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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7

作者:山代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第81章 【“我没有义务按着你们的经……


    艹。


    易承脑子瞬间炸成一片, 有种脑细胞集体聚变了一样,一路挑逗着他脑神经,受了电击似的神经条周遭炸毛。


    他几次张口想说话, 但喉咙深处却有缺水自保般的自觉、直接回绝了他的言语诉求,甚至还“落井下石”般地让热意攀升、蔓延,那些本就稀少的水分瞬间蒸腾干净。


    他摸到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大口, 才说话,但声音里的哑意却难以掩饰:“你先喝口咖啡再说话。”


    许桑低眸看着咖啡:“嗯?”


    抬眼只见易承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神, 那眼波显得有些热, 他这才反应过来:咖啡味偏苦,不甜。


    想着,他勾唇轻笑,移开话题:“答案对完没?”


    “没。”易承看向试卷,“你对完了?”


    许桑如实回答:“没。”


    方才的两分钟内,心思全然被吸走了, 哪还有空间留给题。


    两人心照不宣地低头对答案,而后几乎神同步地抬起头,许桑问道:“有问题吗?”


    “没。”易承笑了下:“思路有了,就纯体力活。”


    许桑把卷子整理好:“同感。”-


    青中阅卷效率高,是那种全部考完、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出不了成绩老师工资就“危”的机制。


    许桑规规矩矩地把夏季校服穿上,最近天热,但室内空调温度极低, 尤其是后排,冷风在身后呼啦啦地吹,相当“冒昧”。


    他一防太阳二防冷风地裹了件秋季外套, 踩着早读的点,进了班级。


    才坐下,就听到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许桑:“……”


    这一幕有点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桌肚。


    也没有违禁漫画、游戏机啊。


    他淡淡地坐直,扫了眼白板上写着的早读任务:“自由复习。”


    到点后,语文课代表代为组织——青中讲究着“头悬梁、锥刺股”的痛感教育,换句话说:要么流汗要么流泪,啥也不流,不是好学生!


    所以,早读站着读;跑操两倍进行,不过高考临近怕受伤才作罢。


    起身后,许桑捏着本生物资料书,不喜读出声,他玩儿似的翻着看。


    前桌一肘子给他哐啷过来:“许哥。”


    许桑抬了下眸:“嗯?”


    梁意杉憋了好久才说:“昨天晚上你没来,错过了很多。”


    许桑翻了一页:“比如?”


    “比如,现在的班一,听说你回来还参加考试了,昨晚狂刷了五张真题卷四张模拟卷;比如,许降女朋友听说你回来了,写了一封四页的分手信和一封六页的预备情书;比如,老袁昨晚在班上阅卷时,阅着阅着,跳起舞来,说终于有人做对压轴题了;比如——”


    “停。”许桑打断他的无脑列举。


    “不好意思,每一桩都挺搞笑的,我一骨碌就说了。”梁意杉用单词本遮着脸,欲盖弥彰地说:“反正就是,很多人都等着看你成绩。”


    许桑眸光淡淡的:“……”


    隔了两秒后,他问道:“老袁办公室搬没?”


    “没啊。”梁意杉疑惑地回答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不过其他任课老师的办公室搬到了四楼。”


    “嗯。”许桑简单应了声,便将资料书继续翻着看。


    课间时,他去找了次袁枫。


    袁枫乐呵着:“苗子长成树了,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被其他肥料染着味。”


    “……”许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开个玩笑嘛。”袁枫把打印好的成绩单给他,笑说:“我听你爸说,你去的学校不怎么好,考纲也不同。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受些负面影响,没想到,正了!”


    许桑瞥了眼成绩单,淡笑:“我没有义务按着你们的经验所想成长。”


    袁枫脸上的笑意薄了一分,“是。而且你完全逆着我们的猜想在变厉害,很棒。这次的成绩也很漂亮,和我预估的第三南辕北辙。你这反骨,长得也是清新脱俗。”


    许桑抿唇:“……”不像什么好词。


    袁枫又念叨了几句,才想起正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许桑平淡地说道:“可以剔掉我的成绩。”


    “为什么?”袁枫不理解,这么光环满分的事情,怎么会有学生想着拒绝接受。


    “我不想因为我的返校,造成部分人的心态波动。”许桑想起梁意杉说的那句话:很多人都等着看你成绩。


    这个时间节点,不应该全心扑在自己身上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对别人产生不好的影响。


    “我明白了。”袁枫点了下头,拽着板凳往前挪了些,说道:“许桑,在这件事上,我确实能多教你一些。”


    许桑看着他,“您说。”


    “你返校,成绩不降反升,必然会产生一系列有关无关的影响,但实际上,外界对一个人的影响,必须加以主观反应才能发生。”袁枫温和地说道:“我们没有必要在正常走自己的路时,抱着成为他人救世主的心态。消极一点来说,人各有命。或许有人会因你的进步而奋发图强,不吃不喝疯了一样刷题;或许有人会因你的进步感叹‘天赋面前,努力一文不值’而消极处事。但什么样的人发展出什么样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圣人也不行,没谁能做别人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只能左右宿主的蛔虫。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能分不清事件和原因?”


    “就像是,如果现在突然转来一名未来的省状元,在最后的备考阶段里抢了你的风头。你的任何情绪,都不该由这位省状元买单。因为,人是有主观性的,你不能把加工后的东西,扔回原厂家去索赔,即使这东西的生产源头是你家。”


    袁枫伸手,轻轻拍着他肩头:“理解吗?”


    “理解。”许桑想了想,展颜一笑。


    “嗯。”袁枫看了眼手表,起身,“那跟我回班受表扬吧,我教的许状元!”


    许桑单边挑眉:“……”


    他心道:易承你来看看,老袁这才叫“自信”。


    青中从校长到老师甚至于家长,功利性都很强。即使小到司空见惯的周考,成绩单都要贴在教室外,大大地亮着,狗路过都能跳起来瞄一眼谁第一谁倒一。


    袁枫笑眯眯地宣读前三及对应分数。


    教室里就跟那要喷的火山熔岩一样,边吐泡泡边翻涌,看着热火朝天的。


    梁意杉回头拍了个巴巴掌:“许哥,牛逼!”


    “嗯。”许桑则平静地回视十几双看猴一样看他的眼睛,之后低下头,继续刷题。


    人的注意力会决定他/她成为谁……


    他现在或许需要把视线焦点转向自己,凝视并反思-


    夏天的风,体感是蓝蓝的、白白的,像侵权了天空颜色。


    六点半,许桑起床,随便套了件白T黑裤后,叼着面包读外刊。


    临近考试,也不知为了适应什么,在校内不强制穿校服。于是这类五花八门的服装便惊艳亮相,甚至连睡衣都有一方天地。


    今下午按规定,去熟悉考场,也走一次流程。


    “同学们,不要跳喳。”袁枫带队,身上挂了个大包,“带手机的同学,或者穿金属带银器的同学,可以在我这暂放,会还你们的,别担心。”


    长长的几条队,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过了安检线,许桑看着准考证上的楼层兼考场、座位号,皱了下眉。


    “许哥,我在这边,先走了!”梁意杉把准考证拎着扇了两下。


    许桑随便应了一声:“嗯。”


    三中也不算小,ABCDEFGH八个教学区域,分别放置初中、高中生。沿途有地图,许桑停下来看了一会。


    半分钟后,他无奈地笑了声。


    他终于明白“提前看考场”的现实意义了……他转了快二十分钟了,还没找到自己所在考场。


    他又看了遍:“D区39考场7号。”


    向坐镇的老师求助之后,他心道:要是易承在就好了。


    想着,他跟着老师走到考场,找到位置扫了一眼后,便径直离开了。取回手机,他走到操场附近的树下,打通了电话。


    没接。


    他便悻悻地放下手机。


    趁观览时间还长,他又往考场走了三遍:“量变引起质变”嘛。


    回校之后,时间完全属于自己,爱复习复习,爱玩玩……当然,更大部分同学在搜集老师的毕业签名兼留言。


    许桑坐在最后一排,老师就坐在后门口,身旁的过道一路满是人,都拿着白纸、彩纸、彩笔,殷切地期望着老师的“亲签”。


    人流密集后,空气会受影响。


    许桑不喜欢这种感觉,见外面“谈话艺术桌”的老袁也在坐镇答疑解惑兼“卖字”,他便借由此契机走出去,装了两秒,熟练非常地拐进厕所。


    而巧的是,这个时间点,易承给他发了消息,像料定他会逃进厕所似的。


    【易承:想我了?】


    【易承:看考场时,我身临其境地刷了一张卷子,所以出来晚了。】


    许桑“嘶”了一声,他的确问过老师能在这做题吗?


    老师说:“能保证笔不漏墨、不用笔把桌子划花的话,理论上可以。”


    还真有人实践了,许桑便问道:“紧张?”


    【易承:没。】


    【易承:小丁的提议。结果四个人,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就我坐了一个半小时。】


    许桑轻笑:“勇气可嘉。”


    【易承:还行,我现在刚找到机会溜出教室。】


    【易承:能通电话吗?】


    许桑从厕所里出来,熟练地找到教学楼的楼梯间,在隐角里拨了电话。


    易承带着笑意的声音跳出来:“效率啊。”


    “嗯。”许桑倚着墙,“班级内部比较癫狂。”


    “理一班也是。”易承手上摊着错题本,没用笔,单看着玩,“六个老师坐在走廊,拼命地画心签字,老徐说他词穷兼手酸,明天就入棺。”


    许桑笑出声来,“都差不多。不过,给回忆多添一笔,也不错。”


    “有道理。现在你前桌,正在搜集全班同学的高考寄语或手写字,我帮你写了一句。”


    许桑问道:“写的什么?”


    易承笑道:“别走错考场。”


    “……”被点到,许桑顿了一下,不知是喜是哀,半天才说道:“那你写的什么?”


    “我写,”易承想了想,“我签了个你的名字。”


    许桑不免一笑:“……”-


    晚自习最后一节,九点整便结束。


    临下课,袁枫站在讲台上,向台下鞠了一躬,泪眼婆娑:“同学们,恭喜啊,熬到最后一天了。”


    教室里的人出奇一致,谁也没说话。


    “说话给点反应啊。”袁枫鼻涕泡都笑出来了,“饶是我这样的厚脸皮,也经不起一对三十的尬聊啊。”


    讲台下终于有了些反应:“哈哈哈哈……”


    “我不多说哈,给你们签一天字了,元气大伤。”袁枫忽然添了一句,“多嘴一句,你们这一个个没良心的,光是我写给你们,班上这么多号人,居然只有一个同学想到给我写,等你们到大学了,但凡有人际关系这门课,肯定得重修补考!”


    梁意杉扭头惊呼:“我操,谁脑子拐那么远!”


    许桑淡淡跟袁枫擦了个视线,台上那位微微一笑。


    “今晚好好睡,睡不着也没关系,影响不大。”袁枫语重心长地说:“别通宵复习,有个效应叫,你抱的佛脚,都是先被丢弃了的,不然你抱不到。越抱越不考。不求你们平常心,别反常到高考作文诗兴大发赋诗一首,我就觉得你们没问题了。”


    “另外,保护肠胃,明天在监考老师目光下拉屎拉尿很不雅,但有了感觉千万别死憋,憋死了神仙都救不了你的高考成绩。另外视力好的同学,遇到许桑这种知根知底的再瞟,别随便抄,不然白瞎了这双眼睛。”


    许桑尬笑:“……”


    因为同平时作息有异,铃声在二十分钟后才响。但即使到了下课的点,也没人急躁地出声打断,或是有任何捞起书包转身就走的冲动,而是安静地听着。


    “剩下的,考场播报很齐全,天天听,都肌肉记忆了吧。”袁枫抹抹泪,继续说:“不要有负担。牢记:自己高于高考。不要用奴隶解放的思想看高考,别幻想一朝结束、焕然一新。三天后,你还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甚至可能年龄都没来得及加一……正视,别俯视仰视斜视,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期许。”


    楼道外,结课的学生在四处走,脚步声说话声乱七八糟的,像没秩序的地震逃生演练。


    “哎呀,说多了!”袁枫站起来,用袖子飞速扫完脸上的泪,“快回去,好好睡觉,明天给老子好好考!”


