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之后,暑热渐渐褪去,日暮时分,能看到大火星从西方缓缓落下,入夜微凉。
但是雨依旧不曾落下,整个中原干旱严重,宫里勉力应对灾民和军镇的需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此失彼是迟早的事。
大势浩荡不可阻挡,局中人如泅渡于洪涛之中,虽难自顾,仍想救助他人——出城阻抗瘟疫的人在变多,医者施药,不懂医术的人也在出着自己的一份力。
素问一行人亦在其中,自游王庄之后,她与方灵枢又一同治好了两个村的村民,八月中旬这日,素问正在家打包药草,打算赶往第三个村时,忽然灵感一动,受到了司命星君的召唤。
其实自打七夕后,素问的心便一直悬着,既怕影响到战神的历劫,又不想放弃,所以即便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影响,她也一直没有去找司命星君,今遭被找上门,她反倒心定了些,于是独自回到后院屋中,闭门沉入识海。
司命星君已经等在虚空之中,一见到素问,急忙上前道:“帮我办一件事!”
这句话很熟,几个月前,当素问和明月奴赶往洛阳城时,便因这句话滞留了行程,导致最后估错了与方灵枢的时机,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阴差阳错。想到此处,素问立刻道:“是魂魄碎片么?”
司命星君点头:“找到它——还记得该怎么做么?”
素问取出须弥戒中的玉葫芦,道:“我记得法诀,届时会让明月奴设好封印。不过星君可有具体方位?上次位置不对,我找了好几天。”
“稍待片刻,我会将确切的位置传给你。”司命星君说着话,目光落在玉葫芦上,过了片刻,他忍不住伸出手,近乎温柔地靠近葫芦,但在触碰的前一刻,他生生停住,收了回去,低声道,“你已经有了第一片,只要接近,外间飘荡的碎片会被你吸引,不会太难找。”
素问收好玉葫芦,道:“好,我等星君的消息。”
司命星君露出笑意,温声道:“多谢,不过还是要劳你保密。”
素问笑道:“虽不知此人是谁,但是仅仅通过灵魂碎片,我便能感觉到此人的功德与正气,救回好人是应该的,我不会透露出去,对着师父也不说。”
司命星君看向素问的眼神有些复杂,眉头几番皱起,又平复下去。过了片刻,他退后一步,朝素问深深一揖。
素问连忙扶他,不敢受礼。
司命星君直起身,已然与平时无异,他笑着问道:“最近如何?心中可有疑惑?”
素问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摇头。
司命星君道:“那我先走了?”
素问连忙问道:“星君呢?就没有其他事要吩咐么?”
司命星君反问:“比如?”
素问看他神色自若,不像是方灵枢命本出问题的模样,心中大感疑惑,也冒出了些民不举官不究的侥幸,先前攒起坦白的勇气,这会儿便统统泄了个干净。她嘴唇微动,到底没说实话,只道:“星君,敢问方灵枢这一世会做大将军么?”
司命星君有些意外:“为何这么问?”
“他是战神转世呀。”素问解释,“因此我想,或许你会给他写这样的命运。”
司命星君扬起嘴角,笑道:“战神可不一定喜欢打仗,而且已然是战神了,来人间一遭,体验体验另一种生活不是更好么?”
素问也问:“比如?”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医师。”
“……”素问顿了片刻,好心提醒,“星君不怕神尊回去后找你么?”
司命星君仰头大笑,他可能是真的开怀,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停下,道:“不怕不怕,不过不瞒你说,我倒确实写了一段——等他……等过两年,他会以智囊的身份入军中,往后会一路升至军师,直至壮年战死。”
方才还是一片欢快的氛围,此时却仿佛有一道霹雳落在头顶,素问呆若木鸡,木然重复:“壮年……战死?”
司命星君这才发觉自己口无遮拦了,他连忙捂住嘴,左右踱了两步,不知该如何补救,索性扬手道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素问从冥想中醒来,原地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忽然一阵强光晃过眼睛,她才醒过神来。素问眨了眨眼,看向外间,发现是院中养睡莲的大水缸被风吹动,将日光晃到了脸上。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回到前屋,不期然看见爰爰趴在门框上偷看外面,她的前面是抱臂严阵以待的明月奴,再往明月奴对着的方向看,只见李重琲正吊儿郎当地坐在洛河边的栏杆上,许是觉得无聊,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把豆子开始喂马。
隔壁传来元度卿一声轻咳,李重琲抬头,一眼看到了素问,当即抛开缰绳,撒了豆子,笑呵呵地上前来,道:“素问!数日不见,你可还好?”
