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杨文帆照例回了西区,丁知乐带着周溪回了周有才家,折腾一天浑身疲惫,周溪洗完澡就睡了,丁知乐有闲心,泡完澡在阳台吹了会儿风。
云江的昼夜温差大,晚风微凉,比空调风吹在身上舒服,小区楼下的街灯是橘黄色的,照得人心清凉一片。
岁月改变很多东西,也将珍贵的宝物捧到她面前。
“曾经”早已化作了陈烟,看不见、捏不到,而未来又是太渺茫的存在,进退不得,就像晚饭喝得小半瓶酒,多少愁思烦恼都藏在其中。
成年人的世界困苦多过快乐,片刻的欢愉,是为了来后的日日夜夜,杨文帆说得对,她应该试着停下药,心口的伤应该用心灵的良药。
不知是忧思太过,还是治疗旧痛需要疗伤期,第二天她就光荣感冒,后妈泡了感冒灵颗粒给她,她喝过药睡了一觉,等到醒来时家里另外三人在吃晚饭。
人睡觉睡得沉时,会有不分白天黑夜的情况,拉开窗帘分明见云霞披着金光,可心里的无底洞总是不着边际,应该是早上才对。六点钟,初日新生,楼下的小吃摊在卖水煎包和鸡汤,而丁知乐洗漱过后随便套上校服,睡眼惺忪地等待葛阿姨的饭。
葛阿姨嫌中式早餐麻烦,用蜂蜜煮了甜牛奶,三明治里夹了火腿和鸡蛋,她见杨文帆的牛奶颜色浅,会偷偷倒给他三分之一。
然后丁知乐骑上小电驴,杨文帆骑上山地车,一前一后过三个红绿灯,他绕远路进校,她绕近路,年级主任抓早恋抓得厉害,他怕他们被乌龙,而当时的她比他更怕。
周溪的喊声叫醒了丁知乐,这段岁月早已远去许多年,故事里的人早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阳关道。
葛欢做了葱爆鱼和辣子鸡,可惜丁知乐嗓子难受,只能吃鱼丸汤和番茄炒蛋,见丁知乐脸颊泛红,脱水般无精打采,周有才不禁害怕。
“念念,你量过体温没有?”
丁知乐早上量过一次,温度偏高一些,醒来后还没量,周有才让周溪去拿温度计,葛欢则又下厨给丁知乐做了鸡蛋羹。
温度计在丁知乐房间,周溪不知道具体位置,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家里的温度计还是水银温度计,丁知乐习惯把她塞在咯吱窝。
“姐姐,刚才哥哥给你打电话了。”
丁知乐心骤然一跳,生怕从周溪嘴里听到些周有才不能听的话。
“谁?文帆吗?”
周溪拨浪鼓似的点头:“哥哥问姐姐为什么不回消息,我告诉他姐姐生病了,我正在给姐姐找体温计,然后哥哥说他要过来看你。”
周有才一直认为周溪的口才比丁知乐好,却不想小周溪才六岁就能如此妥帖,瞬间喜笑颜开:“好,再让你阿姨炒几个菜,好久没见文帆了。”
周溪学会了抢答:“可是你前两天才见了哥哥。”
老周憨笑:“贵人多忘事嘛,忽略这细节。”
丁知乐嗓子火辣辣疼,刚吃的药反上心口来,酿出一阵苦气,她猛喝两口汤,桌上的鸡蛋羹一动未动就推给了周溪。
夏日的天气变幻莫测,傍晚时刻还有彩霞,转眼就乌云盖顶,下起了磅礴大雨,周有才怕杨文帆淋雨特意打电话让他改日再来,丁知乐没听清杨文帆具体怎么答,只听见周有才一直说他执拗。
他不是犟性子,他为了什么来,丁知乐心知肚明。
顾不得头脑的昏沉,丁知乐小跑进屋,身子沉重,像镶了铁块,急促呼吸几口,电话接通了。
“念念,五分钟后我就到了,你别下楼,在家里等着就行。”
丁知乐嗓子要冒出泡来:“你……你带伞了吗?”
