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方佑诚这么问，季承的嘴边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来。
“你不用管区别是什么，照着做就行了。”他这样说。
方佑诚皱了皱眉，还是把那文件翻开看了一眼，大致扫了一遍后，也差不多明白季承想干什么了。
和原来的文件相比，这份文件以季氏的名义让了很多利，要真按这个标准谈成了合作，季云淮绝对会受到董事会的非议。
而一旦失去了董事会的信任，之后再分配项目的时候，上面的人就更会谨慎，也更容易考虑其他人选。
这样一来，最终的结果……似乎能让他未来的露脸机会变得更多。
但……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方佑诚抓着文件边缘的手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向季承开了口：“可是季董，这样不太好吧？”
他原本想说对季云淮使这样的阴损手段竞争实在不公平，但又想起父亲对他这个弟弟向来不甚在意，心知说出这个理由也是徒劳，所以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这样毕竟有损公司的利益吧？”
季承却是不为所动，见方佑诚脸上的犹豫之色实在明显，他站起来，将双手重重地拍上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佑诚啊，你的目光得放长远，就算现在损失了一点利益，你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替公司赚回来！"
"别忘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舍得舍得，人就是要有舍才有得！你要是想向上竞争，就得不断地扳倒其他人，因为你如果不扳倒别人，别人就会先一步来扳倒你！"
"越往后走你就越会知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所谓公平？人要想居高位，脚下就得有足够的垫脚石，我已经给你把路铺得够好了，只要你乖乖地照着做，等以后事成了回头望，你肯定是会感谢我的。"
"你不要忘了，季云淮可不是个体谅他人的性格，他这些年在外头的风评多差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还天天仗着老爷子的势狐假虎威，谁惹了他，他都睚眦必报，你这会儿要是对他手软了，他以后怎么收拾你你都不知道！”
越往后面说，季承的声音就越控制不住地有些拔高起来，但到了最后，终归还是想起隔墙有耳的道理，朝门口瞥了一眼，勉强把自己的声线重新压低回去。
“我跟你讲，你可不要怕他，他现在之所以嚣张，也是因为老爷子宠他！但老爷子他毕竟老了，总有一天要走的不是？到那时候，他一个人可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当然了，我毕竟是个做父亲的，肯定也不至于放着他不管，季家也不缺多养一个人的钱……但养着他的前提是他得听话！"
"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不听我的话，这要是再不打压打压，那还得了？放任不管下去，他迟早有一天得骑在我头上！"
"你呢，也没必要有什么负罪感。我们只是让他在一个项目中出点小差错，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只是会在董事会里面种下一颗不信任的种子，这算什么很坏的事吗？跟公司里面别的斗争手段比起来只算点毛毛雨吧！"
"他要是中了招，也只能怪他自己行事不细致，就当我这个做父亲的给他上了一课，省得他以后在外人面前吃更大的亏！总之你这不是在害他，是在帮他，明白了吗？”
听季承这么说，方佑诚的神色有些震撼，嘴唇都有些吃惊地微张。但在季承的目光里呆了半晌过后，他还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季承这才满意下来，右手又在他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两下，这才缓缓收回。
“明白了就好，你先去吧！"
"说起来最近老爷子对你的印象也很不错，我过几天还要去拜访他，到时候还会再替你说点好话。"
"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做的事情都是有安排有规划的，只要听话，以后什么好处都是你的，你就等着看吧。”
……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陆筱筱也已经回到了陆家。
等进门换了鞋子，她第一时间就向管家问起陆柏辰的情况：“刘伯，今天安小姐跟我三哥说上话了吗？他们相处得怎么样啊？”
“啊，是筱筱回来了。”刘伯朝陆筱筱看过去，面上的笑意比较无奈，“还是和上次一样，柏辰这回也躲在柜子里，全程都没出来跟安小姐见面，安小姐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在旁边陪了几个小时，没干什么就走了。”
“这样啊……”陆筱筱听了点点头，面上表情有些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
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要往里面走，刘伯脸上的表情顿时急了一下，快步追了两步问她：“哎筱筱！刘伯这样说可能稍微有点多嘴了，但我总觉得……这位安小姐好像对柏辰没什么帮助啊？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再换一个人选试试呢？”
刘伯在陆家工作了多年，已经是这里的老人了，陆家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存在对众人来说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所以此时此刻提出这个建议，陆筱筱也不觉得他冒犯，她心里明白刘伯是真的在担心陆柏辰呢，只是稍微有点急于求成了。
这么想着，她便笑着朝刘伯解释道：“您不要着急呀！三哥他对之前的心理医生有阴影，这一时半会儿可能是不太能克服那种恐惧吧？我倒觉得安小姐这种温和的做法反而是适合他的，还是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适应吧！"
"再说了，反正我们的诉求也并不是非要让三哥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请心理咨询师也只是为了对他做一个情绪疏导，这种事本来就是急不来的，要是一觉得没效果就换人，说不定还会给三哥带来更大压力呢，您说对不对？”"
“哦……哦……这么说好像也对。”刘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了，“是我说话欠考虑了，那你就当我没提过这个建议吧。啊对！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筱筱你上桌了，快到餐厅去吧。”
“嗯嗯，好嘞！刘伯您也不用多想，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三哥的啦！”陆筱筱笑眯眯地应着，脚下也加快步子朝餐厅走去了。
刚进厅门，就发现大家果然已经都坐在一起等她了。
只不过桌上还有一个令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范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