    他一出门,教室里的安静便破碎掉,放射状地喧闹起来……直至最后,教室里的最后一盏灯被关下。


    许桑回到寝室,照例做了套英语试卷练手。


    习惯使然,挨到平时睡觉的点,他才爬上床,可不知道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他有些睡不着。


    两分钟后,就在他想出去跑两圈再回来睡时,有电话跳了进来。


    易承的声音带着些睡意:“开免提,睡觉。”


    许桑微怔,但照做了。


    重新躺下,耳边,是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易承的声音放低后,与“哄睡”极其适配……他轻声说道:“如果做噩梦了,我叫你。”


    做噩梦,是一通电话能听得出来的?


    许桑没问,心下其实也有答案。他勾了下唇,将空调被捞来搭在腹部时,小声回道:“好。”


    “晚安。”


    “晚安。”


    这一夜,他们枕着彼此记忆里的呼吸声入了眠。


    第82章 第82章 【“许桑,给我分担点鸡血。……


    “什么?身份证忘带了?”袁枫焦急地重复着, 而后三个深呼吸,语气稳住了:“没事,不着急, 不着急……”


    “马上进考场了,还缺一个人。”袁枫拿着准考证扇额头上的汗,连忙摸出手机联系学生家长:“喂,你家孩子呢……先挂了。我看到学生了, 跑快点,快快快!”


    终于, 在把最后一位同学整整齐齐地送进考场后, 袁枫一屁股坐地上,狂哈着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考场外,搭着五颜六色的“摊位”。炎炎夏日下,摆着各广告商的资助,大半是水。


    袁枫起身去拿了瓶锶矿泉水, 咕噜喝了大半后,才走向一班的家长堆。


    嘴空了,他捧:“这旗袍穿得好,图个旗开得胜!”


    同学家长呵呵一笑:“要不是这小子,老娘这衣服都落灰了。但凡考不好,老娘定要他小子一直穿旗袍、穿不破不准着家!”


    “……”袁枫尴尬地抹鼻头,胆怯地评价了一句:“彪悍啊。”


    于是,他又转向旁边的家长, 见他一身装束,眼睛被扎到了一样,苦哈哈地说道:“这位家长, 穿这么多不热吗?”


    中年男人也苦着脸,“都要热出痱子了。还不是他妈说,穿马褂,要马到成功;考试第一天,还得红色打底,求个开门红;裤子得是蓝色,给孩子提供冷静的心理元素;抱一朵向日葵玩偶,有助于‘一举夺魁’;还要穿有蝴蝶、锦鲤图案的衣服……明天第二天,绿色打底,说是一路绿灯;第三天,得穿金色打底,说是金榜题名……”


    袁枫听着都累,尬笑:“……哈哈,哈哈。”


    把一圈家长都问过,他消停下来,把剩下半杯水喝完,踮起脚尖尽可能地攀望着教学楼内的情况。


    看不见,只有安保人员奔走着维持秩序。


    早上十一点十分,被烈阳赠予成片金光的地面,两小时时限内,被首次踏足。随即,瘦瘦高高一人哆嗦着嘴皮跑了出来。


    立马就有花束献上,而后话筒递过来。


    “作为第一个出考场的人,请问有什么感想?”


    “请问请问,今年的作文题目是什么?”


    “请问,题是难是简单?”


    那考生半天没喘过来,平息后,惨白的嘴唇终于啪嗒了两下:“简单,太简单了!”


    守在防护线外围的家长极其会给气氛,巴巴掌连忙就拍起来了——半秒钟不到,就被安保人员手动静音。


    袁枫猛一皱眉,心说:这娃,估计被难癫狂了。


    陆陆续续地,有同学向外走,单排形式;直至考试结束后的舒缓音乐响起,连栋教学楼才猛地一轰动,随即成百上千的学生向外涌出,讨论声瞬间核爆式蔓延。


    “来,准考证给我,就跟着家长回家或等班级一起吃饭!”袁枫扔了水瓶就奔上去,把学生拥住,“考完就丢,不要回想。午睡睡好,准备下一科就行!”


    许桑出来时,被阳光晃到眼睛,伸手掩了下,才向袁枫走去,把准考证交递。


    袁枫恨不能马上异变成千手观音,在这百忙之中还伸手拍了下许桑的肩,说道:“考完就是好样的,中午睡好啊!”


    “嗯。”许桑抽回手,走回校车,静等车上的人到齐、再“一锅”顺去食堂。


    途中,易承的视频电话跳了进来。


    画面里,是满桌子的菜,桌布火红,金丝线勾着“金榜题名”等吉祥祝词。而背后的墙壁上,是满板彩色的涂鸦,长短皆有,晃一眼,能瞥见诸如“ld高考顺利”一类的词句。


    “猜我们在哪?”


    随着易承声音的跳出,画面里还冒进三个脑袋,还是熟悉的那三人。


    许桑偏了下头,压低声音:“牛逼炒馆?”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个样子!”吕丁的声音跳动,“不过纠正一点,现在叫赤色馆。”


    易承笑着说:“赤色馆承包了学校高考期间的供餐。”


    他才说完,陈慢就甩了个花手,说道:“哎呀,牛逼炒馆也是好起来了,能承包南城附中的餐食了,哈哈哈。”


    许是情绪这东西,传染性极强,高三后期全程石板脸的赵鸿途也笑得五官乱皱:“跟吃席一样,也太丰盛了,感觉比平时还幸福。我愿意天天都是高考——”


    吕丁连忙丢了条红糖糍粑到赵鸿途碗里:“小嘴巴闭上,别乱咒。”


    许桑听着他们几个一言接一语,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往校车外看了眼,流动的人群,被太阳晒得金光粼粼。来往间,还能听到一阵阵斩钉截铁的鼓励与支持。


    差点忘了,今天,他们是最大的宠儿。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易承,道:“吃好喝好。”


    又寒暄了两句,易承直接抄着手机走到没人的地方,声音放低了些,“还没吃饭?”


    “没。”许桑不记路,但估摸着来回路程时间,还是能感知到走了几分之几,“校车还有些时候才到校。”


    “也好,吃早了消化得也快。不急。”


    似乎是身后有人喊了声易承,易承往后看了眼,就见赤色馆的老板拿着根不知从哪顺来的话筒,站在几个大圆桌之间,说话:“同学们,来听叔说两句!”


    听到这话,易承便将镜头反转,低语:“许桑,给我分担点鸡血。”


    许桑轻笑,安静地等待那边嘈喧之中的主声。


    “同学们,我们店啊,原先叫牛逼炒馆,为的就是证明咱南城人全是牛逼的!”老板和之前一样激情,“今天是你们战斗的日子,我个老头提供不了锦囊智囊,但至少能提供一桌子好吃好喝的!来来来,我给你们宣读一下今天的菜哈!”


    “糖醋排骨,寓意鲤鱼跃龙门,大家都成功;秋葵鸡蛋,寓意一举夺魁;腐竹香菇,寓意胸有成竹;红烧鸡,象征鸿运当头……最后再来个粽子,同学们,都给我高中!高中!”


    说完,几桌的同学端起碗端起杯子乱七八糟地全接了这鸿运:“谢谢老板!”


    易承把镜头转向自己,轻声:“虽然有点傻,但我还是帮你吃一份。”


    “谢谢。”许桑笑说-


    最后一门了,袁枫送进去最后一个学生,望着徐徐关上的门,在树荫下的坛沿上坐下。


    身边都是一班的家长,聚拢在一起,翘首以盼。他这三天时间,上午下午各见一面,差不多把人认了个全。


    唯独没等到许桑的家长。


    他也不是什么爱听八卦的人,但作为班主任,本身就在舆论中心活动,有些东西,想不听到都难。


    许桑和班里的许降,是兄弟,说亲不亲,同父异母。


    考语文时,他跟许降母亲说过两句话。


    —“今天这身光彩夺目,想必孩子肯定能沾些好运吧!”


    —“当然。我还专门给小降求了福袋、锦囊,他爸也给小降买了个文曲星石像摆屋里,准能考好的。”


    他抿唇,没再聊下去:即使聊下去,估计也听不到关于许桑的话。


    想到此,袁枫又向许降母亲看了眼,叹气:母亲爱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好指摘的呢。只不过是许桑那孩子,福气薄了些而已。


    “呸,呸!”他连忙拍了两下嘴巴。


    说什么倒霉话呢,把他教出状元郎的好运都折腾走了……


    下午六点整,远远有道人影冒了出来。


    相机连忙怼上去,几人舔了一圈嘴巴,看样子一切准备就绪,就差那人走到面前。


    袁枫一点不期待,他在班明确强调过:


    “把时间做满,一考场走空剩你一个也不许提前交卷!总不想别人六百一十五分钟结束青春,你四百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吧……四开头不吉利,再怎么着也得六开头!”


    等那学生往校门口走时,袁枫四处瞄着,忽然看见自家班级家长聚集区域内,多了位小男生。


    身量高挑,白T黑裤干净而明亮。这人站在一众人当中,气质独立而净朗。偏长的额前碎发,有些沾汗,被薅弄得很凌乱,半虚半实地贴着白皙的皮肤。


    看手心里捏着的水瓶,估计是从广告摊位里顺走的。刚喝完,唇色被染得水润而绯红,垂眼,修长的手指拨弄手机时,高挺的鼻梁极为惹眼,以及那清晰而利落的下颌线,相当漂亮。


    袁枫咂摸着:这是家长?长得好显小。


    不对,他拨浪鼓一样甩头:这人,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


    因为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那人手里别着的一朵白玫瑰,同矿泉水瓶夹在一起,他开始没注意到。


    哟,等女朋友来的。


    他于是往这人身边靠了些,方便等会观摩观摩:得是多厉害的女孩、才能惹得这么个靓仔的喜欢。


    提前交卷的身影终于对焦,由虚到实,进入了媒体镜头的中心。


    长条话筒、小蜜蜂、红色扩音器将将要怼到脸上时,许桑脚步一顿,他淡淡地向外扫了一圈,冷淡的眼神化了些冰渣,显得有些温和。


    他礼貌地弯了下身,示意:“让我走吧。”直起身子时,他正想从人群中逃离,就被一根长话筒直击面门。


    许桑推开话筒:“……”


    他叹了口气,尽量温声:“抱歉,有人等我。”


    话落,他长腿迈开,艰难却坚定地避开人群,向树荫下、把叶缝间漏出的细碎阳光裁作外衫的人走去。


    他笑道:“走?”


    等候多时的男生终于抬起头来,微怔后,将手心里的单枝白玫瑰递了出去,笑说:“走。”


    袁枫原地蹦起,没忍住失声而叫:“许桑?!”


    第83章 第83章 【“2号和5号,喝交杯酒!……


    阳光光线强烈, 空气燥热难以流动,置身大烤笼中,即使才从空调屋里走出, 周身也不免染上热意。


    许桑不耐烦地偏头,看清人时,面色才和缓,“袁老师。”


    袁枫双手叉腰:“我不是明令禁止不准提前交卷吗?”


