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眼道人?”白桑盯着会说话的大脑看了几秒,惊讶道:“你还是个道士?”
严先生:“曾经是。”
白桑支着脑袋看了他半晌,沉默在空地上蔓延,气氛再度紧绷了起来。
众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唯有白桑自顾自开朗。
他猛得一拍手,吓得其他人心肝乱跳,然后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我知道了,你之前是道士,现在不是,是因为你变成怪物了。”
严先生没否认这个说法,只是道:“彻底异化后,会畸变成无法交流和沟通的怪物。严格来说,我目前正处于彻底异化的分界点。”
白桑:“异化是什么?”
严先生:“异化是异常对人的浸染,是人类在异常中挣扎求生的标志,是每次侥幸在异常中活下来后付出的代价。接触的异常越多,跟异常纠缠得越深,异化程度就会不断加深,直至彻底畸变。”
白桑联想到了诡域:“诡域也会对人类造成影响吗?”
严先生:“异化是一个漫长的拉扯和对峙过程,才给了我们迂回的余地,就像我虽然濒临彻底畸变的分界线,但仍保持着个体的独立性。
而诡域不同,它会立刻收取代价。进入诡域的人一旦失手,要么就此死亡,要么成为伥鬼。而活着离开诡域的人,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从诡域里带出来的东西是否安全。”
白桑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从诡域里带出来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服’、轮椅以及身后的侍女们。这些好像都是他从诡域里带出来的……当然,这个前提是他确实已经离开了那座古墓。
偏偏白桑至今无法确定这一点,所以时不时在‘这好像是真的’跟‘这一切都是幻觉’中徘徊。
白桑环顾自身的动作毫无掩饰,其他人纷纷交换了个眼神。
严先生:“诡域中会出现一些特殊物品,但通常都存在副作用,一旦使用就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白桑听明白了:“就像是道具?能飞天遁地?还能加属性?”
严先生给人的感觉不像与时俱进的年轻人,没想到居然能跟上白桑的思路,诙谐幽默道:“没错,而且数量稀少,获得它的途径相当困难,还没有使用说明,时不时就得被坑。”
这么一形容,白桑的感觉就好多了——把衣服和轮椅视作稀缺道具的话,白桑就不用担忧自己穿着一身从墓里挖出来的腐烂织物了。
他也有心思去回想自己在甬道里的经历了:“这么说,墓里的青铜鼎也是特殊道具?”
墨守仁:“墓?哪来的墓?”
周正已:“青铜鼎?”
白桑随口道出了他在墓里的发现:“白家人是守墓人,墓里封印着一个阴影怪物。青铜鼎是封印的一部分,幸亏有它,我才能活下来……”
过多的信息量让众人陷入了思考,白桑的视线则不知不觉的落到了远处,张牙舞爪的阴影在天空中延伸,如同群魔乱舞。
身后的群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隐约还能看见山上的建筑群。
幻觉的范围究竟有多大?还是说他一直在一个固定区域里转圈?
白桑若有所思。
侍女推着轮椅前行,立马引发了鸡飞狗跳的动静——侍女压根没有避开障碍物的自觉,推着轮椅直愣愣的就朝营地过去了。
“诶诶诶,”常一拽着周正已的衣角,来回倒脚,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模样:“过来了!过来了!”
墨守仁他们齐刷刷后退,跟白桑保持距离——虽说这么点距离一点用都没有,但起码能带给他们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周正已捧着‘鱼缸’,喊道:“等一下!”
白桑朝他投去视线,侍女停下了脚步。轮椅抵着营地的围栏,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它碾碎。
在这种情况下,白桑居然还一脸疑惑的问他们:“怎么了?”
