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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话半纸牌桌

作者:姑苏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阳光打在蓝色的床单上,床单下的人发出方睡醒的呢喃。边羽慢慢睁开双眼,家里的天花板他再熟悉不过,他手伸出被窝,向床头柜的方向抓去,依旧下意识打开床头的收音机。


    “今年的第1号台风即将生成,5月中旬鹭岛市或受台风影响……”


    收音机里的播报没能让他彻底清醒过来,边羽感觉脑袋有点沉,大概是还没彻底醒酒的缘故,并且身上的酒味冲得他犯晕。喉间无比干渴,他下了床,给自己倒一杯凉白开,一口气整杯都喝完了。


    他到窗边打开窗户,凉风温柔地袭进来,窗外麦冬草郁郁葱葱,长出一株株挂着花苞的花茎。他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的识色能力没再出问题,昨晚那刹那间好像真的如酒保所说的,是灯光太暗导致他看不清。他打了个呵欠,安然下楼去。


    四叔公在庭院嫁接一棵断茎的荼蘼花,看边羽下楼来,瞥他一眼,一张不大高兴的脸:“昨晚十点半,一个男人送你回来的。”


    边羽对自己怎么回家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昨晚彻底喝断片了,只记得跟闻莘吃完饭,去一家夜店喝酒,喝的是25年的芝华士,后来还有一杯被他误认为是长岛冰茶的蓝色夏威夷。他喝了很多,混着喝了鸡尾酒,之后他在夜色里奔跑,记忆开始变成碎片,发生什么都忘光了。


    四叔公怎么也摆弄不好荼蘼花的断茎,压抑的意见不禁就着火气冒出来:“醉得跟瘫烂泥一样。你不是戒了吗?”


    边羽到放药的柜子前,拿出眼药水,仰头左右眼各滴了两滴:“是戒了。”敷衍老人倒是很有一手。


    滴完眼药水,边羽打算去洗澡,掏掏裤子口袋,居然掏出一包烟——薄荷烟,女士抽的,也不知道谁塞给他的。昨晚他一人喝酒时,好像是有女生来搭讪他,他全然记不得。他正看着烟沉思,四叔公一个箭步过来,夺过他的烟质问:“不是都戒了吗?”


    边羽懒得多加解释,顺手将眼药水放在工作台上,扭头向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到浴室里,边羽把衣服脱下来丢进台盆,拧开水龙头,花洒喷下热水,水液从他头顶淋下,顺着他的胸膛流过他的腹肌。他洗了一把脸,醒酒不少,似乎回想自己怎么回来的了。他跑完步后身体虚脱,闻莘带着他打上出租车,到家门口后敲好半天门,四叔公开门后骂骂咧咧地将他带进家里。


    其他的片段相当朦胧,一概记不起。


    回想起来,他以往断片持续的时间一向长,第一分钟开始断片时还能行动,第三十分钟倒了,就根本不记得中间三十分钟发生过什么。以前好在都有人守着他,没让他出过事。


    门外,四叔公依然咧咧骂着。水淋声将他的声音模糊不少,可他声如洪钟,每个字都发得十分有力:“怎么会只有眼药水没有药?你是不是又把药扔了?你那个眼睛要是不要了,干脆连眼药水也别滴了,直接让它瞎掉好了!”


    边羽拧动水龙头,水流哗地变大,冲淋在他身上,终于让他什么其余声音都听不到。


    洗完澡,边羽穿好居家服,头发湿漉漉的出来,便听到庭院外的门“砰”的一声。四叔公一声不吭出门去了,也不跟边羽打声招呼,不知是去哪里。


    边羽到院子一手拿手机,一手握着吹风机吹头发。手机里,微信传来一条闻莘的消息。


    闻莘:你还好吗?


    边羽:还好


    边羽:我昨晚喝太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闻莘:不用客气


    边羽:那个酒钱,我转你


    闻莘:是我请你喝的


    边羽:你已经请过我吃饭了


    闻莘:下一次,你可以继续请我看电影,或者是别的


    边羽有些云里雾里,他回忆到昨日和闻莘相处的时光,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他记不起,那感觉从何而来,倒显得有些懵然。


    吹完头发,边羽忽然想起昨天在常叔那里买的摆轮,忙到二楼找到昨晚穿的外套,在外套的口袋里找到装摆轮的塑封。


    他将满是酒味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随后到工作台前继续维修手表的工作。维修手表的工作到后面实在是很细了,他只得戴上一个具备放大功能的黑框眼镜。


    这一修,不知过去几个小时,边羽再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钟表走得飞一样快。他摘下眼镜揉眼睛,这个时候,庭院外的门打开。


    “小召,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四叔公喘着气,好像在扛什么东西。


    边羽扭头看去,只见四叔公左右手各拎着一大个尼龙袋,袋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而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召觅也各拎了两个相同大小的尼龙袋。


    边羽忙起身帮四叔公接了一袋进来:“这是什么啊,那么重?”