    许桑眼波平静地看着他, 那底气足得,仿若提前交卷的不是他本人。


    “哦, 好吧。”袁枫败下阵来, “忘了你骨头反着长的。考完就行了,好不好的不论,假期愉快!”


    许桑轻一勾唇,同祝:“假期愉快。”


    “——考试结束……”


    铃声打响,等待的家长堆老师群再也平静不下来,还哪管什么秩序不秩序的, 疯狂向大门口涌去。袁枫抽不开身,冲进人流时,回头看了眼。


    许桑被那男生护得很好,没让任何人挨着碰着,而他手心里立着的白玫瑰,颜色清冷,似乎让这夏日火热都沾上薄荷叶,围绕其周身的热流跟着淡了下来。


    这小子什么来头?管他的, 至少有人等许桑。


    没等他评价完,脚趾就给踩了一脚。


    袁枫挤眉弄眼地消化甲沟炎被踩的“极刑”痛苦,强装坚强地立起腰板等他班其他学生出来。


    离开人群, 易承回头看了眼,从宣传辅导班的老婆婆手里顺了把花花绿绿的扇子,打着,笑说:“结束了。”


    “嗯。”许桑也跟着回头,易承手腕翻转而带出的风落了些脸颊,他重复了句:“结束了。”


    “对了。”易承把水拧开给他,“吕丁他们也来了,估计还有半小时下车。”


    闻声,许桑挑眉:“你这么快?”


    “不然?”易承偏头顶了下他肩膀,“你又不是他们男朋友。”


    许桑肩头轻晃,也跟着笑起来,不语,只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那我来安排地方。”


    虽说是吕丁牵头说来青宁,但易承好歹被喊一声“易哥”,没跟许桑打招呼便带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让许桑来安排。


    他方才在地图上把周遭都研究了一圈,找到几个备选的,问:“如何?”


    “可以。”许桑把空瓶子扔垃圾筒里,手背擦过嘴角的水渍:“不过我有个地方。”-


    晚上九点十分,Velvet Nook.


    屋内整体光线偏暗,有彩色光束缓慢跳动,氛围轻挑而舒适。背景音乐正播放着经典曲目《The Sound of Silence》。


    “哇哦。”吕丁在软皮沙发上坐下,四处张望,“这儿简直是我的梦中情地!”


    同行的几人不由地抿紧嘴:“……”


    许桑起身去吧台处跟调酒师说了两句话,转身看了眼偏右处搭建的台场,上面摆着各类乐器,可供客人随意使用。


    收回视线,他回了座位。


    今天高考彻底结束,酒吧内呈现出好久未见的拥挤与热闹,好似这一刻,全青宁的高三毕业生都拥了上来。


    “考完再谈没什么意义了,但我必须吐槽一句,”吕丁举起手,“数学,太他妈难了!我,我在几何题就卡住了,然后后面全在编。要不要这么变态,我真是醉倒了。”


    “几何题就倒了?”梁意杉追上去,“不是才大题第一题?”


    “嗯??”吕丁满脑袋问号。


    易承相当清醒,指节扣了下桌面:“卷子不一样。”


    “哦哦,对哈。”吕丁一拍脑门,“我差点魂儿吓没了。”


    梁意杉恍然大悟:“忘了你们是旧高考。那你们两天就考完了是不是?好幸福。”


    “也就这点好处了。”吕丁嘟嘴,“不过我感觉你们的赋分制更幸福啊,听说考五十都能赋到八九十。”


    “那你们的题简单得多啊!”梁意杉追问。


    “简单个毛线!”吕丁炸了,“难得我心肝脾背肾都废了,谁说简单我马上捏死他!”


    梁意杉抖了抖肩:“……”


    调酒师过来了一次,把几杯黑啤放在桌上后问道:“调酒的话,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


    “没怎么喝过,”吕丁偏过头大大方方地问,“有哪些类别呢?”


    调酒师“嗯”了一会,化繁为简:“……再跟我说偏酸偏甜和度数。不满意我再调。”


    吕丁点头:“哦。喜欢甜的。”


    一圈问询下来,调酒师就先行离开了。


    梁意杉别无可问,这桌上,就许桑跟他同一套卷子:“许哥,你觉得今年的题难度如何?”


    “一般。”许桑喝了口黑啤。


    “一般是哪般?”梁意杉追道。


    吕丁伸出食指左右摇晃,用整蛊的语气说道:“许哥的一般,是你的高不可攀。”


    梁意杉瞪回去:“小丁,你这样是谈不到女朋友的。”


    听到这话,吕丁佯装胸口中了一箭,他捂住胸口往后一仰,虚虚地喊道:“啊……”


    “谁还不会演了。”


    说完,梁意杉站起身来,四肢摇摆后,呆住。两秒后,爆发:就像前方架了台加特林一样,胸口震颤,而后四肢抽动——这模样,看着还真像被几百发子弹一齐穿心而伤。


    “牛逼啊。”吕丁终止自己的拙劣演技,“我愿称你为新一代奥奖得主!”


    梁意杉拱手坐下:“承让承让。”


    隔壁几个桌似乎都围着高三生,激情四射地批斗着高考卷,除此之外,就是隔三秒岔五秒的“输了,喝!”


    陈慢才看完戏,不免有些闲,瞥见桌下放着的扑克牌,问道:“要玩游戏吗?”


    吕丁大胆发言:“可以啊,高考完不放纵的人,就跟美女在怀还不硬的男人一样,不中用。”


    他这一落,想玩的不想玩的,都一致地回答:“玩!”


    “国王游戏。”陈慢把小王和joker抽出来,洗牌时说道:“超简单游戏规则,随机抽牌,目前是1-6加大王。抽到大王的是国王,国王有权利命令符合条件的人做指定行为,简称惩罚。but,不可越界啊,咱都是正经人!”


    说完,牌就摊开,自吕丁起顺时针抽取。


    吕丁看到数字,顿时头秃:“啊呀,这运气烂得我想死。”


    梁意杉挑衅地看向他:“啊呀,这运气好得我想死。”


    “有毛病啊你俩,跟大小无关。”陈慢作为主持的人,把反面朝上的牌往中间推去:“谁抽到大王了?这张你的牌。”


    按顺时针抽取后,余留的一张牌归于抽到大王的人,意思是:国王很可能“惩罚”到自己。


    许桑把大王牌翻面放在桌上,“3号,背三角函数积化和差公式。”


    吕丁站起来:“…………”


    梁意杉极会见缝插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承食指拨了下许桑手背:“有点损了。”


    他又多余补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许桑不语,只是浅浅勾了下唇,将调酒师才递上来的酒喝了口:酸中带涩,回味层次丰富,他说:“尝一口?”


    易承端过,“好。”


    喝了小口,他评价:“不错。”


    吕丁憋了半天,才把那四条冗长的公式磕磕巴巴背完,背完坐下时,有种阳气被抽干了的感觉,他连忙扬起手:“继续,我要扳回一局!”


    陈慢专业齐牌后,说:“抽。”


    易承“啧”了一声,把国王牌推到中间,在吕丁期待眨巴的眼神冲击下,试探性地开口:“1号,背三角函数和差化积公式。”


    “我靠?”吕丁蹦起来,“我高考运气得有多好?一点儿也没留给今天啊。”


    这回不止梁意杉,一桌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好在才解放一天,没忘干净,肌肉记忆让四条公式挤牙膏式吐出来了,吕丁叹气:“两局,我简直沦为了许哥易哥的数学公式提取机器。”


    陈慢漫笑之余不忘洗牌,说道:“抽。另外,除了单人惩罚,还可以双人互动哈。”


    “双人?”刚说完,吕丁就激动得连环起跳:“你猜怎么着?大王,终于让我抽到了!”


    “看我不折磨死你们!”他昂起高傲的头颅,闭眼虚空一点,“那,2号和5号,喝交杯酒!”


    梁意杉把4打出去:“害,我以为多炸裂的惩罚呢。”


    “都是朋友,好说好说。”陈慢把1推出去。


    赵鸿途则慢悠悠地把6翻过面来,“好巧,不是我。”


    “我靠?”吕丁还没抽回属于自己那张,两股战战地去摸,嘀咕道:“不论跟许哥还是跟易哥喝交杯酒,我感觉都要死……我这嘴,是真贱——”


    “诶,这嘴巴长得好。”看清数字之后,吕丁顿时不慌了,“3号不愧是我幸运数字。”


    于是这桌的视线焦点落向并排而坐的两人。


    易承“啧”了一声,端起酒杯,“小丁,这样的话,下局我就盯着3号喊。”


    吕丁后腰板挺得笔直,笑得有种太监的谄媚:“别啊,易哥。”


    “喝?”易承伸出手,半遮半掩着眼底的笑意,把酒杯递到许桑面前。


    许桑也不作多余的扭捏:“喝。”


    两人手臂相交,酒杯环状落稳,两张脸也因这动作、距离骤然拉近。他们紧锁着彼此的眼睛,在流光溢彩中垂眸,饮酒。


    吕丁眯眯眼,小声自言自语:“竟然有些般配——呸,我说什么屁话呢。”


    十秒后,两人神同步地撤回到正常的距离处,都没发表感言。


    梁意杉把偷拍到的照片看了两遍,看了眼易承的侧脸:屁的惩罚啊,大大的奖励好吧!


    陈慢苦逼地继续洗牌,“亲爱的们,来抽!”


    吕丁摸到牌,偷摸摸地瞥了一眼,暗暗拍胸脯:还好,不是3。


    许桑把大王牌推到中央,似把易承的话回顾了遍,他微微倾身,下巴一抬,指向那处台场,温和开口:“3号,上台唱首歌吧。”


    易承看着许桑眼里的光,也跟着笑,不过等他慢吞吞地低头看牌,他就笑不出来了:


    黑桃三。


    易承扶额:“……”


    第84章 第84章 【“你是我的。”】……


    “3号, 呼叫3号。”吕丁的开心溢于言表,“让我看看我的幸运数字成了谁的好运?”


    又同方才一样,每个人依次把抽到的牌摊开, 直到易承要笑但笑不出来地把黑桃三.反扣在桌面,唏嘘声乱七八糟。


    “好哇,”吕丁点评一句,“今天是只逮着我和易哥薅啊。”


    许桑顿了一下, 低声问道:“要换个吗?”


    “不用。”易承多看了眼许桑面前的“大王”,跟他咬耳朵:“想听我就唱。”


    耳垂布上湿热, 许桑指尖一缩, 不自然地别开眼,低声:“好。”


    “易哥,加油。”吕丁抬头看了一圈现场的情况,几乎每一桌都摆满了人,但毕竟是学生居多,尤其是考生性质还未完全脱落, 产生的噪音没想象中的大……但毕竟台下坐着这么这么多的人,莫名其妙上去唱歌,先不说好不好听,光是站上去,就是某些社恐星人的灭顶之灾。


    “嘶。”吕丁起身扒拉了下易承,“易哥,你不怕尴尬的吧?”


    易承扯出一抹笑:“……”


    他问道:“说怕你替我去唱?”


    “那算了,我走音, 要是因为唱歌祸害到别人、以至于死后下了地狱,我会痛苦几辈子的。”吕丁拍拍他的肩,“没事, 易哥,你是最棒的!”


    他这话说完,后面几个人也全都作出加油鼓劲的手势,陈慢配音:“易哥勇敢飞,我们永相随。”


    “啧。”易承气笑了,径直走到那位看着像管理台场的人面前,说了句什么。


    半分钟后,那位女生走到台上,甜滋滋地说道:“有位帅哥刚才不幸输了游戏,两分钟后会上台唱一首歌,欢迎大家捧场!”