其他人讷讷不敢言,严先生道:“您现在清楚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白桑很清楚:“我被困在幻觉中了……”
“这不是幻觉。”
严先生严肃道:“虽然不确定您目前到底是什么状况,但就我所‘看到’的画面而言,您的存在是真实的,其他人的存在同样没受到干扰,眼前这一幕就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至于说白桑是不是被Z-003控制的伥鬼……严先生可以确认对方绝对不是诡物——白桑给他的感觉比诡物可怕多了。
再强大的诡物也只是一只飘忽不定的游虫,聚拢在庞然大物的上方,依靠诡域存活。
而白桑不同,他给严先生的感觉像是深不见底的阴影,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威胁感,以至于严先生除了最开始时‘瞥’了他一眼外,就再也没尝试过窥探对方。
他这么一说,白桑愈发怀疑这不是幻觉了。但这里有个悖论,如果这是幻觉,那幻觉给出的结论能是真的吗?谁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将他拖入深渊的手段之一呢?
他越琢磨,越觉得难以分辨,索性放弃分辨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了。管它是真是假,他都死过那么多次了,难道还怕再死一次不成?
白桑:“我分不清。但我知道我现在大概率不是人了……”
严先生很严谨:“我们通常认为,失去理智、无法沟通且外形彻底畸变的生物才能被定义为‘不是人’。保持自我认知,能正常沟通,且具备人类特征的生物则都可以被归类为‘人’。”
显而易见,在大多数精英普遍出现异化的时代,如果坚守旧时代的理念,那绝大多数‘超凡人士’都将被剔除‘人类’这一种族。
说到这,严先生抛出了真正的目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想请您前往Z区总办事处,确认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其他人留在原地等待后续救援,周正已提拉着常一跟白桑一起迈上了前往Z区总办事处的路。
才刚迈上柏油路没几分钟,营地就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这合理吗?不合理吧?
但从白桑醒来后,这种不合理就层出不穷,眼下已经不会让白桑的心潮有所起伏了。比起这个,周正已手上的‘鱼缸’正逐渐消停下去这一点更吸引他的注意。
白桑:“严先生怎么了?”
周正已:“他在降低活跃度,免得没一会就异化了。”
白桑:“异化?谁?严先生?”
周正已解释道:“不是严先生,是我手上这一部分严先生。它的存在形式比较特殊,一旦被唤醒就意味着即将异化。”
不再活跃的大脑皮层似乎也意味着严先生对周遭感知能力的下降,从刚才开始,他就没再开过口。
周正已:“它主要的作用是在特殊状况下,架构沟通桥梁,确保消息畅通,方便我们获取一手情报。野地没法使用通信设备,所以对特派员来说,确保交流畅通非常重要。”
“呕——”
常一有气无力的道:“我忍不住了,我要吐了,呕……”
眼看常一即将吐他一身,周正已一个急刹车,松开了拽着常一的手。
常一就连滚带爬的趴到了路旁,吐了个天翻地覆。
轮椅也跟着停了下来,白桑一脸茫然:“他怎么了?”
周正已黑着脸道:“体质太虚了,不用管他。”
常一吐得奄奄一息,还不忘反驳:“明明是你超速行驶。还没有安全带……被你这么拽着,谁来都得晕。”
“都说是你体质太差,回去得好好练练才行……什么东西!”话还没说完,察觉到不对劲的周正已大喝一声,一把提起常一,后退一步,霎时飘远了好几米。
而直到他这一连串动作做完,白桑才反应过来,朝道路左侧看去。
天光昏暗,太阳被阴影遮挡,散发微弱的光。大地上雾蒙蒙的,像是藏着一窝耗子,到处乱窜。
只有白家村所在的那片群山,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直到周正已反应过度,白桑才察觉那股涌动的雾气似乎不知不觉的弥漫到了他们附近。
受到刺激,‘鱼缸’中的大脑皮层逐渐活跃了起来,似乎正在从休眠状态苏醒。
柏油路的左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座小小的古庙。庙宇内的佛像上布满了蜘蛛网,像是许久没人来过。
风吹过,庙外的经幡纷纷飘动,吞吃着泊油路。
眨眼间,柏油路消失了,他们站在了庙前的台阶上,只需再迈一步就能进入眼前这座庙。
见状,常一瞬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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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车’了,转而紧张的询问起了‘专家’:“道长,这是新成型的诡域,还是某个异常降临了?”
“看起来更像新成型的诡域,异常的动静没这么小,也没这么冷清。”周正已扫视四周,突然发现了问题:“白桑呢?”
