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不对人性抱太大希望，这件事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暂且搁置。回到酒店洗漱停顿，等骆迎春睡了，才到隔壁去找叶平川。
叶平川已经默默郁闷了两个小时，终于听到门卡滴了一声，故意假装没听见，躺得直直的，看起来很安详。
云灯进来发现他睡着了，但也没完全睡着。踢掉鞋子爬上床来，敲了敲他的额头，“有人在吗？”
服了，怎么这么可爱。
还没睁眼就先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叶平川心里荡漾得没边，等了半晌，没等到下一步动作，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
……
她盈盈一笑，坐了下去。
……
完全陷入的瞬间激得人全身战栗。叶平川下意识地送胯，呼吸不稳，表情有些嗔怪。
云灯也觉得他很可爱。于是低头亲了亲他，卷卷的刘海轻蹭着他的脸。
下午给骆迎春剪短头发，她心血来潮烫了个漫画感的羊毛卷。以往形象不是黑长直就是温柔成熟的大波浪，她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发型。整个人焕然一新。
叶平川一边挺腰，一边找理由继续生气，“你忽然就换发型，都没跟我说一声。”
“不好看吗？”她拆开抓夹，俯身让发丝散落。
长卷发蓬蓬的披着，显得她脸又小又圆，眼睛一闪一闪的。也是甜得没边了。
他说不出违心的话，“像小女孩。”
云灯眨眨眼，轻声笑，“那就当是在跟十八岁的我做/爱好啦。”
没有人可以在她这样的语气里保持理智。
……
……
云灯趴在他身上，舒爽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懒懒地说，“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一定要现在商量吗？”他直觉知道是谁的事，有点不情愿。但事已至此，还是把手一挥，很命苦的样子，“说吧，尽管说。你让我认她当干女儿都行。”
“也没有那么高难度。我下午想了想，还是要留在这里陪她一段时间。”
叶平川撇撇嘴，“猜到了。”
骆迎春还要做手术。云灯联系了圈内有名的整形医院，打算让院长亲自操刀。她情况复杂，设计方案也更困难，一两次手术恐怕还不够。但医院不在国内，从上海走比较方便。
前番种种历险，如今的结果算是运气好，但她确实还没做好准备，在险恶的人类社会独立生存。
云灯没想要让人跟回南江。她要给骆迎春的后半生铺路，也是从这样资源丰富的地方开始更好。
她要让小花落地生根，有一天即使没有她，也能靠自己汲取到富足的养分，有自保的能力。
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又有了想做的事，有了做事的动力，活着的感觉分外鲜明。
“我已经叫人把你的药寄过来了，还有我们俩穿的用的。房子也收拾出来了，东西都放进去，等你到了看看还缺什么。”叶平川严正声明，“但是不准她睡主卧。这是我的底线。”
云灯笑得他胸膛发震，“好。”
叶平川抚摸她的发顶，长叹一声。
她一心都在为别人打算，那就只有他来为她打算了。
异地分居着实可恶，整个五月，他们有一半的时间都见不到面。不忙时叶平川下班坐三个小时的车也要过来，好几次半夜进屋，看到她俩躺在一张床上，连卧室门也不关，就那样亲密地大腿交叠抱着睡。
她确实没有让骆迎春到主卧床上睡。但骆迎春却还可以勾引她去次卧睡！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叶平川怒从心头起，也只能轻手轻脚地把老婆从魔爪里分离出来，抱回主卧，坚守下半夜。
云灯的生日在五月下旬。因为骆迎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从前都是跟她一起过的。今年更是也要黏着。
叶平川知道后都给气笑了，“她新身份证不是都补好了吗？出生日期都写得明明白白，怎么还要跟你一起过？”
“由她吧。小孩子才爱过生日。”云灯说，“不过是多买个蛋糕的事，小花很好满足的。”
不是多准备一只蛋糕的事。叶平川心想。
因为她的出现，云灯病情状态有了很大的好转，就显得没那么需要他了。
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是云灯好友列表里没有置顶没有特别关注的前夫哥。
还没挣上个名份呢，就隐隐约约被挤到了小三的位置。
他觉得对云灯而言，骆迎春出现得比他更早，陪伴在身边的时间也比他更长。是比他更重要更特别的人。
这不是种积极的心态，如果任由发展，对两人的关系不会产生好的影响。他自己察觉到了，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云灯说。
从知道内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嫉妒那个女孩。
嫉妒归嫉妒。
云灯生日这天，他还是带回了两个蛋糕。
甜品店是姜渺推荐的，就在她律所相隔一条街的位置。他出差回到上海，顺路取了蛋糕，想起上次见网友未果，对方约的地址似乎也是在附近的哪家店里。
叶平川登上游戏，翻了翻聊天记录，果然很近，步行就能到。
