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见问起女儿,也只好暂时将旁的事丢开,叹气道:“这会子是好些。今儿早上还哭闹过一阵子,吃了饭才略安生儿些了,只是这时叫她睡了,晚上怕是又要闹觉。”
李纨道:“晚上再说晚上的事罢,好歹还有奶娘和丫头们陪着。”
凤姐抿了口茶,道:“那时我怀相儿极好,能吃、能睡,几个大夫都说,头胎子少有这么顺利的,到生产时也不曾遭什么罪,我便以为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可不知生下来竟然是这样一个多病的景况儿,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竟好似没有好的时候儿。我瞧她生得也比别人瘦弱些,吃饭也不香,大夫流水价儿地看过,也说不上个丁卯儿,真教人没法可想。”
李纨安慰道:“小孩子家身娇肉贵,她又托生在这么个富贵的家里,若没个病儿灾儿的,她的福气就太满了。便是我们兰儿小的时候,也是一样,没得叫那许多人替他悬心,只再大些儿便好了。你现在瞧大姐儿病恹恹的、成日家儿没精神,到时候好了,只怕你又要嫌她淘气得可厌了。”
凤姐儿念一声佛,道:“阿弥陀佛,借你吉言。我倒不怕她淘气些,小孩子家,总是有点子活气儿才好。”
妯娌两个叙话,宝钗姊妹几个便在一旁吃茶。
听见她们说到大姐儿的病,宝钗便道:“你们也知道,我们家铺子上一年到头都常向各地往来的,所以那四处民间的灵方、土法倒收集了不少。我从前在家时,偶尔也翻了解闷儿,如今倒还能记得几个。大姐儿既是不爱吃饭,或者也可以想法子调理一下。用的方子倒也简单——就取甘草三两,炙焦、研细,和些蜜,团成绿豆大小的丸子,一日用温水服两次,一次五丸,如此就得了。这方儿就妙在只用一味甘草,没甚大药性,只是温养脾胃,再如何也是吃不坏的。而且调制它又简单,做一次大可满制上一坛子,等随时取用便可,闻起来甜甜蜜蜜的,小孩儿家最是愿意吃它,倒也能开胃的。”
凤姐忙道:“且住。”一面叫丫头:“快去唤彩明来,叫他取纸笔来记下。”
宝钗笑道:“不必忙,你若是听着这个方儿好,我回去写好了再着人送来便是了。”
凤姐儿喜道:“你若亲自写来,自然强他百倍的。我这儿还有他们送来的新茶叶,等姐儿好些了,回来我谢你去。”
宝钗道:“又忙那些作甚么,到底不知有没有效用。”
凤姐笑道:“难为你想了这个,便是没有效,也是你的心。我只谢你的心来,难道又同你做起买卖来了么?”
凤姐一面又吩咐人去预备些甘草来,等宝钗的方子得了便准备炮制。
探春四下里一瞧,问道:“怎么不见平儿?”
凤姐儿冷哼一声道:“你还不知道?这府里各处的丫头、媳妇、老妈子,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打量我这几日不进来,一个个儿的便懒怠起来。若只是偷懒、躲清闲的,那也罢了,最可恶的便是在夜里开庄赌钱吃酒的。如此我便叫平儿早晚去各处巡视巡视,见她如见我,她们尚能上几分心,不然哪……哼!几日工夫,不知道要添出多少故事来。”
探春用心听着。
李纨却道:“凭你怎样厉害,到底也有不济的时候。也真亏得有一个平儿辅佐着你,这样能干、又忠心。饶是如此,十天半月的,你还要找点事情出来磋磨人家一回,过后又赔礼,反过来央告人家,我也替你臊了。”
凤姐过去搂了她,笑道:“我算是瞧出来了,今儿你不是为探我,倒是来为平儿那蹄子出头来了。我劝你也省省心,莫管别人屋里的事罢。太太叫你日常带着姑娘们学针线、学道理,你倒净说那些没正经的。”
李纨便向宝钗等笑道:“你们听听。我也叫大家评评理,往日里究竟是谁总没个正形儿?这会子是我的话让她臊了,她倒论起‘正不正经’的话了,反过来编排我呢。”
众人正说笑间,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平姑娘回来了。”
平儿揭了帘子进来,看见一屋子的姑娘奶奶,忙口称万福,给凤姐儿使了个眼色,便要退下。
凤姐见她这样,笑道:“这里没外人,你别鬼鬼祟祟的。左不过是家里那些事,叫姑娘们听了也罢了,你难道小瞧了这几位——将来嫁出去了,早晚都是当家的人,她们又是识文断字儿的,还远强过我去呢。”
李纨忙来掩她的嘴道:“才说什么来着?叫你得意了,越□□上你的性儿来了,这还当着姑娘们的面儿呢,就把什么好听话儿都说出来了,我劝你可少说两句罢。”
平儿见惯了这妯娌两个互相逗闷子,抿嘴一笑。
