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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借花献佛,元吉入狱

作者:moneymoney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谁尿床了?”


    一早,鹿元吉惊醒,一摸,身下一摊水。


    “昨晚下雨,屋顶漏水了。”颜悦坐起,指着顶上的大洞。


    鹿元吉抬眸扫了眼,在茅草上擦去手上的水渍,“这苦就不是我该吃的。孩子们,起来,回家了。”


    四乌无精打采地站起,跟在鹿元吉身后。


    “我的牛呢!”刚走到门口,鹿元吉就看见柳树下的牛不见了。跑到树下,绕着树转了一圈,也没见着牛。


    “阿切~~”百道夫子揉着鼻子,瞥了眼屋内,靠墙继续睡。


    “牛呢?“鹿元吉立于原地,质问。


    四乌齐刷刷摇头。


    没有牛,就要走回去,鹿元吉可不干,“去做饭。”


    四乌快速点头,冲进屋内,好似晚一步就会被鹿元吉逮回家似的。


    鹿元吉看向檐下的人,嘴角上勾,冲到檐下,一脚踢醒百道夫子,“道长哥哥,昨晚睡得可好?”


    “不好。“百道夫子指着乌黑的眼眶。


    鹿元吉:“道长哥哥昨晚做贼去了?”


    “啊切——”百道夫子揉鼻子,“着凉了,控制不住,见谅。”


    鹿元吉黑脸:“………”


    “今早吃什么?”百道夫子伸展双臂,顺势揽上鹿元吉的肩膀。


    “离我远点。”鹿元吉满脸嫌弃,一掌推开夫子,掉出一个瓷盒,鹿元吉抢先接住,“道长哥哥,这是什么呀?”


    “反正不是吃的。”百道夫子站直身体,张开手心示意鹿元吉把瓷盒还给他。


    东西到了鹿元吉手里,哪有还回去的道路,“这几日吃我的,用我的,道长哥哥身无分文,我就不与哥哥要钱了,这东西就给我抵债了。”


    百道夫子:“这是药膏,你要去没用,给我。”


    “道长哥哥真是善人,这药膏自己舍不得用,特意把药膏留给我,看来我应该给你立个牌坊,日夜上香,把你供起来。”鹿元吉把药膏收进袖袋,绕开夫子进屋。


    百道夫子:“……”这嘴可真是灵活。


    屋子里到处都是水洼,阴得屋里凉飕飕的,左边喷嚏声刚落下,右边喷嚏声又起,鹿元吉走到雪千秋跟前停下,踢醒雪千秋。


    一睁眼便是这张讨人厌的脸,雪千秋闭目继续睡。


    “别装了,起床吃饭。”鹿元吉又踢了一脚。


    雪王坐起来,揉着眼睛,“漂亮哥哥,你昨日不是说你今天要走吗?”


    “我的牛跑了,走不了了。”鹿元吉坦然,“等到了茕羊城,我买辆马车,再回巨鹿。”


    雪王:“可是你有钱吗?”


    “没钱。”鹿元吉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贫穷,“所以我要讨好哥哥,等进了城,哥哥再给我买辆马车。”


    雪银舞插话:“昨天颜悦刚给了你钱?”


    鹿元吉:“要是我的牛没跑,这点钱刚够一路的伙食费,可我的牛跑了,我又不愿吃苦,这点钱自然不够。”


    在场的人竟觉得他没说错。。


    四乌端着刚煮好的面上桌,鹿元吉蹲下,凑到雪千秋耳边,“哥哥若是想躺着吃,我也可以一口一口喂哥哥。”骇得雪千秋腾起,迅速远离。


    “今早只有素面,等进了城,我请哥哥开荤。”鹿元吉站起,弓起食指从雪王鼻子上刮过,“雪团子,你这脸上怎么都是血?”


    雪王一脸懵,抬手摸脸,一手的血。雪银舞倒吸一口凉气,“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雪王没感觉到疼,“是舅舅的血!”


    “哥哥什么时候受的伤?”鹿元吉关切外露,“疼吗?”


    一旁的的百道夫子抑制不住自己的白眼,“真能演。”


    雪千秋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受伤的事,偏巧鹿元吉要把这件事挑破,“昨晚蚊子多,拍了一夜的蚊子,身上留下了它们的血。”


    雪千秋胸前一摊血,明眼人也能看出他在撒谎,鹿元吉出乎意料地配合,摸出方才抢走的瓷盒,冲夫子挑眉,抛去得意的眼神,“我这里有治疗蚊虫叮咬的药膏,哥哥拿去。”


    这分明是夫子的药膏。伤口还没愈合,雪千秋暂时不与鹿元吉计较,接下药膏,冲着夫子说“谢了。”


    鹿元吉才不会计较这些,上前一步踢开长凳,“哥哥请。”


    雪千秋刻意绕开,坐在对面。


    一堆素面里,焦黄的煎蛋格外显眼,鹿元吉端走有蛋的面,拿起筷子,招呼雪王,“雪团子,过来。”


    雪王擦去脸上血渍,小跑到鹿元吉跟前,手搭在他肩上,双眼放光,“哇,又有蛋。”