    现场气氛立马燃荡起来,搞得温和的光束都激情起来了。


    “帅哥?我都身经百战了,估计得帅到无法无天才能入我的眼。”


    “上次也说有个帅哥输了要唱歌,结果那帅哥,我不好意思直说他丑,只能说:猩猩系长相?原始人那挂?给我都整笑了。”


    “是那一桌的吗?我刚上厕所路过过,好似确实有帅的,但没看太清,那灯遮得还挺紧实。”


    “兄弟们,来猜一把,到底是帅的还是一般。输了自罚一杯加上去要微信。”


    “来来来!”


    ……


    气氛被带动后,台场上的灯光暗下来,只能隐隐看清有个身影走了上去,坐在高椅上,长腿轻松点地。此时正抱着把吉他,在调音。


    吕丁把手机打横,开启录像模式:“这是易哥?轮廓都帅得我血脉喷张!”


    赵鸿途学术性皱眉:“你这词用得好别扭。”


    “吉他吗这是?”陈慢也转身看去,“易哥会这个,之前怎么没听过?”


    “嘿哟。”梁意杉笑完,转移阵地,浅浅霸占了两秒易承的位置,小声问许桑:“嚯,易哥不会就是这样迷到你的吧?”


    许桑扫了他一眼,“滚回去。”


    “那看来跟正确答案沾点边了。”梁意杉邪笑着,麻溜挪回自己的位置,手指挠着下巴:“哎呀呀。”


    灯光还未亮起,但场内却像被台场上一个身影给震慑住了般,奇迹般地安静下来。而在这之中,易承轻拍了下话筒,淡声:“一首《晴天》,送给我亲爱的朋友们。”


    话落,他看向许桑坐着的方向,无声一笑。


    “啊啊啊!声音,这声音好听啊!”


    “求求,别乱几把叫,打扰我欣赏艺术了!”


    “安静,嘘,都给我安静,沉浸式听曲,别打扰人!我要听!”


    熟悉的前奏慢慢流出,节奏与律动逐渐杂糅上现场的小声跺脚拍手,易承指尖灵活划动,被昏暗而遮挡住的眸光温和而平静,他轻勾唇,扫了眼台下后,咬词。


    惊呼声此起彼伏,却都极度压抑着,生怕干扰了台上这位便无乐可听。


    负责督台的女生,“嚯”地张圆了嘴。


    方才初见这个男生时,她愣是没敢抬起头,众所周知,见到神颜,一般人是不太敢直视的,尤其是异性……那男生讲完需求后,提了个小要求:“不开灯,可以吗?”


    她气都不敢换,只是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甜而暖,疯狂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此时,听着偶尔冒头的尖叫和惊呼,她走到后台调灯处,什么话都忘了,咬牙一横,“啪”地拍亮了一盏淡蓝色氛围光束。


    台上的身影瞬间着了实,被光影镀边,那人仿若生了光辉,在一片昏黑之中有了形状与轮廓。


    易承怔了一秒,但很快找回节奏,继续将最后半分钟的弹唱进行完。


    “我操操操操!这就是高考完的幸福吗?我煎熬了三年,这是我应得的!”


    “谁输了,快,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要到联系方式!”


    “我就说声音骗不了人的,绝对是个帅哥。但凡有这种货色来骗我钱,我甘心把祖宗十八代的财产全部给他……”


    “看他的手,青筋诶,感觉很有力,好想被他牵!”


    “唱什么呢?听不懂,只想亲。”


    “我猜他有腹肌,你看那锁骨好漂亮。不是,这侧脸居然这么精致,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


    ……


    讨论大肆蔓延开,尤其是易承把吉他放下,鞠了一躬下台之后。


    伴着掌声,愈发露骨的言语钻进耳朵,许桑淡淡地看着正跟一群人笑眼谈欢的易承,不知不觉地,指尖微微攥紧,他端起桌上的酒,眼神铁板一样钉在易承身上,仰头喝酒。


    一杯喝完,也没见易承有要回来的意思,他视线一偏,将易承那杯也滚进腹中。


    “易哥真会招蜂引蝶啊。”吕丁酸酸地看着那头,“瞧这姑娘、等等,怎么还有一排男的?里三层外三层,我是不是该把易哥的作业本收集起来,万一以后他走什么偶像路线呢!”


    “卑鄙了啊,”陈慢反驳,“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


    “这是超强的预判能力兼资产评估能力。”吕丁跟他碰了个酒,转头笑说:“许哥,我说的没错吧?”


    许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吕丁一缩脖子:“……”后背有点凉是咋个回事。


    梁意杉在一旁看趣,啧啧了几声,心说:当初他在南城遇到戴口罩的易承,就跟现在这些人一样……只是没那么大胆。


    哦,也没机会动手,念头就被掐灭了。


    易承终于冲出重围,弯身,双手撑在桌上,笑问在座的几个:“如何?”


    吕丁拍手:“我愿称你为灵魂歌手、天籁之音!”


    “好听好听。”赵鸿途和陈慢也跟着和道。


    梁意杉摇着酒杯点点头:“台下的尖叫声里,我是主力军。”


    唯独只有许桑没说话,在易承的再次询问下,他才风轻云淡地评了句:“很棒。”


    自台场一经使用,便开始有人自告奋勇上去献唱一曲,特别是有几个女生,很专业,歌声加舞蹈,瞬间吸走了大半的注意力。


    于是国王游戏也没再继续,端着形色酒杯的一桌人都转过身听歌看表演。


    吕丁捧着脸看台上的美女唱歌:“有种易哥起到抛砖引玉作用的感觉,虽然这块砖就是玉做的。”


    陈慢跟了一句:“这嗓音甜甜的,有种葡萄糖的感觉。”


    “葡萄糖?”吕丁疑惑地重复。


    赵鸿途张口就来:“葡萄糖是一种多羟基醛,分子式为C6H12O6,在生物体内,主要以环状的吡喃式结构存——”


    陈慢长叹:“我是说葡萄味的Q.Q软糖。”


    众人:“……”


    表演逐渐升温,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去,人群也打成一片,似乎缺乏了那些扭捏的属地意识。


    “帅哥,加个微信吧?”


    “小帅哥,我送你杯酒,能看看你腹肌吗?”


    “可以再唱一首歌吗?真的很好听。”


    ……这是丧失“属地意识”的负面影响。


    易承起身,把自己那杯仅剩两三口的酒杯端起来,隔空跟这些人碰了一个:“抱歉,都不行。”


    除了几个脸皮厚些、仍在纠缠的,大部分的人都悻然离开。


    许桑所坐的位置,光线并不显然,加之他抵着沙发靠背,让人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见他微微仰头,手指搭点着那杯黑啤,目光黏在易承的背上,时不时会微眯眼睛而后喝一大口酒。


    易承应对完最后一个男生,弯身把酒杯放下,“我去趟厕所。”


    “嗯。”许桑沉声回道。


    这间酒吧是独间厕所,安装有扩香机。拉开门后,先是一面精致的半身镜,大概是方便女生整理妆容;往里一些,才是厕所,配备洗手台,亦有一台镜子。


    易承拉开门,正欲关上,忽然就被拽住T恤领口,还没看清来人,灯被骤然拍灭。身前的门被带上,“吧嗒”一声被反锁上。


    攥着领口的强力让他受不住地往后退,背部抵上光洁的墙面,若非与他后脑勺持平的地方恰好有块毛毡,估计得磕出脑震荡……易承轻敛眉,有偏重的呼吸洒落在他鼻尖,他一紧喉咙,下一秒,下巴便被猛地抬起,混满酒液馥香与冰块冷凉的唇“砸”落,重重地磕在他唇瓣之间。


    易承来不及吞咽,下巴连接颈项之处被指尖按着,他被咬得浑身一颤。


    “嘶——”


    声才发出个开头,就被强势掐断。


    易承忍不住地想:那人还没来得及碰到他时,他便知道来人是许桑了。只是,没想到是来……


    吻技相当凌乱,除了咬他,没别的手段了。不过似乎带了很浓厚的情绪,激发狼性了一样,那劲儿,像是想要将他拆吃入腹。


    易承被撩拨得心头发痒,趁机按住许桑的手腕,在对方半秒的怔愣中,精准挑力、他折过许桑的两手腕,扣紧的瞬间将许桑推向墙面,将按实的手腕压在他头顶的墙壁上时,左手托住他后脑勺。


    怕许桑挣脱,易承屈膝顶在他两腿之间,收回左手时,他歪头吻了下去。


    吻得很重,跟许桑刚才的力道完全旗鼓相当。但可能在这事上也存在天赋之别,他确实比许桑吻得更深更沉。


    吻时,易承手下移,掀起他的白衬衫,手指精准掐握住他侧腰,微微用力,就听许桑唇间难以遏制地溢出一声闷哼:“嗯……”


    他满意地加深这个吻。


    眼神虚焦之时,许桑终于喘得上气,但双腿已经软了一大截,他险些滑跪到地上,幸而易承一直按着他。


    “喝这么多?”易承嗓音很哑,似还沾了些未消的情.欲。


    许桑深喘着,连着吞咽几次才说道:“还好。”


    “说谎。”易承将他双手放下,还贴心地按揉了两下,铺满热气的双唇张合,“怎么突然这样?”


    许桑想细细地看易承的脸,但奈何灯是他自己关的,只余墙角处夜灯模式的暗光,勉强能将人的五官照清楚。


    他偏了下头,说得很小声:“你是我的。”


    易承愣了好一会,才灿然一笑。


    两人贴得很近,因笑而产生的胸腔颤动几乎完整地传导过来,许桑切切实实地感受着这个笑。


    易承不由地又捏了下他的腰,听到许桑发出的哼声,又笑了:


    他就说,为什么下台之后,几次跟许桑说话,许桑都冷得有些不正常,原来原因在这。


    想着,他把笑意渡到声线里:“嗯,我是你的。”


    说完,他很轻很柔地吻下去,像是在作画,笔触柔和、笔法灵活。艺术家总是有一些怪癖或是怪诞的追求,就像易承此时忍不住去挑逗许桑的舌尖。


    “嘶。”许桑舌尖一颤,被释放后的手想推开他,却被易承狠地抓腰,他周身一抖,只能静下心来、笨拙地去回应这个吻。


    “怕疼啊?”


    数不清几分钟后,易承摸到门边把灯拍开,却第一眼看清许桑眼尾的绯红以及未被拭去的那滴清泪,伸手拂过后,问道。


    “没。”许桑不自在地别开眼,“上你的厕所,我先出去。”


    说完,他便要拉门出去。


    被易承一把拉住,而后是对方好听的声音:“等会。”


    许桑先看了眼自己红印尚在的手腕,视线缓慢上移,落在他脸上:“嗯?”


    易承轻声:“我不想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


    “哪副样子?”许桑有些不解,“见不得人?”


    “不是。”易承又将他扫了一眼。


    白皙的皮肤染上薄红,眼眸像才经水洗过,还带着润泽般的透亮;更别说那双唇,微微发肿,颜色比平时都要明显,似还残留着水痕,极有光泽。


    这副样子出去……反正易承不愿意,他笑道:“反正,你要出去,我就继续亲。”


    许桑欲言又止:“……”


    他起身到洗手台处,轻声回道:“我等你。”


    第85章 第85章 【“遇见你,也是我生命的意……


    考完好好放松, “不熬通宵誓不罢休”是这酒吧里一大众刚毕业考生的共同期许,但面前这桌有陈慢在场,便有他操不完的“天下父母”心。


    “太晚回去不太好吧?”陈慢见是个小胖上台在唱, 没兴趣地转身,“这都过十二点半快一点了,而且还在青宁市,咱人生地不熟, 会不会不安全?”


