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学院要坐在不同位置，莫舟子望了又望，所幸理学院距离文学院不远。
古霄还是在前面自顾自地蹦蹦跳跳，人群中就他突出。
莫舟子如果是噩梦boss之一，一定第一个把他的脑袋削下来。
忍住，莫舟子，至少他现在也是纯粹的劳动力。
如果自己也能豁出去做那么出格的动作就好了，那样宋沛峥或许就能看到自己了。
莫舟子揣摩了一下，嗯，如果是宋沛峥的话，一定会坐在后排，于是拉着古霄去了最前排。
“想不到莫舟子会是好学生的类型。”
古霄忙于和折叠椅较劲，但嘴上功夫更加厉害，至少莫舟子觉得厌烦。
“只是觉得朋友可能会看到我。”
莫舟子回头，眼睛亮晶晶地四处寻找，选择性回避了古霄的问题。
要不是为了显眼谁会铤而走险坐在前排，就差和领导面对面了好不好。
“什么朋友，让莫舟子这么挂心呀？”
古霄歪着头，一双大眼睛就差戳在莫舟子脸上。
莫舟子不动声色地回避了对方的眼神，选择了沉默。
这家伙是不是误解了我的人缘？
回想了过往一个月的社交情况，莫舟子十分虚荣的选择闭嘴。
也好，被误认为社交高手什么的也很好，哪怕是被古霄误认。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古霄缠着自己问个没完。
会议马上开始，以古霄美丽的精神状态来说，他真的有可能一问到底。
莫舟子无奈开口：
“嗯，就是刚才和你说的…”
“宋沛峥？”
古霄先一步抢话。
……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完全不明白这家伙的脑回路。
古霄只是笑笑，心满意足地扭过头去，老老实实的坐正。
莫舟子不理解，但莫舟子尊重。
学校的心理大会相当隆重，似乎很是重视，就连媒体也背着鼓鼓囊囊的拍摄设备涌入前排。
嗯，不会有被提问的风险吧…
只是一瞬闪念，她咬咬牙，决定拼了。
站起来回答就更明显了，至少峥酱听过我的声音，一定会认出来的吧。
啪嗒，报告厅的灯被打开了，明明是白天也需要补光吗？
莫舟子已经感到焦灼了，毕竟以往她只会选择睡觉。
但现在不能了，她必须瞪圆双眼听着这场乏味的讲座，以防备突如其来的采访。
上台的大概是学校请来的心理专家，他大刀阔斧地操作电脑大屏。
终于切换了电脑屏保。
“噗嗤…”
果然是古霄绷不住笑了，莫舟子尴尬得相当痛苦，毕竟这一嗓子实在有些显眼。
于是不动声色提醒道：
“一会儿开场了就正常点。”
话虽如此，他也许不理解正常是什么意思吧。
莫舟子已不抱希望，但见古霄坚毅地点头。
打开手机，已经超过原定会议时间，专家还在操作电脑大屏。
这个专家的ppt是藏在屏保里了吗…
不过屏幕还挺先进的，竟然有点类曲面屏，配合一张张蓝天白云的屏保切换，有一种屎上雕花的美感。
莫舟子真情实感的困了，眼皮已经耷拉下来，她有点体会到非休息时间不能睡觉的痛苦了。
专家的手越点越快，几乎带上点病理性的抽搐，其他老师看不下去，纷纷上台协助。
屏保不断切换，切换，切换。
咔哒。
莫舟子先一步听到鼠标脆响，恹恹不乐地抬起头。
入目是一片扭曲的鲜红，黑色或褐色的眼睛占据整个屏保，屏幕如同坏掉的老旧电脑一般，不时闪出数据错误的字标。
老师这屏保这么狂野，不是我们家学校自带的吧？
莫舟子瞪圆双眼，胳膊肘戳了戳正在一旁发愣的古霄。
很好，一动不动，还是说这家伙根本不觉得奇怪。
屏保不停切换，那颗眼睛也带上了奇怪的波浪效果 给人一种一步步逼近的紧迫感。
如果古霄这种高阈值疯子不觉得奇怪是正常的，那其他人也应该给点反应吧？
莫舟子环顾四周同学，他们目光呆滞，无所例外地放下手机，不知道在盯着什么。
莫舟子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明明觉得没有睡觉…
台上的专家表情愈发狰狞，双手痉挛一般抽动，他痛苦的抽搐起来，鼠标点击的声音越发诡异。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直传入莫舟子的耳朵。
身旁的古霄终于有了反应，挖了挖耳朵：
“我们是不是又…”
合着你一直看得到啊！
那颗眼珠越发膨胀，随着一声声摁动逐渐放大，直到占据整个大屏。
电脑滋滋地震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迫切得想要爬出来。
莫舟子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她关心的第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在梦境中有所反应，在现实里的身体会一动不动吗？”
这次古霄回复很快：
“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真的会与现实挂钩哦。”
专家抽搐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如获大赦或者说突然顿悟一般瞪圆双眼。
随即抽起自己的耳光。
莫舟子有点想笑，但这实在太地狱了，她憋住了。
“嘻嘻嘻。”
嗯，我们之中没忍住的有一个人。
下一秒，莫舟子没有笑得心思了，因为专家释然的吐了。
吐出了一颗颗圆润的物体，似乎还拉着丝。
太好了，多亏坐在前排，本来是看不清的，这下看清了。
一颗颗血红的眼睛被它吐出，身后几乎膨胀而出的眼睛逐渐干瘪，就好像专家本身成了开水闸。
人生无常，大眼包小眼啊。
嘶哑的声音，自听筒传出，虽然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浓重的口水声。
