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舒尔茨疑惑回望,“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当吗?”
李云锦摇摇头:“没什么,这名字听着……不太像正经科研项目。”
“老师提到这个时,只说了这两个字。确实,在星网里找不到对应的含义,好像是生造词,与已知的任何尖端项目代号风格迥异。”
李云锦眼神空茫地盯着空处,一颗心仿佛被放在洗衣机里翻滚。
烛龙,古老神话里衔火照幽的神兽,开眼为昼,闭眼为夜。
一个横亘星际的秘密项目,为何偏偏取了这样一个……属于她遥远故土的名字?
是巧合?
还是……
“算了,”她忽然重重地叹一口气,“名字而已。查不到,或许就是不该查。”
她站起身,农场温热的空气拂过面颊,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我回去了。”
舒尔茨灰眸中的光似乎黯淡了一瞬。
“云锦……”他叫她的名字,分外迟疑的样子。
“嗯?”她回头,脸上已挂上惯常的浅笑。
“……小心。”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字,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更多的字。
“放心,再见。”她应着,身影消失。
舒尔茨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那片虚空,仿佛要穿透时空,望见那个即将被风暴席卷的世界。
冬日一天天地更加冷了起来。
空气渐渐变得寒凉,吸一口,带着冻土和残留稻茬的凛冽气息,直冲肺腑。庄户们呵出的白气在清晨凝成霜花,挂在眉梢鬓角。
快到腊八的时候,皇帝忽而来了一道旨意,像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庄子表面的平静。
旨意冠冕堂皇——“体察农桑”。
主角是八岁的明珠公主,赐居青萝庄“学习”,并予“临机决断”之权。随行除了嬷嬷宫女,还有一队沉默精悍的羽林卫,驻扎在庄子外围,像一道无声的藩篱。
“郡主姐姐!”明珠公主裹着件火红的狐裘斗篷,像雪地里跳出来的一团小火苗,小脸冻得红扑扑,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学着庄户孩子的模样,笨拙地踩着田垄边的冻土,试图靠近那片覆盖着薄薄绿意的试验田。
越冬的新麦苗顽强地挺立着,叶尖凝着晶莹的霜粒。
李云芳笑嘻嘻地跑过去牵住她的手:“慢点,殿下,当心滑。”
她对这位突然多出来的玩伴倒是接受良好,全无宫廷的拘谨。
李云锦站在不远处的坡上,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田野里移动。
寒风卷起她素色的斗篷下摆,猎猎作响。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皇帝的心思,她猜不透,也不想猜。
把太子的长女送到她眼皮底下,是学习?是制衡?还是……连皇帝自己也未必完全明晰的预备?
“郡主,”老张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这苗,可真是皮实,前两天吹了寒风,根也是扎住的。等天暖和些,就能活过来。”
他的脸上笑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了金黄的麦浪。
李云锦的目光落在那片承载着无数期望的嫩绿上,心头那点阴霾也被稍稍冲淡。
她接过青穗递来的厚厚记录本,细细翻看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温度、湿度、苗高数据,一行行,一页页,都是庄户们无声的守护。
“辛苦大家了。”她声音不高,却让老张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不辛苦,跟着郡主,心里踏实。”旁边一个刚巡完田回来的汉子露出拘谨又灿烂的笑容,“等这高产麦子成了,好日子在后头咧。”
哄笑声在清冷的田野上空散开,短暂地温暖了冬日的严寒。
这短暂的暖意,却丝毫吹不到京城里去。
陛下那道旨意之后,几位皇子的神色都意味不明。
太子一党的官员却都带着几分喜悦。
明珠公主?一个黄毛丫头?这是陛下对太子的敲打终于松动,释放的缓和信号?还是……为太子复出铺路?
唯有太子不这么觉得。
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角落的炭盆烧得极旺,屋子里的空气令人窒息。
太子背对着跪在地上的几名心腹,身影被跳跃的烛光下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墙壁上,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困兽。
“……父皇把明珠送到李云锦那个庄子上,还给了临机决断之权?”
“体察农桑?呵!他是在告诉孤,连孤的女儿,都要放在李云锦那贱人眼皮底下当人质了?他防孤,防到了骨子里!”
他的眼睛一片血红:“老三,老四,老五,他都召见过多少次了?他是在选,他在选一条能咬死孤的新狗。”
地上一个穿着四品文官服色的干瘦男子膝行半步,急切道:“殿下息怒!公主入住青萝庄,未尝不是陛下对您释放的缓和之意?朝中多有议论,此乃殿下即将……”
“放屁!”
太子暴怒道:“缓和?只不过是你们自以为而已!父皇靠那贱人的药吊着命,却把孤的女儿送给她拿捏。他是在等,等孤自己熬不住,等孤出错!”
“他身体撑不住了……孤看出来了,他眼里的光,快散了。他怕,他怕他闭眼之前,孤还稳稳地坐在东宫这个位置上。”
这样的无稽之言,此时居然无人反驳。
一个身形魁梧的武将沉声道:“殿下,不能再等了!陛下如今只是靠那李云锦的药续着命,只要没了那李云锦日后再送药……”
太子心中一动,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你说得不错!断了他的药,就是断了他的命!只是要想个法子,让那贱人心甘情愿送上门来……”
他沉吟片刻,露出阴鸷笑意:“安阳侯贺文昭,倒是一个正合适的人选。”
干瘦男子一惊:“殿下,贺文昭此人首鼠两端,靠不住啊!且李云锦对她这个继父……”
“靠不住?”
