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芷匆匆回到自己屋门时,正好瞧见蔓菁在门口给她使眼色。
还未听清她说什么,门便推开了,屋内燃着暖黄的烛火,映得塌上的身影带着几分阴郁的沉默。
李林竹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眉眼低垂,唇线紧抿,眼神透着阴湿气。
什么情况?在太医局受气了?
任白芷微微挑眉,关上门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他手边的小匣子上,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重新修好的镯子,水润的玉质配上闪闪的金镶花纹,好不显眼。
“镯子修好了?”她有些吃惊,刘记的伙计服务态度真好,明明可以明日她去上工的时候再给她,却提前送到家里来了。
李林竹抬眸看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顿了片刻,才语气淡淡道:“这镯子,是你找何韵亭帮你修的?”
任白芷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让伙计交给金银铺里手艺最好的人修,所以手艺最好的人,是何韵亭?”
她拿起镯子端详着,这金子,这手艺,还真是不赖。
看来原主的眼光也没那么差劲,至少在艺术造诣上,他俩确实能契合。
任白芷自顾自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李林竹脸色变得多差。
这分明就是在暗指他手艺差!李林竹内心十分烦躁,完全忘记了自己从未告之过她,这镯子是亲手打磨的。
他今日从何韵亭手里接过这镯子后,就反反复复看了无数次,越看越吃味。
镯子碎成两段,何韵亭便用镶金手艺,一侧雕了小花遮裂痕,另一侧雕了亭台遮裂纹。看上去,这花与亭台遥遥相顾,倒颇有几分意境。
虽然早知他俩旧情未消,但在他送的镯子上明目张胆地眉目传情,简直不把他这个正统官人放在眼里!
“哼!”李林竹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任白芷这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好,忙问道,“你不喜欢?”
“难道我应该喜欢?”李林竹都被她这个问题气笑了。
他看上去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么?喜欢被绿?
“不喜欢啥?”任白芷却依旧不明白,决定问个清楚,“这金子用的很足啊。花纹设计得也挺好看,这小花多俏。这,房子?”
她将镯子拿近了,仔细瞧瞧,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怎么雕了一个房子?跟这花也不搭啊。”
大小尺寸,含义寓意,花跟房子都搭不上啊。
李林竹闻言,心中的愤怒瞬间消了大半。
说得好,不搭!根本就不搭!
任白芷抬眸,正好看见李林竹展颜那一幕,误以为他也是因为这个设计不搭调而生气,立刻明白了过来,“你也觉得不搭吧?我估计他就是想把这块笔直的裂痕盖住,所以设计了这么直挺挺的房子在这边。毕竟花儿啊,草啊,什么的,都是弯弯的线条。”
“笔直的又不止是这玩意儿。”李林竹小声说道,但心情大好,甚至对于方才自己因此生了一个时辰的闷气,表示不理解。
“那你说改什么?”任白芷直接问他。
换成竹林就不错。他在心里回答,但嘴上却说,“你随意,是你的镯子。”
反正只要不是亭子就行。
说罢,他哼着小曲,踱步到门口,让蔓菁跟客喜赶紧布菜。
任白芷眼见着李林竹从郁闷到愉悦只用了她一句话的时间,开始琢磨,这李林竹不是清心寡欲的活佛么?还真没见他这么喜怒无常过。
生理期?
