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妤心情复杂，擦完药立即溜之大吉。
门外，老太太背手而立，看着天空上的星子。那星子像是一串断线的珠子，密集的散落在银盘里。许洛妤从来没在安全区见过如此多的星星，即使是在中心安全区的圣塔上，也没有见过。
“老人家，他醒了。”许洛妤想询问一下祁梵安的情况，“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老太太收回眼，拐杖若有所思地敲击着地面：“他已经醒了？看来他吸收的很好，实不相瞒年轻人，我本以为他撑不过今晚。”
老太太停顿几秒：“也许……你们可以去雪树根部的灵泉里泡泡，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不过你的同伴需要精神力强大的人保护他，不然极有可能死在路上。”
雪树是s级污染区特产畸变植物，每个庞大的污染区中心都会有一颗繁衍数百年的雪树，雪树自带进化污染的能力，能够滋养污染区的一片天地，它的周围植物繁茂，精神力充足，聚集着最高等级和战斗力的畸变种。
雪树的枝条柔软纤长，可以绵延近百里，盘旋在森林最上方，之前那次任务，许洛妤的小队仅仅是在雪树最边缘采集它枝叶上滴落的松露，就险些被畸变种团灭。
想要泡到雪树根部的灵泉，需要进入雪树的中心才可以吧？
许洛妤沉默不语，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老太太眯眼看着她笑道：“你的精神力很强大。”
许洛妤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警觉，指挥的精神力只有指挥能够察觉，而这种察觉是双向的，除非一方比另一方实力差距悬殊，而且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精神力。
许洛妤感受不到老太太身上任何精神力波动，难道她的精神力比s级还要高吗？
“不要担心，”老太太笑道，“我们这里的人，都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比如我的孙女桑梓，她可以与没有晶体的畸变种交流，而我则可以感受到人们精神力的强弱。”
许洛妤脸上出现显而易见的惊讶，哪怕比较陌生，她也是听过荒区的，但从不知道荒区的人有什么“特殊能力”。
如果他们真有这种能力，圣塔怎么会不收拢他们为圣塔效力呢？
更让许洛妤感到担心的是，这个老人为什么会毫无顾忌的告诉他们这些事情，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告诉他们，就会有被外人得知的风险。
除非永远把他们扣押在这。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许洛妤问。
老太太摸着她的拐杖，那根拐杖头光溜溜的，一看就是被覆没了成百上千便，经常被拿在手心把玩：“我老了，一些事做不了啦，一些记忆也在慢慢褪去，如果你和你的伙伴真的能去泡了灵泉回来，我很乐意把荒区所有的秘密全盘托出。”
“您想找个继承人的话，您的孙女不恰好合适么。”许洛妤问。
老太太摇摇头，拄着拐棍蹒跚离开了：“房间里有棉被，别客气，请随用。”
夜晚还是有些凉，特别是茅草房周围全是树，浸润的空气更加寒气逼人，许洛妤在外面守了会儿，锁上门回屋了。
祁梵安只在涂药的时候醒了两分钟，许洛妤一出门他就又昏睡过去，她仔细给他掖了掖被子，将柜子里备用被子拿出来，简单裹在自己身上。
没有裹很紧，确保随时能起身应战，许洛妤没办法对这些人完全放下戒心，她睁眼到天亮。
祁梵安是一大早醒的，许洛妤刚好守在他身前，看着他的睫毛像挣茧的蝴蝶般抖动半天，慢慢扬起翅膀，露出漂亮的黑瞳。
莫名的，许洛妤心里升起一股欣慰感。他救了她很多次，终于也完完全全依赖了她一次。
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他神情放空半秒，察觉到身边有人，眉压眼凶狠瞥过来，似乎下一秒就能咬断入侵者的咽喉。
在看清她的脸后，又瞬间变得茫然柔软。
许洛妤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管营养液，一分为二：“能坐起来吗？”
祁梵安点头，她凑近去扶他，看见他耳朵红红地，奇怪地用手背贴上去，烫的吓人。
“你不舒服吗？”她问。
祁梵安睫毛压地很低：“没有。”
他声音沙哑，似乎怕她继续这个话题，紧接着问道：“你守了一夜吗？”
许洛妤说：“是啊，这里不一定安全。”
“谢谢。”男人把营养液喝下去，眼睛依然没有看她，“我们现在在哪？”
许洛妤将昨天的所见所闻全盘告知，祁梵安眉头紧皱，脸色严肃，他低声说：“吴甘甘是在荒区被毒哑的。”
“什么？”许洛妤松开身上的被子，“他们昨天给的药，我检查过了，没问题。”
说到药，祁梵安又想起昨天被她触摸的感觉，他本就不敢看她，现在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呼出来的浑浊气息沾染了她。
