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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见得月明

作者:觅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上枝头,棺椁周围的女人们不知何时已不再哭泣,应该是哭累了,强撑着身子的个个摇摇欲坠。


    见有人来了,才又开始佯装哭泣。


    好假,看来唐姝对自家侍女也不过如此。令知知无奈地撇撇嘴。


    孙客递上香,恭恭敬敬地插在立香香炉上。


    “你这蠢货,她害了那么多人,你居然还给她上香,脑子没事儿吧你?”令知知张口就骂,完全不顾及自己此时站在谁的府中。


    孙客还未来得及开口,身边的侍女们便低头叫着“老爷”,扭过身去,唐文便出现在二人身后。


    孙客下意识垂眸闪躲。


    “二位是?”唐文问道。他表情十分淡然,不知有没有听见刚刚令知知的怒吼。


    “我们是千娇堂的客人。”令知知一步跨到唐文面前,像极了护崽的母鸡。


    唐文听闻二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挺直了腰。


    “你们怎么做事的?这是灵堂!怎能让外人惊扰姝儿。”唐文对着侍女们教训,又扭过头来微笑着对二人说,“天色已然不早了,二位还请早些回吧。”


    “唐太医好一出杀鸡给猴看的把戏啊!”令知知拍了拍手叫好道。


    他伸出手做“请”的姿势,恭恭敬敬道:“二位,请回吧。”


    令知知拎起衣角就往外大步走去,怒奔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头牛。


    孙客并未马上追去,只作揖问:“听闻唐太医常在宫中替贵人诊治,今日相逢有缘,草民有一事还望唐太医告知。”


    “你想知道什么?”唐文表情不屑。


    “不知珞宁公主现况如何啊?”孙客已经许久未听到长姐的消息了,唐文是他这些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能接近公主的人,就算身份暴露,豁出去了也得抓住机会。


    “自是安好。你为何要问啊?”唐文表情虽是淡然,但眼球微颤。


    孙客早想好了对策,说:“不过是早些年曾在城中看过宫中寻医替长公主调养身体的皇榜,公主康泰便好。今日见得唐太医一面,实为荣幸,草民告辞。”


    他行礼便就要跨出门去。与唐文擦肩时,唐文问:“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孙客表面冷静,心脏也突突跳个不停。


    “从未。”他扔下两字就跑去追令知知了。


    唐文站在灵堂中,拔掉了孙客刚刚敬的香,摩挲着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端午的上弦弯月在黑幕中尤为耀眼,宁静皎洁,但也高傲神秘,亘古不变循环往复的月相,不知记载了多少回世间的嗔痴爱恨。


    令知知正埋着头,满脸怒气地在街尾那条昏暗狭窄的小巷中快步走着。


    她的步伐匆匆,仿佛一阵狂风在狭窄的巷子里刮过,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势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她满腔的愤怒和焦躁。


    还好巷子里没人,不然以她这性子横冲直撞的,不知谁要倒了霉。


    不过,她在每个转角似乎都别过头看有没有人跟上来,看来,她也在等他的解释,或是单纯地哄哄她。


    “知知,你别恼我。”孙客在后面追,任凭他怎么叫唤,前面的小牛听到声音,依旧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眼看形势不对,轻蹬了一下墙,虽有些不稳,但还是跃到了令知知面前。


    令知知故作冷漠地直直往前走,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失去了平衡。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情绪波动过大,或是其他原因,她一头栽进了孙客的怀中。


    孙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令知知。


    令知知抬起头,看着孙客那双关切的眼睛,心中的防线似乎被攻破了一角。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任由孙客扶着她站稳。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嘶。”他突然佯装吃痛,紧皱着眉深深。


    她瞬间不知所措,只轻扶着他的胸膛,说:“你、你还好吧。”


    孙客狡黠一笑,抿了抿唇,说:“你莫生气了。”


    令知知看他没事,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几分。那口气,原本堵在胸口,让她觉得沉闷难受,此刻却仿佛被一股温柔的风轻轻吹散。


    “那唐姝,害了许多人,这样的人,不配躺在那华贵的棺椁中,更不配你、你给她敬香。”她用手指狠狠戳着他的身体。


    他握住她的手,说:“我那不是敬她,我只是想离她近一点,看看她是如何死的。”


    令知知恍然大悟,激动地说:“那你可有看清?”


