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了早饭,便决定先去采买。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几人来到仁和堂。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些看病的老人进进出出,与他们之前来仁和堂的冷清相比,变化许多。
李悬壶看见陆清安,眼睛一亮,笑着迎上来:“陆兄?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他一甩袖子,想到近日看到的诗词,掉起书袋来:“我见君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不对,”李悬壶一想,他这也没溪山,又改道:“药堂香哉!乃药堂香哉!”
陆清安懒得和他对词谈曲,直接道明来意:“来找你药材。”
李悬壶热脸贴冷屁股,也没恼。反是笑道:“陆兄还是一样的性子冷清啊!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李悬壶看见一旁的王将匪,突然顿住:“啧,这位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王将匪听到李悬壶的话,想到上次见李悬壶时的女装打扮,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李悬壶莫不是认出她了?
李悬壶盯着王将匪看了看,王将匪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她正准备把李悬壶推进去关门封口,李悬壶似是想到什么,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溜圆,一把把王将匪拉进药堂,旋即把门关上。
王将匪见陆清安和王将石要行动,电光火石间,冲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按兵不动,不管李悬壶到底想干什么,先由她处理。
一瞬之后,药堂里只有王将匪和李悬壶两人,王将匪心生警惕,按住腰间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却听李悬壶道:“你是火烧万芝堂的江洋大盗!”
王将匪:???
王将匪没想到李悬壶竟然扯到这里,她呆愣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对上李悬壶笃定的眼神,只好默认了。
在衡都的这两日过得太快活,王将匪倒是忘了,这城里还是有记住她通缉令的人的。
虽是认了,她倒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另一重身份暴露,就还有转圜之机。
李悬壶见她承认,一跺脚,埋怨道:“你说你烧就烧呗,你把那些药材给我干甚!你说说,你倒是跑得快,全城搜捕,我吓得快尿裤子了!”
王将匪小声解释:“我知道你会制成药丸,只要手快,他们抓不到你的。”她说着,眼珠一转,又溜须道:“而且我之前听过李大夫的名声,知道你是医者仁心,那些药材都是治病救人的宝物,唯有交给你这样的良善之人,我才放心。”
李悬壶听到王将匪这些夸赞之语,瞬间美滋滋的,他挠挠头,嘿嘿笑道:“你眼光不错,我确实是用你那些药材做成药丸,治病救人。你看这些来看病的老人,很多人都是用你劫富济贫的药材治好的。”
“主要还是李大夫医术高明,真不愧是悬壶济世的一代名医!”
王将匪的马屁拍得那叫一个溜,把李悬壶都拍得不好意思了,李悬壶被捧起的气氛感染,大手一挥:“大侠,你放心,我李悬壶初心不改,济世救人,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你来找我看病,不要钱!”
“谢谢!谢谢!”王将匪拱手谢过,李悬壶却伸出手来,要抓王将匪的手腕:“大侠天天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想必这身子骨也是大大小小伤病不断,来,我替你诊诊脉!”
王将匪吓了一跳,闪身躲过,连连推辞:“不劳烦了,我现在身体不错,以后再看,以后再看!”
这要是被李悬壶摸上脉,她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王将匪打着哈哈遮掩过去,李悬壶也没想太多。王将匪又应付几句,等李悬壶去拿药材,王将匪推门出去,对上陆清安和王将石的视线,她小声道:“没事,他就是认出我是火烧万芝堂的江洋大盗了。”
王将石担心道:“他会不会出卖咱们?”
王将匪道:“放心,李悬壶是个好人,不会供出我的。”
说话间,李悬壶扛着大包小裹出来,都是王将匪他们需要的药材,几人将药材放在板车上,李悬壶又大方地免了一半的银子。
几人回了客栈,收拾一番,转眼就到了晚上,街头巷尾,处处张灯结彩,人流摩肩接踵,分外热闹,天气虽有些寒冷,却抵挡不住百姓逛灯会的热情。真可谓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子,幌子随风飘动,摊主们热情吆喝,招呼着往来百姓。
王将石向来喜欢这些小玩意,每到一个摊子便要停下来瞧上一番,不到一刻钟,已经落下王将石和陆清安两三个摊子了。
王将匪边走边逛,一抬眼,瞧见前面一个小摊上摆着各式糕点糖球,其中一抹桔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上前,摊主见她看向桔果糖,笑着拿起一包,推销道:“公子,来一包桔果糖吧,只要十文钱,新年讨个好兆头,甜甜蜜蜜,大吉大利!”
