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你放心,孤…孤峰独秀的我是绝对公平的啊。”盛闻道。
说了对吧,自称“孤”了对吧。赵鸿宝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怎么敢和太子比?
“就算是跟我的姐姐比,我肯定也不会有失公允的。”盛闻看了一眼身前的姚谅,“对吧,姐姐。”
“对。”姚谅违心地道。
他真是流年不利。赵鸿宝眼前一黑,太子做裁判,他和平阳公主比做点心?
是觉得自己命长还是九族太多啊?
“我知道赵大厨肯定心有顾虑。”盛闻道,“赵大厨可知双盲实验法啊?”
“何意?”赵鸿宝小心翼翼地道。
“我们各自做好了点心,各自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盛闻道,“每方做个…三百人份的吧。”
“三百人份?!”赵鸿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排出老长的订单。
莫不是想要他猝死?
“云来街入口的机械钟不是最近才修好了吗?”盛闻道,“将其中一部分点心切碎了,送给来往客商品尝。”
“他们喜欢哪个就可以免费领取其中的一份。”
“谁的点心先被领完,谁就赢,如何呢。”
“兄长倒会借东风,如今云来街的客流可比朱雀大街先前还要热闹百倍。”盛阑起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道。
“四弟莫不是怕我这做兄长的使绊子。”盛闻抬袖掩唇,轻咳了两声,“四弟是知道的,我这两天一直身子不适,苦药汤子是一碗接一碗地喝,没时间来给赵大厨使绊子。”
"公子说笑了。"赵鸿宝额角沁出汗珠,太子出现在此处,还有意隐瞒身份,他也得装成不知晓才行。
他怎么觉得今日后厨蒸笼的热气格外得热,混着冷汗,把里衣都浸透了。
盛阑递了个眼神过来,赵鸿宝这才壮着胆子道,“那在下就和这位姑娘比上一比。”
“未时三刻前完工即可。”盛闻道,“云来街的机械钟准点报时,可不会等人。”
围观群众鼓掌叫好,又有白得的点心吃,又有热闹看,何乐而不为?
时辰尚早,被盛闻的锣鼓声吸引过来的路人马上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只有三百人份,晚了可吃不到了。
“四弟。”姚谅自去忙着做那三百人份的点心,盛闻道,“既然你吃不下肉,不如移步去我的福茗楼坐坐?”
盛阑叹了口气,“恭敬不如从命。”
“二哥来了…啊,四弟,你也在啊。”福茗楼二楼,少女正好奇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奶茶,看到二人来了,才打了个招呼。
“三姐。”盛阑瞥了盛闻一眼,你把她带来干啥?
“老三,你会不会喝奶茶啊?”盛闻看了眼盛芃芃那格外清澈的杯子,“暴殄天物。”
盛闻将轮椅开到桌子旁,他找小二要了菜单,“加一份红豆,再加一份芋泥麻薯,要奶盖,大杯热的,谢谢。”
“那…给我来一份和二哥一样的吧。”盛芃芃不明觉厉。
“我就不必了。”盛阑推拒,“我喝清茶就好。”
“你应该像四弟学习。”盛闻转头看向妹妹,“喝多了奶茶会发胖。”
“怎么不早说!”盛芃芃发出尖锐爆鸣。
日常逗完妹妹,盛闻趴在窗旁往下看。
盛芃芃很快被芋泥麻薯征服了,她抱着杯子趴到盛闻身边,“二哥在看什么?”
“那个小公子俊俏吗?”盛闻咬着吸管,伸手指并肩走过的两个少年。
盛阑也凑了过来,兄妹三人齐刷刷趴在窗旁看美男子。
“凑活吧。”盛芃芃嘬了两口红豆。
“给你当夫君成吗?”盛闻问。
“不成!”盛芃芃大叫,她唐突羞红了脸,“这…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能随便选个人当夫君呢?”
“二哥。”盛阑黑脸,“那不是父亲新给你寻得的伴读小崔公子吗?”
“也对。”盛闻的手指移动了半寸,指向崔珩身边的卢彦,“那旁边那个你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盛芃芃崩溃道。
“俩都给你呢?”
“不喜欢!”
盛闻叹息:“唉,没品。”
“二哥,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对崔公子和卢公子的长相评头论足的吗?”盛阑问,“恕我还有要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别呀。”盛闻这才懒洋洋地道,“四弟,你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啊。”
“不就是有支胡人商队今日要过云来街吗?”盛闻道,“急什么啊。”
“来,陪我下一局棋。”盛闻招了招手,小二立时端上一方棋盘,“你年幼我年长,你执黑先行。”
盛阑捻起一枚黑子,慎之又慎地落在棋盘一角。
“你怎么不问——”盛闻夸张地道,“啊!你怎么知道的!”
