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你可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本宫一个失手，待会贤王来了，可是要伤心的。”
“你敢！”太妃眯着眼，手里的小叶紫檀佛珠居然裂了，稀稀落落着掉到了地上。
斯有欢抿了抿唇，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外表，好大的手劲……不是，待会这老太太要真暴怒而起，贵妃真的能护住自己？
贵妃将她带到这来，到底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待会打起来的时候，拿她做肉盾？不怪斯有欢那么想贵妃，实在是大家不熟，也不清楚她与无境到底是什么关系，要无条件地相信一个才见第两次的人，斯有欢实在做不到。
贵妃看着地上的碎木屑，不甚在意：“不过以贤王的为人，真要是穷途末路，恐怕也顾不上您老人家。”
斯有欢的警惕在贵妃的刻薄中又不由自主地卸去了一些，实在是太像无境了。
四人相对而坐，各怀着叵测的心思。
陆为安赶向宴厅时，旁边忽然蹿出一个人来。
“陆为安！”
陆为安收回掌风：“你不陪着‘质子’，跑出来干什么？”
郑禾快速说道：“刺杀时，有个刺客身上掉下来一块令牌，‘质子’趁乱将东西扔到了床底。我刚刚取了出来，你看。”
陆为安接过他掌心的一块木牌，不过两节指节大，很明显是块雷击木，仔细看，上面还刻着一个字符。
陆为安看了片刻，终于认了出来：“密字牌。”
密字牌用雷击木制成，上面主家会刻一个字，然后一劈为二，执牌双方将各自半块拼上，花纹字体全对上后，这才能确认彼此身份或者执行任务。
这块牌上是半个“月”字。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北齐人可做不来这么精细的事情。
“你可知道是谁？”
陆为安自然知道，他将密字牌揣进兜里：“随我来。”
月台水榭中的宴会已经到了尾声，原本热闹的宴会因为斯有欢当众给余二郎治疗而打了折扣，尤其是女客，很是有些静默
此时见陆为安回来，又都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瞧，没见到斯有欢跟着，众人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何感想。
“陛下，质子确实醒了。斯郎中把过脉，说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要温补一阵子。”
宣帝很是高兴：“斯郎中医术果然名副其实。”
陆为安又道：“质子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了此物。”他将半块密字牌捧在手上举过头顶。
杜理急匆匆过来，将牌子取了交给宣帝。
宣帝看到此物，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样子，只拿着在手上摩挲。
“质子说，此物是从刺客身上落下，他拼死才藏起来。”
宣帝挑了挑眉，似是看够了，将牌子递给杜理：“你给大理寺卿看看。”
大理寺卿岩峰立刻躬身上前，从杜理手中接过牌子，看完之后，脸色一变：“这……”这不是齐人的东西啊！
“说话。”宣帝表情放松，语气寻常，看不出什么心思。
岩峰强压着内心的颤抖，回道：“回陛下，此物叫‘密字牌’，需得用雷击木，上好的松烟墨，由牌子主人亲手落笔，再以一分为二，执令牌者将各自半块令牌拼在一起，严丝合缝，这才执行命令。”
“朕倒是不知，北齐人何时有了此等手段，松烟墨朕都要省着用。”
大臣们齐齐不出声，女眷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太妃一直沉着脸，不多时，将盖在膝上的毯子拉了拉。嬷嬷见状，立刻起身行至炭盆前，用火钳子拨了拨，又夹了几块炭放进去。做完这一切，她又退回了太妃身边。
贵妃看着自己修剪仔细的指甲，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嬷嬷的动作都在她眼中，见她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眉眼间的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一直谨慎小心的斯有欢却突然伸长了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炭盆。太妃和嬷嬷的目光也移了过来，嬷嬷还问：“怎么，还冷？”
炭盆里新加进去的几块炭慢慢被点燃，冒出一点点些微的烟气，斯有欢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太妃膝上的毯子飞出，兜头罩下。贵妃手中的已经茶勺弹出，一头扎进毯子，将毯子钉在墙上。人也离开了座位，斯有欢眼前一花，就见她一手一个，将太妃和嬷嬷的脖子攥在了手里。
斯有欢刚刚才被同样对待过，深知贵妃双手的厉害。茶壶正好砸在炭盆中，发出滋滋的声音，炭盆里嘭开一丛烟，斯有欢跑过去，屏息戴上手套，将炭盆扔了出去，又将门窗打开。
待她做完这一切，太妃已经两眼通红：“你！”
“你这不对啊。”斯有欢摘了手套，“我刚刚被这么掐着，可是话都说不出来的。”这是放水？
贵妃转过头，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用力了我怕她撑不过去。怎么回事？”贼心烂肺，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
“得问太妃了。”斯有欢抱胸，“您老当着我的面也敢动手？”
“小贱人，你在胡说什么！”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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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打着贵妃的手，妄图让她松开。太妃被先一步点了穴，又被抓着脖子，她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抗议。
斯有欢道：“合欢，朱砂，磁石，我要是这些都分辨不出来，您老也敢让我诊脉？”
贵妃收紧手指，直到两人几近翻了白眼，这才松开。
“略作惩戒，再轻举妄动，太妃您可就看不到贤王了。”
她一松手，两人齐齐跌坐在地上。此时门窗大开，又没有炭盆，很快，太妃鼻尖就被冻得通红。嬷嬷见状很是心疼，问贵妃：“太妃年纪大了，你总得让我给她找件大氅。”
贵妃看着斯有欢，斯有欢倒是也畅快，走到寝殿内室，将床上被子卷起来，打算给太妃取暖。抽取被子时，床头一个抽屉没有关好，露出一节。大概是方才嬷嬷见她们闯进来，急急跑来拿药，慌忙间没有顾上。
斯有欢顺手将抽屉拉开，里面放着几个小瓷瓶，斯有欢挨个打开来，轮流闻了下，眼中出现玄幻的感觉，这位太妃居然是个绝命毒师。
宣帝这后宅里，真是藏龙卧虎。
她将几个小瓷瓶揣在身上，拿着被子出去外间给太妃盖上。
“贵妃娘娘，您看这个。”斯有欢把瓷瓶摆出来，太妃和嬷嬷立刻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贵妃拿起看了眼，“毒药？”
“老太妃到底是什么来头？”斯有欢好奇地问，“这么多毒药，放倒整个皇宫都绰绰有余了。”
贵妃嘴角挂着讥讽的笑：“一辈子也不长进，净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还是旧识？斯有欢觉得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世仇，但对比陈年旧事，她对这些瓶瓶罐罐更有兴趣。斯有欢挨个打开，小心地倒出一些在桌上仔细研究。其中一种青绿粉末，闻着淡淡的辛香，倒是像厨房里的花椒粉。
斯有欢觉得这味道闻起来有些熟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她斜眼看着太妃和嬷嬷，起身捏着瓷瓶过去：“这是什么？”
嬷嬷不吱声，太妃更是自炭盆被她打翻后就一言不发。
斯有欢想了想，从墙上拔出贵妃刚刚扔的茶勺，从瓶子里舀了些粉末：“二位要是不说，我可就直接上手了。”
“您来点？”她将勺子递到太妃嘴边。
太妃似乎是哑巴了，斯有欢欺负上门，也闭嘴不语。
“大胆！”嬷嬷一手护着太妃，一手挥开斯有欢，斯有欢顺势一躲，茶勺就被她送进了嬷嬷的嘴里。
嬷嬷呛了一下，一阵猛咳老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