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坐在云梦虎的背上，抱着小猫，看着身边静静流动的云层，凛音感觉很奇妙。她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有幻兽的好处。
小猫感觉到了她的想法，气哼哼地用尾巴甩了她一下。
校长指缝间的青气一晃，一簇小火苗就这样出现在她指尖。她熟门熟路地掏出一盒烟，连盒子递给身边肌肉紧绷的凛音：“来一根？”
“不用了。我不会抽烟。”凛音乖巧地婉拒了。
校长也不勉强，把烟盒收回，指尖的火苗轻轻一捻就熄灭了。她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目光透过缭绕的青色看向凛音，“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和梦梦缔结契约吗？”
凛音一怔，她听说校长是武斗家出身，但为了顺应这个时代，就连她也需要契约一只幻兽，才能维持住校长的位置。她摸了摸云梦虎不算柔软的皮毛，换了种更委婉的说法，“因为……你们需要彼此的力量？”
“没错。”校长点头，“我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不搞非黑即白那一套。能契约幻兽，本身就是一种能力，没什么值得羞耻的。”
理想主义者，一般都死得很早。校长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眼睛里的水光。
凛音以为校长在劝她契约幻兽，刚想开口解释，就被校长打断，“我不是在让你契约幻兽。我想说的是——
“你太习惯独自承担一切了。而寻求外力的帮助，并不是羞耻的事。不论是契约幻兽，还是找人分担困难。”她弹了弹烟灰，“达米安带头绑架水晶的那次，及时求助我，你就做的很好。”
“凛音，我是一所学院的最高领导，拥有比你丰富太多的资源，做到很多你完全没可能做到的事。那次之后，我以为你终于明白了……但现在来看，你还是不懂。”
凛音垂下了头，无法反驳。
“你恨贵族，觉得不公平，就去打架……这当然是一种方式，”校长的眼神很温柔，“但学校里难道只有你一个人恨贵族吗？就算学生里没有人敢和你一样明着来，老师呢？管理层呢？比如……你觉得我喜欢那些贵族子弟吗？”
校长点到即止，“这些是外力中的外力，总有人天生不擅长利用这些，只要你的理想不是什么‘振兴武斗’或者‘推翻幻兽殿’，那就没有关系。可是……你身边的伙伴呢？你为什么从来不寻求他们的帮助？”
凛音的头越垂越低。
“雨竹和水晶的幻兽，并不是登记的那样，对吧？”
凛音猛地抬头，校长眼睛里都是狡黠的光，“看着我做什么，这点观察力都没有，我还当什么校长啊。它们的真实形态和能力，你一直帮她们隐瞒着，对吧？”
“我理解你的顾虑。”校长的目光柔和，“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前要隐瞒的东西，现在局势已经不同了，可以明刀明枪地开干了。”
校长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什么不对，“既然她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也可以把担子适当分给她们。”她直视凛音的眼睛，“让她们也站到你身边来，一起开干！”
凛音想起雨竹有时候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水晶担忧的目光——也许，她错过的，比想的还要多。
“我……”凛音深吸一口气，“我会和她们谈谈。”
校长满意地笑了，顺手掐灭了烟。“这才对。”
“在你的小伙伴里，关于贝儿和兰氏……有些事情，我也想和你分享。”
校长的声音沉了下去，凛音微微坐直。
“兰氏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靠权势压榨他人的家族。”校长缓缓说道，“恰恰相反，兰氏的每一任家主，几乎都是理想主义者。比如贝儿的母亲，塞西利斯·兰。”
凛音怔住了。她之前一直对贝儿抱有警惕，总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甚至从来没花心思深入了解过其中的内情。
“武斗式微多年，塞西利斯当年为了武斗的未来，选择了一条几乎等于自我献祭的路。”校长的眼神变得悠远，像在看一个遥远地存在过的人，“她创立武盟，研究无极真气的奥秘，试图造出一个普及的方式，打破世家对力量的垄断，让更多普通人也能掌握真正的力量。但她的行动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最终……被幻兽殿上一任殿主亲手杀死。”
“贝儿……知道这些吗？”凛音低声问。
校长摇头，“武盟的存在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塞西丽思毕竟属于贵族，这件事被默契地按下去了。贝儿的姥姥为了保护她，也一直隐瞒着真相。但现在……”
她看着凛音，“托你的福，贝儿已经逐渐掌握了无极真气，有了自保的能力，她姥姥也就默许了，是时候让她慢慢了解一切了。”
