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安轩失火,六人亡,然其地处偏僻,年久失修,共有几人竟一时未知,故仅以六人记。陛下与珍妃恩爱,经群臣商议,亦经齐皇后之许,二人合葬一穴中。史官起笔,曰:实乃未闻之壮举。
“这是天灾。”萧义景双眼微阖,轻轻叹息。
萧怀远血红着眼睛:“那么重的雾气,它如何生得起这样大的火?你怎么敢说这是天灾?我不信!我不信!!”
萧义景冷脸:“那你的意思就是有人蓄意为之了?”
陆陆续续有人起身,最后一个人走时,站在门槛边,趁着安静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
立即对上了萧义景的目光,他道:“林将军。”
萧义景道:“令安轩失火,林将军家也要引以为戒。”
林将军佝偻着背,叹道:“是。”
“你也老了。”萧义景感慨道:“更是要注意,快回去吧,也去告诉小辈。家中的门窗,却不要关死了。”
如果萧怀远回头,就能看到林将军临走前的最后一眼。
令安轩失火已经过了两日,宫中上上下下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火苗又窜到了自己身上。张公公对外宣称并非是人为起火,然而谣言的火苗却愈演愈热。
萧怀远什么都不记得,大概是听到珍妃死于大火的时候就晕了过去,醒来便是一大堆人围着他,叽叽喳喳将他送到了这里来。
如同上次一样的,百官为他开道,正中央露出来的,黑金蟒织布袍装,淡淡瞥了他一眼的萧怀远。
人一走,萧怀远便问起了那起大火。
萧怀远对林将军,既是害怕又是尊敬,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抬头便咬牙切齿:“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你看不见吗?”
萧义景嘲弄道:“还以为你睡了两天什么都分不清楚了,到还有点礼数。我看不见?我当然没看见。因为,我到的时候,人都已经烧得看不出样子了。”
“说实话,萧广,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你对陛下有情,但我总觉得,让你来还,不太合适吧。”
萧怀远一顿:“你什么意思?”左右呆呆在原地转了两圈,自言自语般:“萧衡呢?”
一切尽收萧义景眼底,他道:“你怎么会听不明白呢?你从小就想跟着萧衡,陛下对你不怎么样不是吗?哪怕是我给了你机会,叫你把萧衡从丰州带回来,你也要悄悄摸摸地先回陛下的寝宫,这怎么看怎么是萧衡的意思吧。你只是听他的而已。”
“但是萧广。我明明告诉过你什么才是最可以信任的,权力,只有权力。萧衡一介废太子,再好的才华都救不了他。而你,我信任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甘愿为他所用。”
萧怀远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有,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萧义景脸上毫无波澜,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萧广,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哪怕我不是谁,你都不应当这样跟我讲话。”
可越是平静,萧怀远便觉得气氛越可怖,殿内霎时无声。
萧义景总是一副掌握全局的样子,应当也是,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要怀疑令安轩,他的母亲去世也是萧义景的手笔。不惜陷害萧衡,残害妃嫔,萧义景到底想做什么,他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萧怀远也猜不到。
但是。
“我讲就讲了,你不是都知道吗?木二木三在你身边,你不是从我以他们家人的性命威胁他们的开始,就知道我的计划了吗?现在又在跟我说什么?”
萧义景嗤笑:“我当然知道。不瞒你说,之后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萧怀远的血液都凉了一瞬,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所有。”
“对。所有。”
明州,刘思源,司礼监。
粮食贸易,吕族。
萧义景。
萧义景饶有兴致道:“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一是你的才华并不比萧衡逊色。当年一战,可是我力保你用你的性命为萧衡送情报的去的,事实证明我的确没看错人。”
“你帮我担保?”萧怀远愕然,几年以前的事情,怎么还能有他在插手?
“你帮我担保什么?担保我去死吗?”
“错。”萧义景抬手,移开,是他那张纹路深重的脸:“是保证你不会死。”
“我不需要。”
“不是今日,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那可真是给他心里添堵。
他一开始差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然而在迈进殿内,见到大臣的那一刻,所有的冲动都退了下来。他曾经就在这里吃过一次亏,后面不得不在萧义景眼皮子底下寻找萧衡,还走了那么多弯路。
萧义景格外喜欢捉弄人,尤其喜欢看到别人震惊懊悔落入他的计划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格外骄傲,格外容易多说。
“萧广,你比萧衡,还有一个好。”萧义景闭着眼睛都想象得到萧怀远这时候的脸色有多难看,接着道:”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你足够冷血。”
萧怀远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
萧义景:“我了解你,我非常了解你,看见你小时候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你之后一定会长成这样,如我所想。”
“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世界上我最了解的人就是你和陛下。他背信弃义罔顾承诺,自以为是又狼心鼠骨,他以为什么东西都会如他所想得得到,但天下本没有这样的好事。我不认为他会对你们很好,不管是你还是萧衡。他是个草包,最适合一把火烧死那点可怜心。”
萧怀远闭着眼睛,一边皱眉一边语速飞快道:“你不能这样说。”
萧义景哼道:“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我最了解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陛下。萧广,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在,你大可以不必说这些。”
“你不必辩驳,他如何对你你自己心里有数。他如何对萧衡你可能不知道,”
萧怀远:“你处处抬高自己贬低他人,装作一副世界上只有你最知道的神情,你...”
萧怀远说不下去了,因为萧义景抱臂环胸看着他,右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左臂,一下一下。
萧义景抬眼:“说够了?”
