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如何?快快,您先出去,有我们几个老婆子在呢。”
几位稳婆一进去,便赶紧上手查看兰妃的情况,另一边催促苏清鸢先行离去,苏清鸢无法,她明白兰妃只能交给她们,加之太医也在外候着,苏清鸢便擦掉泪。
“姐姐,你好好的,我在房外等你。”
掀开帘子,临走前她不舍的回头,被稳婆边催边推才出去。
端和公主走上前,轻轻拍苏清鸢的肩,带了几分安抚意味。
女子生产耗时久,苏清鸢不放心,索性呆在醉竹殿陪着兰妃。
没一会儿,皇帝在几位内侍公公的引领下匆忙到这儿,他正在批阅奏折,得知兰妃生产,放下手中事务赶忙往这边赶。
殿内几人沉默着,他们听着兰妃凄厉的叫喊声和屋内乱糟糟的脚步声,心中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仿佛有利刃高悬将落未落,让他们不得解脱。
苏清鸢呆坐在醉竹殿内,从清晨等到午后,又从午后等至深夜。
御膳房早早备下吃食,但殿内几人皆水米未进,同为女人,端和公主与苏清鸢知此事凶险,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兰妃是皇上最爱的女子,原书是这么写的。
苏清鸢穿来这么久,也能看出皇帝对兰妃的情意,只是帝王家……难免不能万全。
即便他宠爱兰妃,但也不只有兰妃一个女人,她在后宫要面对他的那些莺莺燕燕,又因苏家之事与他隔阂渐深,偌大的宫闱竟无一人能听她说说心里话。
当兰妃抓着她的手说不想入宫,苏清鸢浑身无力,满心愧疚。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们哪有资格想与不想,莫说是一个人,整个天下也是皇帝的。
只有皇上主动放了兰妃,否则,这是不可能的。
入了这个世界,苏清鸢慢慢瞧见所有人背后的无奈。
宁王,陆然沉,兰妃,陆裕敏,还有她,他们都被皇权左右,不得自由。
若兰妃能挺过这一劫,她想出宫便出宫好了,她设法帮她就是。
虽知苏家被冤,她们是苏家人,去哪儿都会被背后之人盯上,或许某一日出手将她们斩草除根。
兰妃出宫很危险,苏清鸢比谁都清楚……可兰妃不喜,她不想继续呆在宫中。
不想,不想,这便是最大的理由。
她再不能瞧兰妃在宫中枯萎,她想看到兰妃笑,而不是在宫中忧郁孤寂。
让皇帝主动放手,苏清鸢还是有法子的,只是日后兰妃的安全她暂时束手无策。
若实在无法,她找陆元昭以救命之恩买断他护好兰妃一辈子,要不要脸都无所谓了,哪怕下跪磕头,求也要求来,只要往后兰妃好好的,她怎样都行。
苏清鸢是死过一次的人,大不了也就是再死一次罢了。
她接替原主的身份,就应替原主护着家人,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
到现在苏清鸢才发觉,她每逢遇事第一个想到的,去找的,都是陆元昭,因她无人可用。
端和公主虽与她有些渊源,可端和公主离京太久,暗地的势力还未经营。
苏清鸢摇头苦笑,她折腾这么久,谁的命都改不了。
这个时辰,陆元昭想必回府了,不知能否发现她不在府里。
苏清鸢这般想着,另一边陆元昭带着方竹去了京中的慈幼院。
是跟在陆紫婳的贴身丫鬟夏萤身后偷摸去的,再准确点,他们二人跟的便是丫鬟夏萤。
方竹悄悄跟在夏萤身后进了慈幼院,陆元昭双臂交叉半倚枫树在外等着,闲来无事,还叼了片枫叶玩。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方竹从他身后翻墙下来。
“世子,我趴在房瓦上打量了半晌,里边只有些孩童,没有可疑的地方。”
陆元昭拧眉:“莫非不是她?”
“世子,我方才在院内瞧,甚是奇怪。”方竹想起刚刚的画面,蹙眉道,“咱们宁王府也不缺钱,可那些孩童所食竟是粗粮野菜,属下若未记错,慈幼院是紫婳姑娘时常救济的,怎会沦落至此?”
陆元昭迟疑道:“紫婳,她缺银钱?”
方竹也不知。
“羊角拗粉昂贵,若姑娘这般缺银子,这也对不上。”
陆元昭再问:“谢家小公子可招了?”
谢霁,便是前几日在明玉轩污蔑苏清鸢的人,那日押进大牢后他就没再过问。
方竹无奈叹息:“那小公子可真是嘴硬,直到现在也不肯说出背后之人。”
陆元昭冷笑:“他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
方竹:“世子这是?”
陆元昭:“谢霁此人胸无点墨,也没城府,一向自大,京城里唤的动他的,必是相熟。”
方竹搔首,眼中茫然:“可,他与紫婳姑娘并不相识啊!”