正想着,守门的小厮却跑来传话,“侯府派人来接老太太去给侯爷看诊,老太太身体不适,得劳烦主君跑一趟。”
“可知是何事?”任白芷立刻恢复了警觉,这么大晚上来着急请人,怕不是小事。
小厮摇头,只道,“只知道侯府来了好些人,马车都在门口候着了。”
“那我去去就回。”李林竹出声安抚,“你饿了吧,先吃,不用等我。”
“我陪你。”任白芷主动提议。
这段时日,她重新衡量过这段婚姻,动了不和离的念头,虽然是守活寡,但这是好的活寡,自由的活寡。
撇开生理因素不谈,李林竹是个近乎完美的丈夫——医术高明,名声极佳,最重要的是,他从不干涉她的决定,甚至还愿意支持她的事业。
李家二房上下也算宽和,她如今也得到了两位长辈的信任,所以太太跟老太太也不再多干涉,她在家中有足够的自主权。
放眼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这已经是女人婚姻中的顶配待遇了。
更何况,已婚大娘子的身份,在她行事时确实带来了不少便利。至少在那些老成持重的生意人眼里,名正言顺的李家儿媳,比一个孤身女子更值得信赖。
再加上李家的清誉,她拓展生意时,能少走许多弯路。
而李林竹的人脉,更是个难得的资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生性单纯、为人君子,总之,他身边的人似乎都格外信任他。且不说何大娘子那份青梅竹马的情分,那日宴会之后,便是他一句话,何大娘子便亲自找上门来,投下了一笔不小的银子。连侯爷那样疑心深重、脾气暴躁的人,也愿意让他看诊。
若她能稳住“李任氏”这个身份,便能借着他的关系网,慢慢将生意扩展到真正的权贵圈层,那才是真正藏着巨龙宝藏的地方。
所以这几日,她对李林竹格外上心,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也得让李林竹明白,留着她这个“姐妹妻子”并非坏事。
她既不会对外宣扬他的隐疾,又能替他挡掉一些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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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麻烦,尤其是那些他尚未察觉、却足以牵动他一生的算计。
有时,建立在共同利益上的婚姻,或许比所谓的情爱,更加牢固。
只是眼下,约定的和离之期已然临近,她得加快步伐了。
翌日,刘记金银铺何家书房。
何韵亭端详着任白芷递来的镯子,目光微闪,语气不急不缓地道:“花与亭不搭?”
“亭?所以这房子是个小亭台?”任白芷挠了挠头,她真的没什么艺术审美,连这玩意儿是啥都看不出来。
但这些不重要,她神色认真地看着对方问道,“花跟亭都不是一个尺寸的,你这雕的到底是花大,还是亭小?”
何韵亭一愣,倒是没想到任白芷会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他喃喃道,“我只想着,你曾写过,「花下共亭依,长忆故人期」。”
啊,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呢。任白芷这才明白过来,想来是原主那个才女曾跟他分享过自己写的诗句,所以何韵亭才会化用诗句里的意象。
倒也算是有心。他在任白芷心中的渣男形象,有了些许好转。
“不过还是改了吧。”任白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镯子是我官人送的,他也不喜欢这亭台设计。”
何韵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么。
也对,她都嫁人了,自己还雕刻这么让人误会的意象,是自己僭越了。
他轻轻摩挲着金雕,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之前知道她要嫁人的时候,只觉得惋惜,但并未觉得失去了她。
毕竟她的诗,她的画,只有他懂。
可当她落水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她。
是那种毫无余地的,无法挽回的,永远地失去了她。
所以,是因为她真的爱上了李林竹么?不然为何,她连镯子为何如此修饰都未曾细问,只因李林竹的态度便要重改,竟毫不迟疑。
想到这里,何韵亭嘴角浮现一次自嘲的笑,我一个懦夫,有什么资格去问呢?他不也接受了母亲安排的,与蔡小娘子的婚事么?
他垂眸,试探着问:“那,要不要把「亭子」改成「竹子」?”
任白芷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竹与花都是植物,竹笋的花,尺寸差距也不大,放在一起更协调。”
更何况,这正巧是李林竹送的,相当于签上他的名字了。这不讨巧么?
任白芷再次感慨何韵亭的设计天赋,真的不赖,与原主若能走下去,也算得上是一对文青眷侣。
何韵亭看着她眉眼间流露出的几分满意,心底忽然生出些复杂的情绪来。
她果然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曾与自己吟诗对句的任白芷。而且——
她似乎已经对李林竹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