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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卅三回上 不速客灵犀施点化

作者:两面金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秦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忙收敛心神,垂下眼睛道:“你们尽管用,尽管用。”一面却在心里道,不过是让你跑腿送个信,又累不着你,你倒好,转过头就让我们也千里迢迢地跑腿替你送珍珠,你真不吃亏。


    啧,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又说“人各有命”,不能“逆天而行”?


    啧啧啧……好一个双标老登。


    道人忽然转头问她道:“什么是‘老登’?”


    秦雪瞪大了双眼,双手捂住嘴。


    不会吧,他能听到人家心里想的话?


    道人却也不再深究,向众人笑道:“这救命的药引子既不是贫道的,便不算得贫道逆了天道,反倒是林施主有仙缘,这才有此转机。”


    听了这话,黛玉和秦雪总算明白了道人为何不亲自送珠治病,反而是托二人之手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两人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又心怀感激。


    如海何等聪明,几人来往中虽是只言片语,他在旁却也已听得明白。


    他顾不得身体虚弱,由泽芝搀扶着便要下榻跪拜。


    道人笑道:“你们这些俗人,偏就礼多。”


    他袍袖又是一拂,如海已好好地躺在床上,就连被角都给细心掖好了。


    如海强自动了动,但被道人的法术禁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在口中不停称谢。


    黛玉将珍珠递给陶兴道:“有劳陶叔叔按着我父亲给你的那方子速速煎了药送来。”


    这会子危机解除,私闯民宅的强人变成了救命的仙人,屋内的气氛一时间轻松不少,陶兴的规矩体统也都回来了。


    他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冒犯了小姐,连黛玉的裙角都不敢看一眼,眼光只死死盯着自己的鞋面,将手向前伸着接了珍珠,快步往外去了。


    见老爷的病终于有了生机,秦管家满心欢喜,忙吩咐人替道人看座、看茶。


    道人却随意地摆了摆手,在屋内踱了一圈,边走边打量。


    这位曾经精彩绝艳的探花郎的卧室虽是因久病而显得有些阴暗,布置却甚雅致。


    瓷花砖地铺着八宝祥云地毯,墙边一对紫檀拖泥雕花花几上对称放着一对松石绿釉瓶,里头插着梅花。


    道人看毕,背过手去,眼睛看向如海,随口吟道:“‘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如海卧于枕上,听了道人的吟诵,虽然身体虚弱,心内却一片清明。


    他轻轻阖上双目,只一瞬间,似乎看到自己的前半生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流过——


    自己在庭中捧书念诵,童声细嫩清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应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自己金榜高中,与状元、榜眼一起三甲戴花游长街,身上披着多少艳羡钦佩的目光……


    初入仕的清晨,自己意气风发地整饬官服,谁知上官为了磋磨年轻有为的探花郎的锐气,等着自己的是待整理归档的卷帙浩繁的文书……


    金陵的贾家有意将女儿许配自己为妻,可他家名声不大好,自己并不很乐意……


    盖头掀起的时候,阿敏丽如新莲,垂目娇坐,自己走过去,一时间竟看得呆了,阿敏抬起眼来,眼中是羞怯和好奇,这婚事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自己乐意,十分乐意……


    爱女降生,啼哭却十分微弱,小小的一个婴儿,身体那样柔软,仿佛手心的热度就能将她融化一般……


    一儿一女在池塘边嬉闹,女儿虽是姐姐,却从小身子孱弱,哪里禁得起这样去闹她,需得将臭小子叫过来好生训斥一番才是……


    幼子夭折、爱妻病故、父女分离……


    前半生就如放灯影儿一般在如海眼前匆匆闪过。


    如海微笑,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道人,缓缓吟道:“‘六十年来狼藉,东壁打倒西壁。于今收拾归去,依然水连天碧。’”


    听完如海此语,道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个探花郎!”


    房内众人以为老爷和道长相谈甚欢,一时都高兴起来,秦管家和泽芝等都是喜气洋洋的。


    黛玉却陡然间脸色苍白。


    秦雪轻轻扯了一下黛玉的衣角问:“他们说的是什么,好好的怎么对上诗了?”


    黛玉低声解释道:“道长吟诵的乃是宋代柴陵郁禅师所作的《悟道诗》,我父亲以宋代道济和尚的《六十年来狼藉》回应。”


    秦雪眼珠转了转,道:“道济和尚……活佛济公?”


    一道旋律在秦雪心中响起——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道人挑眉看着秦雪。


    黛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却向道人道:“道长是道门黄冠,怎么竟以禅宗智慧打起机锋来,也是奇事。”


    跛足道人笑道:“你这娃娃,身有夙慧,且满腹文章,然这样一个灵秀人物竟也有那门派之俗见。既入空门,何分释道,红尘万丈、苦海无涯,何船不可渡?可惜,可惜!”


