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海楼石的感觉很不好,全身无力,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怎么站都站不起来。最初的几天,路希手中带着海楼石手铐,走路摇摇晃晃。
“真的没事吗?”
乌塔担忧地问她。
路希摇摇头:“可能有点事。”
乌塔:“……”
乌塔来不及将担忧说出口,就见对方笑起来,“开玩笑的!如果大和能带着这个玩意生活十多年,还戴着这个挨凯多的打,那我肯定也行。时间问题!”
路希确实快速地适应了海楼石带给身体的影响,因为不能输,于是与其说是体质太过天赋异禀,不如说还有另一股顽固的意志与信念支撑着她。
无论如何,要打倒大和。
挨四皇的狼牙棒打是一种什么体验,路希不清楚。在这十多年大和成长至何种程度,她也不清楚。她只能在最短时间内调整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路希不认为自己的胜率有这么低。
毕竟,好歹她也是在三大将和卡普手中挨打着成长到现今这个地步的,如果把一个大将算作一个凯多,那么她至少挨过三个凯多的打!而更早的时候,她是挨着卡普的铁拳长大的。
大家都是挨打长大的,谁也别太小瞧谁。
不过海楼石手铐同时也给路希增添了训练新灵感,日后离开和之国,她要把这个手铐也带走,然后与青雉他们对打。
战斗的时刻不多日便到来,大和作为动物系恶魔果实能力者,本身就拥有超高的恢复能力,加之凯多打她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招,她的身体也早已习惯这种攻击。
两人选在城堡的正门前开打,其实海岸也是不错的战斗场所,空旷兼障碍物稀少。然而大和手上的手铐设定了离开鬼岛就会爆炸的程序,考虑到战况难以预测,万一打着打着大和飞出去就不好了,那样路希就不用费心心思打败她,因为大和会自己炸成烟花。
因此路希她们最终还是选定了在正门开打。
“不过凯多对你还真是够狠的呢。”
路希很是感叹,虽然卡普训练她和路飞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没往她们身上安炸弹。人总是在对比中得到幸福。
“就是啊,哪有这样对自己小孩的,所以我说他是混账老爹不过分吧。”
之前还没有人跟她一起指责过凯多呢,作为百兽海贼团的老大,底下的海贼们只会用各种角度吹凯多。现下看起来好不容易有个同盟——虽然她们等下就要打一架——但不妨碍大和现在抱怨。
路希用力点头,强烈表达自己的支持。照她的想法,大和认为自己是男人,光月御田的问题占一半,剩下一半凯多占。她说道:“要我说你骂得还是太轻了,不过你也打不过凯多,骂太重估计还会被他打得更狠。”
大和大笑:“哈哈哈是啊,有这样的老爹真是烦人。”
路希心生唏嘘,不由得想起了同样有爹却无妈的古伊娜和乌塔,又想起自幼没爹但有妈的自己与孔雀,一番对比下,顿时感觉领悟了什么,掷地有声道:“爹,就是冒险的反义词!”
大和双眼一亮,感觉心灵霎时冲破迷障,遇见了挚友,更大声地说道:“没错,爹——就是冒险的反义词!”
路希本想拍拍对方的肩表示安慰,奈何一伸手发现身高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拍拍她的手臂,“没关系的,到时候我打败你,你离开男人和父亲的大伞就会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下雨。”
大和笑得更畅快了,“你可别放大话,先打过我再说。”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一副关系很好的模样来到场地中央,惊呆了一旁围观的海贼们。有的海贼擦了擦额头上留下来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最高处的凯多,不是,你们当着自家父亲和老大的面都在谈论着什么啊,而且你们分明要打架,为什么关系看起来还这么好啊——
好在,凯多看起来毫无动怒的意思,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凯多没什么动静,大看板之一的奎因却忽然堂堂登场,站在临时搭架的台子上,手拿着麦克风,一打响指,音乐声激烈地响起。
是的,作为一名优秀的歌舞爱好者,百兽海贼团内有名的宴会主持人,奎因认为自己不能错过这样一个展现自己魅力与艺术的机会。
虽然这看起来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对战,但鬼岛内,几乎所有海贼都参与了赌注,甚至连凯多都下了注,这场战斗注定引人注目。既然如此,就由他来点燃战斗的气氛!让这场战斗,变得更加热血起来。
一瞬间花里胡哨的灯光照耀着舞台,奎因在台子上蹦蹦跳跳,路希还看见了乌塔也在旁边拿着三味线蹦跳着伴奏和声,仔细一听歌词中还带着为她助威的一些词句。
乌塔的这种行为很快引起了奎因的注意,因为她的歌声显然干扰到了他的发挥,然而这是在舞台,如果他因此受到影响那只能说明他的唱歌实力严重不足,奎因的胜负心一下子燃起。既然如此,就让他——用歌声来打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夺回他的主场!
