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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卅一回上 故乡来讯孤女回南

作者:两面金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道人伸手将信函接过,收入怀中。


    他刚要离去,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掏摸起来,又往褡裢中探寻良久,终于找出一颗比荔枝还大的珍珠来。


    道人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秦雪道:“小友孤身来此,多有不便。方才听小友所言,余心有戚戚,憾无以排解,便以此物赠给小友,聊表心意,另有一言见告——精诚所至、大道不孤。”


    他也不待秦雪答话,将珠子拍在桌上,匆匆忙忙地便拂袖出门去了。


    随着道人袍袖一挥,四周突然又有了声音。


    虫声唧唧,鸟鸣啾啾,就如千百个寻常的午后一般无二,就连地上的碎砚也不知何时悄悄拼回了原样,托着一池墨、好端端地摆在桌上。


    刚才的事情就像一场不存在的梦一般,只有桌上那颗散发莹润光泽的硕大珍珠默默提醒着两人——


    一切都是真实的。


    黛玉和秦雪对视一眼,秦雪上前拿起珍珠,在手内掂了掂,只觉十分沉手。


    这颗珠子远远大于寻常珍珠,珠光有些黯,却极润泽,秦雪一手托着它,竟还觉得有些难以把握。


    秦雪将珠子举起来对着光瞧了瞧,摸不着头脑道:“他跑那么快干什么?”


    黛玉笑道:“不快点跑,还不是要接着被你骂。”


    秦雪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常咱们在一起,各种事情也不少,感觉一天一天过下来也挺充实,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冷不丁遇到一个太虚幻境来的人,突然就绷不住了……真就是想骂他。”


    黛玉温言道:“我都知道的。”


    秦雪心里不由得一暖。


    黛玉伸出一指触碰着珍珠,感受着指尖微微的凉意。


    秦雪琢磨着道:“他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精诚所至、大道不孤’?没头没尾的,是什么成语接龙吗。”


    黛玉想了一想,道:“他们方外的人打惯了机锋,其中的意思想来不是易猜的。我粗想来,他似乎是说,若是心意坚定的话,我们要做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助力,或者便是对你苦于孤身一人在此的回应。但再往深了去想,我也想不出了。”


    秦雪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将刚才写的一篇字拎起来,放在桌角的一沓字纸上,又在笔洗中洗了笔,一面问道:“他既然主动要帮忙,这却是难得的机会,你为何不想一件要紧的事,比如……将来你父亲病重时,叫他去搭救?”


    黛玉伸手接过秦雪手中的在洗的笔,手指轻轻拈了拈笔尖,将这一枝小狼毫挂在笔架上,叹道:“你方才也听到他说话,开口‘扰乱命盘’,闭口‘天机泄露’,实在絮烦得紧。既如此,他定然会觉得我父之病也是‘命中注定’,救他便是‘违逆天道’。他秉着这样的念头,便是真的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能,又如何肯去全力施为?我又何必有此一问。”


    秦雪点头道:“那你又让他去送信?咱们正常每月里也都去信的,只是比他慢点儿罢了,也不差什么,倒白费了一个许愿的机会了。”


    黛玉黠慧一笑,道:“论理是没差,但是——让他跑一趟,不好吗?”


    秦雪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好得很,让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早知道就该让他多跑几趟。”


    秦雪说罢,突然灵机一动,将珍珠握在手心,屏住呼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你能看得到我吗?”


    黛玉愕然道:“……能。”


    秦雪将珍珠往桌上一丢,撇嘴道:“看来不是这个用法。”


    ------


    几日间,众人先是听闻东府的瑞大爷病势十分沉重,几个大夫瞧过,都说是不中用的了,可是兜兜转转几日,又不知怎么竟好了。


    贾瑞并非宁荣二府的嫡系,他们这些旁支的爷们,谁病了、谁又好了,这些事本不值得什么,寻常人连问都懒得问一声。


    他这件事被两府里广泛引为谈资的原因是:贾瑞病好后,贾代儒竟罕见地让家学里休课三天,且向学生明确表示是为了庆祝贾瑞病愈。


    这实在是比有人传说其实是神仙来把贾瑞治好了还要稀奇——


    贾代儒为人方正,治学严谨,一向是个最臭、最硬的老古板。


    只要进了他的学塾,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辈分,若是背不出书、做不来文章,不论是大爷、二爷,还是金爷、玉爷,他也是照打手心不误,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从无例外。


    他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子,脊梁骨儿却最硬,行事也一贯正派,从没有什么软处叫人拿着,什么都要挟不了他,所以一干被迫在家学读书的纨绔心里最恨、最怕的就是他。


