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在心里怒薛蟠不争,可这些年也就这么怒过来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管教这个儿子,只在生气的时候不痛不痒地骂两句也罢了,剩下的便是感叹自己命不好——自己半生从不曾作恶,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东西出来。
薛宝钗早年间也曾劝过她,让母亲一定狠下心来、狠狠管教哥哥几回,往后只怕就好了。
每当这个时候,薛姨妈总有许多理由来替自己分辨,说自己有心无力、是如何如何做不到,再说多了便要抹泪。
宝钗心里叹气,她却也知道以母亲的性格确实是万难做到的,便也不肯再劝了。而薛蟠也早将母亲的色厉内荏摸得清清楚楚,从此愈加无忌了。
薛姨妈一面就将香菱揽到自己身后,一面推薛蟠道:“去、去!你现在自己安静往后面睡去,再多半句话,我也不能在这里受你的气了,这就进园子去同你妹妹一处也罢了,你愿意怎么闹,只由得你。”
薛蟠见母亲真似有些生气了,又自顾自咕哝一阵,这才扭动着回房赌气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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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薛家为着薛蟠和香菱的事要下帖子摆酒,可让黛玉和秦雪吃惊不小。
看着这对反应剧烈的主仆,宝钗也有些无奈,对黛玉道:“这是怎么说?快回来坐好。难道这又是什么稀罕的事了不成?左右不用我们出席,我不过是告诉你知道罢了,早知又要勾起你这些‘奇形怪状’来,我便不说了。”
本来薛姨妈为着薛蟠争买丫头同人厮打、以至于闹至要报官的事,本来很是不喜。可及至见了香菱,了解她的身世、为人后,在心里却很爱惜这个苦命的女孩儿。
薛姨妈只觉香菱丫头模样儿好、心性又纯良,这样一个好人,先前争买的事决计与她无关,一定都是自己那个黑心惹祸的孽障闹出来的事。只是,经他这样一闹,倒让自己家里误打误撞地得了这样一个齐全的好孩子,也许真是冥冥中的安排罢。
依照薛姨妈的意思,是绝不肯稀里糊涂地由着薛蟠胡闹、不明不白地委屈了香菱,她要把这个妥帖的孩子留在身边,等将来给薛蟠娶了亲了,就正经抬她作妾,在名分、体面上头一点也不能亏待了她。
本来按薛蟠这样完全不懂“延迟满足”为何物的人的性子,对着这样的美人儿哪里又禁得起等,按他的话说,岂有好饭到了嘴边、却不让吃的道理?一面又是赌咒发誓、又是软磨硬泡,一定要闹到将香菱收了房去才肯罢了。
好大儿的夹缠已是让薛姨妈头痛了,另一头却不防林姑娘也看中了香菱。
林家的那个孩子平日里是最伶俐的,薛姨妈一见便喜欢,且那孩子一向也最省事、不肯麻烦人,格外招人心疼,若她破天荒地要提出要个什么东西,便是要星星月亮,老太太只怕也没二话,立刻都得叫人给她摘去。
薛姨妈心里待黛玉也是一样的,若是要什么金银玉石、西洋奇宝,不论多值钱,她都不会皱一皱眉头,只要那孩子高兴也罢了。嗐,真是想要星星月亮倒好了,薛姨妈愿当急先锋、帮着老太太一起摘去。
可那孩子却独独开口要讨香菱丫头去,这可如何是好?薛姨妈实在犯了难。
莺儿那丫头一向口没遮拦的,鹭儿丫头来了后,她有了伴儿,更是不得了了,说出的话来比往日更觉厉害些。
有一回她说,要不就叫香菱跟了林姑娘去罢,免得太太头疼。大爷若是舍不得,这当儿却有一个现成的好办法——只要将来太太跟那家里的老太太讨了林姑娘来家里,到时自然又将香菱带了回来,还添一位现成的大奶奶,岂不是两全的?