而围观的海贼们此时也全部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两人身上,底下霎时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狂喊着“奎因!奎因!”,另一派不甘示弱地喊着“乌塔!乌塔!”
一时间群情激昂,欢呼声与歌声响遍整座鬼岛。
就这样,在路希和大和战斗之前,乌塔率先作为支持她的一方与百兽海贼团用歌声来了一场对决。
路希与大和几乎同时发出感叹:“……哇,好热闹啊。”
她们来这里是干什么来着?
路希感慨地摇摇头,百兽海贼团果然是遭闭关锁国的政策压抑太久,一场战斗就能把他们激动成这个样子,甚至打前还要开个演唱会。哎,她很是宽容的叹了口气。没关系,她一向是个很有为民服务精神的好海军,在离开和之国前,必定会留下礼物的。
大和挠挠头,看着听着演唱会激动的人群,提出建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打?”
路希点头,“也行。”这地方现在确实不好战斗。
于是两人就这样转身离去,众人沉迷于演唱会的对决,以至于无人察觉。唯有最上方的凯多喝下一口酒,目送着她们离去,却也并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兜兜转转,路希和大和还是来到了海岸边。
“我们就是在这里碰见的呢。”
虽然不过数天未见,大和依旧一副怀念的语气。
“相遇的起点,同时也是结束,听起来不赖!”
路希眯眼笑了起来。大和看着对方脸上戴着的面具,有些好奇,“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一直把脸遮住呢?”
这个问题,这些天见过的其他海贼们也曾提出问过。当时,路希躲在乌塔的身后,紧紧抱着乌塔,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放轻声音说道:“我害羞,如果被别人看到脸,就会浑身僵硬,难以出手。”
得到回答的海贼满是无语,乌塔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赶走这群来问东问西的海贼们护住她:“不准欺负小希,而且我又没带面具,这么想看脸,看我的脸还不够吗?我们可是姐妹哦!”
而此时面对大和,路希换了个答案:“因为,我怕凯多看到我的脸直接雷鸣八卦把我打死。”
大和:“……?”她忍不住发问,“你在外面是干了什么?”
“想知道吗?”路希咧嘴一笑,举起手中同大和一样的狼牙棒,这次她专门为了这场战斗准备的。她藏在面具下的眼睛直直盯着大和,发出邀请,“那就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吧。和之国外的世界,可是相当精彩。”
战斗是瞬间开始的,无需多言,两人安静地注视着彼此,海浪席卷上岸,又须臾退下。下一秒,狼牙棒与狼牙棒碰撞,发出“咣”一声巨响。
双方力气相当,谁都没有后退一步。
“你手劲挺大。”
大和仗着身高优势,自上而下打量着路希,与先前稍显温和的神情不同,开战后,一股凌厉的气势由内而外从她体内发出,像是一头正在伺机而动的嗜血野兽。
“打出来的。”
路希语气轻松答道,话音落下的同时,右脚骤然发力,袭向大和。大和同样抬腿挡下,单脚站定,手中攻势不减,狼牙棒咣咣相撞,节奏毫不输给远处的演唱会。
一番试探后,两人默契地各自后退几步。
大和凝视着路希脸上的狼神面具。这个面具上的图案,与她吃下的这个恶魔果实幻化成的形态些许相像,不过,面具上的颜料更加丰富多彩,仿佛在无声奏响着一曲永不言败的战歌。
她有点喜欢面具眼角下方的那几抹红,像是用猎物的血染上的。
海楼石手铐压制下,她无法变身兽型,但这并不妨碍她燃起充斥着野性的战意。大和一跃而起,气势凶猛地直冲路希,路希毫无退让之意,同样用攻击迎接她的攻击。
对打中,大和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是人类尚在茹毛饮血的时代,野兽于山林疾行,或自茂密的树丛间骤然跃出,对锁定的猎物发起奇袭。
她感到一股自幼时起便被压制的某种情感正不断盘旋向上而起,这是与凯多的对战中难以得到的。他太强大,一招就能击败她。唯有在此时的这种战斗,胜利既触手可得,但失败又近在咫尺。
输赢与生死都如此紧密地贴近她,她几乎想痛快地放声大笑。
几乎是同一时间,狼牙棒自两人的手中脱手而出,遥遥落至海岸上。而两人几乎没有片刻的停顿,武装色霸气缠绕手腕,拳拳相撞。
“果然……”大和心中激情澎湃,“你也有霸气——!”
