到了。分班表在一层公告栏那里,你可以去看看。”
他撑起眼皮,不紧不慢地说,“嗯,我看了。”
“哦,你是哪班?不认路的话我可以给你指指。”
“认路。”他笑。
说完松松垮垮地靠回椅背,没个正形。
?
不会吧。
黎雾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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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觉得不可能,她放下书包,撂下一句,“你等等。”
说罢她一路跑下楼,拨开一众拥挤的人群,挤到最前列。
在分班表前她见到了胡桃,胡桃一秒钟冲上来,像树袋熊抱树干一样勒紧她的脖子,高分贝的声音炸雷般炸在她耳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还在1班!!!!!!”
说罢还不放手,和她脸颊贴着脸颊,越勒越紧,勒得她呼吸不畅,“呜呜呜黎黎我真棒!”
黎雾讪笑着祝贺,好不容易挣脱她的怀抱,紧接着她又听到一道更激昂的声音,“黎总,梨花花!!!!!胡桃,胡桃桃!!!!!你爸爸来也!!!!!”
混乱中,陈明清挤进人群,一把勾住黎雾和胡桃的脖子,重重揽在自己的肘窝里。
黎雾推他一把没推开,心说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小白脸,细狗一个,力气还真不小。
她被烦得不行,猝不及防地伸手戳了下他的腰窝,他果然猛地弹射出去,松开了她们。
紧接着他又嬉皮笑脸地弹回来,像个赖皮猴子:“哥今天开心,不跟你们计较。”
黎雾被这两个人吵得眼冒金星,耳膜被高分贝音浪震得发麻,到现在都没看清分班表。
看见来人是陈明清,胡桃撇撇嘴,很嫌弃的样子,“好不容易上学期班里没你清净得不行,怎么你又考回来了。”
“这是你对竹马该有的态度吗。”陈明清接着笑,伸手又想搂她,被她一把推开。
“靠别侮辱这词儿,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胡桃夸张地抖了抖身子,拍拍袖子,手掌拍击布料的声音清脆,“就咱们这关系,连发小都称不上,最多也就称得上是个,纸尿裤搭子。”
“不是吧今天火气这么旺?你也没掉排名啊?”
胡桃呵呵一笑:“我这一个星期都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死了。”
陈明清无奈摊手:“没办法啊!我爸把我信用卡冻了,还把我手机收了。说我要是回不到1班,这学期别说手机游戏没得玩,饭都别想吃。”
“哦对,还有就是我们家把我哥接回来了,这两天比较忙。”
关于陈明清他哥的事,他们都略有耳闻。
那个男孩也是可怜,和陈明清是异卵双胞胎。只可惜同胞不同命,没当上大少爷,从小就被爸妈抛弃了,辗转了多地,前些年都是在小叔家生活。
但也是出息,听说他去年在美国拿了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金牌。
这事儿被陈爸知道更是炸裂,愣是憋得几天没睡觉。
然后一个几年没管过孩子学习的人,像是一夜之间想起了自己还有教养子女的责任。
用陈明清的话来说,陈爸没当上“好爸爸”,只是癫了。一个劲儿地抓着他不放,对彼此都是折磨。
不过在黎雾看来,所谓的“折磨”,也是迟来的“父爱”。
比起对他哥哥的冷漠和不闻不问,强上百倍千倍。
陈明清和胡桃两个人一直忙着打闹,都没注意到黎雾已经离开了分班表的位置,去了表彰榜前。
表彰榜上贴着总分第一,和各科的单科第一。
她站在那身体僵硬,目光呆滞,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咋了黎黎?”胡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也没什么可看的吧,这么多年不都是你,挂一排,我都看腻了。”
窗外冬日的阳光高悬,走廊里暖气片散发的热气在玻璃上结了一层薄雾,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洒落,照亮了表彰榜上的一排排照片和名字。
雾蒙蒙的。
“陈忘野。”
黎雾缓缓吐出三个字。
“哦你还惦记着那个大帅哥啊!我刚刚看了,他排49名,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啊,果然人不可貌相。你不是说他作文一个字都没写吗,那其他科得多高啊。”
胡桃语调激昂,越说越兴奋:“我可得好好和他处好关系,到时候让他把他弟弟介绍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靠,不行了,我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黎雾没说话,眼神直勾勾盯着表彰榜,瞳孔微缩。
原本属于她的一排可可爱爱风光无限的照片,被人换掉了一半。
就连原先最拿手的数学和英语,都被一个人“鸠占鹊巢”。
他甚至连表彰的照片都懒得贴,就在各科空档的位置上唰唰签上了他龙飞凤舞的大名,跟明星签红毯似的,字写的还不小。
笔锋如刀,锋芒毕露,隔着纸面都能看出他的嚣张狂妄。
那顿笔,都快飞到黎雾脸上了。
隔着这行字,她眼前都浮现了他那张皮笑肉不笑,挑着眉稍,混账又骄傲的脸。
陈明清冲出来,整个人趴到表彰榜上,手摸着陈忘野的名字。
“我操!哥!!!这不是你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