既然把他约到那里见面，就总归是有原因的。说不定是住在附近，方便到达。或者是熟人开的店，方便有个照应。
买号的钱打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人又是出现一下就消失了。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
时隔多年，叶平川又一次起了好奇心，就让司机把蛋糕带回家，自己去店里看看情况。
或许能问出什么消息。
**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云灯独自出门，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打车去咖啡店，准备试试看能不能收回手机。
那部手机其实还是叶平川买的。
在《胜春朝》剧组那会儿，她跟傅谦明见面，没接到他电话。被他知道了，发神经买一堆新手机给她换。她就从里面随便拿了一只新机装卡，登游戏账号。
按理说新手机都长得一个样，又没有特意设置过，就算被叶平川拿到了也看不出是她放的。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坦白，也是在考虑这件事会对两人关系造成怎样的影响。应该不至于有多坏，只是尴尬中带着些许离奇，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叶平川说。
要么就趁今天过生日，把该干的事都干完，趁他高高兴兴的时候……睡前搂着说？
别再把人吓到了吧。
云灯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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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豆的醇香味扑面而来，她一眼就看到前台那位，还是当初她来托管手机的姑娘。
可不知为什么，前台姑娘见她好似见了鬼，表情明显不太自然，眼神还不自觉地往卡座区的客人身上瞟——
云灯直觉敏锐，顺着她眼睛打架的方向望去。
工作日下午店里的客人不多，独自悠闲的散客只有那么一位。
叶平川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角落，摆弄那部承载着许多故事的手机。
他问前台借了充电线，手机才刚开机进入桌面，划拉了两下。
某一个瞬间，心神交汇，他忽地抬眼，视线毫无预兆地跟站在门口的云灯撞到一起。
电光石火之间，他意识到，这部手机的桌面壁纸是他亲自拍的。
蓝天白云的海边，看似是系统默认的风景照，但右下角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沙滩椅上，趴着个全//裸的女人。
那是前年，两人前后脚杀青，去海岛度假。云灯日光浴时爱上沙滩小吧特调的凤梨果汁酒，把自己喝美了说要把屁股的肤色也均匀一下，于是解开比基尼趴在那里晒。
酒喝完他又去拿，回时远远望见她在那里趴着，觉得太好玩了就拍了下来。
他的相册里存了很多类似的有趣的云灯的照片，自己藏着看。很多云灯都不知道。
剧组里把手机给云灯时，他故意把每部手机的壁纸都换成了自己拍的照片，当彩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部手机上？
等等……更重要的是，云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平川大脑飞速运转，有点理解不来眼前的局面。
他觉得自己宕机了很久，但事后据云灯讲述，其实只有两三秒钟的时间。两人隔着大半个咖啡店面面相觑。
云灯盯着他，脚下镇定地退后两步，一转身推门跑了。
叶平川：“……”
她一跑，叶平川就什么都想通了，扯过手机起身就往外追。
工作日午后，繁华的商业街步道仍人满为患，游客来往如织。
云灯左避右挡，穿梭在人流中，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可双脚就是停不下来。
“等等我！”
被变换的人行道红灯隔开距离，叶平川没法儿追她太紧，还在后面堂而皇之地喊，“别跑啊！别跑了啊啊啊！”
周围的游客也有不少认出两人，以为是在拍戏，还很体贴地纷纷给他们让道，拿手机在两边拍。
她只好继续往前跑，觉得这样很搞笑，甚至听到自己已经笑出了声。
可是她还在奔跑，还有力气奔跑。脚下踩过的地方变成草原，变成沙滩，变成溪流潺潺的雨林。自由的风声划破长野，道路不断地向前延伸，她的眼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好奇的打量和观望，只有前方发着光的未来。
力竭之前，叶平川先追上了她，脸都快笑僵了，“不是，到底在跑什么啊？！”
云灯喘着气说，“你追我当然跑了。”
“你跑我才会追啊！”
“……”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人拥抱在一起笑成傻子。叶平川调整呼吸，一只手抚着后背给她顺气，另一只手溜下去，十指相扣。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