“多此一举。”盛阑道,“云来街是二哥的心血,自然什么事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早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啥?盛芃芃冒出了蚊香眼,你们在说啥?
“呵。”盛闻在棋盘正中央放下一枚白子,“你…不,是你们觉得,就算我知道了,也拿你们没办法吗?”
“不敢。”盛阑淡淡地放下第二枚黑子,“二哥的手段,弟弟在陈州已经领教过了。”
“我数日前刚去过户部。”盛闻道,“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我本以为陈州之灾只是由于大旱。”盛闻自袖中取出两幅曲线近乎一致的折线图。
“世家抛售劣钱致通胀,百姓拒收私钱引发粮荒,这拐点恰与崔氏私钱流通月报吻合。”
“四弟。”盛闻指着身下的轮椅道,“这个位子,我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以性命相求,让父亲给你。”
盛阑的眼神动了动,他看向盛闻。
“但你得先弄明白一件事。”盛闻认真地道,“在你弄明白这件事之前,我不会放过你。”
即使你并非太子,你也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二哥生下来就是太子。”盛阑重新低下头,“你何曾明白过我和母亲的苦。”
“我不需要二哥你施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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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我自己会拿。”
“甚好。”盛闻点头,“我也知道和你说这些没用,但我还是要废这些口水。”
“差不多了。”盛闻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到巳时了吧。”
“我赢了。”盛闻推开排成一线的五枚白子,“结账吧。”
盛闻自荷包里拿出几枚小而精致的银币递给小二。
盛阑怔怔地看着那五枚白子半晌,“这算什么赢了?”
“这叫五子棋,连成一条线就算赢。”盛闻道,“四弟呀,你和我在一方棋盘里比试,规则是什么都不问就先落子了,那还能赢吗?”
盛闻和盛芃芃抱着奶茶杯子行过云来街,水泥路上积了雪,被来往的车辙压得结成了污黑的冰块,慈幼局的孩子们各自拿着小铲子,将积雪铲到路边。
街角牌匾上书金缕衣钱庄,看店的胡姬裹着毛茸茸的狐裘,天气太冷,她懒洋洋地招揽着过路的商人。
“飞钱兑付,飞钱兑付。”胡姬的鹦鹉学着她平日的模样卖劲儿地吆喝着,“范阳到长安,一夜之间,钱货两讫。”
雪粒子扑簌簌落在水泥板上,慈幼局孩童的棉鞋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下雪啦,下雪啦。”为首的孩子将系着红缨小铲往怀里一揣,团起一团白雪向同伴身上砸去。
孩子们将冻得通红的手指在嘴边哈气,抓起地上的雪打闹成一团,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檐角停着的麻雀。
盛闻停了轮椅,带着笑意看在雪中打闹的孩子们。
“二…二哥。”盛芃芃没一会儿就冻得打哆嗦,“别总心疼别人家孩子,你也多心疼心疼自己家孩子。”
“难道是我叫你穿薄款的?”话虽如此,盛闻还是从轮椅上掏了个汤婆子递给盛芃芃。
“多好啊。”盛闻感叹,“孩子们到了冬天都有衣穿,还能玩雪。”
“二哥的语气像祖母。”盛阑同样冻得不行,只是他硬是挺着,一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模样。
“唉。”盛闻掏了掏,又掏了一个汤婆子递给盛阑,“我倒是想叫你一声乖孙儿,可是咱们的爹恐怕不同意。”
“我们这是等什么呢?”盛芃芃抱着汤婆子问,他们越是走,围着的人越多,险些挤不过去。
“让一下啊,让一下!”盛闻大叫,“这里有残疾人啊,能不能尊重一下残疾人?”
“残疾人也得排队!”一个西域长相的大汉道。
盛闻:“不让开我压你们脚了!”
街口的机械钟铛铛地敲过三声,巳时到了。
金缕衣钱庄对面的店铺走出个人来,点燃了放在地上那一挂鲜红的鞭炮,扯下了招牌上的红布。
——东宫银行。
“小裴,先给我兑!”盛闻直接冲了过去,他把一堆铜钱抖在了柜台上。
难以想象轮椅能飙出赛车的气势。
刚放了鞭炮的裴钧险些吓傻了,“殿…公子,台词儿还没说呢。”
“快说!”
“筑梦金色未来,共创财富新篇。”裴钧将两手交叠在小腹上,欠身鞠躬,“东宫银行,有什么能帮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