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一眠把车停在钟塔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走廊里大多数办公室都已经熄灯,只有零星几个还亮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奥斯汀的身影,她抱着一大摞文件从复印室出来,步子有些虚浮。
“要帮忙吗?”茧一眠快步上前。
奥斯汀抬头,脸上的疲惫一闪而过:“茧?你怎么还在大楼里,没休息吗?”
茧一眠接过大半叠文件,“没,正要休息呢。今晚打算住宿舍。这些要送到文件室?”
“嗯,最后一批了。”奥斯汀转了转酸痛的手腕。
他们沿着走廊慢慢走,茧一眠看着奥斯汀疲惫的样子,想说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虽然他之前说相信奥斯汀,但是他内心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擅作主张会给她增添麻烦。
他忍不住试探一下,问道:“那个……如果我接的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你会收到牵连吗?”
奥斯汀的脚步顿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就是……假设性的问题。”
奥斯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这可是最基础的任务了,对我们部门倒是影响不大。不过,第一个任务就失败的话,你后续的考核和任务等级都会受影响……还有一定概率得到加训。”
茧一眠低头看着怀里的文件,不再说话,但心里却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加训就加训吧,不会牵连到别人就好。
文件室就在拐角。奥斯汀刷卡开门,茧一眠帮她把文件放好。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他说。
奥斯汀对他笑了笑,“好,你也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你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回到宿舍,茧一眠打开灯。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后的衣钩上,衬衫叠好放在椅背上。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3:17,又看了眼新存进去的电话。时间很晚了,贸然打过去可能会打扰到对方休息,还是等到明天吧。
他给那个电话的备注是"F.空格",等明天打过电话再把备注补全。
他习惯把通讯录分成几个等级:A组是家人,但是没有家人,所以空;B组是亲近的朋友;C组是普通朋友;D组是经常联系的同事;而E组是他给不太熟的同事预留的分组;F是特殊的联系人。
目前排在最前面的是王尔德,在B组。
说起王尔德,按他的作息,这会儿应该在做睡前的面部护理。
他编辑了条短信:今天谢谢你,辛苦了,晚安。
收件人,王尔德,点击,发送
铺好床,他刚钻进被窝,手机屏幕就亮了。王尔德的回复很简短:晚安。
茧一眠笑了笑,果然没猜错,这位大爷还醒着。他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眼睛。尽管还有心事,现在的他该睡觉了。
……
六点整,闹钟响起的瞬间茧一眠就像诈尸一样弹坐起来,伸手就去摸床头的手机。
拿着手机盯了半天,手指在号码上悬了又悬。这么早打,万一对面还在睡觉怎么办?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表。
六点半,太早。
七点,可能还没上班。
七点半,应该快了吧?
等到八点,他觉得是时候了,换了身衣服下楼。伦敦的早晨依然阴沉,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钟塔的员工陆陆续续来上班,茧一眠躲开人群,找到一个死角。这个位置在两栋楼之间的夹缝里,视线被树木遮挡,最重要的是,没有监控摄像头。
他又检查了一遍四周,确定安全后才掏出手机。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一串语速飞快的英语,似乎是一串地址,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还好茧一眠提前打开了录音功能,来回听了四五遍,他终于把整个路线记下来。
他数着路口,拐进一条狭窄的老街。很快就看到了电话里说的建筑——一家招牌上写着[1887]的店铺。
直走两百米,拐进旁边的巷子,沿途经过几家小店。其中一间是小提琴店,橱窗里陈列着各种规格的琴,店内隐约传来调音的声音。
再往前走,是一家滑雪用品店,虽然伦敦几乎不下雪,但橱窗里的雪板和雪靴依然闪闪发亮,仿佛随时准备着迎接一场不会到来的暴雪。门口立着一个穿全套雪服的模特,在伦敦的初夏显得格外突兀。
从这里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眼前是一条僻静的街道。茧一眠在伦敦待的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街道——仿佛像上个世纪的伦敦,路灯是煤气灯的样式,石板路上还能看到马车轮子碾出的痕迹。
一排灰扑扑的房子挤在一起,向东数第三栋就是目的地。这栋楼比两边的房子都要高一些,窗户上糊着厚重的窗帘,砖墙已经被伦敦的雨水冲刷得发黑。不过门前的铁栅栏干干净净,门把手附近也是光亮的,显然有人经常打理。
茧一眠走近铜制门牌,上面刻着等宽英文体的[福尔摩斯侦探事务所]。
他愣住了,并立刻明白了自己要见的人是谁——阿瑟·柯南·道尔,那个创造了福尔摩斯的作家,让推理小说成为一种文学艺术的男人。
茧一眠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一个穿着深色马甲的银发高挑青年站在门口,“进来吧,就等你了,先生在二楼。”
这个人的英文发音更加柔和、圆润,像是爱尔兰那边的口音,不是电话里那个报地址的人。茧一眠刚想说什么,对方已经转身快步走上楼梯,只留下一句:“跟上。”
楼梯是老式的木制螺旋梯,每一级都会发出吱呀声。两边的墙上张贴了一些剪报,穿过走廊尽头的木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出现在眼前。
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壁炉里燃着炉火,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皮革的气味。正对门的那张大办公桌上堆满了报纸、信件和各种文件。
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用烟斗点燃一撮烟丝。昏暗的光线中,烟斗的火光映照着他戴着圆框眼镜的脸。
茧一眠心跳有些加快。
这个世界的文豪性格大多融入了作为异能作品的影响,不知道阿瑟·道尔会更偏向华生一些,还是夏洛克一些?