她做什么都认真，即便是给一个出身边缘安全区的战士抹药，也做的一丝不苟，祁梵安当时身上剧痛无比，一会儿像毒蚁啃噬，火烧火燎，一会儿又像钝刀割肉，疼的人生不如死。
指挥的手像拂过去，像是大旱三年骤降的及时雨，他全身都每个细胞都在狂欢，她的指尖上带着凉凉的药膏，碰到他身上更是凉的要命，让他直打颤。
可那股凉意丝毫没有让身体上灼热的感觉降低，反而愈演愈烈，最后都往身下涌去，让他恨不得想死在她面前谢罪。
如果他不是趴着，指挥看不到他的样子，祁梵安现在已经将枪抵在自己脑门上了。
他在指挥面前出过的丑态已经够多了，不想连最后一点尊严也不剩下。
两人正聊着，门吱呀开了，桑梓探出脑袋，身旁跟着那只高大的雪狼。
祁梵安化出银色机甲，挡在许洛妤面前。
“恢复的不错，还能化甲，”桑梓月牙眼弯弯地，“村里马上要晨食了，你们可以来吃些东西。”
许洛妤和祁梵安对看一眼，许洛妤回道：“好的，我们收拾一下。”
等桑梓关上门，脚步声走远了，许洛妤才开口：“你能走吗？”
祁梵安说：“可以。”
许洛妤：“我们出去看看，不要吃他们的东西，情况不对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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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梵安点头，两人走出房间。
这里的森林和外面天壤之别，枝叶青翠，周围的空气干净凉爽，散发着舒适的青草味，有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在枝头响着，异常动耳。
村落中心的空地上架起一口大锅，穿白服装的老人用巨勺搅弄，村民们提着食盒，三三两两排着队打饭。
那锅里烧的是素菜蘑菇汤，每人一份，打完汤去旁边老太太的棚子下领一颗白色的药丸，药丸上有编号，每人的都不一样
老太太见了许洛妤两人，从桌下拿出两碗蘑菇汤：“我们身处污染区，除了正常吃饭还要摄入一些防畸变的特殊药物，你们只喝汤就行。”
许洛妤谢绝：“我们喝过营养液了，您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我们和队友在森林里走散了，他们应该很着急。”
老太太把药物全部发完，伸出手靠近许洛妤，不过那满是褶皱的手还没碰到她，就被祁梵安骨节分明的大手挡住。
他站在许洛妤面前，眉压眼凶的要命。
老太太收回手，搭在拐棍上，温和笑道：“年轻人，别紧张，我不会伤害她。”
祁梵安身子更僵硬了：“您想做什么？”
老太太展开手掌，是两只小小的萤火虫，只有指甲盖大小：“森林里，没有比它们更认路的东西了，你们跟着它们就能离开。”
萤火虫飞起来，在两人身边绕了好些圈，停在了半空中。
“孩子，”老太太看向许洛妤，“你跟我来。”
许洛妤停顿片刻，想着她既然已经把出去的方法告知了，单独说两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便走上前，却被祁梵安紧紧拽住衣袖。
那一瞬间，男人一贯沉稳平淡的表情有些破碎，兴许是刚在鬼门关走一关，他对她离开及其敏感。
许洛妤拍拍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柔声安慰：“马上回来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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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洛妤和老太太走到一片林子前，老太太停下来，语气肯定：“孩子，昨晚不敢确定，今天我倒是看的清楚，你的精神力出了问题。”
许洛妤有些惊讶，她精神力异常是从被贬前最后一次任务开始的，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个老太太真的有特殊能力，能看出人精神力状况？
她面上不显，恭敬说道：“是吗，我觉得我的精神力一切正常。”
老太太摇头：“你身上养着一种虫皿，这是很少见的慢性毒，时间长了就会吸收你所有的精神力，到时候谁是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就不好说了。别的不多说，早些去雪树找灵泉，不仅是在帮你的伙伴，也是在帮你自己。”
说完，老太太支着拐棍离开了。
许洛妤在原地站了，大脑有些时间不能思考，脑海里覆盖着一层雾气，直到面前出现祁梵安那张脸，他身边飞着两只小萤火虫，可爱地蹭她的脸。
他很高，想要和她对视必须弯下腰，长手支在大腿上，紧张地情绪一览无余，又不敢用手碰她，只能担心地凝视。
“没事吧？”
许洛妤嗯了声，手抓住他的衣袖，像是他刚刚做的那样：“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