    孙客摇摇头,令知知的眼神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那唐文,似乎对我的身份已有所怀疑。”孙客将刚刚唐文和他的对话讲与令知知。


    “怪不得是你家的名医,以后可得藏着点。”令知知看气氛过于低沉,开玩笑道。


    随后她“哦”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片抹额。正是先前段邤口中的莺燕刺绣抹额。


    “你何时偷来的?”孙客惊喜,接过细细端详着。


    令知知一副骄傲姿态,道:“这是夺回,夺回懂不懂!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她挽着他边走边说:“我趁唐文还在灵堂内同你说话,便去他妹房中寻此物。要不是为了找这东西,我早就跑出二里地了,你小子哪里还追得上我。”


    “谢谢大人。”孙客连忙收好,给令知知恭恭敬敬作揖。令知知打掉他的手。


    二人打闹欢笑着回到千娇堂,门里居然传来好几阵怪叫声。


    孙客赶紧推开门,几大箱财宝映入眼帘。这璀璨的光景,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眨了眨眼,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眩目光芒。


    段邤站在财宝中发了疯似的大笑,丝毫看不出刚刚还与唐文争执恼怒过的样子。


    令知知推开挡在面前的孙客,看见眼前这一幕,翻了个白眼,骂道:“见钱眼开的东西。”


    这些应当都是唐文替妹赔礼道歉的礼物。


    段邤远远望见二人归来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急忙迎上前去,面带笑容地伸出了双手。


    待二人走近,他紧紧握住他们的手,转身向着堆满金银珠宝的地方走去。


    他步伐轻快,显然是心情大好,一路走一路向他们介绍着这些珍宝的来历和价值。


    走到宝物们中间,段邤停下了脚步。他随手从旁边抓起几个沉甸甸的大金坨子,还有几条珠光宝气的珍珠项链,一并递到了二人手中。


    手中的金坨子和珍珠项链沉甸甸的,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慷慨之举惊得目瞪口呆。


    段邤看着他们惊喜交加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得意与满足。


    令知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财宝,幸福洋溢在脸上憨憨道:“谢谢段堂主。”


    孙客哭笑不得,在心里也念了句:“见钱眼开的家伙。”


    “不用谢,你多摸摸。”段邤还在给她怀里垒银子。


    令知知张着嘴大笑,比段邤笑得还猖狂,还怪异。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说:“摸摸?”


    段邤理所当然道:“是啊,你们二人今天帮了我大忙,料你们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借你们摸摸,见见世面。”


    “不是给我的啊?”令知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沮丧。


    “给你作甚。”段邤说得漫不经心,扭过头又开始给孙客戴大金链子。


    孙客皮肤白,脖子又长又细,戴上这夸张的东西倒像是财神爷边上的神童,一点都不显得庸俗。


    “哈哈,好看好看。”他连连夸着孙客。


    “欺人太甚!”令知知原想扔下身上一堆重物,但想着价格不菲,砸坏了还要赔钱。便又轻手轻脚地放回箱中。


    但她可是令知知,哪能受得了这气,于是站定在院中,指着段邤的脑袋大喊:“段邤!明明你早就知道这一切!秘方是你故意放在书房里的,还淋上了巨香无比的香水。呕!太常博士何慎言、十二女中的婧儿,都是你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和孙客替你破案!”尖锐的嗓音在整个千娇堂中余音绕梁。


    “你闭嘴!”段邤脚下生风地穿过宝箱,趁令知知没有反应过来迅速将一团黑球塞进令知知口中,焦急地凑近她耳朵低声道:“别说出去,我求你了,这是辟岭归元丹,正适合你这元气大伤之人。”


    令知知听完,赶紧嚼吧嚼吧,然后试着运气。果然,内力恢复了不少,“一挥四百病,智刃有余地。果真是好药!”她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快点,也给他一颗。”令知知一副狐狸样,指了指还被各式项链缠绕着的孙客,然后撅着嘴伸出手讨要。


    段邤摇摇头,道:“他没得治。”


    “你瞎说什么呢!”令知知揪起段邤的大耳朵,在他耳边大叫,“快点!”


    段邤被吵得头晕,拍着令知知的手,喊:“疼疼疼!”


    见令知知手劲儿愈发大,他说,“你把手放下,我好好与你说。”


    “刚刚我拉起你二人的手,”他抬起自己的右手,说,“右边是你的,经脉不通,血虚阳气不足,但你气长声高,身体强健,只需补元顺气即可。”


    他又举起自己的左手,意味深长道,“左手那小子,脉象弦紧,时虚时强,”他示意令知知看向孙客方向,“你看他,面色淡白,呼吸紧促,脚下无力,是为中毒之相,如今要想恢复难如登天。”


    “是不是你右手比左手好使啊?”


    “不好意思啊,我是左撇子。”


    “那你可看得出他中的什么毒?”令知知又开始寻医问药。


    段邤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过你二位是栩先生的人,如果栩先生都不知,那应当天下无解了。”


    令知知应该听过很多遍这种话了,她和孙客逃出宫后,寻遍天下名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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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孙客中了无解之毒。


    她还是确认道:“那你就告诉我,中了此毒会伤及性命吗?”


