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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好茶艺

作者:团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日的闹剧以崔黛归苍白的自辩落幕。


    虽医者当面诊过,只是清心丹药性作用并无不妥,可众人的眼神早已不再清白。


    崔黛归回家后,忙的脚不沾地,压根无心去管那些。


    自崔溢下狱以来,她找过从前父亲交好的世家,无一例外都表示爱莫能助。


    但也依稀听到点风声,是长公主着人来告知的。


    父亲一事,涉及当初嘉帝登位的关键战事——西沙城。


    陆徽之那边,日日早出晚归,翻遍了当年嘉帝讨逆出征西沙城的记载卷宗,却只得寥寥数语。


    一切都讳莫至深,仿佛当年数万顾家军,从未出现在人世间过。


    册封典礼如期举行,在含元殿中。


    封号是早有赐下,此时只是授予册文和印玺,接受赐礼和群臣朝贺。


    不过崔黛归只是太后收的义女,外姓公主。


    并未实封,不论齿序,更像是空赏个名头,是以整个仪式都显得简陋。


    只有在群臣朝贺时,崔黛归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百官文武分列,崔黛归一身厚重翟衣,头戴花钗凤冠,站在含元殿御座前往下扫去,朝臣面上有忧有喜,大体分为两派。


    似乎这册封公主一事,早有预料。


    嘉帝病得愈发重了。


    今日只是稍稍露面便不见了人,太后未至,反倒是皇贵妃全程都在。


    她面色是脂粉盖不住的苍白,像是生了场大病。


    落在崔黛归身上的目光也格外阴冷。


    崔黛归瞧着倒是有些奇怪。


    即便事成,也未必能一举得孕,她何至于此。


    久居深宫的人,难道连这点情绪都藏不了?


    还是说崔御鸾这几日未归家,是在她面前闹个说法?


    无外乎收入后宫,还能有什么说法?


    可等到宴席间,崔黛归点了个小宫女,梳洗换衣后一路去往崇玄署,却碰到了崔御鸾。


    嘉帝信奉道教,宫内的崇玄署同皇城南街的不同,是一处戏台所改。


    隔着一道垂花门,崔黛归抬眸便看到高高的戏台上,顾晏垂眸坐在一堆卷宗里,提笔写写停停。


    他今日未着官袍,一身雪衣,头顶墨发用一根素白发带松松束起,其余则披散脑后,偶有一丝垂落,随风飘逸,摇碎了春日光影划过唇畔,那如玉沁雪的侧脸上便如春波漾光,惊起花影浓色。


    恍若雪散后檀梅林下独坐的世外仙人。


    崔黛归一时差点迷了眼。


    若非知晓他本性,这幅模样,实在能将半个上京的姑娘都骗了去。


    而在他身边,略有愁容的正是崔御鸾。


    崔黛归不意碰到这二人,正欲转头往另一边去寻关边月,不想耳边传来顾晏的声音,叫她脚步一顿。


    紧接着拉住小宫女往边上退了退,支起耳朵听起墙角。


    高台上,顾晏的目光从垂花门一角悠悠收回。


    他面上冷意散却几分,甚至总算停下手中毫笔,抬眸看向眼前人。


    “...崔侯在狱中一应皆好,唯有一念,”他接着方才的话,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想见一见两个女儿。”


    崔御鸾惊异抬眸,“.......父亲要见我?”


    她一早来此,已被顾晏晾了两个时辰。


    每每想说话,便总能被他一句“烦劳稍待”打断,然后憋回去。


    不想突然有空了,却是上来就这般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她何曾问过父亲?


    不过料想顾晏一番好意,她还是点头叹道:“父亲陡逢祸事,我却不得见,实在忧心。”


    “是么?”


    顾晏语气不咸不淡,“陛下看管的严,不巧顾某能通行,也无需挑哪一日,皆可带崔侯女儿入狱中,圆崔侯心愿。”


    他眸底隐约现出一丝狡黠幽光,不经意划过垂花门,又悠悠落在崔御鸾身上,“崔大姑娘要去么?”


    崔御鸾一滞,讪笑道:“眼下义成公主册封的宴席未散,人多眼杂,若被瞧见牵连父亲,不是更糟?”


    顾晏面上依旧淡淡,似乎对这话并不意外。


    然而嘴上却惋惜道:“崔侯不日便要三司会审,届时只怕再难探视,也罢,顾某总归在这崇玄署中,随时恭候崔姑娘便是。”


    此话实在迁就,崔御鸾未听出这称谓里的细微差别,只觉心中大定。


    面上缓缓升起红晕,起身往顾晏身旁靠去。


    “家中逢难,义成公主又是那般跋扈性子,御鸾心中惶恐,不知大人......”


    她俯身,柔顺青丝未挽,几乎垂在顾晏膝头,“可否收留一二?”


    姿态柔弱,语气娇媚,二人离得极近,远看竟如妾伏郎膝,婉转求怜。


    顾晏眸底瞬凝冰霜,却在瞥过垂花门露出的那一角轻颤的裙摆时陡然散去。


    他忽而起身,隔着袖子扶起崔御鸾,温声脉脉:“崔大姑娘何意,不妨直言。”


    说话间,带起崔御鸾一同朝那边角上走去。


    直到了戏台边缘,从垂花门里轻易就能瞧见的地方,他才止步。


    “御鸾年过十九无着无落,实在忧心往后,只想寻得如大人这般可托付的谦谦郎君......”