    除了治学严厉、一视同仁外,代儒一贯还非常之推崇“忍辱、弘毅”,除大年、大节外,便是天上下了刀子他也不许学生旷课。


    这样一个人,如今竟为了区区孙子病愈就给学生放起假来了。


    还一连放了三日。


    这怎么能不说是一件天大的奇事。


    这样的奇闻,便是古板如贾政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因为宝玉如今也在代儒座下受教,也是一样地休假不去上学,贾政便特地叫了他去,先随意考校了他的书,跟着便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起老师的近况,倒把宝玉也闹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家学内的一众纨绔子弟更是好事之徒。


    他们想趁休课之便约贾瑞饮酒玩乐,一为庆祝他大病初愈,二便是要探听他祖父到底吃错了什么汤药。


    这样的邀约,若赶上贾瑞生病前自然是他最爱的,拼着受祖父的责罚都要去。


    这一次他却一一婉拒了,只说大病初愈、内里亏虚,需得清心静养,万万不敢饮乐,也怕妨了大家的兴致。


    贾家子侄们碰了这个钉子,更加摸不着头脑。


    却有那知晓内情的小厮说,瑞大爷休养是真,可更是在家里勤奋温书,真正是又一桩奇事。


    ------


    府内和乐升平一如往日,黛玉这边却日渐悬心。


    如若按照自己的记忆,再与秦雪的转述相互印证,前世的贾瑞没有熬过风月宝鉴的考验。


    上一世的他对着那镜子的正面照得不亦乐乎,耗尽了精气,到底是让贾代儒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而前世里正是贾瑞治丧不久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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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黛玉扬州家里便传信来说如海病重,请她速归。


    自此便是父女两人的最后一面。


    黛玉心中始终存着一丝侥幸。


    她觉得既然贾瑞的命运已经改写,或许父亲的病也会有转机。


    或者……或者他可能根本就不会生病,也是有的。


    虽是这样期盼,但黛玉仍然常怀惴惴,不能安心。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这一世自她来贾府后,便将希望与父亲通信之事报了贾母知晓。


    老太太听说她如此懂事,只有更心疼这个孩子,哪有不允的道理,立刻便叫凤姐点派了人手,嘱咐在与南京家里往来的时候添上这一件事,不过是再往南走一走、送一封信,算不得什么事。


    自此黛玉便每月给父亲去一封信,四年里从未间断。


    父女二人得以借家书交流许多此前不曾讨论过的事情。


    黛玉心思细腻,如海襟怀若竹,二人笔谈甚欢。


    每月写信、收信于父女二人都是满满的期盼和欣慰。


    这个月,黛玉没有收到如海的来信。


    父亲毕竟有官职在身,偶尔外出公干,回信有时便不得及时,可能隔月与第二封信一齐到来。


    此前也有过几回,倒不奇怪,但总是让人悬心。


    这日正得空,黛玉便将几年来如海寄来的书信拿出,取出自己最爱读的几封重读一遍,然后一封封压平、理好,按收到的年份分别用缎子包了,再用细绳扎成一束。


    黛玉刚将书信放回箱中,却听春纤进来回道:“姑娘,琥珀姐姐来说,老太太叫姑娘过去呢。”


    黛玉眉心一跳。


    她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就跟着琥珀进到贾母正房。


    外祖母本来就经常找自己过去,这次许是为了旁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为了父亲的病。


    房内贾母等人正在说话,但气氛明显有些沉重。


    黛玉进来,还在见礼时,贾母便示意都免了,招手让她过去,一把将她揽到怀中,道:“我这苦命的孩子哟……”


    陪侍的王夫人、凤姐、李纨等人也俱有不忍之色。


    黛玉虽早有预感,此时心内一沉,忍不住便滚下泪来。


    贾母一面轻轻顺着她的背,一面道:“好孩子,不要急,你慢慢地听我说。你父亲那边来信了,说近来身子不大爽利,兼之十分思念于你。到底你来京里也有这些时候了,便叫接你回去看看,略住些日子,等你父亲大好了,我再接你来。”


    贾母这话说得虽然委婉,黛玉却十分明白,只是伏在贾母怀中抽噎。


    贾母叹了口气,一面抚着她的头发,一面向王夫人道:“这孩子虽然看着还好,实则底子最弱,我本不愿叫她这般周转劳顿,岂料人有旦夕祸福……你们好歹多叫几个妥帖的人,好生送她回去。”


    王夫人拭了拭眼角,点头应了。


    贾母仍是低头安抚黛玉,想了一想,又道:“不,还是叫琏儿来,让我嘱咐他两句话,叫他亲自送去,我才放心。等那边事了,仍要把人给我好生接回来。”


    王夫人看了一眼凤姐,凤姐马上答应,两人旋即着人打点贾琏与黛玉去扬州的一应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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