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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收押

作者:远上邀明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刘琨带着禁军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雨幕里,裴觉便领着二十余名亲卫踏入院中。


    亲卫们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刀,雨水顺着甲胄的棱角滑落,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殿下。”裴觉躬身行礼,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在肩头,“人手已按吩咐带到。”


    裴不澈点头,目光扫过院中瑟缩的学子。


    方才被捆绑的麻绳还勒在他们腕间,留下红痕,周儒被打烂的官袍沾着血污,几个年轻学生正搀扶着他,眼里的惊惧尚未褪去。


    "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裴觉低声询问。


    裴不澈展开长公主的手谕,声音冷峻:“奉长公主令,彻查国子监谋逆一案。所有涉事学子,一律收监候审。”


    学生中爆发出一阵骚动:“我们何罪之有?”


    “不过是说了真话!”有人高喊。


    裴不澈抬手示意亲卫上前:“带走。”


    “凭什么抓我们?!”一个穿蓝布襕衫的学生往前冲了半步,被亲卫伸手拦住:“我们议论朝政何错之有?倒是你们,助纣为虐,与长公主同流合污!”


    “放开周司业!”另一个高瘦的学子嘶吼着扑向搀扶老者的亲卫,却被反剪了双臂按在地上。他挣扎着抬头,雨水混着泥点溅在脸上。


    “裴不澈!你身为宗室,不为国为民,反倒帮女人祸乱朝纲,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周儒咳了两声,血沫从嘴角溢出,他抬手按住激动的学生,哑着嗓子道:“让他们说……”


    “还站着干什么?带走。”他别开眼,声音冷淡。


    亲卫们应声上前,学子们的谩骂声陡然拔高,像淬了火的针,扎在雨幕里。


    “伪君子!你和长公主一样,都是窃国贼!”


    “楚少卿刚正不阿,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我等读圣贤书,死亦何惧?只怕你们日后要被钉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李砚不知何时也混在人群里,他后背的鞭伤被雨水浸得发白,梗着脖子瞪向裴不澈:“我早说过,你和她是一丘之貉!刚才在朱雀街放了我们,不过是想做戏给天下人看!”


    裴不澈的靴底碾过地上未烧尽的纸灰,墨痕在湿泥里晕开。他开口:“堵住他们的嘴。”


    亲卫们解下腰间的汗巾,正要往学子口中塞,周儒厉喝:“不必!”


    老者推开搀扶的手,踉跄着站直,“淮陵王要抓便抓,要杀便杀,我国子监诸生的嘴,不是一块布能堵得住的!”


    他转向身后的学生,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记住今日之辱!记住为何而读书,为何而议论!若因怕了这囚车、这枷锁,便不敢再说一句真话,那才是真的辱没了孔孟圣贤!”


    “司业说得是!”


    “我等不怕!”


    “愿与司业同往!”


    雨声又密了些,打在国子监的琉璃瓦上,哗哗作响。裴不澈望着那群被亲卫押起身的学子,他们的襕衫湿透,发髻散乱,但没有人低头。


    裴觉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殿下,都已收押妥当。要不要分开关押?”


    裴不澈望着空荡荡的庭院,方才周儒站过的地方,青石板上积着一汪血水,雨珠落进去,荡开淡红的涟漪。


    “不必。”他转身往外走,带起身后的遍地碎纸和灰烬,“都关在东跨院,派人看守,不许苛待。”


    经过李砚身边时,那年轻人朝裴不澈啐了一口,血水混着雨水溅在他的靴面上:“你会后悔的。”


    裴不澈没有回头。


    他不会后悔。有些戏,总得有人演下去;有些债,总得有人先扛着。


    就像这连绵的雨,总要下透了,才能见着晴日。


    亲卫押着学子们往府外走,锁链拖地的声音在雨里格外刺耳。


    周儒走在最后,经过门廊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望着檐角滴落的雨水,轻轻叹了口气。


    “你对不起张山长的教导,张山长桃李天下,怎么教出了你这样的学生?”