    眷村荒芜,只能挖些野菜,即便是昨晚,也不过是野薯配米,番茄配蛋,肉沫配草,见不得半点油荤。小孩嘴馋,雪王接过鹿元吉递过来的筷子,夹起煎蛋放进雪千秋碗里,“舅舅吃。”


    “舅舅不喜欢吃煎蛋,你吃。”雪千秋把煎蛋夹回去。


    雪王笑着点头:“等到了城中,买舅舅喜欢吃的。”


    “嗯。”雪千秋会心微笑。


    “真令人羡慕。”鹿元吉拾起筷子,松动面条,“要是我家逆子这么体贴就好了。”


    “小苍蝇,四乌是憨了点,但他们饭做的还不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百道夫子呲溜着面。


    “道长哥哥。”鹿元吉右手绕着碗转了一圈,卷起一筷子面,“苍蝇最喜欢和香香的东西呆在一起,就像我最喜欢和道长哥哥呆在一块。”


    “噗——”面从百道夫子鼻子里呛出来。鹿元吉处变不惊,吸着面,语气毫无变化,“没关系,不论哥哥是什么,于我而言,哥哥永远都是最好的。”


    鹿元吉怼得夫子欲哭无泪,手里的面顿时不香了,肚子也不饿了,放下碗筷,“小苍……”


    鹿元吉善解人意,适时提醒,“道长哥哥可以唤我元吉。”


    要是说雪千秋的嘴淬了毒,他鹿元吉的嘴就是一瓶没有解药的毒酒,百道夫子开始后悔昨晚放走了他的牛,“小……鹿元吉,我们以后还是直呼其名,哥哥二字就免了。”


    “瞧哥哥的外貌,今年至少二十有五,你不想我这么称呼你,我可以勉为其难喊你一声‘弟弟’。”鹿元吉吹去面上的热气。


    百道夫子:“称兄道弟大可不必,称我为‘夫子’就好。”


    鹿元吉笑颜如花:“知道了,夫夫。”


    “!!!”百道夫子五官凝固,端起碗,“你们慢吃,我去喂鹅。”


    鹿元吉对着背影喊道:“夫夫,记得喂兔子。”


    百道夫子深吸一口气,压制心中的怒火。


    鹿元吉十指不沾阳春水,吃完面,搁下碗,走到柳树下,点上火,煮上茶,拂去树敦上未来得及融化的冰牙子,坐下,品茶,静看忙碌的身影。


    对面厝坊,百道夫子跟着雪千秋整理东西,发着牢骚,“昨晚就不该把牛放走。”


    雪千秋:“为什么你要放走他的牛?”


    “我不放,你也会放。”百道夫子与雪千秋对视,“这个坏人我来做。”


    雪千秋会心一笑。


    从昨日鹿元吉说要走,雪千秋就起了把他留下的心思,只不过没想到夫子先他一步想出办法。


    百道夫子摸着鹅头,看向树下惬意的身影,“千秋,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雪千秋:“该走了,再晚些,得路宿荒野。”


    默默站在门口的龙女心思沉重,等雪千秋从身边经过,她说,“不要去皇城。”


    雪千秋骤然停住,这句话他在仙宫也听过。


    龙女头也不回的往前,雪银舞凑过来问,“她不和我们一起吗?”


    颜悦:“那日,喜邀请她同去广陵,被她拒绝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留到现在。”


    龙女的身影消失在野草丛里,雪千秋心上压着一块石头,她留到现在是在等他。她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千秋,该走了。”百道夫子手搭在雪千秋肩上。


    雪千秋与夫子并行,“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处?”


    百道夫子:“蜀楚城。”


    雪千秋:“那时你几岁?”


    夫子:“十五岁。”


    雪千秋停住脚。


    那是十年前。


    原本以为夫子是在泥潭时猜到他的身份,现在想来不是,夫子早就猜到他是谁,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试探。


    车轱辘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一行人从身旁走过,雪千秋却生出周围皆是“幻影”,一伸手,就会扑空,好似他不属于这里。


    “千秋,走了。”百道夫子回头,把雪千秋拉出“幻境”。


    大路宽广,走走停停,四乌身上背着行囊,轮流推车,车上堆着抢来的东西,躺着鹿元吉。百道夫子从路边的灌木里摘下一把野果,在身上一擦,递给雪王。


    半空中伸来一只大手,“夫夫,给我两颗。”


    “夫夫”二字实在肉麻,百道夫子空手拍过去。


    “啧——”车顶传出不满的叹息,鹿元吉调整姿势,翘着二郎腿,枕着右臂,自说自话。


    山脚住着一群布衣,山上住着一窝山匪,山腰住着一家猎户,城里来了一位侯爷……


    百道夫子眉头拧紧,鹿元吉仰天继续。


    山匪为祸,侯爷带兵上山,布衣群起激愤,跟随上山;侯爷杀匪,布衣逐猎。


    戛然而止,鹿元吉不再讲。


    “然后呢。”雪银舞仰着头。


    “然后…”鹿元吉吊足了胃口,眼尾上扬。


    猎户姓叶,原本是个落第的书生,肚子有点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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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妻有子,一子“怀安”。山匪占据山头已久,侯爷久攻不下,猎户常在山中打猎,知晓秘径,领路进山。硝烟起,山匪尽。猎户回家,却看见家被烧,妻子被杀,“怀安”流血倒地,手握榔头的布衣知晓做错了事,杀错了人,见猎户孤身一人,调转矛头,咒骂猎户是匪,猎户悲上心头,搭起箭,射杀布衣。