多说无益,他铁心要来。
杨文帆在和别人说话,前后两句没听见,后两句好像是他在重复“师傅你试试看,不行我就下车”,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问他他也不答,可她就是担心,蚂蚁啄心般。
杨文帆搪塞丁知乐,他说信号不好,不是山区不是偏远地带,信号何时不顺畅,只是找个借口让她别再纠缠罢了,往日的丁知乐看不透,现在的她通透许多。
周溪吃了两口鸡蛋羹就推给了葛欢,周有才压箱底的白酒又封上了盖子,这种大雨天杨文帆不可能来,来了也不能再让他喝酒,小丫头周溪时不时朝楼下看,她似乎坚信她的哥哥会魔法,会瞬间飘移到她面前。
看不见的角落里,一行清泪从丁知乐眼角滑下,她将小伞装进外衣口袋,来不及换鞋就匆匆出门而去。
周有才喊了她一声:“干什么去?”
丁知乐扶一扶滚烫额头,刻意弄丢声音里的混沌:“月月有事找我。”
“这什么天,你还生着病,你们网聊不行吗,现在这高科技那么发达,打视频不和见真人一样?”
丁知乐没时间听周有才啰嗦,此刻的她被无尽的勇气鼓舞,一心一意要去楼下,一心一意要见那个莫名执拗的傻瓜。
房门关闭,楼梯道里脚步声噼里啪啦,丁知乐心跳如鼓,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按照他的五分钟说法,现在应该刚进小区门,想到此刻大雨的冲刷力,她无比祈祷车子跑得慢点。
房门内,葛欢开始疑惑,月月就住楼上,她下楼来和念念上楼去有什么分别,周溪人小鬼大有自己的一番看法:“区别大了,主动行动更代表一心一意,我就不喜欢我们班的小美,她总是等别人主动,总要和许多个小朋友一起玩。”
雨下得格外大,水滴仿佛要把雨伞砸穿,丁知乐缩作一团,勉强在狂风中寻找平衡,太阳能灯微弱,她更多是凭身体的记忆行动,向左再向右然后直走。
初高中走读,有六年的夜行经历,上学时期这样的雨夜,一般是葛欢或周有才的专车,在丁凯莉家时要么是丁凯莉亲自来接,要么是阿梅或葱葱,她被安排给丁凯莉的日子最担心夜晚下雨,她会纠结如何劝杨文帆坐她家车,她从来不是扭捏的人,杨文帆也如此,可同龄的男孩子都认为面子比天大。
丁知乐自信自己了解杨文帆,又总希望他能更像同龄人一样。
下雨天对于多数走读生是快乐的,校领导会根据天气预报决定他们上不上晚自习,没有几个学生真心热爱学习,当大喇叭宣布晚自习取消时班级里炸出一群喜鹊。
他们欢呼,他们吹口哨,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可丁知乐快乐不起来,杨文帆是真正热爱学习的人,在家都争分夺秒,晚自习时光只会更加珍贵,这种时候他会装作没听见继续写作业。
丁知乐曾探过杨文帆口风:“你不怕雨下大,自己回不了家吗?”
他说他有雨衣,而且他心里有数,如果雨实在有变大停不下的趋势,他一定会先走的。
丁知乐不信邪:“如果你预测错了呢?”
“那我就愿赌服输,让雨洗洗脑子。”
他与同龄人都不同,别人在乎的名牌鞋,赛车,游戏,篮球,他会涉猎但绝不沉迷,这世上似乎没有他特别喜欢与特别厌恶的东西,任何事物对他来说都一般般,横竖都能接受。
那时候丁知乐不懂目标清晰的概念,她的认知告诉她,这种好学生铁心要考好大学,但其实真正靠近杨文帆才明白考高分上好大学从来不是他的目标,他对未来的蓝图只会默默画,不会多言一句。
好像自己是特殊的,丁知乐发觉这是杨文帆少有的“任性”时刻,不过欣喜转瞬即逝,拿别人的痛当快乐,自己真TM有病。
丁知乐将伞打在前方,身子微微向前倾,直到踩中一只无辜脚丫才抬头:“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怎么下来了?”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更多的是温柔,像问她渴不渴、饿不饿一样。
耳朵比眼睛快,丁知乐心虚得声音打颤:“那,那是因为屋里闷,楼下凉快。”
见他额前的头发湿漉漉,丁知乐连忙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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薅进伞下,她特意找了把大的伞,能盖住两个人。
“走吧,冷风吹得够多了。”事已至此,责怪多余,杨文帆接过伞柄尽可能把伞朝向她。
丁知乐当然知道他不开心,她也不怎么开心,如果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冷静,也不至于大晚上走在大雨中,对抗坏情绪最有效的方法是沉默,丁知乐尽可能保持沉默。
“周叔和葛阿姨都在家吧?”