路希嘴角向上弯起,“不然我可不敢轻易说出打败你这种话。”
失去武器后,便是徒手而战,此刻,比拼的不止是力气,更是对体术与霸气的掌控。一招接着一招,拳对拳,彼此都未曾留一点情面,好像眼前之人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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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
其实,她们认识才不过短短数日,而真正相处的时间更是只有数个小时。然而她们为之而战的,却是过去数年间,维持自己生存下去的信念。对与错并不重要,因为此刻倾泻而出的,是彼此的人生。
那么,伴随着身体的疼痛与力气的流失,大和心想,就让这过往所坚持的一切,在这最后一招有个答案吧。
她全身蓄力,海楼石手铐似乎要抵挡不住接下去自她身上发出的攻势,咣当作响,路希抬眸,几乎是直觉般的,知道了她要使出什么招式。
——霸王色霸气。
真是奇怪,她注视着大和,分明在海楼石的影响下,对方不可能变身兽型,但她总感觉有几个瞬间,能看到遥远的狼神在对方背后凝聚成形。路希回忆起曾在书上看到过的狼群特征,据说,它们总是以雌性头狼为首。既如此,她觉得大和吃下这个果实也并不意外。
狼神,肯定也只会是雌性嘛。
路希笑了起来,同样地,用霸王色霸气抗击着对方。
而另一边,城堡门口,演唱会还在持续,奎因的心态从原来的游刃有余转变至难以置信,底下围观的海贼们,呼喊着他名字的声音比之前也显然弱了几分。舞台已然是乌塔的主场。
怎么可能,奎因心内疯狂呐喊,他奎因,可是百兽大看板,可怕的三灾,百兽海贼团最受欢迎的主持人,出道以来,更是数十年间战无不胜,没有第二个人能抢走他唱歌的风头!而今……他居然,唱不过对面才十几岁的小女孩,甚至完全的被压制住,这个叫乌塔的女孩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从异世界而来的歌声。
还是说……他真的老了吗?他今年才四十多岁啊。
就在奎因思考着要不要使出点阴暗的手段把这个和他打擂台的女孩赶下去,以免她在舞台上抢了自己的风头时,一股磅礴的气势骤然自远处而来,夹杂着不可抵挡之力。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奎因立马便察觉出来,这是霸气。
此时,最外圈脆弱的海贼们,已有不少昏迷倒下。而内场的海贼们,有些也开始摇摇晃晃。
奎因双眼一亮,好机会。他当即大喊:“敌袭敌袭!唱歌暂停!”
呵呵,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拜倒在一个女孩的歌声下的,但避而不战也有失威信,眼下这种情况正是好时机。
让他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打过来了,他得好好谢谢对方。
因他的喊声,底下的海贼们顿时慌乱起来,七嘴八舌的叫喊起来。
“敌袭?什么敌袭?”“哪个蠢到爆的居然敢来四皇的地盘挑战?”“兄弟,你怎么晕过去了啊?!”“坏了难道是海军吗?”
一直安静地坐在高台上喝酒听歌的凯多,放下酒葫芦,此刻终于发言,“冷静下来,不是敌袭。”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混乱的现场骤然有序起来,大家一个个老老实实又茫然地站着,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种情况。
乌塔握住手中的麦克风,仿佛心有所感,看向远方的海岸。唱至中途,她便发现路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当时虽然慌张了一瞬,想停下来,但奎因已有败北的倾向,她可不能放过这机会。这也是她的战斗。
凯多自高台上一跃而下,朝着岸边走去。不得了啊,他心想,刚才他感受到的,是来自两个人身上的霸王色霸气。
看来他的海贼团,确实迎来了不能小瞧的新人。
芙丽那站在舞台下方,看着凯多的身影渐渐远去。当发现路希与大和消失,而这些海贼又莫名倒地,但凯多却说并非敌袭,她便知晓发生了何事。贝格抱着她的手,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懒懒散散地问道:“船精灵是不是赢了?”
芙丽那摇头:“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她会带着胜利回来的。”
贝格鼓起嘴,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乐道:“我要自己去找她们啦。”
她紧随在凯多身后。而下一刻,乌塔自舞台上下来,也朝着海岸的方向奔去。芙丽那与她的伙伴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奎因挠挠脑袋,终于想起来他们原先搭建舞台不是为了演唱会对决,而是为了给真正的对战主角炒热气氛,而现在……他左看又找,愣是没发现那两个人在哪。
就在奎因想通的那一刻,烬从他的身边走过,虽然一言不发,但奎因已经感受到,对方面具下的脸,是怎么样的嘲讽神情。
完蛋,这下他是真的输得相当彻底了。
而海岸边,大和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她的呼吸放缓。输赢已定,她却感到身体分外轻松,那些疼痛、伤口仿佛不复存在。她想肆意奔跑,放声大笑。
路希脸上的面具破碎,一块块掉落在地上,露出同样被颜料装点的脸。那几抹红色,依旧如此耀眼。
她站在大和身边,低头看她,神情认真,“你输了。”
那场弥漫了她人生数十年的雾,此时此刻,终于可以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