    “若没有其他毒气入体,除了身体虚弱些,武功使不出力以外,自是无碍。”


    令知知听完倒是心安,搂着段邤,说:“你这货,我还当你是纨绔子弟,什么时候学的医?”


    他自豪说:“我家苍术教我的,她可是栩先生麾下百医行羌青的女儿,可惜被那唐姝贱人害死了。”


    “所以这才是你想报仇的原因,而不是为了你表兄?”


    “我表兄自是名气大些。而你们都知道,百医行之人不能随意透露身份,我若引到苍术身上,岂不是暴露了她娘的身份。”


    段邤居然把缘由告诉了她,这是令知知原先预想不到的。


    “可她是行医之人,怎么会不知那些吃食有毒。”令知知不解。


    “她当然知道,可是她是弱女子,哪能挨得住那恶女一身精肉的暴打。所以,她是自己喝下了那碗毒羹。”段邤眼里有了泪光,他望向天,要将手里的珠宝递上去似的。


    令知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如今大仇得报,段兄莫过于贪恋过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自是如此。”他眼神依旧哀痛,但又能看出他眼底的坚定。


    第二日,碧空如洗,天朗气清。段邤携着几车财宝就要出城去。


    临行前,他交与令知知一个包袱,说:“帮我交给羌青,说我与术儿已经订下婚约,现下要南下游历。这些是聘礼。”


    “你就不怕我私吞。”令知知抱着包袱,沉甸甸的。


    他已跨上轿子,潇洒回头说:“我信你。”


    孙客随手折了枝石榴花递给他,说:“多谢段兄这几日的款待,一路顺风。”


    段邤一愣,但还是接过来插在轿窗上,笑着说:“二位友人,再会。”说完车夫挥起长鞭,马蹄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此时婧儿和几个侍女都带着包袱准备离开的样子,见到二人她们都心存感激地行了礼。


    “婧儿,你伤都好了?”令知知看着她手腕上还有些淤青,故意问。


    婧儿不好意思,将衣服往前拉道:“令姑娘又取笑我。”


    令知知说:“好了好了,如今真相大白,段堂主又准你们回乡探亲,我知你们心中欢喜。路上要小心些,结伴而行!”她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她们。


    姑娘们谢过后都笑着踏上回家的路了。


    此时李管事迁来一匹马,满脸抱歉说:“各位,栩先生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只是突然休假,堂中侍卫侍女们人数又多,马车也不够了,只能委屈二位挤一挤了。”


    孙客欲开口说些什么,令知知挡在孙客面前说:“无妨,谢过李管事了。”她也乖巧地行了礼。


    看李管事回府,孙客才开口说:“我们不是有马了吗?”


    “牵回去给声儿燕儿作伴呗。怎么样,我又白嫖了一匹马!这匹叫什么呢?叫娇娇怎么样?”令知知喜上眉梢,牵着马就往出走。


    孙客无奈笑了笑,抱起她就往马背上扔,吓得令知知吱哇乱叫。


    “你别使劲儿了,那段邤都说……”她还没将昨天段邤诊断的结果告诉孙客。


    看她坐稳了,他牵过马绳,说:“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像个拨浪鼓似地摇着脑袋。


    “你又瞒着我。”他表情无奈,“说吧,你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段邤的手笔。”


    令知知顺着他转移了话题,说:“我们潜入书房时,那些侍卫都没有百花令,应该就是普通侍卫。你再想想昨晚那些百花卫,个个身材魁梧力大如牛,若是那日是他们值守,以我俩现在这三脚猫功夫,早就被抓起来打了。


    孙客回想,那日“幽会”之时,确实没有想象中艰难。


    “再说那秘方,就算日日放在香坊也不可能被浸染得那么香,那么浓烈的桂花味,像是生怕我闻不见似的。”令知知指了指后面的货物,示意孙客打开其中一个箱子。


    孙客照做,打开后闻了闻,似乎明白了什么,道:“这是桂花墨,是今年千娇堂的新卖品,无论是老堂主还是唐姝,都不可能用新品勾画在秘方上。所以,那秘方上不只两个人的笔迹,而是三个人的!”


    令知知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最后,婧儿身上的青淤,不过是用内力逼出皮肤的表面淤血罢了,过去我常用这法子逃学。至于那个何慎言,说是太常博士,昨日众人离开千娇堂时,却被我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走进了西院的柴房,还换了身仆人衣服出来。”


    “综上所述,令某实在有些小聪明。”她得意洋洋,自夸道。


    孙客又作揖,道:“孙某受教了。”


    已到北郊外,孙客牵出燕儿和声儿,令知知下马将娇娇拴在马车后面,然后跳上马背。


    她鬼叫道:“快马加鞭!不然我可受不了这大包香喷喷金银财宝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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