杨文帆先打破的僵局,丁知乐消气不少:“嗯,接你电话时我们正吃饭,都在家里。”
“嗯。”
丁知乐看到了杨文帆右手提的东西,怕他撑伞不方便,又伸出手来夺,杨文帆没答应,反而把她又往身下一拉,再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已经绕过她腰护在两侧了。
闷雷划破天空,沸腾着的小心脏猛地惊醒,丁知乐抖得像秋天落叶,杨文帆紧紧抓住她手,温热的带有湿意的男性气息在她手心滚开,燃过皮层浸透骨子里。
丁知乐早已分不清是泪花还是雨滴了,直到喉腔发出酸意,一股暖流冲破心肺,她才明白无意识的行为比甜言蜜语更具杀伤力。
丁知乐反扣住了杨文帆,十指搜寻他的指头,与他十指交缠开。
她抬头,看到他在笑,自己也不自觉笑起来。
“念念,念念……”
丁知乐脚步虚浮,迈出的步子软到原地,杨文帆撑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他看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又知她手心滚烫,心觉不妙,这场雨怕是加重了她的感冒,来不及思考便低下身子,让她趴到他背上。
像多年前的日子,他背着她,不过这次她很安静,没有拍他背没有用指尖挖他,更没有鼻子眼泪一大把。怕她昏过去,他步子迈得非常大,而她手中执的伞摇摇晃晃,不经意间他脊背沁湿大片。
他将她背到楼下,她执意要自己上楼,杨文帆不肯,丁知乐撇起嘴来:“那你抱我上去吧?”
他俯下身子又要背她,丁知乐大手一挥,嘴里的话张口即出:“我要抱,公主抱。”
见他迟疑,丁知乐又赌气:“背没有抱舒服,你抱我吧,我很轻的。”
杨文帆拿她没辙,手背护在她腰部,弯下身去感受公主抱的姿势,丁知乐盯着他傻笑,见他额头的汗一滴多过一滴,她又告诉他“没事,你慢慢来”。
等他比划了大半天,丁知乐的头疼已经要消失殆尽。
“那个,念念,我在四楼拐角放下你,好不好?”杨文帆是和丁知乐商量的口气,他们的关系还是慢慢来,有计划地突破比较好。
四楼拐角距离周有才家只有几层台阶,这个要求一点不过分,丁知乐笑着答应了条件。
杨文帆没有这样抱过人,更何况是女孩,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丁知乐揪他胳膊一口白牙笑得晃来晃去,杨文帆并不气,只是慢悠悠地调整动作,让她更舒服。
“哈哈哈……笑死了,原来学霸也不是全能的,我公主抱别人肯定比你好……”
“你要公主抱谁?”
“嗯,那就你吧。”
……
丁知乐出门没带手机,葛欢给李良月妈妈打了电话,李妈妈接通后茫然,良月在自己房间玩游戏,念念并没有来家里,葛欢心里瞬间乱成一锅粥,丁知乐撒谎,她这个后妈身份尴尬,两人关系好不容易和缓,面对周有才的询问,她只能说念念就在良月家里。
可良心告诉她,不应该敷衍了事。
葛欢借口贾奶奶找自己下楼去,周溪要跟,她哄着周溪给她买芭比娃娃才消停。下楼梯时,她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她一向是直觉很准的人,现在的恐惧一定事出有因。
等到葛欢下到三层时,楼下男女的声音清晰起来,她克制住渐渐变重的呼吸声,步子也一步慢过一步,终于,她证实了她的猜测。
丁知乐和杨文帆就在下面,杨文帆抱着丁知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