太子嗤笑一声:“他可太靠得住了。他一辈子汲汲营营,甚至娶了叶家那个二嫁女,求的也不过是权势罢了。若是孤许他世袭罔替,加封双禄,再暗示他事成之后,李云锦那些神异的田’尽归他所有……你看他靠不靠得住?”
他越想越激动,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李云锦的亲娘还在贺文昭府上,她若是不想亲娘出事,不想日后日日被人挂在耻辱榜上辱骂,那就得乖乖的入我的坑!”
那武将闻言,立刻抱拳,恭敬道:“还请殿下下令,末将此前已秘密调集三百死士,化整为零潜入城中。只待信号,可即刻控制皇城四门。”
“如此……甚好。”太子大笑了起来,“既如此,那就腊八吧。腊八,是个好日子啊。去,告诉贺文昭,让他想办法,务必在腊八前将那贱人骗入城中,不拘何处,只要进了城……”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充满了疯狂:“同时,在老三府邸搜出点有意思的东西!至于父皇那边……”
他看向那武将,未尽之言自不必多言,凛然杀意扑面而来。
“末将领命!”那武将眼中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去执行一场寻常的操练。
门悄无声息地开合,人影如同鬼魅般散去,只余太子一人,对着那盆烧得通红的炭火。
他缓缓坐下,端起一杯早已冰凉的残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疯狂滋长的寒意与悄然而起的兴奋。
夜,东宫深处,太子妃的寝殿内却是一片冰冷死寂。
没有燃炭盆,寒气透过厚重的帘幕渗入。
太子妃裹着一件半旧的银狐裘,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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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毫无血色的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惊惶。
之前,她给太子送参汤,想探探口风。
走到书房外,让守门的太监噤声,结果进去,就听见里面压压低的声音,说着让她胆战心惊的话语。
“断药”、“安阳侯”、“腊八”、“老三府里搜”……
她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食盒差点脱手,强撑着让那太监不要多话,令大宫女扶着自己走回来,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太子居然要弑君?还要嫁祸三皇子,更要杀岁宁郡主?
疯子,他疯了!
她想立刻去见皇后,想去求皇帝。
可脚步刚挪到门口,帘外阴影里,两个如同石雕般站在那里的陌生面孔内侍,无声地抬眼看了过来。
冰冷,漠然,带着毫不掩饰的监视。
她连这寝殿的门,都出不去了。
太子妃猛地捂住嘴,将冲到喉咙口的尖叫死死咽了回去,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铜镜里,那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太子妃,此刻只剩下一双盛满恐惧、绝望泪水的眼睛。
明珠……她的明珠还在青萝庄。
若太子事败……
不,无论成败,那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该怎么办?谁能救救她的孩子?救救她,救救……
无声的泪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在梳妆台冰冷的漆面上,洇开一小片绝望的深色。
醉仙楼顶层暖阁,熏笼燃着上好的香料,屋子里暖烘烘的。
程顺安斜倚在湘妃榻上,闭着眼,似在假寐。
一个青衣小厮悄无声息掀帘进来,垂手立在阴影里,送上了一大叠的纸张,随后低低唤了声:“爷。”
程顺安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小厮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却极快:“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隔壁后巷,空了半年的三间倒座房,昨夜里悄没声住满了人。八个,精壮,走路下盘极稳,虎口茧子厚,眼神像刀子。”
“西边宫门守备营换防时辰,比上个月录档的早了半个时辰。换下来的那队人没回营房,拐进了帽儿胡同深处一个废弃的城隍庙。”
“还有……”小厮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疑惑,“京兆府尹家那个最得宠的七姨娘,今早回娘家带的四个轿夫……腰里都硬邦邦的。”
……
他说了些自己觉得需要着重分析的信息,方才停了下来。
程顺安终于睁开了眼,眼底清明,睁眼的时候,似乎有精光射出来,刺得人眼睛疼。
“知道了。”他挥挥手,小厮如来时般悄无声息退下。
暖阁重归寂静,只余香炉烟雾缭绕。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纸张,只是翻了一遍,所有的东西就已经清清楚楚地进入存储中。
异常的禁军调动、精锐死士的潜藏、关键人物身边的武装护卫……碎片在他眼前飞速拼合。
还缺了一部分。
他啧了一声,鼓了鼓嘴,无声的波纹飞速地散播出去,不多时,嗡嗡的声音在窗前响起。
一群在冬日里少见的蜜蜂与苍蝇竟然从窗户的缝隙中一一进来,停留在程顺安的桌前。
他眼中光芒一闪,片刻之后,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
蜜蜂与苍蝇又悄悄地飞出去,程顺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为什么蠢货的逻辑总是惊人的一致?
弑君,夺位,嫁祸,再顺手除掉眼中钉……好一盘漏洞百出却又足够疯狂的棋。
抬起手,手上的戒指似乎被奇怪的光照着,无声地闪烁了几下。
程顺安方才又躺了下去,唇边扯出一个近乎刻薄的笑,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