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清从他俩中间扒出一条缝钻了出去,对着崔府君谄媚一笑,“崔府君,二位使者只是路过。”
“你怎么又来了?!”崔府君一见她就垮了脸,“还勾上无常了?真当这冥府好玩的?”
苍清迷茫:“你认得我?”
崔府君一脸晦气:“不认得不认得,你赶紧走。”
边说边嫌弃地转身往正殿方向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遇见你准没好事,上回我被罚俸三十年!”
这种情况不必多言,假无常李、姜二人侧着身趁机溜了。
苍清虽心有疑惑,此时却也不是逗留之际,转身一溜小跑追上了另外两人。
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忘川。
但。
生死簿好盗,勾魂笔难等。
此时洗笔的鬼差还没来,苍清便打量起周遭环境。
忘川上的奈何桥竟并非是真的桥,更像个宽敞而明亮的过道,入口处挂着匾,写着“奈何”二字,过道里地面与白墙皆是汉白玉铺就。
不知为何,苍清竟觉得此景万分熟悉,似乎在何时她来过这处,她就是知道那汉白玉的墙上会有影像映出,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
左边前世,右边来生,地上的路则是今生,过了奈何桥就是崭新的一生。
她好像曾送一人来过这里。
苍清有些不安,莫名其妙地拉住了身侧李玄度的衣袖。
“怎么了?”李玄度侧头看她,嘴角不自觉勾起,忘了黑无常是不爱笑的。
“小师兄你说,我与你的前世是什么?”
“人吧?”李玄度像是瞧出了她的不安,竟拍了拍她的头,“别怕,师兄一定会将你安全带回去的。”
他这般认真温和的语气,与平日里那个毒舌的他大相径庭。
苍清受宠若惊,心里觉得怪怪的,别扭地转开了脸,假作在看景。
岸边还有座亭子,匾书忘川亭,亭中摆着一口倒扣的大锅,此时熄了火也没有冒着热气。
走近一瞧,亭柱上贴着一张纸,上书:
辰时开门,酉时收摊,准时上工,绝不加工,节假日休沐,请合理安排投胎时辰。
苍清:“……”
冥府还挺人性化,啊不,是鬼性化。
懒散靠在亭柱上的姜晚义,显然对这些景物见怪不怪,心不在焉盯着远处。
直到有鬼差拿着一支大笔走过来,他才站直身,说道:“来了,直接抢?”
抢笔的过程异常顺利,只有鬼差一鬼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然而苍清还没取出生死簿,真正的黑白无常出现在了眼前。
假无常与真无常面面相觑。
“你二位……”真白无常说道。
“胆敢冒充我二人?!”假黑无常李玄度先发制人喊道。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吼把真无常弄懵了,李玄度背在身后的手挥了挥,示意苍清赶紧动作。
苍清立时意会,背转身取出生死簿,翻到记着小桃生平的那一页,在寿数栏里写下了“九”字。
但也就到这了,手中的笔被一股大力吸引,欲要朝着他处飞去,她牢牢攥住笔尖,不肯松手。
“放手!”崔府君含着怒意的声音如在耳边,“还想再堕一次恶鬼道吗?!!”
苍清的注意力全在笔上,就差一点点,九岁根本不够,她要写得是九十九。
但她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比得过崔府君,人都不需要亲自上手,只要一挥手,就将她掀翻在地。
姜晚义想上来帮她,被回过神来的真黑白无常拦住了去路。
崔府君叹了口气,“冥顽不灵!我就猜你又要闹出什么事来,特意跟过来一瞧。”
他看着打在一处的真假无常,又道:“你既已寻到他,还要闹什么?”
寻到谁?苍清自然而然会以为崔府君说得是小桃,她没说话,只是倔强地挡在小桃身前,将生死簿背在身后。
“本府君不愿与你们为敌,把生死簿还来,我不会与你们计较。”
眼见着崔府君一步步朝她靠近,苍清将生死簿朝着反向扔出去,而后转身抱起小桃,喊了一声,“小师兄!”
李玄度几乎是瞬间会意,撇开两位无常,冲到她身边拉住她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都懂,姜晚义略略皱眉,也紧跟上了步子。
一路在冥府兜兜转转,这回追着他们的不止牛头马面,还多了黑白无常和崔府君。
又是跑又是躲,毫无喘息的时机,叫人心衰力竭。
四面夹击,几人刚躲进一处犄角旮旯,背后忽的响起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几位在躲鬼差?”
苍清猛地回头,入目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笑嘻嘻瞧着他们。
“老、老婆婆,你从哪里出来的?”苍清吓得结巴。
冥府的常驻民行动起来,真是一丝声音也无。
李玄度将她往后一扯,挡在了她身前,一脸的警惕。
老妪依旧皱着脸笑道:“老生可以助你们躲过鬼差顺利上冥船,不过……你们也得帮我个忙。”
“你、你说。”苍清试探地回道。
“老生生前有一小孙女,家住扬州城,只需你还阳后托个消息给她,让她务必不要在阳间甲辰年的元巳日出门,直到次日辰时。”
李玄度诧异,“老人家你常年待在此处,又怎会知道上面的消息?”
老妪神秘兮兮答道:“这就无需你管,只要替老生将消息带上去,老生便将你们安全送上冥船。”
苍清从李玄度身后走出来,“婆婆不怕我们回去后反悔吗?”