    猎户成匪,布衣杀之。


    迟来的侯爷只看见满地尸首,满身血的猎户抱着妻、子的尸首跑到悬崖边上,没有犹豫,跳下悬崖。


    “他们…都死了!”颜悦不敢相信故事的结局。


    侯爷念恩,亲自带人下山寻找,找到猎户一家的尸体,侯爷准备安葬三人,群鸟拦住去路,一只全身绿羽的鸟叼着怀安的衣服,侯爷食指在怀安鼻下叹息,人还活着。


    山中起雾,群鸟引着侯爷出山,走进一处破落的道观。


    雪银舞全神贯注:“他活下来了吗?”


    鹿元吉看向一侧的百道夫子:“怀安,你说呢。”


    这件事百道夫子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他怎么会知道?


    雪银舞等人惊愕地看着夫子,眼里闪着好奇,关心。


    这个时候提起这事,无非是想给他找不快,百道夫子确认无疑,这人是个小气鬼,“小……元吉,过去的事已然过去,现在,我,是清风山上的道士,名曰‘百道夫子’。”


    鹿元吉:“怀安不好奇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吗?”


    “吃你的吧。”百道夫子只想堵住他的嘴,丢给鹿元吉一枚野果。


    鹿元吉接住野果,在身上擦一擦,咬了一口,递给左侧的雪千秋,“哥哥,我替你尝过了,鲜甜可口。”


    早间吃面,雪千秋还因为煎蛋一事对他改观,现在,他只想把这人拖下来打一顿,“你不用讨好我,等进了城,我给你买辆马车。”


    得到想要的回答,鹿元吉收回手,吃得嘎嘣脆。


    烈日当空,泥上蒙着一层火雾,鹿元吉嚷着“受不了”,迫使众人停下来歇脚。


    车刚停住,鹿元吉翻下车,四乌熟练地生火煮茶。巨鹿特有的茶香绕着几人,鹿元吉贴心地让四乌给几人送茶。


    茶苦,雪千秋皱着眉头勉强喝了一口。


    鹿元吉勾起笑容,“哥哥要是觉得苦,可以加点糖。”


    日头太盛,雪千秋心中烦躁,实在不想理睬鹿元吉,仰头饮完茶水,手心凝出一把冰做的伞,扔给鹿元吉。


    “哥哥放心,喝完茶我们就走。”鹿元吉撑开冰伞,顿感凉气从头顶下灌,打了个寒颤。


    鹿元吉守信,一盏茶饮尽,翻上车,以先前的姿势躺着,冰伞搁在旁边,挡住烈日。


    紧赶慢赶,在夕阳落山时望见茕羊城。


    灰黄的城墙昭示这座城的破落,守城的将士无精打采,远处的踏马声掀起半丈高的尘土,为首的将士目光炯炯有神,扫过让到路边的行人,径直从他们眼前经过。


    “这不是东方将军吗?”颜悦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


    马背上的人正是东方家的将军,东方霸王、东方未明。


    二人手里牵着拇指粗细的麻绳,每隔一臂,便拴着一人。两人手上的麻绳,足足栓了十五人。


    早在半月前,东方二人就走了,按他们的速度,这会儿早就到了广陵境内,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鹿元吉看破几人的疑惑,翻身下车,收起冰伞,“这还看不出来吗?姐姐心善,帮着做好事呢。”


    众人:“……”


    说了等于没说。


    颜悦指着缓缓关上的城门 ,“他们怎么把城门关了!”


    东方二人刚进城,城门就关上。鹿元吉眉间闪着笑意,闪到城门前,手抵在城门上,“两位哥哥,这太阳还没落山呢,现在关门,也太早了些。”


    “你是谁?”右边的守卫手中的长矛指着横在鹿元吉脖子上。


    鹿元吉掏出家书拍在守卫身上。


    守卫拆开信封,扫过上面的字,“他是假的,抓起来。”


    四乌冲过来,拔刀横在守卫脖子上。东方二人的剪影越来越模糊,鹿元吉脸上挂着笑,“把刀收了,在这里等我。”


    四乌听令收刀。


    守卫怯怯地架着鹿元吉,“跟我们走。”


    刚赶到的几人眼睁睁看着鹿元吉被带走。


    雪银舞:“他怎么被抓了?”


    茕羊近广陵,守卫能在这里抓人,只能是东方授意,雪千秋说,“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雪银舞不解,“领主,我们不救他吗?”


    颜悦拉住雪银舞,“你看,他们只抓鹿元吉,四乌一点也不急,说明这是东方请他过去的,不需要我们操心。”


    “噢。”雪银舞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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