    吕丁把喝完的空酒杯晃一晃:“慢慢,劫财劫色都跟你沾不到边儿吧, 慌个毛线。”


    陈慢默住:“……”


    他寻思半天发现很难回怼, 只好使一招围魏救赵:“那就当是保护易哥喽?”


    “你这话说的,”吕丁往嘴里丢了颗番茄味妙脆角,咵咵一嚼,“易哥一个顶一帮,还用我们来保护?”


    “……”陈慢又说不出话,转头就见易承拉着许桑走回桌前, 正巧此时胡乱走位的光束往这边刺了一道,恰巧照亮易承的脸,他顿时一瞪,两手指并拢往外一指:“易哥,你嘴怎么了?都破皮了,这种地方还有乱打乱杀的?”


    易承歪头,“什么屁话。”


    这么明显?许桑跟着看了一眼,留意到他下唇那处明显的咬痕, 坐下时嘴角勾了一抹笑。


    陈慢终于找到吕丁话里的破绽,连忙怼向他:“你看,上个厕所的功夫都能把嘴磕到, 易哥可不就需要保护吗?”


    “磕嘴上?”吕丁看不太清,伸长脖子脸差点跟易承的脸贴上。


    易承一头雾水地推开他脑袋,“毛病?”


    “没没没。”吕丁坐回去,“慢慢说再不回去不安全,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我说慢慢一毕业就能继承老徐的衣钵,这老妈子劲儿,太对味!”


    “谁老妈子了,你自己动脑子想想,”陈慢转过头来说:“周边酒店剩的都是些住一晚上倾家荡产的,再不找找估计晚上得在公交站台打地铺,蚊子一网一网的,睡得安生吗你?”


    “得了。”梁意杉打断他俩的日常拌嘴,说道:“要不去我家?”


    “你家?”吕丁看向他,“咱关系好到能进门了?”


    梁意杉一哽:“……”


    他往前坐了些,“你脑子高低有点毛病,我的意思是,借住一晚,都是朋友不收房费,关键是好不容易我妈不在家。而且明天正好带你们出去玩,青宁可比你们南城好玩多了。”


    “嘿,还搞地域歧视!”吕丁找到点就一顿猛攻:“考政治你九成九不及格,毫无政治觉悟。”


    “没政治觉悟怎么了,老子选的全理,”梁意杉怼上去:“能撼动我高考成绩半分?”


    “行了。”陈慢把两人拉开,看向易承,“易哥,你觉得呢?”


    “你们腿长我身上吗?”易承晃了圈酒杯,“还要我觉得。”


    吕丁陈慢面面相觑:“……”


    收拾完东西将近一点半,几人站在门口,在一堆人流里抢占寥寥无几还满员的出租车。


    打车软件转了快三分钟的圈都没人接单,吕丁又多摁了几种车型:“不是一般都玩通宵吗?怎么这个点要回家的人就这么多?”


    “怎么说呢,”梁意杉用肩头肘了他一下,“青宁人口是要比南城稠密一些,诶,不是一些,是很多很多。”


    “有完没完,信不信我十几天后大学跟你填,天天缠着你扭着你讲南城三千年历史,不瞌睡死你我不叫吕丁!”


    “那什么,安静点。”陈慢往他俩中间一拱,雨露均沾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瞧对面眼睛都黏我们身上了,拜托你们闹的时候考虑考虑我们的面子。”


    “咱俩吵翻天了对面的视线都不见得全落咱身上。”梁意杉向下瞄了眼手机,一合掌,“打到了!那什么,许哥知道我家,除易哥外都跟我一个车,等会我家门口汇合!”


    许桑抬眸看了他一眼:“好。”-


    凌晨一二点,这个时间段内,整个城市在潜热闹里繁华着。车窗半摇下,总算有些凉意的风灌进来,拂在脸上,温热里杂了一丝罕见的凉。


    易承伸手,任风从指尖撩过,带来一阵软乎乎的舒适,他轻笑,转头对许桑说道:“我妈年轻时跑过许多城市,听她跟我讲,怀我那几个月,天南海北的跑,一点不消停。说我的阅历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尽管我回想不起一点。”


    夏天的风没有固定的形容词,但顺着易承嗓音过来时,许桑觉得:这一刻,他爱上了夏天。


    他脑袋偏了些,以便接住易承的所有言语,听得很认真。


    “到我两岁时,她不知道跑哪犄角旮旯里,说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便跟我爸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上个学要翻山越岭,有次遇到山蛇,她说,但凡我不哭那么一声,她就下意识把我甩出去祭蛇了。”


    许桑笑出声来,肩头笑得轻颤。


    “我一点不记得,只听她讲:幼儿园时间那么短,但我换了四五个地方上学。后来她怀上秋秋,实在跑不动了,才回南城安定下来。之后,便没再出去过……我曾以为,南城便是我的余生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走出来,吹到来自其他城市的风,喜欢上来自其他城市的人。”


    许桑微一偏头,看着易承望向窗外的侧颜,“遇见你,也是我生命的意外。”


    “嗯?”易承偏过头来。


    “但凡前几年的我听话一些,”许桑小声说道:“便不会有去到南城的机会。也算是我主动争取?”


    “啧。”易承笑了,他指尖挑了下许桑下巴,“那你这算是因祸得福?”


    有种大官的儿子,不务正业叛逆捣蛋被贬荒山却遇上良人的感觉。


    许桑拨开他的手,“嗯,是。”


    “这话我爱听。”易承笑着看了眼出租车计价表,瞄清楚还有1.7公里后,小声说了句:“我妈说,了解一个城市的最好出行方式,就是坐公交。”


    许桑想了想:“有道理。”


    易承握上他的手,挠巴挠巴:“那你不邀请邀请我?”


    许桑挑眉:“不怕我把你带丢了?”


    “不怕。”易承笑说。


    “好。”许桑看向窗外,霓虹灯不灭,夜晚的城市可比白日里平易得多,有种切实且可触的美,他勾了下唇,把易承的手握紧了-


    “我的个乖乖,”梁意杉站在客厅里,“家里没这么多双备用鞋。你们直接进直接进,反正我不拖地。”


    “说了跟没说一样。”吕丁看了眼屋内的陈设:“哟,你家有钱啊!”


    “嗯,”梁意杉换上脱鞋,去端了几瓶可乐出来,“许哥家更有钱呢,只是不方便带人回去。”


    赵鸿途呆头呆脑问了句:“为什么?”


    “许哥跟家里关系不是很顺溜。”梁意杉没多说,只浅浅带过便转开话题,“快,你们看外面!”


    “什么?”


    窗外是片树啊草啊花啊,小串彩灯从树头穿过,就跟萤火虫屁股有序排列一样,隔小段距离有点光亮,在黑蓝色的天幕下、浓绿色的叶丛间、浅褐色的土壤上显得极有氛围。


    “怎么了吗?”吕丁看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搞这么浪漫,你女朋友要来?”


    “不是。”梁意杉一走神便晃着可乐灌,回神扣开时,炸自己一脸,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你们想不想出去睡?”


    几个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他:“……”


    但两分钟后,暂时没用的席子、床垫都被拖了出去,在院子充足的空间里一字排开,上面丢了几床单薄的搭被。


    “嘿哟喂,我还是第一次睡露天觉!”


    “可以啊,这就叫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那什么,今晚星星还挺多,有氛围了。”


    “下面请欣赏吕丁大师的即兴诗词:朗朗星空下——啊,易哥!”


    易承脚步一顿:“……”


    他偏头看了眼许桑,两人眼里是一致的不解。


    “你们这是?”


    梁意杉则双手往旁边一引:“这边是你俩的,快来睡!头顶有可乐、橙汁,一伸手能够着。”


    “……”两人一脸懵地走过去躺下。


    这个点,夜风多了些凉飕飕,撩过裸露的肌肤会带起一阵颤栗,把备用的薄被子搭上,便舒缓很多。


    易承双手枕在脑后,“在这睡,确定不招蚊子?”


    “不招。”梁意杉坐起来,“放心好了。”


    “但愿。”易承躺了一会坐起来,把薄被子抻开,给许桑搭上,顺便也给自己带了一些。


    “此情此景,我忽然想起,”吕丁翻了个身,“我英语语填,忘记双写再加ing了。”


    “滚吧你就。”陈慢连忙给了他一肘子,“考完了说有屁用。”


    吕丁瑟缩:“这不感慨感慨嘛。”


    慢慢的,说话的欲望被深夜吞没,夜灯是柔和的光线,在园内诸多物种间穿梭,像调皮的虫灯。明月高悬,今夜同星星光亮没什么区别,只静静地照着,慢慢失去轮廓。


    耳边有蚊子的嗡嗡声,易承往被子里缩了些,还不忘把许桑也罩进来,睡了些时候,他伸手揽过许桑的腰,很紧地贴合上去,“晚安。”


    “嗯。”许桑手指点了下,算作回应。


    今天夜与昼的界线不是由太阳打破的,是由一声“鸡鸣”打破的。


    “我操操操!!”


    吕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脸上手上全是蚊子包!”


    梁意杉:“你一吼,我也凭空长了几个包。”


    “不是,许哥易哥人呢?”陈慢坐起来挠挠脑袋,在晒屁股的阳光照耀下,眯瞪地揉着眼。


    “他俩出去了。”梁意杉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牛逼啊,6点发的消息。”


    “生物钟怎么不对我起效果。”吕丁看了眼手机时间,都快九点了,“搞得好像我高考前没努力一样。”


    “我是被蚊子吵醒的,”陈慢指了指面前的可乐、橙汁、酒,“看不清,把白酒当可乐,喝完又睡死了。”


    “那什么,许哥订的早餐在屋里。”梁意杉看了眼消息,“他俩出去玩了,我们等会也出发?”


    “好啊。”-


    “下站下车。”易承说了句。


    许桑看了眼窗外,“不是尾站下车?”


    “嗯……”易承笑着弹了下他脑袋,“尾站下车,路线重了。”


    “哦。”许桑点头答道。


    坐了几路公交,屁股都坐死了,两人才停下步子,在一家普普通通的菌汤火锅前坐下。


    许桑按下第九通来自同一人的电话,把白玉菇吞下后,在缭绕的滚滚热烟中询问:“易承。”


    “你说。”


    许桑轻声:“今晚跟我回家,还是单独开间房?”


    第86章 第86章 【“你让我笑,我才笑。”】……


    许桑不常回家, 所以先查找了一下和林迟——高中前时常接他上下学的人——的聊天记录,时间调到三年前,才找到明确的地址。


    离得有些远, 车程近一小时。


    司机师傅在红灯前停下,打了个哈欠:“好久没接这么高强度的一单了。”


    许桑易承对视一眼:“……”


    想到什么似的,易承笑了下,说道:“没办法, 但凡我能半小时考个驾照,就来替您这班。”


    “哈哈哈哈……”司机启动车子, “我可用不着你替。每年回家过年, 我可是二三十小时连轴开,精力好着呢。”


    转弯,他又说道:“你们刚高考完吧?”


    易承点头:“才考完。”


    “看得出来,我最近接的最多的就是这批才考完的。”司机熟练地聊起天来,“我儿子明年才考。考得不错吧?”


    易承想了想:“标准不一样,说不准不错还是不行。”


    “这话说得好。”司机笑呵呵的, “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去学车考驾照了?”