素问淡淡道:“衙内有何贵干?”
李重琲不禁缓了脚步,他感觉素问有点不对劲,但是仔细看去,素问姿态一如既往,面容也是淡然无波,甚至于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李重琲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素问见他不回答,转身去柜台边继续整理药材。
明月奴左右为难,又想拦住李重琲,又想去帮忙,犹豫片刻,还是进门去帮素问。
李重琲顺势进门,摸了摸爰爰的头,将她拨到一边,停在了素问身边。
素问感觉李重琲在身后徘徊,几番探身过来,又缩了回去,便起身回头,问:“你想说什么?”
“唔……”李重琲看着屋顶,挠了挠下巴,“我那个,想跟你一起去救灾。”
素问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不会医术,别去了,万一传上病症可不妙。”
李重琲立刻垂头看素问,笑嘻嘻道:“我给你打下手!”
明月奴立刻呛道:“是帮倒忙罢?”
李重琲当明月奴不存在,继续向素问道:“我带着手下一起去,你需要跑腿啦,干重活啦,我都可以!”
“是你的人都可以罢?”明月奴上前一步,隔开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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琲,扬起下巴道,“行啊,把你的手下交给我们,你个娇滴滴的贵公子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有你什么事?!”李重琲怒了,伸手欲将明月奴推到一边,不想一试之下,对方竟然纹丝不动,他立刻伸出双手去,气道,“我就不信了!”
爰爰见状,连忙拉住李重琲,劝道:“重琲哥哥,你不是他的对手!”
李重琲更是恼怒,一把甩开爰爰,指着她的鼻子吼道:“哪里来的黄毛野丫头!谁是你哥?!”
爰爰被吼呆了,下一刻,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素问靠在柜台上,沉默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李重琲哼了一声,理了理衣服,转向明月奴,正要继续战斗,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素问脸上,看到素问的表情后,李重琲怒气立刻烟消云散,他这才发现自己挑起了一场闹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垂首站到了一边。
素问见他们平息了,弯腰提起两大袋草药,在李重琲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单手将药草搬上了马车。
明月奴将剩下的药草也搬了上去,两人一人一边,坐上了马车。
李重琲见状,连忙冲出去拦住马,道:“我也去!我保证不添乱!素问你……”
素问淡淡相问:“如果你染病了,会有人被迁怒么?”
李重琲一怔,一时回答不出。
爰爰鼓着嘴,将他拉到一边。
明月奴嗤笑一声,正要赶车离开,元度卿忽然从家中冲出,将一大盆洗净的葡萄塞在了素问手里,然后迅速退开,笑道:“两位,速去速回啊,家里我会帮着照看的!”
“你……”素问下意识要拒绝,只是低头看到葡萄上占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蓦然感觉到对方的心意,一如既往——元度卿此人瞧着有些不着调,但是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一直对隔壁医庐这三个“晚辈”照顾有加,常常送水果糕点倒是其次,还会时不时拎着明月奴和爰爰天南海北地闲聊,冷不丁插一些大道理在其中,爰爰听得直点头,明月奴虽屡屡嗤之以鼻,但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近几日已经变温和了不少。
比如在元度卿凑到旁边,非要与明月奴一同坐在河埠头时,他不再那么排斥。再比如现在,见元度卿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明月奴也不反驳,只是压着嘴角,冷哼一事,便将马车赶走了,没过一会儿,又远远甩下一句“多谢!”
元度卿扇着不知哪里找来的羽扇,笑呵呵地摸了摸长须,甚是感慨:“这孩子,就是嘴硬心软啊!”说完,他回头看李重琲,露出惊讶的神情,“嗯?你怎么还不跟上去?”
李重琲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不过他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瞪了元度卿一眼,喝道:“死老头!要你管!”
元度卿差点被气死,羽扇摇得“噗噗”响,直叹“世风日下”而归。
李重琲回头,见爰爰神色低落地站在门边,吩咐了一句“好好看家”,便骑上马,甩开一众随从,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