陆元昭挑眉回他:“你也忒天真,忘了裕敏与苏裴熙之事?”
陆裕敏与苏裴熙两情相悦,可他们瞒的严实,满京竟没人看得出。
此事与陆紫婳有无干系,只有查清来龙去脉后水落石出才知了。
方竹瘪嘴:“那我们接下来查哪儿?”
陆元昭抿唇:“看来只有找那日的戏班了,出事后我嘱咐盯紧他们,现在可还在京?”
“虽在京中,可近两日便要离京了。”
陆元昭讽笑:“这是怕本世子去查啊,走吧,咱们去梨园一趟。”
梨园,是众人吃茶听戏的地方,陆紫婳那日请的戏班子便在此处。
时间紧,陆元昭不欲再等,即刻与方竹驾马而行,两人很快就到了梨园。
“这可是世子常来的地方。”
陆元昭生性散漫,中毒前也是常混迹各个玩乐场所,梨园更是混的脸熟,他的名字都不用报,这张脸就是通行证。
他们二人进来时,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陆元昭敲着折扇走到二楼雅间,掌柜着人上了茶点好生伺候,“世子,您可有段时日没来了。”
陆元昭玩笑道:“前些日子病着,京中不都传遍了?”
“哎呦,世子这是什么话,谁敢嚼世子的舌根,真是不要命了。”掌柜恭维说道,陆元昭一笑而过。
他玩着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前几日,咱们梨园的戏班子去了王府唱戏?”
“是啊,世子,是您的堂妹亲自点的。”掌柜擦擦汗,不知陆元昭好端端问这做什么。
“点的哪出戏?”
“回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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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点了一出《花木兰》。”
“劳烦掌柜的将那日的人凑齐,今日再唱一出。”
“世子?”
方竹上前,从怀里掏出钱袋,放在案几上。
陆元昭双腿交叠,品了口茶:“不知这些银子可够?”
掌柜点点头:“世子放心,这就让他们给您唱。”
说罢,扫走钱袋。
“咱们不是查案,怎的吃上茶,听上戏了?”方竹还没说完,陆元昭敲敲他身边的位置,拽着方竹坐了下来。
“案要查,既来之,则安之,先听戏。”
陆元昭垂眸,她点了出《花木兰》,这可不是京中闺阁女儿家喜欢听的。
“紫婳长大了。”陆元昭感叹。
“世子?”
“京中女子多听《长生殿》,《西厢记》这等曲目,可她点了出《花木兰》,你说这是为何?”
方竹听不明白。
陆元昭眼皮半阖:“她不是拘泥情情爱爱的小女子了。”
方竹听罢问:“若是换了小夫人,会点哪出?”
陆元昭蹙眉:“苏清鸢?”
他摇头,苏清鸢的想法他总琢磨不透,不过左右是不会点《长生殿》和《西厢记》的。
提起她,陆元昭想起乞巧日的那个吻,他伸手轻轻碰他的唇。
昨日她喝醉了酒,醒来之后想必不会记得……
他交代秋莲,若她问起就说是磕的。
两人说话间,戏台上正演的曲目结束,下一场便是《花木兰》。
“方竹,这出戏唱至尾声时你去一趟,把演了这出戏的人都带过来。”停顿一会儿,陆元昭低声道,“若是不听,就押过来。”
梨园内虽就他与方竹,可宁王府的府兵早守在梨园附近,稍有不对便会过来。
“世子,府兵既在外,直接押了他们过来便是,如此大费周章,实在忒麻烦。”
陆元昭坐在楼上张望四周:“我留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若一众府兵个个面带煞气的过来,不说把人家戏楼的生意搅没了,还扰了看客的兴致。”
方竹无语:“看不出世子您还是个好人。”
陆元昭佯装为难,语气欠扁:“可不是,清鸢不止一次说本世子是个好人,她都这般说了,我当然也要够得上她的评价。”
方竹嘴角微抽:“那琼妃一家谁给灭的?”
陆元昭摊开手,无奈叹息,“皇命难违,本世子也无法啊,不过放心,本世子会时常在心里怀念他们的。”
“你这是公报私仇……”
“可惜了,公报私仇也是皇上允许的。”
得,方竹算是见识他的无赖了,张了张嘴,又想到无论他说出什么,陆元昭都会还嘴,想了想,冷着脸下了楼。
默默吐槽:装货!
待回了府,他要让秋莲离世子远点,免得和世子学的这般油嘴滑舌,还是和小夫人呆在一处的好,小夫人能教秋莲经商。
方竹点点头,他可真聪明。
然而他不晓得,苏清鸢已几次将秋莲言语撩拨的羞赫,这夫妇俩,真是一个油嘴滑舌,一个撩人无形,摊上这俩主子,秋莲和方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