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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热烈

作者:凰箜篌Erasmus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如果这么热烈的眼神才算爱的话,那她和陈午算什么?


    她和栗姬......又算什么?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楚服的神情变得不自然,刘嫖挪开目光。


    她握着阿娇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才能勉强让自己的脑子从“栗姬”这两个字中脱身。


    “皇上听说你要去胶东游学,赞你有胆识,特给你批了几个御林军陪着去胶东,还赏了些金银细软,说给你做盘缠。”


    “胶东王派人来说了,那边的宫室已经被清理了。虽然算不上多么豪华,你过去也有个睡下的地方。”


    “出去游山玩水是好的,可第一要紧的是安全,第二才是玩的尽兴。胶东民风剽悍,胶东王不守国,各路豪绅又好豢养侠客。”


    “路途遥远,我打算让你这名叫楚服的丫头和胶东王的人一起,提前去胶东,帮你打点好下榻的地方,今晚就出发。”


    陈阿娇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没骨头似得,挨到刘嫖的身边:“都听阿娘的,阿娘最好了。”


    “想要什么就和阿娘说,阿娘不会亏待了你。”


    母女两个就此拉了一会儿家常。


    灵犀不久就带着刘彻的门客回了堂前,说是已经备好了车马,请楚服即刻收拾行囊出发。


    楚服只来得及和阿娇用眼神做了个告别,就和灵犀一同去了内院。


    陈阿娇这才想起来她说的那个“今晚”并非玩笑,直了直身子:“有什么急事不能吃了个饭再走,现在去,是不是着急了一些。”


    “后宫动荡会引起前朝不安,刘彻怕胶东的世家们借势投机,引起胶东第二次动荡,所以急着现在启程,是为了安邦。”


    阿娇“唔”了一声,忽然有点后悔那饺子全都给丫头们吃了,早知道放到晚上热一热,还能对付一口。


    还有那个没来得及实现的吻。


    刘嫖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没有吭声。


    她把阿娇带到书桌边,要她磨墨写信给棠邑侯。


    “等长安城的风波一过,我就把你二哥接到京城来小住一下,你也可以去胶东玩了。”


    只字不提那个“守空房”的侯爷——家里自然有美妾帮她侍奉丈夫。


    砚在陈阿娇手中发出沙沙声响:“那要是皇帝不肯惩戒太子和栗姬,娘亲打算怎么办?”


    “不肯?”刘嫖的笔顿了顿,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墨渍,“阿娇在这连环计中做的难道不是很好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做就是了,”


    “我做了什么,阿娘全都知道了吗?”


    “你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的都是我的血,手段也都是我教的,我当然一眼便知。”刘嫖笑着,提笔继续,“瞒天过海,巧用了美人计,欲擒故纵,借刀杀人。我全都很满意,这才是我刘嫖的女儿。”


    我们想要的,都定会得到。


    不谈旧情,只讲利益,这是母亲赋予她的、至高无上的野心。


    和母亲吃完了晚饭,她多陪了母亲一会儿,等她睡下了,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外间,楚服平日睡得那张小床空荡荡的。


    她已经走了。


    甚至连告别都没有一句。


    檐下的风干牛肉风铃似得晃来晃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小鸟偷吃。


    床下那塞得满满的箱子还有她的气味。


    除此之外,房间里一点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像是这个人从没来过。


    这一晚上似乎比平时要辗转难眠得多,总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少了点什么东西。


    阿娇醒了又睡,折腾到了天蒙蒙亮。


    她迷蒙中抓住了床里面的一只陶埙,呼吸逐渐绵长。


    那只埙紧紧烙在胸口的位置,因为过于用力而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


    皇上念着昔日旧情,当时并没有严惩栗姬和她的蠢儿子,只是把人关了起来,甚至还不允许朝中人议论纷纷。


    “旧情”说到底还是个漂亮的空壳子,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能说出来。长公主往后宫里送了足足三次美女,皇上的大太监才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点点笑意来。


    没了栗姬管束,皇上夜夜笙歌,总算是被哄高兴了,也管不得什么流言蜚语了。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泡在温柔乡中,任由谣言发酵。


    关于太子和栗姬的消息被刘嫖刻意编排,最后变成了“栗王宫斗,互扯头花”的版本,传到朝廷中。


    曾经用来攻伐阿娇的手段,被栗姬自己分毫不差地吃下,不知算不算另一种自食恶果。


    百官以为女人善妒,后宫宫斗向来如此,不疑有他。


    王美人王娡和刘嫖借机一起怂恿百官进言立后。


    果然不多时,大行令进言,称太子年长,根基稳固,又有门客若干,羽翼已丰。


    而后位高悬,应立栗姬为皇后,为太子做打算,减少后宫纷争。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出来反驳,说太医院已经看过了,刘荣不能生育,不能做太子了!现在已经满城皆知!