常一左顾右盼,不经意间瞥了眼庙里的佛像——由于常年没人维护,佛像身上的颜色掉了大半,斑驳的血色让它看起来异常狰狞。
只消一眼,常一的理智就岌岌可危,幻觉、幻听一拥而上,模糊了原本的画面。
所幸哪怕常一再菜,也是跟Y-103有密切联系的过来人,他好似什么都没察觉一般,挪开视线,稳住理智,继续追问:“运气也太差了,这都能遇到刚成型的诡域——接下来怎么办?”
周正已:“遇庙拜佛,进寺烧香。”
常一跟着周正已踩着台阶向上。
庙门前原本寥寥无几的经幡眼下变得密密麻麻,布满蜘蛛网的佛像在高台上朝他们露出悲天悯人的笑容。
只是看了眼佛像,常一的心脏就狂跳了起来,求生本能在他耳边拉响了警报。
他小声问道:“真要拜佛?”
严先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拜佛必死无疑。拜了佛还能有一线生机。”
经幡被风吹得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异常急促。
周正已一马当先,迈过腐朽的门槛,进入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庙内。
端坐在高台上的佛像愈发高大,唯独那些斑驳的痕迹,露出了底下的泥胎本色。
佛像前方有一香炉,一供桌,一蒲团,都布满了灰尘。
常一一进门就咳个不停,捂着鼻子发不出声。
不是这里灰尘太多,是他被Y-103浸染了,在遇到其他诡域时,产生了排异反应。
换句话说,在诡域眼里,常一是已经被其他存在标记的猎物,闻起来不太‘好吃’。
周正已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香,点燃,弯腰鞠躬——梵音、诵经声骤然响起,佛像拈花一笑,周正已不由跟着露出慈悲笑容。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骤然响起一声‘急急如律令’,霎时击碎了耳边的梵音,劈裂了他脑海中的佛像。
一时间,周正已眼前的佛像碎裂又黏合,时而狰狞,时而慈悲。
见周正已突然僵在原地,脸上还露出了古怪笑容。常一咬牙,夺过他手上的香,看都没看佛像一眼,直接插进了香炉里。
香炉上升起一柱白烟,越过佛像,越过寺庙,飘到了白桑面前。
白桑目光一凝,看到了一条隐隐约约的山路,路上落满枯叶,与周遭的柏油马路格格不入。
侍女推着轮椅朝左侧走去,越过那道看不见的屏障,眼前的场景骤然切换。
山路和柏油路不见了踪影,佛像的脑袋滚到了白桑面前。
白桑低头打量色彩斑驳的佛首,又看向断壁残垣中的周正已和常一,他们一个脸上带着古怪笑容,一个七窍流血,唯独瞳孔直愣愣的看着佛首,佛首滚到哪,两人的视线就转到哪。
滚来滚去的佛首,莫名惹人心烦。
也可能是因为他只能坐轮椅,但这家伙却能满地跑——总之,白桑看它很不顺眼。
白桑心念一动,随侍两旁的侍女就有了动作。
它们一把按住佛首,佛首在它们手下不断滚动,却怎么都没法挣脱,然后一切骤然平息,佛首不再挣扎,侍女将它捧到了白桑面前。
*
咯吱咯吱的轮椅声响起时,常一的表情骤然凝固。
无穷无尽的血水涌入庙宇,将所有杂物重重的拍到墙上——包括他跟周正已。
常一感觉自己像一尾小鱼,被滔天巨浪拍到了岸上,每根骨头都在发出激烈的抗议声。
血水将佛像从高台上拍落,一波波的冲刷而过,那点斑驳的色彩被洗去,只留下了一尊泥胎,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狰狞了,连带着它之前带给常一的那股心惊肉跳感也消散了不少。
常一刚生出‘你也有今天’的小人得志感,就见涌进庙内的血水突然倒灌了出去,下一秒,整座庙轰然倒塌。
常一被砖头劈头盖脑的砸了一身,在疼痛和奄奄一息中思考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白桑的轮椅能批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