    “未必。”易承往后舒舒服服地贴在靠背上。


    “那得去旅游一圈喽?”


    易承笑笑:“也不一定。”


    “那你们要干嘛?”司机不解地问:“我看他们都是这么规划的,还有什么别的路子?”


    易承歪歪头:“或许。”


    “行吧,你看着就很有志向。”司机从中央后视镜看了眼,“你朋友话少,有点内向啊?”


    易承偏头看了眼:许桑一直望着窗外,被视觉上不停后退的灯光描得立体的侧颜醒目,周身却缠裹着些疏离感,估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挑了下眉:“想听什么?我替他说。”


    司机哈哈一笑:“你小子说话真有意思。很少遇到有能抬起头跟我唠唠嗑的孩子了, 都是低头噼里啪啦地玩手机,哎呀,好久没聊这么畅快了。”


    易承轻笑:“不接您的话吧, 怕憋死您。”


    “哈哈哈。”司机把转向灯打开,打了弯才说话:“没人跟我说话我就听书,现在小说听着有意思极了。”


    “是吗?”易承问道:“我听听多有意思?”


    “好哇。”司机把单边耳机关了,声音调大外放。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我才是真神。从森林深处走出来……”〕


    易承听笑了:“……”


    他不太想给脑子留下什么烂片,便看向许桑。


    从店里出来,许桑情绪便一直不对,一言不发的。情绪最易在安静里发酵,所以他试图打破沉默,直到现在有声小说接替了他的活。


    但……他挠了下许桑的手背,压过去轻声问:“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许桑低下头,眸光淡淡地看着他,眼里似带着些忧郁,就像蒙了层雨雾,他嗓音有些哑,所以唇瓣几乎是贴着易承的耳垂:“有。”


    易承忍着耳垂的痒意:“那你说,我听。”


    “别因为我,”许桑牵出一抹冷笑,“给他们任何不想给的微笑。”


    他们?易承品了下词,“好。”


    见许桑面色还没如常,他又补了句:“你让我笑,我才笑。”-


    进门时,有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笑嘻嘻地迎来:“大桑,欢迎回来。”


    许桑只很轻地点了下头。


    林迟视线一转,稍显惊讶地说:“这是朋友?快请进。”


    易承绷着脸跟他欠了下身,算是礼貌。


    正是晚餐时间,屋内气氛暖融融的。偌大的房间里,很弱的钢琴声在流转,而餐桌之上,三人正吃得喜气洋洋。


    林迟在前,小碎步跑去跟许铭说了句什么,许铭骤然一笑:“快添副碗筷。”


    “还带了个朋友。”林迟补充。


    许铭忙撤回吩咐:“两副两副。”


    “谁啊?”许降把筷子一丢,面露不耐烦地皱眉:“有没有教养?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来打扰。”


    进屋时,这话正好落入耳中。易承偏头看了眼许桑的脸色,依旧很冷。他看向说话的人,只有个后脑勺。


    “别乱说话。”许铭站起来身来,“许桑,快来,快来。我盼你好几天,终于回来了!”


    许桑掀起眼皮,冷冰冰地朝那边扫了一眼:“见到了,那我走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


    林迟机灵转身,飞快上身把门关上了。


    许桑看向他。


    周身跟爬了寒冰虫一样,林迟一缩,但还是死守着门:“大桑,你爸天天念叨,都快想死你了。”


    “哥哥啊,”许降回头看了眼,“哟呵,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了。哥哥不想回家吃饭就走啊,我陪着爸爸就是了。”


    从许桑进门起面色便一改的女人站起身,理了下开叉旗袍,细声:“大桑回来了,快来坐下,今晚可是我亲手下厨,虽然不比你妈做的好吃,但你爸都连吃四五碗了呢,你来尝尝?”


    易承鸡皮疙瘩都听出来了:“……”


    他抖了一下,心想:难怪许桑不愿意回家,待久了人容易麻。


    许桑站得笔直,眼波平静到看不清情绪,半分钟后,他拉着易承,坐在了客厅沙发上,耳语一句:“抱歉,不该带你来。”


    “还行吧。”易承接过林迟递来的橘汁,尝了一口后递给许桑。


    看着许桑自然而然接过并喝了小口,林迟递上第二杯的手一个大劈叉,差点倒地上。


    他把杯子放好:“……”


    许降回头看了眼,瘪瘪嘴:“好没意思,浪费一副碗筷。哥哥怎么越发不解风情了,谁的脸都想打两下。这可不好玩,挺没教养的。”


    “吃你的饭。”许铭把碗筷放下,“最近脸僵,打打挺好的。”


    许降差点被鱼刺卡死:“……”


    他转过头:“妈,你看看爸,有必要这么偏心吗?”


    “先别说话。”谭希灵用筷子把点了他一下,“乖乖把饭吃完。许桑住不久,照他的性子,听你爸叨叨完立马就要走。”


    “行吧。”许降瘪嘴。


    许铭坐过来,笑着问道:“昨天考完的,是吧?”


    许桑冷冷地回答:“是。”


    “我记得我让希灵去接你来着,她说人多走丢了。”许铭搓搓手,“爸给你削个苹果……我听说,今年的卷子有点难,数学考卷都上热搜第一了。”


    许桑平静地喝了口橙汁:“数学卷年年上热搜。”


    许铭脑袋一缩,继续说:“没事,我听你们袁老师说,你的成绩绝对绝对没问题。就是小降蛮让人担心的……不谈这个,最近很累是不是,我看你都瘦了。来,吃苹果。”


    许桑低头看了眼:苹果皮塞苹果果肉厚了。


    他没接:“……”


    “哦,削得不好看是不是。”许铭一口把苹果咬进嘴里,抄起水果刀:“那我再削一个。”


    易承轻一皱眉:“叔,我来吧。”


    许铭一愣,看向易承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迟疑地把刀反着递过来:“好。”


    “小降说想出国玩玩。你呢,要不要一起去?”许铭把苹果咬断,迅速嚼完才说话:“还是说,你想去别的地方,跟爸说,我都尽力安排……”


    易承把削成长长一条的果皮扔垃圾桶里,片了块,就着刀尖,递到许桑嘴边。


    许桑熟练地咬住,“嗯”了一声。


    易承则继续片,中途许桑咬断的,他便“刀尖舔血”似的把剩下的那一小截带进口腔,嚼碎咽下。


    许铭说着思绪飘了,看着这俩人一来二去,就差在脑门上写个“唯手熟尔”了,他灵机一动,转向易承:“这位同学,怎么称呼啊?”


    “易承。”


    “哦,易同学啊。”许铭笑着,“今晚要不在这住一晚上?想要什么都跟叔说,我都能满足。”


    “是吗?”易承把剩下的半个苹果反了个面,按自己答应许桑的,不笑。


    许铭愣了下:这小子居然也有几分气场。


    他点头:“是啊。你想要什么,跟叔说说,我听听。”


    “我想要,”易承抽了张纸把水果刀擦拭着,下巴往旁边一抬:“那位兄弟的道歉。”


    许桑和许铭都没太反应过来,许铭没稳住:“啊?”


    “许桑是应您要求回来的。”易承把苹果扔垃圾桶里,抬眸时冷声:“一非不速之客,二未出言打搅,不知哪来的‘打扰’。”


    他声音不高,但正巧是在许降离座并朝这边走来时说的,理论上来讲许降听得见。


    “另外,即便许桑是客,也该得到基本的尊重。”易承把擦拭好的水果刀折叠好,不轻不重但足有气场地放回桌面:“何况还是兄弟关系。不知从这层面来讲,没教养的是谁。”


    许降走回来的脚步一趔趄,差点扑棱在地,他脸色一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听到了啊。”易承抬眼看他,“那道歉吧。”


    “你,”许降皱起眉来。


    “我怎么?”易承指尖一点:“我给你起个头?”


    即便是坐着仰头在看人,可眉眼间却无半分示弱,相反带着些威严,乍一看有些凶。


    许桑微怔,看着易承的脸,心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没想到会有一个人,为他力争些什么。


    “我,”许降被这个眼神逼得说不出话,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对不起。”


    “听到没?”易承转头看许桑,眼里杂着些不同方才的温柔:“说话。”


    许桑点头:“听到了。”


    “那行。”易承又转回去:“我没事了,你们自便。”


    “……”许降捂着嘴,不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许铭嘴都没合拢过,尤其是看到许桑偏头笑了时,他愣愣地看着易承:“你。”


    易承挑了下眉,打趣道:“抱歉啊,没让您帮上忙。”


    “……”许铭咽了口口水。


    谭希灵在旁边把这出戏看完,皱了皱她的柳叶眉,只能圆润地打个滑头,起身坐过来:“你们聊什么呢?我让人把大桑的床收拾好了,这位同学就勉强住下客房喽?”


    许降扭头就跑回房间,砰地一声,二楼的甩门声都传下来了。


    许铭阿巴阿巴好久,才咽声:“今晚就先住下吧,好不好?”-


    许桑从抽屉里翻出一副新牙具,拆了后递给易承:“呐。”


    “谢了。”易承跟他挤在一起,终于笑了次:“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式的父子相处模式。”


    许桑看了他一眼,继续刷牙。


    牙膏里的薄荷香飘出来,易承嗅了嗅,小声地问了句:“如果没有那两位,你会回来的吧?”


    许桑刷牙的动作停住,良久,才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那我明白了。”易承笑说。


    许桑擦嘴时问道:“明白什么?”


    “亲我一下,我告诉你。”易承耍滑。


    “……”许桑吞咽了次,才倾身,轻轻压在他唇间,柔软相触,他正想退开,后腰便被箍住,他被迫往前倾身,这个吻便更深。


    直至呼吸凌乱,许桑才从中挣脱,浮音问道:“够了?”


    “不够。”易承勾唇一笑,猜到许桑的下一步了一样,拉开门便飞窜出去。


    许桑在原地伫立良久,才后知后觉地笑了声。


    回到客房时,易承正跟许桑聊着天,门便被叩响,他歪了下头,“进。”


    “你好啊。”许降走进来,将门反锁上,坐到了易承床上,“你跟许桑什么关系?”


    易承低眸,看了眼他坐的地方,冷眼:“你不能碰我床的关系。”


    “……”许降立时站了起来,他抽过一旁的凳子坐下:“我告诉你,要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易承挑了下眉:“我有个问题。”


    “你问。”许降双手抱胸。


    易承:“智商过百了吗?”


    许降哽声:“……”


    软柿子还不是一般的软。易承勾了下唇:“但凡日后你再欺负许桑一次,我能让你每一天都过得像今天。”


    许降咽了把口水,他伸手一指:“你不要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易承冷笑一声,“许桑动不了你,我可有的是手段。”


    “别以为口头上能吓唬到我!”许降情绪一激动,往后一仰,凳子差点翻过去,他惊魂未定地坐直:“我才不怕呢。”


    “那还真棒啊。”易承给他鼓了两声掌。


    五分钟后,许降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隔音效果还算不错的房间里,都能传进走廊上的一声高呼。


    “啧。”易承看了眼许桑最后一条消息。


    【许桑:你在做什么?】


    【易承:没怎么,逗了只猴。】


    【许桑:来我房间。】


    第87章 第87章 【“说真的,我体能好着呢。……


    啧。


    易承从床下下去, 蹬上鞋,不知道谁给的心虚劲儿,总之脚步极轻地溜了出去, 到许桑门口时,正琢磨着怎么敲门能让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人还门清……


    门打开了。


    许桑裹着浴袍,眉眼淡淡地望过来:“做贼吗?”