凛音沉默良久，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小猫在她怀里拱了拱，安抚似的，把两只小爪子搭在她的锁骨上。
凛音摸摸它的脑袋。
突然，小猫在她意识里开口了，“有紧急情况！”
凛音感觉校长的身体也紧绷起来了，两人一猫，各自分别两两对视。
“你的猫可以直接在我脑子里说话？”校长睁大眼睛。
“您听到了小猫说话？”凛音问校长。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看到了对方的震惊。
“事实上，幻兽殿的行动，就是为了夺走小猫……”凛音没想到看起来运筹帷幄的校长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是因为松白月有让人契约天级异兽的能力？”校长疑惑。
凛音知道，这下有得解释了。
见两人越聊越远，小猫不得不再次发声，“映月灵鹿刚刚传讯给我，它说它看到松白月被运到了幻兽殿东区钟楼，情况不太对劲！”
“运”到东区钟楼……
小猫的用词让凛音有些眩晕。
校长一秒钟都没犹豫，“走。”她只说了一个字，云梦虎低吼一声，四肢肌肉绷紧，周身瞬间腾起大量的云雾般的能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速度快到周围的流云都被拉成了模糊的色块。
……
被小猫的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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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包裹着，两人两兽一路畅行无阻。根据映月灵鹿提供的坐标，她们最终抵达的一座高耸的焚化炉前。
夜风卷着焦臭的气味，掠过凛音的脸颊。
啪塔。
一具尸体被机械臂抛入火中，火焰猛地窜高，照亮了四周列队站立的人。他们隐藏在雾气般的铠甲里，沉默地注视着焚烧的过程。
凛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火焰渐渐熄灭，灰烬被自动装置扫入收集槽。
狂风忽起，灰烬飞扬，像雪一样，落了在场众人一头一身。
焚烧炉底部，一枚L形的戒指，静静躺在那里。
戒指映入眼帘，凛音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一股冰冷的刺痛顺着血管窜上心脏。
下一秒，后颈一痛，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
厚重的乌云压在天际，将月光吞噬殆尽。科切拉城远郊的一座宅邸内，仿古壁炉里用幻能模拟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
茂坦站在客厅中央，脚下是冰霜狼皮毛做的地毯。
“芙罗拉这个疯女人！”茂坦拎起茶杯就砸向了墙角，“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居然拿他去喂那个倒八辈子霉的蔷薇！”
茶杯碎片四散飞溅，有几片深深扎进了书架里。
“万幸，少殿主不但活下来了，还失去了之前作为影卫时的记忆……属下觉得，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他的下属躬身回复。
茂坦喘了口气，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前几天还让他觉得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会的下属，有些意外，“长进了不少。”
示意一旁的佣人给他换一套茶具，“你坐。”
属下毕恭毕敬地坐下。
“的确。如果松……呵，现在应该要叫斐芮了。如果他真的拿下了万噬之王，咱们和他合作起来，可能也会有很多困难。”
“您英明。”属下举杯敬茂坦，随后自己轻啜一口。
茂坦皱眉，又不是酒桌上，怎么还敬上茶了。
“虽然那颗卵咱们也提前做了加工，也能控制他，但毕竟落了痕迹，也容易引起他内心的不满。”下属说得开心，并没有发现自己批评茂坦一开始选择的方案，已经让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现在这样，没有万噬之王，他的继承资格不够顺理成章。如果他不想像他妈一样辛苦，就必然需要您的支持。”
“嗯。”茂坦点了点头，神色不明。
下属终于发现了不对，连忙改口，刚张开嘴，就发现他如果要说茂坦的方案更好，就得承认现在的状况对他们不利——这同样会让茂坦心情很差，进而波及到他这个在他身边跑腿的。
打个工，怎么这么难啊。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茂坦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更加觉得他上不了台面。
斐芮这头，他们还握着另一个杀手锏——
斐芮现在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们只要在恰当的时机挑明芙罗拉对那个女学生做的事情，还怕斐芮不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