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成长并不是水滴石穿,绝对多数时候它发生在一个寻常午后,一个突然的时刻,太阳照样转月亮照样接班,而人再不是当初的人了。
丁知乐尝试接受周溪,像当初接受杨文帆一样。杨文帆跟着教程学做辅食,周溪不挑食,不管做什么都能吃完,前几天一直是杨文帆喂周溪,丁知乐觉得把一切推给杨文帆不好,这两天尝试着给周溪喂水喂饭。动作太生涩,围兜上溅了许多油渍,杨文帆并不责怪她,摘了周溪的围兜尝试给丁知乐讲正确方法。
家务方面丁知乐手生,扫地扫不干净,头发丝哪哪都是,拖把洗不干净,白地板拖成黄地板,就连洗衣服都不知添多少洗衣液,洗一次衣服消耗小半桶洗衣液。杨文帆只是无奈,并不发表有感情色彩的言论,丁知乐有心学他就耐心教,丁知乐不想学那就由他干,总共就这些零碎活,碍不住大事。
学习方面,丁知乐定下计划,一天背十五个单词,虽然数目很少,但持续力度大,半小时背下十五个词,第二天仍能自觉背诵,没有强懈怠感。
日子悄悄从指尖流逝,周有才和葛欢已离家一周,杨文帆给葛欢打电话关心,三两句说不清,但听语气,老太太情况不太好。杨文帆在阳台打电话,丁知乐在沙发看电视,客厅安静,通话内容听个清楚,丁知乐腾地站起,眼巴巴瞧杨文帆。
“你给周叔打个电话?”
丁知乐头放下,下一秒又抬起,眼中波光粼粼:“打,我给他打。”
电话接通的瞬间,丁知乐心跳如擂鼓,一声“是我丁念念”后,听筒那侧有笑声传来:“念念啊,钱不够了是不是,爸爸给你打过去。”
丁知乐神经被拴住,人麻木,一动不能动,周有才说什么全听不进脑子,杨文帆拍她背,丁知乐转身,目瞪口呆:“好……没,我问你奶奶什么情况?”
周有才那侧沉默,许久之后,他微若蚊蝇的声音响起:“你奶奶……不太好,我和你葛阿姨过些天再回去,你没钱了就同我说,你和你文帆哥在家吃够了就下馆子,周溪如果闹你就找贾奶奶,前两天贾奶奶报了旅游团,大概三天后能回来,麻烦贾奶奶的话,记得给人买点水果,糕点也行。”
周有才平时话少,很少能一气儿说出这么多话来,丁知乐惊讶之余,心情被带着往下走,奶奶有意外的话,老周会不会很伤心。
“你想开点,该吃吃该喝喝,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这对父女鲜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刻,老周拍拍脑瓜,怀疑自己在做梦。
杨文帆向丁知乐比大拇指,那双明亮笃定的眼里满是温柔,人生这场长跑,急躁几分,平静几分,慢慢地走,终点多长多远终会抵达。
小孩的习惯受大人影响,周溪被哥哥姐姐带得不爱睡午觉了。杨文帆想了很多方法,把玩具挂在婴儿床顶,有规律地摇婴儿床,哄周溪唱小星星,丁知乐无情嘲笑他,在他失败n次后加入了哄睡小队。
丁知乐认为小星星两只老虎这种儿歌不符合她气质,而且周溪一个一零后,应该紧跟时代潮流,这要是上幼儿园被同学嘲笑土包子就不好了,为了一年半后的生活,丁知乐向周溪科普各类歌曲。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我们哭了我们笑着我们抬头望天空星星还亮着几颗……”
丁知乐唱歌,杨文帆会跟着她唱,两人声调不在一个线,但无论如何尴尬,无论如何不搭调,一首歌总能唱下来。大约是默契,大约是习惯。听够了哥哥姐姐的歌,周溪竟然学会在吵闹环境中入睡,丁知乐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两人也被周溪影响着,天气热,周溪住的房间温度不能开太低,两人便排班,一人在主卧陪周溪一天,尝试过把婴儿床挪向别的房间,奈何周溪认房间,只能迁就着周溪来。周溪晚七点犯困,主卧七点熄灯只留一盏小台灯,两人玩手机带耳机,耳机戴久了不舒服,大约九点半就进入睡梦,十多天折腾下来黑眼圈都消了。
贾奶奶从南方城市旅游回来,给丁知乐和杨文帆了许多特产,两人带孩子累了就吃零食凑合。下午但凡有空,贾奶奶就带周溪去楼下遛弯,趁时间空余,丁知乐会抓紧打几把游戏,一个人玩不过瘾,拉杨文帆一起,杨文帆学习能力强,做了两次小弟后,直接把丁知乐带飞。
杨文帆动手能力同样强,用太空泥给周溪捏了许多小玩意儿,丁知乐不甘示弱,掏出之前买的彩纸,为周溪折起星星和千纸鹤来。
“我给你折的那一罐星星去哪儿了?”杨文帆书桌没有,柜子没有,床附近也没有,丁知乐怀疑被杨文帆清理掉了。
杨文帆的旧书和零散用具被收在箱子里,箱子堆在衣柜右手边的窗台,按堆放时间推断,那罐折纸应该在第二个箱子的最上层。
“你就这样对待我的礼物?!”丁知乐的怒火被点燃。
“对,我把它收藏起来了,有意义的东西都堆在那里。”
丁知乐的火没消:“我的礼物只是有意义的东西,和那些都一样?”