    易承应他话似的退后一步左顾右盼。


    许桑:“……”


    他伸手把易承给拽了进来,压墙上时把门轻轻关上了。


    “啧。”易承笑了声, “我那行头顶多偷人,你这动作——”


    他主动凑过去, 调戏道:“倒像是偷腥了。”


    “你情我愿叫什么偷。”许桑不吃他这一套, 看向易承时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姿势,他几乎把易承罩在自己身子之下,尤其是把易承劲瘦的手腕按墙上,怪让人浮想联翩的。


    他松开手,虚虚咳了声后,声线尽量平稳地说道:“带你学习。”


    “学习?”易承笑了声, 走到他书桌面前,看了眼摆设。


    一台笔记本电脑,两张折叠好后光森森的白纸,两只普通签字笔。


    他看了眼电脑屏幕:还未进行的搜索引擎。他想了想:“难不成想了解志愿?”


    许桑端起水杯喝了口,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易承坐他床边,歪了下头:“城市,学校,专业, 我的权重,五三二,估摸了成绩, 就差专业没考虑。”


    许桑点了下头,“一样。”


    易承把电脑端到腿上,扒拉两下点到官方志愿网站,把一二级大类志业都调出来,手指灵活点动时,问道:“想学什么?”


    许桑在他旁边坐下,反问:“你呢?”


    “我?”易承偏了下头:“我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学。”


    许桑:“嗯?”


    易承随手点进一个大类专业:“公安学类”,顺手再点进去,看着“禁毒学、警犬技术、经济犯罪侦查……消防政治工作”的特设专业,脑子咯噔了一下:“有意思啊。”


    “……”许桑伸手把后面那行字标红。


    〔特点及未来发展空间:就业前景稳定,但工作相对比较辛苦,有时会遇到具有一定风险的特殊情况。〕


    易承笑了一声:“我看起来怕风险?”


    许桑没说话,只是机械地又把另一行长字标红。


    〔具备能力要求:对身体条件、体能条件等有一定要求。在校学习知识面广,如法律……格斗与驾驶技术等。工作后……〕


    “哪点我没有?”易承硬是跟他杠上了:“学习能力?身体条件?体能条件——咱比比,你试试?”


    “……”许桑双击撤回了标红,问他:“这些隶属的大类是什么?”


    易承看了眼:“03法学门类。”


    许桑笑了笑:“原来人没傻。”


    “……”易承手臂横过去搭他肩上,反击他刚才那句习惯性的嘲讽一样,压他耳边说了句:“说真的,我体能好着呢。”


    “嗯……”许桑偏了下头,默了两秒后严肃出声:“07理学门类,点开。”


    “嗯哼。”易承坐回来,唇角压着笑地将一级专业点开,看了眼后,说道:“具备能力要求:悟性也许比努力更重要。一句话不知道劝退多少人。”


    “劝退你了?”许桑看了眼:数学类专业。


    “我说挑起我斗志了呢?”易承笑道,“备选上。”


    许桑被他操作逗乐了:“……”


    他认真地问道:“你真没什么想法?”


    易承也跟着正经起来,说道:“有,只是还在想。”


    “我在想,大学会不会有些事比专业学习更重要,即使这专业是我梦想的专业。”


    “可能。”许桑看向他。


    “高考前我可能还把学习视做出路,但我不是很想、把四年后的几十年,押注在这一专业选择上。”易承伸手点了下屏幕:“带你看个东西。”


    “口腔医学。”易承念了一遍后,输入目前最大的工作招聘网站,定位在首都,推进后说道:“看,别说三四线城市,就连一二线大城市,招聘要求百分之五十只是本科及以上,而剩下的,中专、高职都招……不限学历的招工,意味着就业空缺极大,前景很美。”


    他又点开另一个专业,输入后说道:“像这个专业,都第四页了,招聘要求居然还有研究生。学历贬值不知道百分之几百——而这同样高居视频网上热门专业前三。专业领域里,有各自的学历价值,而我不认为这些价值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很在理。许桑有些惊讶地问道:“研究过?”


    易承点头:“嗯。”


    “专业落后市场至少五年半,这是我之前了解的。”许桑说道,“但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们一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有些时间差,是值得给予的。所以,我可能会坚定地选择数学,保不齐它有那么些年岁的泡沫增长。”


    “搞研究?”易承品了品,“是比我有情怀。”


    许桑白了他一眼:“那我听听你要多没情怀?”


    “哈哈…”易承把电脑推到桌面,坐回来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软乎乎的薄被子上,“我再想想。”


    许桑追上去问道:“所以那么大一堆铺垫,就是纯铺垫?”


    “嗯。”易承抬眼,此时许桑一手撑在他肩旁,肩背将头顶的灯光遮掩住,垂着眼在看他……易承喉结滚了下,不自觉说了句:“我现在,好像有件更没情怀的事想做。”


    许桑直觉不妙:“嗯?”


    易承勾了下唇,腰腹发力直接挺起,跟做仰卧起坐一样,精准地仰头贴住了许桑的唇,手不安分地扣住他后脑勺,朝自己压下。


    “嗯……”许桑重心不稳,撑着床的手一滑,差点结实砸易承身上:“一晚上两次了,还不够?”


    “那你邀我来你房间?”易承说完,才重新躺下去,顺便手扣住许桑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身旁躺下,“这一吻,就当路程补贴了。”


    两步路累死他了……许桑哼笑一声,“我邀你来学习。”


    “来之前,车上我还真翻来覆去研究过。”易承忽然翻身,手肘横杵在许桑耳边,俯身,深情盯着许桑的眼,期间瞄了两次他红润的唇,“讲到学习,我来教你接吻?”


    话落,耳垂便浮上一抹绯红。许桑偏过头去,随着心跳加快,他很别扭地回答:“不要。”


    “那你之前是不是欠我点什么?”


    许桑疑惑:“又欠?”


    易承轻笑:“嗯。或者不教也行,我怎么唤你,你怎么唤我。”


    许桑不明所以地应了:“好。”


    易承顿了下,“宝贝。”


    喊完,把自己腻歪到了一样,他屈膝跪在床沿,直接趴在许桑肩颈处,不抬头了。


    许桑:“……”


    夏天衣物本就寥寥,方才玩闹间,浴袍有些凌乱,加之易承这一乱蹭,完全就相当于:易承温热的鼻息在他颈侧游走,还是片衣不带的颈侧。


    他呼吸紧了一分:“易承,抬头。”


    易承应声抬头:“嗯——”


    许桑仰头,一口咬住了他锁骨,故意用齿尖轻磨,感受到易承的瞬间紧绷,他怕真把易承弄疼,舌尖又轻轻带过。


    如是反复几次后,他仰头,轻轻吻住了易承,试探性地挑了下他牙关,感受到易承的迟疑,他伸手,五指大开地扣住他后脑勺,往下压。


    通畅了。许桑抬了些头,有几分照猫画虎的样子,轻佻地勾了下他舌尖,太滑没勾住,他轻一皱眉,不耐地继续深入,探了个七七八八,他终于能熟练地找寻想要去的地方,勾缠上对方舌尖、再到舌腹后,许桑闭上眼,才轻柔地用力。


    “靠。”易承差点没顶住,往后一退又被狠力带回,只得被迫吻到许桑没多余精力。


    许桑心头跳得厉害,呼吸半天才找回节奏,他喘着,气息乱得同他心跳频率一样,半晌,像是羞了,他后知后觉捞过被子蒙住眼。


    特意等呼吸基本平稳,他才小声说道:“用你教?”


    易承吞咽了两次,端过水杯喝了口后,坐在许桑腰侧,上手,手心紧贴着他心脏,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快节奏,他笑说:“慌成这样?”


    许桑一没睁眼二没说话。


    “喝口水。”易承服软,指尖挑了挑他下巴窝。


    许桑摇头:“不喝。”


    “补充水分。”易承又俯下去:“有没有感觉是个体力活?”


    “还好。”许桑指尖一点,趁着臂长优势,想啪地一声关掉灯,但才伸到一半,手腕便被攥住。


    易承看着剩余的大半杯,又喝了口,说道:“起来喝水,不然我喂你了。”


    许桑坐起来,端过水杯,仰头几口喝尽,“行了?”


    “行了。”易承笑笑:“还喝吗?”


    许桑摇头:“不用。”


    易承把玻璃杯放回桌面:“我想喝。”


    “我书包里有瓶矿——”


    许桑的话被打断,因为有人轻轻采撷走了他唇角的水珠。


    他愣了两秒,看清易承已经到门口的背影,笑了-


    早餐时,除了许降,其余人都在场。


    “多吃点,白天才有精神。”许铭把三明治推到许桑面前,“你看你,都瘦了好多。”


    许桑接住:“谢谢。”


    谭希灵则是殷切地看着易承:“你也多吃点,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看这张脸蛋,生得是多俊俏。”


    “谢谢。”易承没笑,只淡淡回复。


    安安静静把一顿饭吃完,许降才走下来,看到易承时,下意识往旁边咧了一步,才皱着脸去餐桌上吃热着的面包牛奶。


    —“妈,牛奶喝腻了,我想喝豆浆!”


    —“等等,我给你打。”


    —“妈,我想听听今早的新闻,能不能放着,我边吃边听。”


    —“这个点新闻结束了吧。”


    —“妈,家里多了两个人我不舒服,我能不能出去玩?”


    —“去去去。”


    将近中午饭时,娇小姐似的许降出门了。偌大的房子里,除了在外除草玩、出门买菜的保姆外,只剩下三人。


    谭希灵四处张望了一圈,才在许桑旁边坐下,温柔地开口:“大桑,小降是我儿子。”


    许桑咬红提的动作顿住,他应了声:“嗯。”


    “如果他因为你的回来而不高兴,那我希望,”谭希灵笑得很慈祥,“那我希望你能早些离开。他不像你,什么苦都吃过,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风吹雨淋。”


    像是早料到有这话一样,许桑平静地看向她。


    只是,还没等他像平时一样点头时,易承在旁边笑了声:“阿姨。”


    谭希灵看过去:“易同学。”


    “有的人,颜值天然出众,各方面也不赖。”易承皮笑肉不笑,“有的人,颜值还行,却是用所有的优点换置的。”


    “什么意思?”谭希灵攥了下拳头,明知故问。


    “原来智商是儿子随妈。”易承讽了句,“您刚说的话,先不为难您去谈逻辑,只谈伦理,挺背德的。”


    很少对上这么直白的话,谭希灵下意识转过头去找人,可回想起屋子里各个地方的人都被自己支开了。


    她看着易承,“你说这话,合适吗?”


    “那您说的话,合适吗?”易承单手托腮,歪了歪头。


    “我,”谭希灵没坐住,身子滑溜了两下,险些摔地上。


    “连听两次对不起会不会腻了?”易承偏头看着许桑,眼里是急转的温柔,他若有所思地说道:“阿姨,不如我们做道题?”


    她居然叫一小子横住了。谭希灵一怔:“什么?”


    易承挑眉:“找找您方才那番话的逻辑错误。”


    见谭希灵猛地一抖,他补充:“记不住原话?我来复述?”


    “……”谭希灵拧眉:“难怪小降昨晚跑我面前哭,你这人还真是咄咄逼人。”


    易承:“哭了?”


    谭希灵:“……我难不成骗你?”


    易承冷笑一声:“我当场哭一个,也能证明您咄咄逼人了?”


    “你怎么说话呢。”谭希灵咬着牙,“我不跟你计较是我有肚量,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易承没理会,只提醒:“逻辑漏洞。”


    谭希灵气得心脏疼:“你——”


    “我?”易承接话:“要我提醒?”