    如海听了,在枕上也开怀笑起来。


    见父亲如此,黛玉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她还待说话时,道人却向众人一稽首,跟着便旋身出室、缥缈不见踪影了。


    如海见道人去了,向黛玉微笑道:“好孩子,累了你这半日,去歇着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自闭目养神,面上犹有一抹安闲的微笑。


    黛玉还想同父亲说几句话,却也不忍打扰,只得与秦雪等离开,留泽芝从旁照看。


    陶兴亲自盯着将一整颗罕有的珍珠研磨成细粉,丝毫不觉可惜,忙忙地同那方子上的药材一同煎好,又亲自送来,泽芝和黛玉等人看着如海服下,都满心期盼他就此好了。


    如海服药后便沉沉睡去,醒来后再服,服完又睡,如此三日。


    到第三日的早上,如海一觉醒来,已是神清气爽,不用下人搀扶伺候,自己便可起身穿衣行走。


    泽芝端来早饭。


    因他大病初愈,饮食仍应以清淡易克化的为佳,所以只备了一碗粳米粥、两个玲珑素包子、三样小菜。


    如海尝了尝,觉得十分有味,吃得竟比生病前还香些。


    如此过了几日,如海身上被这场病折磨出的枯瘦已慢慢丰润回去,精神健旺了,气色也逐渐好起来。


    一家人这才渐渐放下心来,下人们俱是喜气洋洋的。


    陶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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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罗着要去门口放十挂鞭炮,给老爷去去晦气,却被秦管家骂:“老爷好容易好了,何苦又吵得沸反盈天的,少造些孽罢。”


    陶兴这才作罢了,喜盈盈地想了一回,又约着秦管家打点些香油金纸、供果点心,赶紧上各个寺里还愿去,这个秦管家倒依了。


    只有黛玉在人前强颜欢笑,无人时则一直愀然不乐。


    那日道人走后,黛玉待夜间无人时方将道人和如海对诗的内容细细地讲给秦雪听了。


    秦雪这才明白黛玉忧心的原因,他们打这样的机锋,句句都是存着放弃现有生活、追求精神世界的意思,如何不让人担心?


    果然那个臭道士没有那么好心肯白白搭救别人的性命。


    命是救了,却原来还存了拐人家爹出家去的心思。


    如海本来就是慧心颖悟之人,又几度经历生离死别,更是通透。


    看他当日的情形,与道人一唱、一和,竟似有所顿悟。


    遁入空门之心一经撺掇升起只怕便不易扑熄。


    黛玉好容易能够免了与父亲的死别,难道还是不能避免生离么?


    秦雪也跟着一起担心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黛玉想着或能与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他身子大好了,只怕便不会时时想到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只要加以解劝,说不得便打消了那些念头去呢。


    但如海总是闭口不提此事。


    如海向朝廷以养病之由告了长假,每日戴青巾、着绿罗衣,只做一名逍遥书翁打扮,照常行止坐卧,与黛玉或手谈、或作画、或联句、或弹琴,父女两人其乐融融,似在将往日不可追之时光尽力补回一般。


    黛玉虽日夜悬心,也只得顺其自然了。


    黛玉这边享受着过于美好、直似梦幻泡影一般的父女天伦,京里却正是快到了三年一度秀女大选的时候了。


    自从三年前侥幸得了延嘉帝青眼,元春的后宫之路堪称顺遂,几乎年年都有封赏。


    今年初时又升了正三品婕妤,得皇帝为她选定的景明宫居住。


    这座宫殿不比淑妃所居的琼章宫富丽宽阔,却胜在精致小巧,且与先皇后的凤仪宫不远。


    如今景明宫内也有大小选侍十二人居住,皆奉元春为主位。


    她们每日要给元春晨昏请安,又要负责宫内的一应杂事。


    自己曾经作为低品级选侍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元春便不愿苛责她们,是以御下十分宽和,更不许自己宫内的嬷嬷和大宫女们责打小宫女。


    如此行事,自然又获得宫人们的一致拥戴。


    元春从前是从康嫔宫里出去的,现在位份却也快追上康嫔了。


    康嫔老实,向来不与人争。


    她面对这个昔日在自己宫里听候的贾氏时,并没有一丝不快,仍旧是和和气气的。


    除此之外,却也没有什么深交。


    本朝自开国起便于后宫宫纪管束极严,又严防外戚专权,宫妃与外界的联络受到严格的监视。


    直到延嘉帝登极后,因他以仁政为本,对宫人的管束才略有放松。


    即便是这样,后宫中也鲜有前朝那种争宠夺势的故事,人人各安其分,倒也是难得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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