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瓦肖的港口工业区，我记得我以前在这里和伙伴捉迷藏过，被港口工人抓出来挨了一顿打，痛得哭鼻子了。玩伴的面孔早已模糊不清，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却还留在我心里。
港口仍在繁忙，无人叉车托举着货物快速飞驰，艾斯利以略带得意的语气炫耀这项无人驾驶技术做得有多成功，几年来无一场事故，大大提高了港口装卸货的效率。
我看着叉车只想起了当初那个用叉车把我举上高处的大叔，他呲着大牙乐得很开心，现在港口用无人叉车取代叉车工，那位大叔肯定也失业了吧。
虽然无人机械多了很多，港口目前还是存在专门的人工区。Ctos说，保留人工区不是港口没钱继续改建，是工会和工人代表出面强硬地阻止了港口进一步的无人化，港口工人们当初差点把无人机械全砸了。
“那以后呢？”
“以后？我不知道，也许以后就会让你来决定了。”
“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不，你有。”
“呸。”
我找到聚会场地里，这里明显被早早腾出了集装箱位置，空荡荡的一大片，有些人正在往墙上喷绘喜庆可爱的圣诞涂鸦，还是很有节日气氛的。我走过去问：“晚上工会是打算在这里过节是吗？”
“对啊对啊！”消瘦的男人放下涂鸦罐看着我，“你是工会成员？”
“我是……”我卡了下壳，该怎么说鹿角会？他是可信的吗？
“我是那个！”我急中生智，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没想到瘦男人像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了然点头：“等着晚上的庆祝活动吧！”
我放下心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帮忙？不需要，他们提前准备了好多东西，下午才会运过来呢，大概晚上天黑了就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嗯，谢谢。”
我接着去了港口附近一家烧腊店，他家的烤鸭饭很好吃，也卖油汪汪香气扑鼻的大卤肉，以前望着玻璃柜内好吃的卤肉流口水，现在终于能重温一下童年的胃口，尽情吃个爽了。
我吃得很开心，艾斯利动了两筷子，就没怎么再动卤肉了，我啃着肘子问：“怎么，嫌这个不好吃？”
“不合我个人口味而已。”艾斯利微笑着，“没关系，你爱吃就行。”
不能吃植物奶油蛋糕，只能吃动物奶油小蛋糕这是。我继续专心对付猪肘子，把肉吃得干干净净，还坐着休息了会才坐车回81号公寓，回去的路上天又飘起了雪花，我嘘出一口气吹动雪花，搓搓脸颊，还是好冷。
艾斯利凑过来，想趁机牵我手，我让开他的动作：“不要，你没有ctos暖和。”
“不可能，ctos正常的散热温度只有二十摄氏度左右，远不到可以取暖的标准。”艾斯利上手来掏，“把我当个取暖器也行。”
艾斯利的手确实暖和，热得像火炉，我想不通为什么他能这么热，难道我的体质如此弱鸡？
我挣了两下，挣不开，他捏得我手痛妈的，认命了。艾斯利握着我的手晃啊晃，跟个智障似的。一路晃着走回公寓，我手心被闷出了一堆汗，如此艾斯利终于愿意大发慈悲地放过我，我甩着手，龇牙咧嘴地揉快肿起来的手，刚想打开门，感觉不对，回头问：“你怎么还跟着我？”
艾斯利面不改色且理直气壮：“这个圣诞节我想和你一起过。”
我冲他竖起中指，他看着好像完全习惯我的表态了，自然地把我的中指掰下去，语重心长地教导：“要保持文明习惯啊。”
文明你个头哇！
我本来还想着进屋睡个午觉，再在海边溜达溜达，带上我买的小零食和医药武器就可以去参加集会了，现在有艾斯利这个跟屁虫牢牢黏在脚后跟，我压根睡不着，玩小游戏都有些心神不宁，索性开始看书，也许是看书看多了，我现在对长段落文字的接受能力强了许多，可以静下心来慢慢阅读。
至于艾斯利在我看书的时候偷摸搞什么，我没功夫关心。看过两个章节我再抬起头，艾斯利好像在办公，双手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撑着下巴皱着眉头，感觉下一秒就要骂人。
在哪干活不好偏偏在我家里干活，神经。我低头继续看书，顺便搓搓ctos的脑袋：“四点半的时候叫我。”
“明白，贝纳尔。”
四点半，ctos准时叫我：“贝纳尔，时间到了。”
我稍微拖了一会，把章节一部分看完才起身，艾斯利还在低头做着什么：“你要去吃饭了？”
“嗯。”
“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我的时间很宝贵。”我扭头想走，艾斯利又叫我，“等一会就好，我知道你要提很多东西去集会，多一个人帮忙总比一个人干要好吧。”
“那你要负担全部！”
“没问题。”艾斯利笑了下，很快，他又恢复了专注的神情，我仔细观察他眼镜上的反光——呃，就是一片蓝，什么也看不到。我悄悄打字问ctos：“你的员工在干嘛？吵架？”
