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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艾蕾吉亚

作者:酒三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路希沐浴着阳光,头上开着一簇簇花,贝格看呆了,送报鸥落在她的船精灵头上,往甲板上丢下一份报纸。


    船员们争先抢着在船长回过神之前拿到报纸,毕竟贝格最烦字多的东西,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咬碎它们。


    路希伸手从送报鸥先前落下的地方拿下一个永久指针,戴在手腕上。


    贝格神色好奇,跑过去嗅嗅:“这是什么?”


    路希淡定自若回答:“是汪汪汪汪。”


    贝格茫然了:“诶?”


    航海士走了过来,“这不是永久指针吗?船长……你已经把我教给你的东西全忘光了吧。”


    贝格觉得莫名其妙,她是狗王,学这么多人类的东西干什么,没劲。贝格兴致缺缺地走开了。


    航海士看着路希手上的永久指针,不确定地问:“这是,刚才的送报鸥送过来的?”


    咦,好奇怪啊。航海士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疑惑,送报鸥一般不是只送报纸吗?今天怎么还多了额外业务。


    路希说:“我听到了声音。”


    “声音?”


    “那道声音说‘汪汪汪汪’,然后送报鸥就出现,给了我这个。”


    航海士的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智慧的光芒。“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狗狗之神的指引啊!所以才会落到您的手中,好,不需要继续犹豫了!我们接下去就顺着永久指针航行!”


    路希其实挺想知道她明白了什么,毕竟这个通往艾蕾吉亚的永久指针是她让摩尔冈斯整来的,至于报酬依旧是画个大新闻的大饼。


    不过倘若接下去没什么消息可以给他,画大饼这招恐怕不再好使。


    哎,把摩尔冈斯拐成家养鸟的目标仍然任重而道远啊。


    路希提醒道:“百兽海贼团。”


    航海士不屑地嘁了一声,“我报纸上看过消息,他们的老大都不是狗,区区青龙。”


    路希:“……”


    这难道就是信仰的力量吗,连四皇都能不放在眼中。但这样也好,路希很欣慰,这样正好省下了劝说她们改变航道的功夫。她原本就想先去探查乌塔的踪迹,于是她把永久指针从手腕上摘了下来,递给航海士。


    “这这这这这、狗狗之神降下的神迹,我真的佩戴上吗?!”


    航海士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路希语气严肃,“汪。”


    航海士泪流满面,接过永久指针,“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啊!”


    路希:“……”


    所以你到底是明白了什么啊!可恶,她绝对不能被这份智商感染!


    航海士回到人群中,冲着她的同伴们嘀嘀咕咕说着话,路希默默用藤蔓捂住耳朵,她一点都不想听是在说什么。


    贝格海贼团就这样改变了航行的方向。一路上经过迷之混乱海洋涡流,天降超级大冰雹,晴天霹雳闪电当空,海兽的突然袭击,其他海贼团的狞笑攻击等等天灾人祸,总之,在贝格和她的船员们一路狂吼着“可恶,不要小瞧船精灵对我们的羁绊啊!她会帮我们碾平所有问题与困难!”的喊声中,终于成功抵达目的地。


    途中一度让路希思考起自己在船上的定位。普通的船精灵能做到吗?根本做不到!她是独一无二史上最伟大的船精灵啊!


    直到看到艾蕾吉亚的海岸时她才清醒了点,不对,她的梦想是当世界之王来着。


    路希摆着酷酷的脸下了船,虽然在伪装状态下,其她人根本看不见她的脸,更不用说什么神情了。不过她一直秉持着态度很重要。


    曾经名声响彻世界的音乐之都艾蕾吉亚如今一片荒凉。


    这荒凉并非指的是土地贫瘠,水流干涸,植物枯萎,而是毫无人气。明明岛上依旧留存着一大堆人造建筑,但却看不见一个人类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人声,房屋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藤,艾蕾吉亚是一个死去的国家。


    摩尔冈斯在路希说要去艾蕾吉亚时又专门去翻找了一遍过去的报纸,告知她新消息,当时岛上的人并未全灭,还有两个幸存者。只是后续动向未知,或许依旧留在岛上,或许早已离岛开启新的生活。


    报纸上并未记录活着的两个人名字与样貌,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他们很好运。


    路希在海岸边眺望着远方的城镇,贝格化身为米格鲁犬形态,一边嚎叫着一边狂奔,先前这段日子一直待在船上,都没什么运动的机会,还不能当着船精灵的面损坏船只,她可憋死了。


    现在终于踏上了陆地,她要自由探索!


    航海士和其她船员则拿着颜料在海岸上涂涂画画,在做赞颂狗狗之神的迷之仪式。


    路希远离了她们,这艘船的人已经没救了。


    贝格跑向了城镇。


    路希原地做了一会伸展运动,解除伪装船精灵的状态,变回原来的样子,接着运用果实能力在背部变幻出植物之翼。


    她飞向城镇,飞到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破败的小镇。路希深呼吸一口气,倏然大声喊道:“乌——塔——”


    “乌塔乌塔乌塔乌塔乌塔——!”


    “乌塔——!”


    “你在这里吗——?!”


    乌塔正唱出第一句歌词,旋律的走向却被另一道女声强势打乱。


    【乌塔。】


    有人在叫她。


    戈登弹奏钢琴的手指停了下来。


    【乌塔。】


    并非是她的幻觉。


    【乌塔。】


    这声音如此熟悉如此充满生气,裹挟着过往的记忆穿透音乐教堂的墙壁骤然闯进她的世界里。


    “路希……”


    风车村小小的码头上,她从香克斯的船上下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满眼好奇的黑发女孩。


    ——你们是海贼吗?要来征服风车村吗?