王将匪从袖中取出钱袋,数了十文钱出来,一转身,陆清安正走到她面前。
王将匪将桔果糖包递给陆清安:“请你吃。”
“特意给我买的?”陆清安惊讶,心中涌上一丝欣喜。
王将匪点头:“之前在营中,你送过我好几次桔果糖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你看看这摊子上你还喜欢吃什么,我都送给你。”
陆清安闻言,心里像是浸了蜜一般,喜滋滋地甜,他垂眸看着那些糕点糖球,又听王将匪感慨的声音响起:“看到这桔果糖,我就想起陆将军了,哎,陆将军走得也太早了,要是他也在,我也能送他点什么。”
陆清安:?????
陆清安抬起头,看向王将匪,王将匪一脸理所当然:“陆将军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小时候救了我,我说不定早就投胎去了。”
王将匪一边说,一边低头挑着糕点,又道:“当时就拿桔果糖谢了恩人,确实礼太轻了,不过你说他身份尊贵,啥都不缺,我就是想感谢,也不知道谢些什么。”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不见陆清安应声,王将匪觉得奇怪,一抬头,却发现陆清安早就不在身边了。
王将匪向前一望,看见陆清安的背影正快步走着,她赶紧追上去,气喘吁吁道:“你怎么不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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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你不是要给陆将军挑礼物么,我就不在那边打扰你了。”陆清安声音冷冷,带着阴阳怪气,他把手里的桔果糖塞给王将匪:“这糖毕竟是你们俩小时候的情意,你还是拿去给陆将军吧。”
他特意加重“你们俩小时候的情意”,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
“我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随口一说。”王将匪解释道:
“这桔果糖本就是买给你的,给旁人作甚?还有什么小时候的情意,我们就一面之缘,甚至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他救了我一命,我这人知恩图报,这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之后若有机会,定当偿还。”
她说得坦坦荡荡,陆清安闻言,心中的醋意稍减。王将匪伸手,刚要把桔果糖在递过去,一道矮小的身影从她身旁快速跑过,身后响起一道慌张的呼喊声:“我的荷包!”
电光石火间,王将匪瞬间反应过来,她把桔果糖“歘”一下塞进陆清安怀里,抬腿就朝着那小贼追过去。
王将匪跑得飞快,仅过了一条街,就将那小孩逮住,小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脸脏兮兮的,王将匪拿回荷包,那小孩瞥见她抬手的动作,还以为她要打人,连忙抬手护住脑袋。
王将匪瞧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定吃了不少苦。她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放到小孩手里:“去买点东西点点肚子吧,下次不可以偷东西了,知道吗?”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反而还得了一锭银子,小孩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王将匪认真的神情,连连道谢:“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大好人!”
小孩像是怕王将匪反悔,一骨碌起身跑没影了。
王将匪拿着荷包回去,那丢了荷包的女子正站在街口翘首以盼。她身着一身淡藕色古香缎长裙,上面印着梅纹暗花,发髻上插着一支鎏金梅花银簪,看起来素雅温婉,身后还跟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想来应是哪个大户家的小姐。
王将匪走上前,把荷包递过去,笑道:“姑娘,这是你的荷包吧?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那年轻女子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感激道:“都在呢,谢谢公子。”
王将匪笑笑,正准备离开,那女子又作了一揖,问道:“这荷包乃小女好友所赠,对小女十分重要,小女名叫林芝,还不知恩人名讳,家住何处,改日小女定同家慈携礼拜访,以示感谢之意。”
林芝礼数周全,神色诚恳,王将匪对她也颇有好感,她道:“举手之劳而已,我姓王名将匪,我不是衡都人,不日就会离开,姑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说完,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
陆清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王将匪过来,揶揄道:“阿匪真是走到哪里,好事就做到哪里,果真是侠义心肠,大侠风范。”
王将匪被他夸得飘飘然,也自吹自擂道:“那是,我若是去闯荡江湖,十年后说不定就是一代豪侠、武林盟主了,可惜我志不在此,志不在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