“你犹豫了3.7秒才推开门,显然在思考什么。从你的目光判断,但你的并非在观察房间,而是在寻找特定的线索。有趣。”
茧一眠倒吸一口气。这说话方式——
道尔放下烟斗,“钟塔侍从的新人,异能者,非自愿加入。从你的站姿看经过训练,刚完成基础课程。衣服是新的,出于你身边某人的品味,但你很少穿这种正装,领带的系法显然不够熟练。”
“你今天很早就醒了,大约六点,因为领口的皱痕显示你换过一次外套。来这里之前在钟塔大楼,鞋子上的泥水痕迹表明你走过后门的小路,那是避开监控的路线。”
“而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背叛钟塔侍从。”
——是福尔摩斯啊啊啊!!!
茧一眠在内心惊呼,妈妈,有生之年!!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这感觉太棒了!!
茧一眠轻咳一声,正了正身子。既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位的眼睛,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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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和盘托出。反正他本来就是来寻求帮助的。
“背叛这个词太重了,先生。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孩子,他叫刘易斯·卡罗尔。年纪不大,有些腼腆,说话还有点口吃,但非常刻苦。这个孩子不适合在钟塔侍从,那里太规范了。您一定知道钟塔侍从是什么样子。”
茧一眠说着,注意到道尔的眉毛微微挑起。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恳切,“请相信我,我没有任何危害英国利益的意图。恰恰相反,我相信让卡罗尔在更自由的环境中发展,对英国的数学科学发展才是真正的助益。我愿意为他担保,这个孩子未来一定会在数学界大有成就。”
道尔安静地听着,他见过太多人在他的演绎法下惶恐、害怕、掩饰、愤怒。这个少年反倒是有些隐隐的兴奋和崇拜?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这样对自己的情感了。
道尔的目光变得锐利:“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钟塔侍从不会放过背叛者。”
“我知道。但总好过毁了一个孩子的未来。”
道尔的声音带着讽刺,“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值得。因为我就是这样被带进钟塔侍从的。”
“有趣。”道尔转过身,道尔敲了敲烟斗,“如果我说不呢?”
茧一眠深吸气,深呼气,最后说道:“我会很没出息地继续求您,直到您愿意收留或者找到其他愿意收留他的人。”
道尔审视了茧一眠一会,突然说:“这话说得像个傻瓜。不过——希望那孩子真如你说的聪明,我这里不需要拉低智商水平的白痴。”
茧一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了?他原本都想好了求情的台词,准备好了三顾茅庐的场景,又或是雨夜求药的场景,结果就这么简单?
道尔看穿了他的心思,“事情的解决往往是很快的。最慢最难以进行的是收集情报。当事人越是拖拖拉拉,越是掩盖信息,事情就会越发繁琐。”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不过我有条件。第一,人必须是自愿的。第二,如果钟塔侍从追查起来,你和事务所需要承担同等责任。”
“我愿意。”
“在这里签字。”道尔推过纸和钢笔,“我会让档案显示这孩子在一个月前就加入了事务所。这样一来,钟塔侍从那边也无法太过追究你的责任。”
茧一眠签完字,由衷地说:“谢谢您。要是我第一次来伦敦时就遇到道尔先生就好了。”
道尔头也不抬地说,“别做白日梦,我可做不到直接保下一个铁窗人士。”
茧一眠一脸惊讶,“啊?您怎么知道我进过局子?”
道尔收起合同:“我不知道,你自己说的。在得到钟塔侍从的下一步指示前,你最好不要再来这里了,免得追查到你。”
茧一眠点点头,明白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道尔看着少年的背影,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
办公室后门轻轻打开,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左手戴着一只小羊皮手套,另一只手套随意地塞在马甲口袋里。
青年问道,“那个东方少年是华国人还是日本人?”
“华国人。日本人鞠躬时上半身会完全折成直角,而他的角度大约在75°左右。”
听到回答,青年露出笑容:“真的?不愧是道尔先生。”
道尔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号码便签,递给青年,“给你,等他下次来了再联系,在那之前保持距离。”
“好。”青年很相信道尔的判断,将纸条收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