“萧广,你真应该想想,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萧怀远不屑道:“你本来就瞧不上我。”
“你除了冷血这点之外,确实没什么值得我高看你一眼的。”
“萧广,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什么东西。”
“所以,听下去。”
萧义景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来,脚步砸在地面沉沉的响。
“说实话,若不是萧衡真是陛下的子嗣,我还是愿意赏识他的。他虽然蠢,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但重情重义,和陛下完全不同。剩下的你自己去问他吧,如果你还见得到他的话。”
萧怀远全然没想到萧义景会走到他身边,慌乱了一瞬,听见萧衡,又问:“我哥人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萧义景道:“当然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吕族向我们开战了,越国欣然答应,并且派出当朝最有勇有谋的将军,就是萧衡。”
萧怀远脱口而出:“不可以!他还受着伤!他不能去!什么时候的命令?”
“就在你的上一句。”
萧怀远僵硬道:“是你...”
“萧广,我非常不介意告诉你,陛下走得仓促,没有留下任何诏书,朝中大臣一致扶持的,是我。所以,我想让谁去,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他还受着伤!他可能连上战场都做不到。你怎么能这样?”萧怀远咆哮。
“不劳你费心。就我们刚刚这些时间,他应当已经出了京城了。”
“两天时间呢,你觉得我能干多少事?”
萧怀远愣愣站在原地,他还以为叫他来是因为萧义景在意萧衡的身份。皇上驾崩,萧衡再不济也有齐皇后和齐丞相护着,萧义景应当不会拿他怎么样,于是他来了。争辩着令安轩里那场大火,几句之后他又被萧义景完全带离了方向。
萧义景表情十分满意,道:“清醒地差不多了?现在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
“死也不要。”几乎是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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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和句子。
“不要轻易说死,你这么冷血,对自己也是这样。”萧义景突然变脸,称不上是关心还是愤恨的神情,道:“你会后悔的。”
萧怀远深吸几口气。
“是你放的火?”
“不是。”
“是你教唆人放的火?”
“不是。”
“是你恨我母亲,叫她在令安轩孤零零没人理,最后更是要置她于死地。”
萧义景睁眼:“萧广,只有你不许这样说。”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萧义景视线晃来晃去,最后定到萧怀远的额头:“珍妃,可不是你的母亲。”
他们俩站在一块,身形一般高大,然而萧义景终归是老了些,站在萧怀远身边,更显得不够。
“你、说、什、么?”
“呵,还以为你忍不住又要动手。”萧义景无奈般摇摇头。
他转身回去,即将上台阶之时听见萧怀远道:“我还能问吗?”
萧义景转身:“可以。”
“为什么?”
“我于她有恩,她答应抚养你。”
“父王知道吗?”
“知道。”
“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萧怀远和萧义景同时抬头,视线争锋般相遇。
他必须要知道,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萧义景总是要有意无意地给他灌输那些观念,挑拨他和萧衡的关系,甚至也不杀了自己。
他必须要知道,所以一瞬不肯错过萧义景的表情。
萧义景动了动嘴唇:“我们?”
“当然没关系。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萧义景忍不住突然放声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绕着响,钻到萧怀远耳中,却成了说不清的嘲弄。
萧义景转身从袖中取了什么东西,嘴边挂着淡淡的笑:“萧广,你真的很聪明。那么,我打算给你一点奖励。”
他晃了晃手中的盒子:“你昏迷的两天,我做了三件事,一件是派出萧衡,一件关于你,另外一件,你可以猜猜看。”
“你选关于你的,还是第三件事情?”
萧怀远对萧义景,已经是一种趋之麻木的恨,除了想找到萧衡,弄清楚一切事情之外没有任何在意。他猜萧义景更想让他选择自己的那一个,于是道:“第三件事情。”
“第三件事情吗?我还以为你会选择你的。”萧义景道:“既然你这样选,我也改主意了。第三件事情就是你的事情,萧广,丰州与郢城交界处水患,你去治理。你去过丰州,也去过郢城的不是吗?我相信你。”
“我暂时还没完成我想做的事情,你不用急着恨我,真论起来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起是不是?萧广,去那里吧,我可以给你一个弄清楚一切的机会。”
然后,不等萧怀远回答,萧义景便自顾自打开了盒子。原本以为不会为他的恶意作弄再累心,然而等盒子打开,他还是忍不住看过去,里面只有一张字条。萧义景大大方方给他看了一瞬,而后盖上盖。
“萧广。这第二份。你可知道里面写着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萧义景很少笑,他总是阴沉着脸,因此一旦有什么坏事要发生,萧怀远看着他那个莫名其妙的笑,越是愉悦,他就越是紧张。
萧义景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仿佛享受般干干等着萧怀远的瞪眼。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巳时钟声响起,余波在萧怀远耳中格外清晰。
一下、两下、三下。
一等、一等、又一等。
“报!林家抄家途中突发大火!”
“报!林家抄家途中突发大火!”
“报!林家抄家途中突发大火!”
最后一句落下,第十五下钟声响了,辰时也走到了尽头。
萧义景在背后冲着扭头就往外飞奔的萧怀远道:“萧广,我很遗憾,这个并不是我的手笔,但我知道可能是谁,你要留下来听听吗?”
萧义景又笑了,独自一人站在大殿中,站在萧怀远冲破外门,阳光射下来的他的影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