    百官齐齐跪了一地,请求皇上废刘荣,另立太子。


    家丑被扬,皇上震怒。


    诛杀大行令,废太子刘荣为临江王,逐出京城。


    ——没了“龙根”,哪怕是栗太子,原来也会失去光宗耀祖的资格。‘


    ’不知道立太子,立得是究竟是“龙”,还是龙根。


    栗姬搬离昭阳宫,迁居掖庭。


    求见不得,郁郁成疾。


    当日,王娡因教导皇子有方,封为皇后。


    三日后,刘彻被封为太子,赐住东宫。


    太子妃,陈阿娇。


    圣旨还没下,京中贵女已经听到了消息,纷纷活动起来。


    她们请阿娇去赏花或是打马球,忽然表现得十分热络,为此还把赋闲在家的那匹小白马牵了出来。


    陈阿娇还记得当初是楚服教她骑马。


    *


    最开始是楚服牵着马,认认真真地教。


    一会儿马小跑起来,楚服就翻身上来挨在她的身后,呼吸很是急促,胸腔剧烈起伏着。


    浅草才能没马蹄。


    马在她的掌控下越跑越快,最后几乎是在疾驰。


    身边的景色飞速地退后,风把她的脸吹到痛,把她胸膛里一点星星的火烧到燎原,烧成一片焦渴的荒原。


    她觉得很欢喜,大概是因为靠着楚服的身子就安心。


    忽然很想放声大喊。


    ——喊什么呢?


    大概是“我爱你”?或者只是单纯的楚服的名字。


    陈阿娇看着远处渐渐变成蚂蚁大小的侍从们,忽然觉得这是个接吻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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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松开缰绳去抓楚服肌肉绷紧的小臂,撩开她的袖口就要长驱直入,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专心。”


    *


    现在身后已经没了那具温热的身躯紧紧贴着。


    阿娇换上了骑马的装束,春枣把她的长发挽成高高的髻子,又戴上一个小巧的发冠。


    “这发冠这么素,看着倒是很像楚服喜欢的样式。”


    春枣在那发冠上敲了敲:“这个确实是土了点,小姐要是喜欢华丽些的,我就叫季蓝再去取。”


    “不必麻烦了,同她一样没什么不好的。”


    陈阿娇把铜镜举起来照了照,看到季蓝和春枣急匆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声不响地跑出去了。


    她放下手中的铜镜,果然不多时季蓝又拿了一盒子发冠回来,从中挑出来一个太后赐的点翠发冠,双手捧上来:“小姐,你瞧这个怎么样。”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们两个反应那么大做什么?”陈阿娇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丫头,“既然骑马,和马术师傅戴相同的发冠也是常事。”


    楚服走后,春枣和季蓝两个丫头又恢复了从前一直近身侍候的习惯,像是从前楚服没有来过一样。


    起先陈阿娇也没觉得哪里奇怪。


    她们从小学习怎么伺候小姐和夫人们,侍奉得远比楚服这个半路学徒要好。


    只是好到她几乎要忘了,自己的生命中本该有这样一个人。


    这两个丫头平日里和楚服玩的最好,偶尔见不到了还会互相念叨。


    这次楚服走了许多日,却一次没提起她来,甚至还把那张小床上的褥子收了,堆上杂七杂八的人送来的杂七杂八的礼,只说再过几日一起收拾了,却一直没动,还用罩子罩起来了。


    好一手掩耳盗铃。


    像是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楚服整个人似得。


    春枣的反应最快:“奴婢不敢说小姐的不是,用这个,只是想着小姐想来不喜欢排场,出行总是一切从简。只是京中贵女今儿个都去玩马球,怕这样朴素的装扮伤了小姐的面子,没有旁的意思。”


    季蓝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头冠一直搁在外间的,小姐要是不喜欢,奴婢再放回去就是了。”


    这俩丫头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嘴倒是闭的很严。


    陈阿娇深谙不能打草惊蛇:“没有生你们气的意思。你们就算是高门大户的丫头,也不应该随便品评马夫。”


    两个人一起抬起头来,呆呆傻傻地看着小姐。


    “那就用那你们手上这个......点翠的吧。再拿个璎珞来,我要好好打扮一番。”


    两个丫头同时呼出来一口气,自己都没发现声音有多大。


    “得嘞,奴婢们这就去。”


    这院里的丫头们,除了阿娇,还能听是谁的,简直不需要细究就能想出来。


    这大约都是灵犀特意安排的,不要他们总是念楚服的名字。


    毕竟小姐生来就是让人伺候的,少她一个丫头算不上什么,更不应该过分“依赖”其中一个,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陈阿娇用手指挑起发冠在指尖,觉得好笑。


    她想要什么,明谋暗算都要得到。


    现在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即便是要做皇后又如何。


    陈阿娇想要的,都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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