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被恭恭敬敬送出大门的孟听安和渡泽云,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一趟完全可以用白跑来形容。
孟听安刚敲开席素家位于郊区的大门时,仆人们见到这两位不速之客,最初还有些警惕。
结果孟听安刚报上名字,还没有来得及说明来意,就立刻被变脸了的仆人们,热情地迎接了进去。
毕竟席家那些住在主城的旁支家主们,最高也就是五阶炼药师的水平。
而孟听安作为记录在册的知名七阶炼药师,在药青城也算是个名人。
在家门口猛然看到活的大佬,整个院子的仆人都如同炸了锅一般,乐不可支地在接待室里忙里忙外。
虽然仆人们并不知道渡泽云是谁,但看到渡泽云非常自然的摊在客座上,对孟听安说话不带敬语,孟听安还没有呵斥他时,猜也能猜到,这位带着蛇的客人,怕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面对这两尊大佬,仆人们自然是有问必答。
两人就查访流程,先是问了一圈仆人们怎么看待席素,后面又跟急急忙忙赶来的父母聊了一会儿。
得到的消息,都是调查宗管之前就发给孟听安的调查结果,没有任何新意。
尤其是在问到,“席素小时候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时,无论是父母和仆人们都微笑着摇头,表示席素从小就喜欢宅在家里不出门,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家人们甚至都不知道席素怕狗,虽然对于他偷盗钱财离家出走一事颇有意义,但很快又变成很荣幸自家孩子能成为修云中药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云云。
早就在仆人那里听腻了马屁的两人,很快就以“需要采购晋升材料”为理由,提前拒绝了席素父母的茶会邀请。
渡泽云牵着绳子,走向药青城核心商圈的时候,还在跟孟听安吐槽。
“我算是知道这小子的毛病是从哪里来的了。亲生爹妈都不知道他怕狗怕蛇,也不问问他在宗门里面过得怎么样,也难怪他对其他人都没什么感情了。真离谱啊,一直跟咱俩套近乎就算了,居然还想要联络玉简?怎么这么大白天就开始做梦了?”
见孟听安在沉思,渡泽云用胳膊捅了捅她,“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这一套也没什么收获吧?还有啥东西是我不能听的?”
孟听安嫌弃地瞥了渡泽云一眼,“也不能说毫无收获,那席望的身上,有类似于移植类禁术的痕迹。”
“哈?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至今还没能通过四阶笔试的渡泽云,表示不理解。
“因为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强行移植到身体里面,双方也会互相排斥。他的灵力波动很稳定,说明移植的不是灵根,不正常的是气息和脸色,应该是心肺一类的脏器。”
“移植类禁术啊……”渡泽云搜刮了一下脑中的信息,“我记得药青城这边,私底下一直都在做灵根移植类的禁术。这个禁术在药青城都流传好多年了,听说是上千年前,一位极其爱孩子的药修研究出来的。虽然见不得光,但现在已经成为了大规模产业了。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就遇到过带自家无灵根小孩来做灵根移植的修士。”
见孟听安又白了他一眼,渡泽云耸耸肩。
“你跟我也没用啊,谁让药青城对外宣传的最大特色,就是‘一切药材都能够在这里买到’呢?器官和灵根这类黑市买卖,在其他主城都会被严厉打击,但在这里,就是修真界心照不宣的唯一市场,你不会看到禁术就想管吧?”
孟听安侧过脸不想看渡泽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这里是云天城吗?哪里轮得到我来管?药青城只是明面上的市场而已,背后其实是炼药师协会在支持。更何况各方势力的律法条文都并不相同,这种事情在云天城会被判处死刑,但在药青城可只会被判罚款。”
“毕竟有市场啊,你不会没去过药青城的黑市吧?”
孟听安摇摇头,反问道,“你去过?”
“当然去过,散修可是全靠黑市来进行交易物品。不过药青城的黑市不像其他主城的黑市,不是位置偏僻就是装修破烂,而药青城的黑市不仅在核心城区,装修也比我去过的正规拍卖或还要豪华,没有后台肯定开不了这么大。如果在街上看到那种拿殷红邀请函的,百分百是去黑市的。要不要我带你去?运气好的话,去一次就能凑齐材料了。”
正当孟听安在思考要不要答应渡泽云时,就见渡泽云的玉简亮了起来,他掏出玉简看看内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坏了,我成送货工具人了。”
渡泽云把林风远发给他的消息,拿给孟听安看了看。
除了简单提及了一遍席家的旧事,还另外告诉了渡泽云两个消息。
好消息,林风远几人带着席素从飞舟上面下来了。
坏消息,几人没有进组单,正在郊区乱葬岗挖坑,需要让渡泽云买点急需品过来。
孟听安眉头紧皱地看完林风远指名要的东西,跟渡泽云无言对望了许久。
最终孟听安忍不住摇头,“药青城不可能买得到这些,只能去凡间界走一趟。”
渡泽云也忍不住露出了怀疑之色,“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想使唤我跑一趟凡间界。”
当然,嫌弃归嫌弃,吐槽归吐槽,两人最终还是选择搁置了晋升材料的购买计划,认命地跑去凡间界,根据林风远发来的清单,分头去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
而将席素重新带回郊区的乱葬岗,这里既是他埋藏心底的愿望,也是苗赢提出的主意。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与其让这个遗憾像一根尖刺一样横膈于心,不如重回乱葬岗,找出遗存的尸骨,按照凡人的死亡仪式,重新补办了一场正式的葬礼。
葬礼是亡者离开世间的落幕,也是生者的悼念与告别。
对于亡者来说,无论是回归自然循环,还是一把骨灰四散飞扬,亦或是体面的合棺安葬,本质上都没有什么区别。
当魂灵彻底消散于世间后,整个世界都可以是亡者的棺柩。
所以葬礼的仪式感,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在宽慰生者。
让生者在正视死亡的过程中,明白逝者如斯夫再不归来,从而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
但现在的席素,还不能完全理解几人把他拖到乱葬岗来挖野坟,究竟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他无助地从江若南手中接过一把土撬,呆愣愣地看着几人在满是骸骨的土坑中,跟着林风远学习如何鉴别尸骨。
比如根据风化的程度,大致估算死亡年份。
又比如根据骨架的大小,判断是大人还是小孩,是男性还是女性。
几个宗门的亲传弟子,来到世间最大的药材城,不去逛街就算了,还跑来郊区挖野坟,说出去要被笑话死!