    谭希灵:“……”脸皮比梁意杉的还厚。


    “首先因果不对,听你家司机说,高考考完当晚,你儿子狂灌十瓶啤酒,骂了一路的街,不知道这种情绪,能跟高兴沾边吗?更不知道这点情绪跟许桑何关。其次,目的手段不符。想遮风挡雨,除的不该是许桑,而是天公,阿姨您努把力,这我不敢说胜率。最后,您的立场呢?是以许铭妻子的身份、许降母亲的身份还是什么?既然要私了,法律关系便暂时抛置一旁。无一与许桑有关,请问一个陌生人的‘希望’,价值有二两吗?”


    这一通说完,谭希灵彻底噤声了,她好半天才底气不足地说了句:“大桑,也算我的儿子。”


    “这样啊。”易承冷呵一声,“素不相识的人都能问候到对方祖宗十八代,阿姨您除了儿子便是自个儿,我听半天,以为你俩没关系呢。”


    谭希灵瞪了眼他:“……大桑,阿姨说错话了,你在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许桑没答,只是看向易承,静静看着,一丝一毫都不错过。


    他轻声说道:“谢谢。”


    “嗯。”易承坐下,看着谭希灵逐渐走远,轻声:


    “下次不必忍耐。可能你的考量是:闹僵了,烂摊子终归由你爸处理,所以你宁愿闹掰的是你和你爸。但事实是,自家后花园自家打理,‘花草’出了院子,便是独立的。受了欺负还回去,这是应当,不是过当。至于这残花败草最终溜回去找谁哭,怎么着,许桑,你这么想去管别人的后花园?”


    许桑沉思良久后,轻笑:“不想。”


    “嗯。”易承把剥好的红提放他嘴里:“对了,李承宇让我牵个头,我拉了个群,半小时后开群聊天。”


    许桑看了眼手机:“做什么?”


    “不知道。”易承擦指尖,“估计赤色馆想宰宰我们这批肥羊?”


    许桑一笑:“人工费不算成本那套?”


    “这话有水平。”


    易承笑了笑:说不定李承宇挨个劝,废的口水、精力时间甚至网费,加起来还不抵一顿餐的利润-


    “我瞅瞅,你们这都是在哪逍遥自在呢?”李承宇贼眉鼠眼地看屏幕,“我怎么闻到了酒味?还有阳光沙滩椅的味道?”


    “几年前的鼻子了?”吕丁咂嘴:“咋听着这么落后。”


    李承宇:“……”


    他正经起来:“那什么,就当感谢你们当初的捧场啊,我作为过来人,指导指导你们。”


    “哟呵!”


    “安静点,我李氏独门秘技,别人花钱都买不来的呢。”李承宇东西看了眼,“咋感觉除了易承和许桑,你们都在外面玩?”


    易承托腮说了句:“我俩在书房。”


    “这么高级?”吕丁一闷头:“我们在摩天轮上,鸿途和小梁在另一架上。”


    李承宇:“果然得有高人指点。你们不打算研究研究志愿的事情?”


    吕丁挠头:“还早呢,不是十几天后成绩才出来,急什么?”


    梁意杉咂摸:“现在不都有AI了,直接输入分数智能评估?”


    陈慢说道:“我爸找了个专业团队,说是包上的!”


    ……李承宇听完,眉毛都皱成麻花了:“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平时大型联考成绩几天出?”


    “最快两三天,最慢三四天。”


    “那为什么高考成绩十几二十天才出?”李承宇问道:“关键是每年都有老师跟你们讲高考阅卷速度极快且要求你们讲究书写吧?说明速度不是原因。那原因是什么呢?”


    聊天室里沉默了。


    “这不明摆着留时间给你们研究志愿填报吗?”李承宇看傻子一样把几个人头扫过,“这个小假,更准确来说,是属于学神和学渣渣的,除了许桑和易承,估计你们没资格玩吧?”


    除许桑易承外的聊天室成员:“………………”


    “而且就那么相信别人给你填的吗?有没有想过,填报志愿,是你们成年后走的第一步,这么关键的一步,你们居然想找人代步?”


    李承宇挺会把局的,尤其会带动气氛。


    “知道有些人多傻缺吗?开学报道当天,才知道自己学校原来在深山角落。还有些人连寝室有无独立卫浴都不清楚,憧憬半天结果啥也没有。”


    “知道好大学其实是分社会认知的和个人特性的吗?知道专业选择需要看什么吗?考研方向,培养目标,难度,能力要求,就业前景、方向、薪资、行业及地区分布薪资排名情况,发展潜力,国内经济形势,人工智能形势……这些你们不需要了解吗?学校层次头衔排名、学术实力、规划指标、就业综合满意度、生活环境、男女比例、宿舍、地理位置、娱乐设施、学风……这些你们以为都不重要吗?”


    听到后期聊天室除了李承宇,完全没声了:“……”


    等他消停下来,吕丁问:“那什么,了解男女比例干嘛?”


    “诶哟,大学不谈恋爱,打算什么时候谈?”李承宇笑道:“不看男女比例怎么行?”


    吕丁鼓掌:“我靠,有道理啊。”


    “另外有些概念,像省控线、投档线、提档线、调档线、分数清、专业级差、专业清……你们了解吗?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便稀里糊涂地填报,是真的挺不划算。有些苦,是发生得莫名其妙,还是在做计划时能够预见,是可选择的。好的选择,是化被动为主动,我希望你们能在充分了解规则的基础上,做出一个不后悔的选择。而不是谁都能为你的生活负责,那就丧失主动权了,明白吗?”


    梁意杉嚯了一声:“我的个乖乖,振聋发聩啊!”


    “这才哪到哪,你以为为什么有些人靠讲志愿吃喝不愁,就是因为你们不愿意也不想花时间去了解。”李承宇嘿嘿一笑:“这是门系统的学问,一旦学会,我打包票,每年填志愿这段时间,你们只是把这些专业词汇讲明白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吕丁上道:“那辛苦李哥,我愿洗耳恭听!”


    “态度极好。”李承宇又吧啦了一大堆:“给我十天时间,我让你们掌握全面的信息、科学的决策流程,并且通过霍兰德、MBTI等手段充分了解自己,真正做到自己做决定。”


    “我靠靠靠,听得我好激动!”


    “我愿在这十天,坚定地追随李哥,等我回南城,天天去赤色馆下馆子捧生意!”


    “所以这是白白捡了十天的课——一想到全国那么多麻瓜还在玩,而我已经开始学习,嚯嚯,想想都牛逼。”


    等激情发言结束,李承宇坚定地说道:“原价五百九十九,念在大家都是兄弟,三百九十九,我给到你们想要的‘倾囊相授’。”


    “………………”


    聊天戛然而止,就连气氛都变得微妙了不少。


    李承宇苦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一提钱,再厉害的铺垫都是扯淡,即使他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也是自己真刀实枪研究后的成果。


    “行吧,那我报了,幸好不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那可是我能力范围之外了。”


    “加我一个喽,刚才免费听了那么多,感觉挺值的。”


    李承宇一愣:“啊?你们居然这么配合?”


    赵鸿途起了个头:“我记得许哥说过,‘没有代价,放弃的成本是很低的。’而且本来知识付费就是真理。”


    “对,而且高考前花我所有积蓄买的课,我是真从头到尾学完的,每次想到少看一集浪费的是多少钱,我就拼命想学。”吕丁点点头:“许哥说的没错!”


    许桑顿住,有些微微发愣。


    “也是有影响力的人了。”易承轻轻拨了他一下,“许哥。”


    许桑看向他,良久才笑了:“嗯。”


    李承宇也没骗人,第一时间拉好群后,便哐啷发了一堆书。


    《中国一级二级专业大类介绍.pdf》、《果壳帮你选专业.pdf》……


    【承宇师哥:我真宠你们哈。】


    【承宇师哥:跟我走,我让你们开学进校第一天,比大三的还了解你们学校。】


    【学员1号吕丁:哦莫哦莫。】


    【承宇师哥:浅浅秀两招。】


    烟花、礼炮炸了满群聊。


    易承歪头:“这人还真挺有本事。”


    “嗯。”许桑认同:“听说赤色馆已经试着小规模试点加盟了,能力确实强。”


    易承偏了下头,看清群聊内容时,“噗嗤”笑出了声。


    许桑跟着看过去。


    【承宇师哥:这个时间段,群聊爆多,随便混进想了解学校的群聊,群人数越多越好。第一步,爆照。要好看的哈,自己硬条件不行就找氛围感型,氛围感都救不了就找网图,反正第一眼要帅要美,准有人加你。然后嘴甜一点,想要什么什么都知道,问不出来加点金币……】


    【承宇师哥:想了解学校环境怎么办?去翻学校官网去年九月份开学视频,基本真实。没把人诓进学校前,肯定是顶级精修;但到九月份,人已经被诓进来了,这时候就没必要再遮掩,更多的是介绍真实情况,不然那么多傻逼新生啥都不知道,那搞个屁……你们找这种视频,打假一看一个准。】


    【学员3号梁意杉:可以啊,比我网上刷视频讲的细多了。】


    【学员1号吕丁:被牛逼到了。】


    【学员4号赵鸿途:牛逼牛逼。不过为什么许哥也报了?】


    【承宇师哥:我拉他进来的。】


    【承宇师哥:让你们感受一下、有天赋还努力的人带来的压迫感。】


    许桑:“……”


    李承宇说休息一天,两天后开始讲解,所以这会一直在群里分享些有意思的、带点颜色的旧案例。


    看了些许,易承偏头说道:“他了解的比我多。”


    “嗯。”许桑笑道:“但你不需要了解那么多。”


    “也是。”易承伸了个懒腰,“喝水吗?我下楼接一杯。”


    许桑站起来:“我一起。”


    家里基本没人,谭希灵接了通电话后便盛装出去了,只有买菜回家后一顿大干特干的男人,双手抱胸地看着并肩下楼的两人。


    许桑脚步一顿:“怎么?”


    男人还挺委屈:“饭做了没人吃。”


    易承牵了抹笑:“要邀请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男人嘿嘿一笑:“好吧,那我邀请你们品尝品尝我做的大餐!”


    将近一点吃的午饭,吃完没敢出去,这个点,正是热的时候。


    易承转了圈笔,看向许桑的电脑屏幕:“在看什么?”


    “专业课。”许桑把屏幕转向他,“看能不能跟得上。”


    易承“哦”了一声:“那我也听听。”


    视频资源来自某知名大学教学视频,网站视频播放量破百万。


    易承偏了下头,忽然想起李承宇的分享。


    【承宇师兄:如何判断专业难度?上某站搜专业名称,看教学视频的视频播放量。越多,就证明难度越大,因为学会了你还看什么……越少,那证明这专业挺水,期末周抱佛脚一抱一个稳。】


    系列第三个一小时视频结束后,易承偏头:“很难吗?”


    “还行。”许桑看了眼视频提要,直接连跳三个:“再看看。”


    又一个视频看完,易承趴在横折的臂弯里,歪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是不是得疯玩三个月,脑子玩光滑了,才配上大学?”


    许桑笑着,好一会才点进下一个视频。


    视频里老师在复盘前面的知识点,没必要听,许桑目光一转,轻声问道:“易承,期待大学吗?”


    “嗯,期待。”虽然批斗了一会,但打心眼里,易承点头:“就跟期待未来一样。”


    许桑握上他的手,微微用力攥紧:“我也期待。”


    稍作停顿,他笑着说道:“期待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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