    “一批旧货,人家店里撤下来的木艺品,我想着给改一改,出出去。”四叔公心情明显比上午好了很多,火气不知在路上哪个时候消散干净了,笑得露出两排牙,“路上拿不动,幸好遇到小召!”


    边羽把那些货物放到家中空的地方,跟召觅说:“先放这里就行了,仓库堆满了。”


    召觅跟着他的指示,把两袋大货放到一起,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边羽的头发上:“剪头发了?”不仅如此,还戴了眼镜。


    “嗯。”边羽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工作台上复原到一半的手表,“这个手表之前缺少零件,所以修理工作拖延了,现在还没修好,不过也快了。”


    “缺少什么零件?”


    “一个摆轮。原先的那个断掉了,我昨天刚找到新的。”


    “多少钱?我给你。”


    “十块。”


    “我给你现金。”召觅从口袋里取出钱包,正取出一半。


    四叔公过来给他的手按回去:“要什么钱啊!”又和边羽说,“小召帮我们多少回了,你怎么十块钱也好意思跟他要呢?”


    召觅不顾四叔公的阻止,还是把钱包拿出来:“这个,还是得清楚一点的。”


    边羽说:“你等我修好了给你再说吧。”


    “修好了再说!修好了再说!”四叔公硬是把召觅的钱包按回口袋里去,随后还将他按到那熟悉的餐桌前,“对了,正好饭点,留下来吃饭。”


    召觅张张嘴还没说话,四叔公便道:“今晚是小遇下厨。”


    边羽站在他面前,一手闲散地撑在桌上,问他:“想吃什么?”


    边羽今天的脸色比较红润,眼神却懒懒的,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召觅不自觉联想到刚才在庭院里晒太阳的那只白色野猫。


    他望着边羽的脸,抿了一下嘴唇:“豆腐。”


    “家常烧豆腐?”


    “嗯。”


    边羽摘下眼镜,走进厨房,召觅的目光不禁随着他的背影进去。四叔公拍拍召觅的肩膀:“小召,你这外套先脱下来,到我们家不用这么拘谨。”


    “哦。”召觅起身一边要脱外套,一边朝窗外望了一眼。庭院绿草深深,牵牛花藤蔓爬满墙壁,交错叠着成丛的爬墙虎。那些爬墙虎,有大部分死了,枯蔓干干的吊在那儿,“那面墙上的杂草得清了。”


    “哎,我也想呢,回头叫小遇去弄。”


    召觅说:“改天我全天休假,可以帮忙。”


    “好啊!”四叔公欣喜道,“那最好了!那些杂草都快把整面墙都盖住了,清掉了眼睛干净点儿。”


    召觅想到再不清理,墙外的监控可能会被杂草盖住,跟着,他又想到那个出没在这户人家的记者:“对了,之前那个记者,还有没有再来?”


    “没有,你帮了大忙。”四叔公要去找茶包来泡茶,嘀嘀咕咕的,“我们小遇啊,很需要召警官你啊,不能让那种人再靠近了……”


    “再”?召觅心里打量了这个字。


    出于职业惯性思维,召觅不由深入问道:“话说回来,那个记者为什么一直来找你们?”


    “这个……”四叔公拿了茶包回来,低声自言自语什么,摇了下头,叹着气,心不在焉地泡茶,“很难讲……16年的时候,申海航空有一班飞机空难,那件事……怎么说?我们家和遇难者有点认识吧,那个记者老想来刨当年的事情。我看他脑子有问题的。”


    多的四叔公不再说了,召觅看出他不想再讲这个话题,也没继续问,只是说:“他要是再来,你们就告诉我。”


    “那当然!不过上次之后,我看他不敢再来了。”


    召觅点点头。但他心里仍很疑惑,16年申海航空空难事件确乎很轰动,因为死者有当时区块链行业的龙头冼健。可那件事当年早有定论——在遇到恶劣气候的情况下,机长操作失误。过后,机翼被雷电击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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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解体,紧接着坠毁。再无任何疑点。


    那个记者还想问什么?