    那声叹息很轻,像颗石子落在裴不澈的心湖里。


    裴不澈攥紧了手。


    雨停时,天边浮起一层薄云。淮陵王府的青石板缝里还积着水,倒映着廊下悬挂的宫灯,忽明忽暗。


    “长公主殿下驾到——”


    尖细的通传声刺破庭院的寂静,裴不澈刚换下湿衣,闻言便转身迎出去。阶下,长公主一身常服,玄色暗纹裙摆扫过积水,竟没沾半点湿痕。


    “母亲。”他躬身行礼,眼角余光瞥见她身后跟着的内侍捧着锦盒,神色微凝。


    长公主抬手免礼,径直踏入正厅,目光扫过案上尚未收起的监押文书,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看来你把国子监的事办得很利落。”


    “不敢辜负母亲嘱托。”裴不澈垂眸道。


    “那些学子在东跨院闹得凶吗?”她在主位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周司业约束着,暂无异动。”裴不澈据实以告:“儿子已吩咐下去,每日供应如常,只不许与外人接触。”


    长公主抬眼望他,眸中带着审视:“你倒怜恤他们。”


    “并非怜恤。”裴不澈语气平静:“此刻逼得太紧,反倒容易激起民愤。不如先稳住他们,等风头过了再做处置。”


    这话正合长公主心意。她放下茶杯,示意内侍打开锦盒:“明日西市问斩,郑怀远那几个老东西,就交给你监斩。本宫会派刘琨助你。”


    锦盒里是柄通体乌黑的令牌,上面刻着“监斩”二字,边角鎏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裴不澈指尖微颤。


    “怎么?”长公主见他不动,语气沉了几分:“你不愿?”


    “儿子不敢。”裴不澈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令牌,入手冰凉刺骨:“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儿子怕……”


    “怕什么?”长公主打断他:“怕天下人骂你冷血无情?裴不澈,在这座皇城里,心软的人活不长。”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划过他紧握令牌的手背:“明日监斩,你要亲自到场。让那些观望的人看看,与我作对的下场。”


    裴不澈喉间发紧,半晌才应道:“是。”


    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听说你今日在朱雀街,给了李砚那小子几分颜面?”


    “儿子只是不想禁军在街市上太过张扬,落人口实。”裴不澈垂眸避开她的视线。


    “你倒是会做人。”长公主轻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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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不过那李砚的父亲,是前户部侍郎李嵩吧?当年李嵩因弹劾外戚被罢官,这小子倒是和他爹一个性子。”


    原来她早已查清李砚的底细。


    “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长公主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行至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明日斩了郑怀远他们,你就搬回宫里住吧。东宫空着也是空着,你住着正好。”


    裴不澈猛地抬头,只望见她离去的背影,玄色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冷风。


    东宫?她竟想让他住进东宫?


    长公主的仪仗消失在巷口,裴不澈捏着那枚监斩令牌,指节泛白。


    他转身往内院走,廊下宫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情绪在眼底翻涌。


    “殿下,热水备好了。”裴觉候在浴房外,见他过来,连忙上前接过湿漉漉的外袍。


    浴房内水汽氤氲,铜盆里的热水冒着白汽。裴不澈褪尽衣衫踏入水中,温热的水流漫过肩头,驱不散骨缝里的寒意。


    他抬手抹了把脸,将那些复杂的心绪暂且压下。


    裴觉捧着干净的巾帕站在一旁,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明日监斩……真要动手?”


    裴不澈闭上眼,任由热水浸泡着紧绷的身体,声音透过水汽传来,带着几分疲惫:“你以为,长公主让我监斩,是真要我沾这血?”


    裴觉一愣:“难道不是?”


    “郑怀远、长孙非是陛下潜邸旧部,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裴不澈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母亲杀他们,是要断陛下的左膀右臂。杀他们容易,平息朝臣怨气难。让我监斩,是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抬手舀起一捧水,任由水珠从指缝滑落:“天下人会骂我趋炎附势,骂我为虎作伥。到时候,朝臣不齿我,士子唾弃我,我就只能牢牢依附于她。”


    裴觉脸色微变:“长公主竟算计到这一步?”


    “她是长公主,是在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人。”裴不澈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在她眼里,亲情从来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让我住东宫,何尝不是另一种试探?”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裴觉急道:“郑大人他们……”


    “明日监斩,按母亲的吩咐做。”裴不澈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但你暗中安排,让宁致带亲卫守在西市街角。若有异动,先保学子们的安全。”


    裴觉愣住:“学子?可明日问斩的是郑大人他们……”


    “长公主要的是震慑。”裴不澈道:“那些被关在东跨院的学子,才是她真正的后手。一旦我在监斩时露出半点不忍,她定会拿学子们开刀,让我背上更重的骂名。”


    他从水中起身,裴觉连忙递过毛巾。裴不澈擦干身上的水珠,声音沉了下来:“告诉宁致,今夜务必将东跨院的学子转移到安全地方。用替身换出来,做得干净些,别留下痕迹。”


    裴觉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去吧。”裴不澈挥了挥手,“记住,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裴觉应声退下,浴房内只剩下水汽缭绕。裴不澈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镜中人面色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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