薛姨妈心里其实也是想着这样好,可她几十岁的人了,到底比丫头们多些理智。自家那个造孽的祸胎霸王,如何配得起林家那个十全十美的好孩子,别说真的拉下脸面去求娶了,便是在心里想一想、都觉得很对不住人家姑娘。
正自两头难办的时候,薛蟠突然不闹了,紧随其后,林姑娘也不再提了,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而一无所觉的香菱仍旧每日安安静静、欢欢喜喜地跟在自己身边,薛姨妈念了几句佛,长松了一口气。
而如今……
那晚薛蟠不明所以地闹了一回,薛姨妈不放心,夜里便让香菱到自己房间去睡。
第二日早上,香菱服侍薛姨妈起身,谁知薛蟠早等在外面,一见薛姨妈,立时又将先前要香菱的话提了起来,薛姨妈问他怎么突然又说这事,他却又闭口不言。
薛姨妈正欲细细审问他,外面却来人说当铺里的张朝奉来了、要求见主母。
薛姨妈向来不管铺子里的事,知道除非是有要紧的事情,持重如张朝奉断不会如此,忙斥退薛蟠,让下人将张朝奉请到外面的堂屋里少坐。
下人安了屏风,扶薛姨妈在屏风后坐了,两人见了礼,张朝奉便将于文施突然请辞的话说了一遍。
薛姨妈不知于文施是谁,想了一回,才记起来是从前说过铺子里一个能干的年轻人,多亏有他,将薛蟠也教得有些上进了,这人如今要辞工,虽然事出突然,也是常有的事,张朝奉自可主张,怎么又要赶上门来请示?
张朝奉叹息一回,只说这年轻人是如何如何的出众、如何如何的难得,又含含糊糊地说,这人忽然请辞,想来与少东家多少有些关系,只不知是为了什么、还有没有可转圜的余地。张朝奉整晚苦劝不住,灵机一动,修书一封,让于文施持信到金陵薛家去做事,也不算浪费了这一棵好苗子,谁知于文施倒爽快,立时便应承下来,他动作也快,连夜就收拾了东西,天一亮已出发了。
薛姨妈将薛蟠的异状想了一遍,与此事甚合,只不知两人是为了什么闹成这样,多半又是薛蟠起的头,心里便暗恼儿子不懂事,将这样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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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益友也给得罪了。
但听张朝奉的话,这事已然有了定论,他此来却是为了什么?薛姨妈忙问时,张朝奉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说于文施临走前托他转交薛蟠。
薛姨妈马上吩咐人将大爷请过来,话音刚落,薛蟠却自己从后面恹恹地转了出来,显然是方才就躲在后面偷听,他听见说文施已离京南下,心里更是憋闷,他真是避自己唯恐不及吗,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薛蟠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过去将书信接了,薛姨妈又骂他不懂礼数,张朝奉忙说不妨,又将场面话嘱咐了几句,最后又说,年轻人之间哪里有什么解不开的事,这便走了。
薛姨妈便问信里写了什么,薛蟠虽然气闷,却也存了一些期冀,这便将信展开,读了一回,撕得粉碎,都掼在地下。
薛姨妈便骂他:“不识好歹的东西,我也不必问你,一定是你又做了什么没脸的事,惹得人家不快,人家倒不记恨,还有话留给你,你倒好,又这么不管不顾地撕了,以后你也不配人家再对你好了。”
薛姨妈还要说他,薛蟠早扭头进里面去了,把自己关在屋里一通乱打乱摔,把丫头小厮们吓得都不敢靠近。
薛姨妈生气他乱糟蹋东西,就吩咐不用管他,也不叫他吃饭,由着薛蟠这么闹了整整一日。还是他晚上觉得实在饿了,自己一脸狼狈地出来要人拿饭他吃,薛姨妈叫人打水来替他洗脸洗手,又吩咐将饭摆在正房里,借机要同他再讲讲道理,谁知薛蟠好话一句也听不进去,吃饱喝足后,开口又是要讨香菱,直把薛姨妈气得七窍生烟。
薛姨妈也懒得再同他说话,也不见他,薛蟠也不上学里去,也不去铺子里,母子两个就这么僵持了两日,还是丫头同喜走来问说,看见堂屋里放着有好些东西,是大爷买回来的,众人都不敢动,问大爷要怎么处置,薛蟠这才想起来几日前与文施在南城逛的那半日里买了许多礼物,让丫头都取来看时,真是五光十色、不一而足。
薛蟠本来全无心情,但想着若能讨了薛姨妈的欢心,只怕就能松口将讨香菱的事办成,如此便强打精神,指点着小厮将礼物分成一份份的,见最后还剩了一些,想起来那是特地给文施的妹子鹭儿丫头带的一份,他将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怔怔地出神。
几日前两人还好得如同一个人一般,还能欢天喜地地一起逛街,如今却将往日的恩情尽数抛却了,更是狠心诀别了、落得南北分隔,便如陌路人一般。
他叫人将礼物拿到母亲屋里,薛姨妈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便听着他一样一样地介绍,又见那些东西确实好,一面也拿在手里赏玩着,又说要送进去给老太太、太太等人。
薛蟠见母亲有兴致,便道:“都有、都有,已是分好了一份一份的,母亲只管拿去送人情罢了,若不够时,再向外头现买些来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