    话未说完,被顾晏打断,“太远,听不清。”


    崔御鸾听到,面上一红,遂笑着贴近,手也抚上他胸襟,“御鸾嫁衣早早绣好,大人若有意......”


    “有意什么?”


    耳侧的声音忽如冰雪中传来,失了方才温柔,崔御鸾一愣,话咽在喉中。


    “那夜既舍陛下而找李瑾,难道没想过他不会娶你?”


    顾晏侧身背对着崔黛归,面上淡淡,眸光只冷冷落在胸前那只手上,“今日所求,原是让我娶你?”


    只这刻意低声的一句后,顾晏再未说什么,却比说了什么还要令人难堪。


    崔御鸾只觉被人当面打了一耳光。


    她满面通红,耳边嗡嗡。


    “大、大人何意?”


    崔御鸾强作镇定,勉强笑道:“从前随手救那伤雁,这才有了同大人的缘分。御鸾从未想过挟恩图报,只是觉冥冥中总有天意,便如那话本子里边,顺天而为成就美满姻缘,大人难道不是同样感受?”


    顾晏全副心神都在留意身后那道垂花门。


    并未仔细听,只依稀有伤雁二字从耳旁划过。


    “顾某的性命不值钱,崔大姑娘若惦念那伤雁,不妨拿回去。”


    垂花门再无动静,他终于懒得做戏,不耐地抬手推开她,“一锅炖了也算美味。”


    说罢转身,大步往书案踏去,一掀衣袍坐下。


    “时辰不早,恕不远送。”


    崔御鸾只觉掉入冰窖,春日正午,却浑身发冷。


    她咬紧了牙,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散尽。


    他知道。


    那夜皇贵妃算计崔黛归,却一视同仁在她的莲子羹中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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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非但不知,还自作聪明,偏听信文登郎所言,为着能早日赐婚李瑾,要在嘉帝面前博个好,险些被嘉帝临幸。


    好不容易逃出,匆匆找了李瑾,却不想春风一夜后,他竟翻脸不认人。


    多年筹谋等待,最后会这样毁在李瑾手中。


    崔御鸾心中几乎绝望,站在戏台边,扬声问:“大人,您当真连昔日的救命恩人,也能弃之不顾?”


    “救我一命,同杀我一命,”


    顾晏垂眸,声音淡漠,“并无差别。”


    这话凉薄至极,崔黛归虽隔远了未听清多少,却也觉出顾晏的冷血。


    她看着崔御鸾立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足足过了几息,才转身离去。


    不由点头,换做是她,救人性命却被如此对待,只怕要跳起来打他。


    但也终于在脑中理顺了——


    顾晏原先优待崔御鸾,原是因着这救命恩情啊。


    从头到尾,倒是她自己弄错。


    正凝神想着,不想眼前一暗。


    一只素色暗纹平头履映入眼帘,鞋履上素白衣摆随风飘逸,拂到她藕粉色的裙摆上,缠作一处。


    崔黛归一惊,急急往后退去。


    不想身前人倾身过来,手一捞,就将她稳稳锢在怀中,“做什么?后边是墙。”


    说话间目光在崔黛归面上逡凝一圈,似并未瞧见想见的神情,漆眸中笑意稍淡,点滴落寂爬上。


    不由自嘲勾唇,轻轻将人松开。


    崔黛归总算离了那满是松香的怀抱,只觉浑身通透。


    眼前顾晏这张脸近在咫尺,那日陆府事由浮上心头,她心中羞恼,面上不由有些讪讪。


    正要挤出笑容求人,却不想眼前人反倒先轻声笑了。


    顾晏见她脸色微红,似有薄怒,不禁问道:“我见你同李慎、陆徽之在一处时,便是此感,你心中此刻,是否同样感受?”


    “......?”


    崔黛归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


    难道她还能吃崔御鸾的醋?


    这一怔愣的功夫,顾晏却已知晓答案。


    他眼中骤起的光彩暗淡几分,却在下一刻抬手扶住心口,低咳几声。


    崔黛归不明所以,只等他咳完说正事。


    谁知那咳声却愈发连绵不绝,气息渐弱仿佛下一刻就要魂断九天。


    却仍坚持着向她解释起来,“...咳、咳咳......方才不慎被你阿姐按到伤处,只怕、只怕是伤口裂开,咳咳...心口疼......”


    崔黛归睁大了眼睛。


    方才崔御鸾全程温柔小意,且惯会作态,手下力道真这么重?


    却见眼前这人果真面色渐渐苍白,瞧着实在承受不了却还温声软语,不禁也有些心软。


    那伤,到底是她弄的。


    只是微一俯身的功夫,正要扶他,谁知那人却虚不受力般,轻轻倚了过来。


    她吓得连忙伸出双手,便搂了个满怀。


    咳声也在此时止住。


    落入她怀中的瞬间,熟悉的木樨淡香袭来,顾晏眼睫轻颤,不可自抑地微仰起头,喉结沉滚,牵动颈侧冷白色肌肤下暴起的青筋。


    而崔黛归身后,是他闲闲垂下的左手。


    那手上一圈白纱格外刺眼,显出主人的无力。


    可就在片刻之前,这手却牢牢挡住了欲上前扶他的宫女。


    挡得那小宫女寸步难行,只能惊疑地看着眼前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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