    她玩性大起,假意恐吓。


    ——是啊!我们是声名远扬的大海贼,非常非常可怕,快快把你的财宝交出来。


    女孩捧腹哈哈大笑。


    ——你在说谎。


    ——我才没有。


    ——我是路希,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人,你骗不了我的。


    香克斯走到她的身边,手轻轻抚摸她的头,语带笑意。


    ——怎么了,乌塔?交到朋友了吗?


    这就算朋友吗?她不知道,她一直都是在香克斯的船上长大,长期飘泊在大海,就算偶尔登上岛屿,也很少久留。直到抵达风车村,香克斯在这里待了很久。


    她遇到了第一个同龄同性别的玩伴,好奇妙的新奇感受如云朵般环绕住她,灵魂飘飘浮浮,歌词与旋律一句接着一道诞生其中。


    海贼与歌唱家。天才与野心家。没有血脉牵扯也可以成为的姐妹。她的好友,她的妹妹。玛琪诺的酒馆里她们一同学过如何榨橙汁,接着比赛谁能第一个做到一饮而尽成为冠军。村长举着掉落的屋顶瓦片冲她们嚷嚷,玩抛接球时不小心让球落在了他的家上。海鸥落在歌唱的她身前,路希拾起散落的花瓣重新在她面前洒下为其喝彩。


    她离开风车村到达艾蕾吉亚的时候心想,这次要带点什么回去。


    她看见艾蕾吉亚的岛上有风车村未见过的水果,可以买一些带回去让玛琪诺榨成新鲜果汁。商店里摆放着各种乐器,也带几个回去看看路希有没有兴趣学习吧。路过广场时有鸟儿喊出第一声啼叫,女人们忽然和声轻唱,旋律仿佛铭刻在古老的基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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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代传递下来。其中一个女人伸出手,另一个女人握住她的手,舞步踢踢踏踏,歌声逐渐高昂有力,穿透云霄。她不由自主地走到女人们身旁,加入她们,一首接着一首,从广场到舞台,从舞台到教堂。


    气力耗尽,她躺倒在地,大地接住她的身躯,风拂过那些草叶,歌声继续。


    后来一切都结束,这里安静地仿佛从未有人踏足。只有她知道,那些跳舞的歌唱的人全部死掉。生命断绝。


    大地成为了她们的坟场。


    而她的父亲丢下了她,将她单独一人留在这里,陪伴她的只有一个相识不久,称不上熟悉的男人。她全心全意抱持信赖的对象丢下了她,炮弹声轰鸣,落在艾蕾吉亚。


    她本来所见到的一切,所记录到的一切,所学会的一切……都是准备带回风车村的。


    手中的乐谱被她捏皱,扔在地上,乌塔奋力奔跑。


    “路希……”


    声音颤抖着,脚步慌乱着。


    不要走、不要走,她在这里,就在这里,再继续叫下去,继续叫出她的名字啊。


    她推开教堂的大门。


    在这绿意弥漫的墙壁之下,在这破败龟裂的道路之上,在这埋葬着无数尸骨的亡者之地,在这总是寒意刺骨的空气中——


    “乌塔——!”


    那道呼唤她的声音再度出现。


    乌塔看向高空,泪流满面:“路希——我在这里——!”


    于是那道身影,在高空盘旋的身影,停了片刻。随后锁定目标,如同炮弹般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朝她袭来。乌塔张开双手,丝毫不惧会被撞飞的可能性,她在边哭边笑:“路希……”


    而这颗炮弹在即将接近她时却倏然慢了下来,气势消弭无踪,路希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地。


    她变了个魔法,身后的植物之翼化作一片片花瓣从空中洒落,像是降下一场花雨。花雨中,路希带着笑意,“我找到你了,乌塔。”


    乌塔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似乎是想掩盖住她疯狂的笑声和哭泣声。那太难听了,那太难看了,她在她面前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她一直都是那样子的——自信的,胸有成竹的,大笑的存在。


    怎么可以……脆弱成这个样子……


    路希很认真地注视着她,上前一步。


    乌塔后退一步。


    于是路希停止动作,就这样静静看着。树影斑驳,花朵洒满一地,乌塔的影子摇摇晃晃。


    有鸟群从远方的树枝上飞起,叽叽喳喳叫嚷。啼叫声清脆。


    周而复始的一切……仿佛即将到达它的终点。


    于是她想,终于要结束了。


    在这片除却她与戈登之外,再无人类存在的土地上,在那场毁灭性的灾难过后,在那些一天天都是如此寂静到令人恐惧的日子里,她看到绿藤吞噬房屋,雨水侵蚀路面,亡魂徘徊不散,她的影子正一点点被更巨大的阴影吞没,而在那之前,路希找到了她。


    她的灵魂与歌声不会在这片土地之上继续空虚的游荡,她的灵魂回归自身,歌声将会坚定有力。乌塔擦干眼泪,笑着看向路希:“路希,你找到了我。”


    “要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乌塔伸开双臂,“过来,路希。”


    路希扑进她的怀中,乌塔怀抱住她。她身体所感受到的心跳声不再是单独一人所响起的,阳光有了切实的暖意,人类的体温从怀中这具真实的躯体传递到她的身上。万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缠。古老的,久远的歌声再度被唤醒,在她血液中流淌。


    此刻,三年的孤寂时光在这个拥抱中破碎,零零散散落在地上,骤然燃起火苗,将它们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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