见几人不仅没觉得羞愧,还挖得特别起劲,搞得席素走也不是,挖也不是。
就在席素发呆的空隙,几人就按照尸骨堆叠的时间,推算出了二十年前乱葬坑的大概范围。
最后席素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有没有想过,骨头可能已经被野狗啃的散架,甚至直接吃掉了?更何况六岁的小孩,在这个坑里根本就不是少数,我们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几人继续用挖土的声音回答了他。
不太熟悉骨骼鉴定的两人,每挖到一个疑似的小孩尸骨,都会让席素鉴定一下。
“这个是吗?”
“不是,这个骨龄已经九岁了,估计也是因为意外死亡被抛尸了。”
“这个呢?”
“不是,这个是被咬碎的成人骨头。”
“看看?”
“这个是个男孩。”
……
前前后后否定了几十具尸体后,席素的内心更加确定,当年他转身逃跑后,尸骸肯定是被分食的时候扯散了,不肯找到完整的尸骨了。
而比席素更加熟悉骨头鉴定的林风远,则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着计划算什么。
这里的乱葬岗,是一个坑填到了八分满后,就会挖出下一个大坑,并把挖出来的土全部覆盖在上一个坑里。
虽然席素自己都不记得当初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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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摔下来的,但摔下来就能够看到,说明当时的位置,很靠近坑的边缘。
林风远计算好坑的外围后,找到了个最靠近路边的边缘,直接朝着坑底开挖。
被除掉表层那些死亡年限不足二十年的骨骼后,林风远很快就挖出了一具幼年女孩的骸骨。
她无比确信地叫来了其它人,[不用挖了,我找到了。]
苗赢第一个冲了上来,有些好奇地地问道,“风远姐,你是怎么确定的啊?”
林风远指了指残缺了一半的肋骨,“这里的裂口非常整齐,说明不是被狗咬断的,而是被人为断开的。应该是取心肺的时候,为了防止心脏被刮破而断的。风化程度、边缘位置、骨龄、以及性别都能对的上,虽然有禁术痕迹的弃尸很多,但能够完美对上这几点要求的,目前就只有就一具。”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需要席素来确认一下。]林风远弯下腰,抱起已经微微发黄的骸骨,指了指脖颈处的一个银色项圈。
[这个应该是被氧化染色的银项圈,和需要我还原一下银饰的颜色吗?]
席素沉默着看了几眼后,低声道,“不用了……我认得这些东西,还是我给她戴上了。”
没给席素悲伤的机会,剩下三人就一拥而上,把周围全都铲了一遍,能收集到的骨头全部打包好后,就直接将这份带了不知道多少土的包袱,扔给了跟不上几人的席素。
江若南拍了拍手上的灰,“很好,接下来就是选择下葬方式了,你是希望土葬、水葬、还是火葬?”
见席素没有反应,江若南也出了个主意,“如果你不想下葬,我们也可以回去做个小棺材,直接放在听弦峰后面也行?反正也没人害怕。”
“呃,但孟听安大概率会骂我们脑子有坑……”苗赢挠挠头,“会不会强制让我们撤掉就不知道了。”
席素抱着包袱,平日里聪明的大脑,似乎怎么也转不动,只觉得一片空白。
他试探性地问几人,“如果是你们,你们希望自己用什么方式下葬?”
看到几人托腮沉思的表情,席素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在人均寿命几百几千岁的修真界,问别人希望下什么毒,一般都是打着致对方于死地时,才会出来的威胁话。
好在另外四人并不介意。
江若南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觉得风化就很酷哎,磐石都能风化成细沙,想必尸骨也可以吧?那这个是不是应该叫风葬?”
苗赢嘿嘿一笑,“火化也是一样的效果吧?反正我选火葬,骨灰一撒,死了也能浪迹天涯。”
“之前来修真界的时候一直以为高阶修士死于雷劫,这样来说,反正都是灰飞烟灭,雷葬也不是不行?”
林风远难得保持了沉默,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如何下葬自己,毕竟她有着丰富的处理经验,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提哪个建议更好。
见林风远还在思考,席素也不好意思催她给答案,只能自己先回答。
“其实我也不知道哪种好,她应该也不想留在这里。但直接灰飞烟灭的话,那真就是什么存在痕迹都不能留下了……”
听到这里,林风远才决定了给出的建议。
[想留下痕迹的话,可以用骨灰烧制成宝石,制成手链或者其他随身的装饰。不仅可以从另一种意义上与你相伴,若是烧成金刚石的话,那就是比思念更恒久的长存之物了。]
林风远大致给席素讲解了一下骨灰烧制的原理,席素都没有多想,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不管是重新与他相伴也好、带她重看这个世界也罢,席素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若是放在凡间,这个想法应该会被叫做“迷信”吧?
他曾经无比讨厌欺骗,因此花费了大量时间,学习这个世间的骗术,只求让自己成为一个不会再被欺骗的人。
但在这件事上,一个不愿再被欺骗的人,决定自我欺骗。
让这个谎言如同“金刚石的恒久”一样,直到生命的尽头。
哪怕恒久本身,亦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