她先上来替各人添茶,一面回道:“每日里都是那些事,也没要紧的,我只嫌太絮叨些,怕姑娘奶奶们不爱听。一早我进去,才到二门上,就瞧见两个老奶□□打瞌睡——不知前儿一晚上的局摆到几时呢。叫人拿住了一问,果然是这样。这两个人倒不禁吓,我才说了几句,倒说了一串儿名字,比倒豆子还利索些,把那坐庄的、邀赌的几个领头的人都交代了个明白,我便先发落了她两个,另那几个有头脸的,先押下了,我想着等回来告诉给奶奶,请奶奶的示下。”
凤姐儿闭目听完,道:“外头这些个奶□□,仗着年龄大、资格老,惯比别人有些体面,行事便张狂起来。各处门子上的值守何等重要,她们倒好,全不当做一回事!先扣她们每人半个月月钱,再去传给各处众人听,叫她们若有胆子、有闲钱,便接着尽兴赌来,我乐得多扣些月钱自己使。”
李纨听了,便劝道:“那些人做错了事,受罚也是应当的。凭你罚多少钱,总有你的道理。只是我看这‘告诉给众人’倒是不必了,各人留些脸面,你也少受些埋怨、少担些不是。”
凤姐道:“伤些脸面算得什么,他们既然做得出,就是赌上了那些老面皮不要了,我作甚么又要替她们留脸。今日遇上我,不过是略施小惩罢了,老太太一向最恨一个‘赌’字,若是叫她老人家知道了,管保皮也揭了她们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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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还说什么体面呢?只是你倒提醒了我,平儿,回去将这事单告诉给大太太并太太知道,免得后面又有人来告刁状、讨情。”
平儿记下了,李纨还待再劝,凤姐挥挥手,示意平儿继续说。
平儿瞧了一眼李纨,接着道:“我才刚发落了她几个,又瞧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在那门边上逡巡,腰里鼓鼓囊囊的,必是窝藏了什么物事。我叫他近前来说话,这才看清他是跟宝玉的茗烟儿。我想着宝玉已同小蓉大奶奶的兄弟上学去了,他不好生在那边跟着,这会子怎么倒进来了,必定是弄鬼,我便拿话问他。他倒会编瞎话,只说二爷上学要用的东西忘在家里,叫他回来使人叫丫头送出来,他正等着取。我也不拆穿他,只陪着他等,他拧不过,急得团团转,不多时倒真有个小丫头来了,我瞧见倒确是宝玉屋里的,知道他们惯弄那一起子蝎蝎螫螫的事,便不理会了。”
凤姐听罢,向李纨道:“你瞧,别的也罢了,宝玉那里的事我倒不好管。只是这一个贼小厮一定有些古怪,到底得问出个一二来才好。若是放着他不问,不说不好服众,单说咱们心里也该先有个底。将来若是事发,也好有个兜底的。”
李纨道:“这个是应当的,便拿了他来罢。”
探春从刚才听平儿说茗烟之事,心里知道这定是自己托宝玉私带玩物之事已露。
此时听闻凤姐说要审问茗烟,她不欲带累旁人,便道:“不必审了,与旁的人没有干系,此事错原在我。”
一时凤姐和李纨都拿眼睛瞧着探春。
宝钗和黛玉因是知道其前因后果的,只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也有些担心。
探春既然认下此事,便索性把往日如何托宝玉从外面带新鲜玩物之事一一向凤姐、李纨说了。
她如今只有十岁,生得俊眼修眉,只是还未十分长开,此时一张俊秀的小脸胀得通红,将脸撇向一边,道:“此事原是我起的头,二哥哥也是被我缠得紧了,这才答应。这事是我们闹出来的,不该叫底下的人替我们受过,此番嫂子们便是要告诉太太去,我也认了。”
宝钗、黛玉两人看探春受窘,自忖这事虽然不合规矩,却也并非十分要紧的事情,何苦闹大,忙从旁说情。
凤姐只略抬一只手,止住她们,冷笑一声,道:“好一个敢作敢当的三姑娘!只是你可知这‘私相授受’是什么样的罪名,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认罪认得倒痛快。咱们到底好一场,我劝你不如还是不拘叫哪几个丫头、小子去担当了的好,胡乱发落一番,揭过去也罢了,也省得太太生气。”
探春听了她这番言语,似乎不敢置信一般,羞愤道:“不必多言,我只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我要脸面,难道做下人的便不要脸面?嫂子是管家的人,怎么能说出‘胡乱发落一番’的话来,呵,我不知嫂子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当家的主意,倒叫我‘佩服’了。”
探春这话是顶着凤姐而说,凤姐也不多言,只是拿眼睛定定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