“艾斯利正在为一项部门事故做补救。”
“能补救完吗？”不能补救我就走了。
“预计还有五分钟结束工作。”
Ctos的计算预测也有不准的时候，实际我多等了一刻钟艾斯利才关闭页面，我无聊地打哈欠：“费劲。”
“抱歉耽误了你那么多时间，要提哪些东西？这些都是？好吧，走。”
艾斯利真的信守承诺，跟在我身后当起提东西的苦力，我先到烧烤店买了些烧烤，伴一杯快乐水垫肚子，半道我客气地问了下艾斯利吃不吃，艾斯利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就纳闷了：“烧烤你也不吃？”怎么这个大总裁这么多屁事儿？
艾斯利神色同情：“我以为ctos会提醒你这家烧烤店的真实卫生情况。”
“艾斯利先生，这家烧烤店与其他外卖餐饮店相比卫生属于较高的水准，只是无法与高档餐厅相比。”
艾斯利的表情多了些无奈：“还是第一次发现ctos这么会拆台。”
“谢谢艾斯利先生的夸奖。”
真是太有乐子了。听着我的烧烤都变得更香更好吃了，捋下最后一串五香豆干，吃完抹抹嘴巴，心情轻快愉悦：“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吃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吗，走吧！”
我先和艾尔莎碰头。艾尔莎今天穿了一身较厚的咖色格纹呢子搭蕾丝绣花飘带的半身裙，外搭针织长毛衣，头戴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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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绒堆堆帽，两侧垂下绒球，罕有的漂亮。让我这条土狗大受震撼，转着圈看了半天，虽然真心漂亮，但是看着好美丽冻人：“搭档，你不冷吗？！”
“不冷，我什么体质。”艾尔莎举起胳膊，“我可是41分局最棒的警察！”
我和她击了个掌：“没错，你就是41分局最棒的警察。”
我和她一起笑起来，随即艾尔莎注意到我身后的艾斯利，艾斯利冲他打招呼：“嗨。”
艾尔莎皱了眉毛——好像一时间没认出来，倏忽然眼睛睁大了：“你也要参加？”
“是的。”
“你不怕那些工人认出来然后打死你？”
“没那么夸张。”艾斯利神态轻松，“我的口碑还是可以的。”
“你被你那几百万的粉丝捧昏头了吧？”虽然我很乐意看到艾斯利出丑下不来台，但是遇上工人的铁拳他是真的可能会被群殴致死，“你别出卖我们就差不多得了，找个高点的地方摇你的香槟去。”
“不。”艾斯利态度十分坚决，“我说了要做你提东西的苦力。”
神经。我撇过头，不想再说了，和艾尔莎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再罪大恶极的罪犯在接受审判之前也是不能被民众直接打死的，艾尔莎了然地点头，我放下心来。
步行来到节日的活动会所，宽敞的入口处是马佐夫和伊翁.罗迪奥诺夫、伊格纳斯.尼尔森等革命领袖的肖像、孩子们趴在巨幅相框下用水洗马克笔给画像人物认真地一笔一画地画衣服、圣诞帽子或魔女的尖顶帽子，团起棉花做成上翘的胡须，粘在马佐夫的人中上，把马佐夫的画像打扮成有点傻里傻气的圣诞老人。
本来道德委员会是禁止涂污革命领袖肖像的，但是画在玻璃上加点可爱的装扮似乎是另一回事，况且作画者是站起来还没我腰高的孩子，逮到了也只能批评教育。
“你们来了！”万尼亚走过来冲我打招呼，“噢！这位应该就是贝纳尔先生说过搭档吧，看到你很高兴。”
万尼亚与艾尔莎握了握手，接着他看向艾斯利，脸上露出了一般的回忆神情，我一看事情不对头，把万尼亚拉到一边去，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我不知道万尼亚能不能接受，他在片刻的惊讶后很快镇定下来，“他可能会被打死。”
“我知道，但是谁叫他那么自信？”我挺乐意看到他吃点苦头，最好让他认清他那几百万的粉丝数是个什么水货。
“这会出问题。我做不了决定，等等，我带你们去找苏女士，叫他一起。”
我转头招呼艾尔莎跟过来，还有艾斯利，我们一起去。
苏女士和一些戴着帽子们的厨师正在宰羊——她系着格子纹的围裙，挽起袖子在斩切羊肋排，厨房内传出热腾腾的大团乳白蒸汽与羊杂汤的香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苏女士除了安静读书之外的姿态，厨房还有很多人在忙活，连小孩也在认真地擀面皮。
“苏女士，好久不见。”
苏女士抬头冲我笑：“也好久没见你了，圣诞节快乐！”
万尼亚走到苏女士身边，侧耳说了些什么，苏女士手上依然在剁羊肋排，等万尼亚说完，她抬起头，微笑着：“你们也带了吃的？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