老妪鬼魅一笑,“言出法随,若应下的事做不到自有天收。”
姜晚义眼里带着疑色,忽而出声:“泰媪为何选中我们?”
“我是选中她。”泰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苍清,轻言道:“你们这一族的誓言不会轻易说出口,说出来了必要遵守。”
原来这老妪就是熬孟婆汤的泰媪?
此言是表明她知道她狼妖的身份?
苍清明亮的双眼里泛着疑虑,“若你孙女得了消息还非要出门呢?”
泰媪悠悠叹气,“那便是命数,与你们无关。”
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苍清只稍作考量便应下。
“好,如我们能安全回去,定将消息带到。”
得了承诺泰媪笑起来,取出张黄纸递给她,“具体信息老生都已记在纸上,凭此便能寻到我孙儿。”
苍清接过揣进怀中,“契约既已定下,烦请老人家带路。”
“好说。”老妪领头往前走去,“跟上。”
姜晚义步子踟蹰,“没有勾魂笔等于任务失败,小爷岂不是白走一趟。”
“那你留下吧,我们走了。”苍清和李玄度头也不回地跟上了泰媪的步子。
转过几个巷口,走进一家钱庄。
咋看之下这钱庄同阳间的一样,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两者兑换的钱币是不同的,这里大约是阳间人烧寄给阴间亲人的冥钱兑换所。
泰媪带着他们从铺子穿过,来到后院的一口井前。
“从这里下去便能到桃止山。”说完自己就先纵身跳了下去。
苍清看了眼李玄度,见他点头,便抱着小桃也跟着往下跳入井水中。
入水的那一刻没有传来窒息感,只有人急速坠落带来的天旋地转,四周漆黑不见五指,但只是一瞬眼前就重新出现光亮,等再次浮出水面,目光所及不再是那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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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的后院。
泰媪站在她面前,伸手将她从水中拉了出来,苍清出了水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在一口大缸内,她探头看,缸里荷叶莲莲,居然还养着一只大乌龟。
小桃在她怀里伸着双手想去抓乌龟,却抓了个空,水里又起涟漪,那乌龟似司空见惯般迅速潜入水底,不多时李玄度也探出水面,顶起一张荷叶。
苍清看得稀奇,竟忘了伸手拉一把,还是李玄度自己凌空而起跃出了大水缸。
她赞道:“这水路居然不湿衣裳。”
缸里的乌龟刚潜上水,又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不出所料,来得是姜晚义。
看来他还是想通跟了上来,毕竟满大街的追捕,也是无计可施,先避避风头,至少死鬼魂和生死簿还在手中。
“几位赶紧走吧。”泰媪将他们往院门外赶,“正好来得及赶上回阳间的冥船。”
三人不再逗留,往河岸走。
耽搁的久了,恐鬼差、无常又会追来。
路上三人都脱去了纸衣,李玄度看不惯苍清穿着白色里衣到处走,特别是在姜晚义也在身旁的情况下,更是不爽。
他也不知这是出于何种心理,再次将自己的外衫脱给苍清,询问她的意见,好在她没有拒绝,极其自然地穿上身。
二人身高不同,外衫穿在苍清身上长出不少,两个袖子甩起来能当半截水袖玩,走路更是容易绊倒,她便将小桃交给他抱着,提着衣摆走路。
姜晚义不情不愿地跟在最后,前头两大一小有说有笑,像极了一家三口。
很是温馨,他内心深处生出了些羡慕。
同时姜晚义也不理解他们为何能如此轻松,临上船之际,他终于忍不住出言询问:“你们是打算任这小丫头只活到九岁?”
“我自有法子。”苍清一手提衣摆,另一手托着李玄度的手跨上船,又说道:“倒是姜爷你,将你手中那本生死簿还回去吧,省的一会又被追。”
姜晚义摇头,“主顾付了百金,到手的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这次不成下次再来。”
李玄度还有心情调侃:“这世上还有比小师妹更认钱的。”
“小师兄低估我了。”苍清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她刚刚的问话不过都是试探,百金那么多,她岂会放过?
等冥船启航,苍清找了个临栏的位置坐下,卷了卷外衫的袖子,从里衣中取出一团纸和一戳狼毫毛。
这纸自然是从生死簿里撕下的,这狼毫嘛,是她从勾魂笔上攥下的。
眼看姜晚义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她道:“姜爷想要顺利拿到百金,需得与我五五分。”
姜晚义在用脸骂人,“奸商啊你!”
“爱分不分,你的主顾又不是我主顾。”
苍清铺平团皱得纸,又拢了拢狼毫,在小桃的生平栏上写下了剩下的“十九”二字。
九十九岁成了。
看着姜晚义黑下的脸,苍清忙补充了句,“你打不过我师兄,歇了心思吧。”
李玄度什么也未说,只是安静瞧着她,做着她的后盾,眼里藏满笑意。
视线相触,叫苍清出了神。
小师兄与黑无常其实一点也不像,在她眼里,他太爱笑了。
笑起来世间开得最耀眼的芍药也不过如此。
她这厢犹在出神,岸边传来催府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毁我勾魂笔!撕我生死簿!”
一时间冥海上狂风大作,幽深不见底的海面伸出无数惨白发青的人手,它们攀住船沿,想要爬上船来。
还有更多的鬼脸隐在水里,睁着空洞漆黑的双眼望着船上的魂魄。
姜晚义率先出声,“别看!这是冥海的死灵,若是被摄了魂便能将人拖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