    召觅职业病犯了,思考这个问题思考得回不过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工作台上,正好看到上面有一瓶眼药水,包装写着“富马酸依美斯汀滴眼液”——治疗过敏性结膜炎的普通眼药水。边羽常年伏案使用强光刻木,眼疲劳、眼炎是正常事。


    “别站着啊,外套给我,我去挂。”四叔公过来接召觅的外套,打断他的神思。


    “哦,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召觅就要把外套挂到挂衣架上,才把外套拿高,一个方方长长的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掉出来。


    “咦?”四叔公眼疾手快去捡起来。要是换作寻常的东西,他的手速绝对没这么快,可四叔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看清楚了,这是一副扑克牌,“小召啊,你身上怎么会有牌呢?”他疑惑地看着召觅。


    “白天反诈宣传,这是当中一副有问题的道具牌。”


    “道具牌?”


    “嗯。最近有不少人被诱赌诈骗,除了告诉他们聚赌违法以外,也得告诉他们,很多赌局都是骗局。”召觅指着那副牌,“这种牌,就是骗子经常会用的。”


    “是嘛?”四叔公来劲儿了,拆开牌,熟练地切了两手,在桌上一字排开,一张张研究过去,“嘶,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召觅笑了下:“要是能让人看出问题,做赌局的人就不会用这种牌了。”


    四叔公紧皱眉头,咬着牙齿嘶声,看得不是一般的仔细。


    “小召,我记得你今天不上班吧?”他怀揣心思问召觅道。


    “我今天只上上午半天班。”此时的召觅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四叔公朝厨房的方向:“那个,小羽啊,你出来一下。”


    边羽拉开厨房推拉门:“怎么了?”


    “现在还早,不着急吃饭。过来!”四叔公抄起桌上的牌,“咱们三个来打一局。”


    两个小时后。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一人手中握着一副牌。四叔公额头上已经贴了七八张便签。他自己定下的规矩,输的人要往额头上贴纸,输一局贴一张。他显然到现在还没赢过一局,碎碎念着:“到底什么问题?怎么你就一直赢……”瞟了眼召觅。


    召觅含笑不语,想着就势给这个老人家做点反诈宣传也不错。


    边羽额头上也有三四张纸片,是跟四叔公做队友时输的,唯独召觅一张纸片也没贴,他显然深谙此牌当中的问题所在。


    四叔公知道边羽肯定也发现得了牌中的问题,但边羽非是要装蒜,自己不赢,也不带他赢。四叔公心里因此对边羽非常恼,只是总想着要自己看出门道,也就不戳穿边羽。


    召觅边理牌边说:“我们上局加规则了,上一局开始输的人,得说真心话,而且得说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他是在提醒四叔公还没说点什么。


    “什么真心话啊,我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四叔公琢磨手中的牌要怎么打,同时又去瞥边羽,“你说?”


    边羽微扯一下嘴角:“上一局我跟你可不是队友。”


    四叔公啧了声,冷他一眼,唯有自顾找话说起来:“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别人没经历过的……哦,有了。我有个开过战斗机的大哥。你们没有吧?”他一脸自豪望着桌上的另两个人,同时提醒边羽道,“爷爷不算啊,必须是哥哥。”


    边羽一个独生子,只得一句话不说,召觅也摇摇头。


    “我大哥啊,当年在飞鲨师开战斗机,还是队长呢。”四叔公被打开话匣子似的,那双被彩色便签遮住一半的眼睛陡地炯炯有神,“他打小好,我打小差。14岁那年,我和家里人闹翻了,我哥从部队休假回来,在外头找了我一天一夜。最后,他在桥洞里找到我,狠打了我一顿,把我揪回家去……20岁的时候,我彻底和家里断绝关系,没再见到我大哥。我当年听说他在部队里找了个老婆——就是我大嫂。哦,就是他奶奶,”四叔公指了下边羽,“他没见过。他还没出生他奶奶就死了。就我大嫂啊,原来也是要进那个,空军部队吧,后来好像说体检的时候,检查出一个什么问题,当不成了。至于这个什么问题呢,我这……你们谁是地主来着?该出牌了。”


    边羽听得有点愣神,此时回神过来:“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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