听上去臭臭的。
“心理…大会，现在开始…呕…”
莫舟子默默低下了头，其实呕吐还是很私密的事的，没必要给自己看。
“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跑？”
古霄歪歪头，完全状况之外。
“算了…一想到要冒着被全校师生认成神经病的风险逃跑，就觉得不如坐在这里等死…”
古霄释然地笑了：
“至少不是一个人被当成神经病。”
你说得对，但不予采纳。
莫舟子有点难绷，默默绷紧小腿，生怕咕噜在地的眼珠子爬下讲台。
“第一条…大家要热爱生命。”
专家说得对啊，如果没有一边说一边拿自己的手腕拉小提琴就更有说服力了。
猩红的鲜血迸溅，鼻子一向灵敏的莫舟子很快闻到一股血腥味。
“第二点…不要死在会议厅。”
这太权威了，但是专家这波不应该活动脖子的。
嘎吱嘎吱的声音，专家狞笑着，过分诡异的笑容回荡在会议厅。
一阵剧烈的咳嗽，专家终于咳嗽出最后的眼珠——他自己的眼睛。
黑洞洞的双眼却准确无疑地看向莫舟子所在的位置。
嘎吱。
其实不是很脆一声，但扩音器将其传播，专家以春风化雨的温和手法相当热情地展示了自己的后脑。
莫舟子不寒而栗，但眼下已经没有打断的可能了。
这家伙刚刚自己违背了自己的稿子啊！
再坐一秒都是煎熬，莫舟子只希望时间快些过去。
一旁的古霄轻轻打开手机。
“看了没用。”
莫舟子轻声阻止，噩梦的时间标识，一个都不能信。
古霄挠挠头，还是听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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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闭手机。
这边的专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因断裂而缓缓耷拉下的人皮固执的粘在早已垂下的脖子上，看上去有点像冷掉的牛腩或腐竹。
“下面…有请，同学…发言。”
时间还是快进了。
希望时间快些过去所以催化了噩梦吗…
“第一位…莫舟子同学。”
“欸？”
莫舟子懵了，她想到自己会被问到，但没想到自己幸运的成为第一个。
不能犹豫了，莫舟子咬牙站了起来。
说起来自己在现实世界里不会也莫名其妙的站起来了吧？
管不了这么多了，专家已经趿拉着鞋走过来了，脖子一扭一扭的。
我们至今仍未知道专家是用哪个声带发音的。
“第一个问题。”
腥臭的死人味吹到莫舟子脸上，绝对的腐烂，如同肉食在夏天被放了三天一般恶心。
不能张嘴，张嘴就吐了。
“你…热爱生命吗？”
刁钻的问题，莫舟子有理由怀疑如果自己答“是”就会像专家一样拉起小提琴。
余光瞥向还渗血的腕子。
这是自己的下场吗？今天非得见点血是吗？
不想改花刀的莫舟子大脑极速运转，专家在台上“自问自答”两次，第一次做了违背答案的动作，而第二次没有。
设问不同，回答不同。究其原因根本就是噩梦的趋害避利性吧？
如果没有标准答案，那么答是或否真的有意义吗？
莫舟子头脑风暴，胃里更是翻山倒海。
啪的一声，古霄突然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
莫舟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有破局之法？
“呕…”
无需多言，下一秒莫舟子就理解了他要做什么。
古霄虚弱的扶着椅背，开始大吐特吐。
摇手不是抱歉，而是今天没吃午饭。
毕竟莫舟子坐在里边，而古霄坐在外边，专家走下来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古霄。
嗯…虽然是人之常情但也太恶心了吧？
古霄的身体逐渐透明，这意味着他动作太大即将脱出这场各种意义上的噩梦。他虚弱的比了个大拇指，抽象中带着一丝…
坚毅？
你到底在燃什么…
莫舟子真的很想就这样跟着吐出来脱离梦的交界。
一瞬清明，新鲜的空气很好的缓解了莫舟子的恶心。
“快扶他出去。”
几乎能听到现实的声音，莫舟子摇摇头，却依旧没能完全脱离梦境。
不过被吐了一身的专家满意回身，离开了自己周边。
这算是起了作用对吧？
这是被卡bug刷新走了？
莫舟子不想考虑了，她现在只想坐下缓缓。
“感谢…莫舟子同学的发言。”
连带着呼哧呼哧灌入气管的风，专家一字一句致谢。
“有请…下一位同学、宋沛峥…”
莫舟子一惊，立刻打起精神四处张望。
没有人站起，她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她应该在的…难道是被吓到不敢动弹了吗？
莫舟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专家一蹭一蹭地走下台阶，似乎打算如同刚才一般精准定位。
扑通、扑通。
静得除脚步声外就是自己的心跳声。
专家慢慢挪向后排。
“请、回、答。”
峥酱果然挑了后排吗，她刚才应该看到了解决办法吧。
莫舟子松了口气。
缓缓站起的姑娘很眼熟，这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点太眼熟了。
“欸？为什么是许斩霜学姐？”
专家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就如同贴在耳边低吟：
“你可以，旋转脖子吗？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