杨文帆点头:“很有意义,很有心意。”
丁知乐懒得听他狡辩,丢大抱枕往他身上砸,他灰头土脸的懵逼样子,很受她用。
敞开心扉后,丁知乐问过杨文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了解你的亲生母亲什么人?”
杨文帆冷淡地看她,真实想法不肯透露半点:“不知道,不用去了解。”
“远远地,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杨文帆瞪她:“不好。”
杨文帆越坚定,丁知乐越有去了解真相的冲动,初中生物书讲生命的起源,母亲生育孩子,孩子是母亲身体落下的真实血肉,血浓于水,脐带之内母亲哺育成长,脐带之外呵护陪伴。杨文帆自幼没有母亲陪伴,他心中如何想恐怕永远不会知晓,一块石头有缺口是不完美,一个人不了解生他的人是遗憾。
丁知乐不想杨文帆有那么多遗憾,他只比她大几个月,却比她承受多一半的苦难,她想他的人生甜一点,想他像身边同龄人一样。
云江的夏天晴一阵阴一阵,中午阳光高照,下午三点钟就下起了小雨。小雨淅淅沥沥,一层雾气笼在视线内,不打伞怕被淋湿,打了伞却觉得多余,文兴街的商铺大多房门紧闭,育英小吃街的几家小食店半开着门。
大波浪卷的中年女人脱掉围裙,左手猛搓右手,她的视线没有停在原地,而在远方,在那层薄雾笼罩的灰暗天地。
事情过去好久。
八十岁老翁是从襁褓中的婴儿慢慢长大,九十岁牙齿掉光张嘴呼风的阿婆也有少年时光,属于韩美丫的青春过去十多年了,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好久不曾掏出,对面的小姑娘是店中常客,她爱说话爱笑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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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泼,可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偷偷来问她很久前的事。
“一孕傻三年,阿姨得傻了好多年,记性不太好,你问的东西不太清楚了。”
小姑娘不死心,对着桌面的菜单,点了一遍,丈夫乐得看不见上嘴唇,小姑娘跟着嘿嘿笑。韩美丫叹口气,挥挥手,倔强着:“小美女,我不是让你消费,我不贪这三瓜两枣…”
小姑娘眉梢带笑,白如面团的小脸,似乎胡乱揉也揉不出愁容,她屏气凝神,看向自己的目光无比热切,韩美丫心中哽的那口气便松了。
“小美女,你说,你是为什么由头来的,是你自己想问,还是他想问?”
这个问题并不刁钻,小姑娘回得爽快:“我想知道,我…不想他有遗憾。”
上次来,高个少年说小姑娘是他妹妹,杨暨明结婚的事她知道,按时间来说不会是亲妹妹,杨暨明是独生子女,这个妹妹表不起来,想来是邻居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韩美丫面色凝重,欲脱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我不会打扰那个阿姨的,阿姨,人活一世不容易,每个人生命的起点都是妈妈,大多数人的妈妈会陪着成长,有的人不太走运,没有妈妈陪伴,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小草可怜受尽风雨,小草坚强不屈,但不能仗着小草坚强欺负他呀,这么个人是有理由知道妈妈是谁吧?”
韩美丫认同小姑娘说的话,但她不是当事人,中间横生其他事就不好了,如果是男孩子亲自来问,她会将一切讲给他听。
“阿姨冒昧地问你一句,你和那男孩子是什么关系,是真的妹妹还是好朋友?”
“为什么这么问?”
韩美丫认真盯着对方:“真的妹妹有别的渠道知道所有,好朋友则不会管那么多?”
“我?很奇怪?”
韩美丫没有明说,她只是向在后方不远处的丈夫点点头,看向小姑娘的目光十分冷静:“小美女,好奇心重有好处也有坏处,我常鼓励我儿子多问为什么,身为妈妈,身为长辈,我没法扼杀求知欲,但身为别人的朋友,我知道别人不想知道,就得让它烂在肚子里。”
小姑娘安静了好长一会儿,再同她说话时神采暗淡了几分:“可是朋友就是互相帮助,可是家人就要分忧解难?”
“你想帮他解什么难,你帮他的能改变他现在生活吗,你帮他的能让他更活泼还是更安静?”
小雨还在下,路檐上湿漉漉,帘子被闷热的风卷起,小幅度地摆动,方桌堆满了油炸食物,炸鸡汉堡地瓜丸薯条,韩美丫静静地观察小姑娘,只见她头微微低下,胳膊无意擦过面孔,粉外套马上浮现水渍。
雨下了三个小时,从三点到六点,方桌上的食物被吃去小半,红肿眼睛的女孩提着打包袋,走到门口同韩美丫招呼:“阿姨,我会常来的。”
掀开帘子前,见小姑娘在笑,清朗纯粹的笑,像沁了水珠的粉蔷薇。
韩美丫目送小姑娘离开,幸好雨不大,幸好雨停了,小姑娘可以不挨淋不湿衣服回家去,这个故事不值得她去探索,那天认出少年都令她后悔。
那么烂俗的故事不用讲出来,不过一朵云飘过此端走向彼端,如此短暂,如此不值得提及,像极了糟糕的开端,结局要在未来的,结局要留给披着阳光的人来书写,结局不能太潦草。
小姑娘,希望你比赛天仙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