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当天，程野按照范一鸣给的地点把季晨送到了一个近郊的艺术茶室外。
车内，程野挑下墨镜，远远打量了一遍这地方。
“草，这逼人选了这里，”程野眯起眼睛，“这地方还是会员制的。”
季晨解开安全带，回头看向程野：“你也知道？”
“来过两次，但这地方有点狗眼看人低的意思，”程野耸耸肩，“我不喜欢这里。”
这个茶室的选址原本是一个投资商的私人别墅，经过一段时间闲置后，被人买走用作短剧拍摄。
后来拍摄的人少了，又被转手改造成了私人邀请制的茶室，常用作圈内聚会。
季晨听着，对范一鸣选了这个地方的用意，又有了更多的思考。
“在你记忆中他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人脉，经常出现在这里吗？”季晨见时间还早，就重新坐回位置上。
程野双手在方向盘上有一阵没一阵地敲打着，嘴里嘀咕道：“好像……没有吧。”
“但你知道的，我和他又不怎么来往，我的情报不能作数，”程野耸了耸肩，放弃了思考，“估计他这两年拍戏认识了些人吧？”
程野说到这里回头问：“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季晨摇摇头，删去了脑海中介绍人脉的这个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个地方，高总是不是不怎么接触？”季晨问。
程野眼睛瞪大了点：“你怎么知道？”
季晨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点了点头，准备正式下车。
下车前，程野拉住了季晨的手。
季晨回头，看看程野的手，看看程野的眼睛：“怎么了？”
“真不用我陪你？”程野看着不像是开玩笑。
季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程野：“你？会员制？”
程野愣了下，随即失笑。
他上前捏了捏季晨的耳朵尖尖：“会员邀请制，不来不代表我没有啊。”
不得不说，这一下真是被程野装到了。
季晨久违地感受到了程野身上纸醉金迷的气息，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这时候的程野有点帅。
她别过头，尽可能不去看程野的脸，却不小心把红了的耳廓暴露在程野视线中。
“小太阳，”程野说着靠近，“你的耳朵好红。”
季晨一下就抵住了程野的胸口：“可以了。”
程野意犹未尽地笑笑，也没有继续要求跟着。
毕竟来之前答应了只是送季晨到这里，这时候要是反悔，程野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没办法和季晨有任何约定了。
“那你有任何情况都告诉我，”程野坐了回去，又不放心地起身，“那你大概要多久啊？”
季晨打开车门：“大概……两个小时？”
程野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么久”，但还是老实地应声：“那我等你。”
茶室的门前是两个样貌出众的迎宾女生，见到季晨后，没等季晨自我介绍，短发的那位就主动上前捧着笑意询问：“请问是季晨女士吗？”
季晨稍显意外，点了点头。
紧接着，那个另一个盘发女生就迎着季晨走向里面：“这里请，小心脚下。”
不得不说，从建成就被金钱浸透的地方，在低调却奢侈这方面，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失望。
季晨跟着盘发的迎宾姐姐一路灯光晦暗的长廊，在静得能听见脚步声的走廊下经过十来间包间，最后在靠近走廊最末的地方停下。
“这里请。”盘发的迎宾颔首致意。
进门后，范一鸣起身点了点面前的座位：“你自便吧，我就不客套了。”
季晨再一次打量了一番内室，与范一鸣面对面坐下：“你这风格，倒是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所以在你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形象？”范一鸣笑了下。
其实如果不是有程野那一段话，季晨在走进这屋子之前，也会觉得范一鸣是一个故弄玄虚，尽可能证明自己搏到顶流位置后的实力。
直到确认了这个地方远离了高总的控制，还可以接触到潜在的机遇，甚至这里每一间房间都完美地把控了私密性和舒适性。
不得不说，范一鸣是一个很聪明人，甚至可以说是整个START里面最聪明的都不为过。
季晨在脑海中重新回忆了一遍程野给她的所有信息，付之一笑：“想象基于人设，过去是太独断了一点，但现在开始重新认识也不晚。”
范一鸣垂顺的刘海下墨黑的瞳仁盯住了季晨：“有点好奇。”
“这跟今天的对话有关吗？”季晨抬眼，笑眼在镜片之下只增凌厉，“具体说说吧，你要我帮的事情。”
范一鸣自知从季晨的嘴里套不出什么东西，就给季晨倒了杯茶。
“大概的事情，我微信都跟你说过了，”范一鸣淡然道，“我就是希望，你能提前帮我做一点准备，让我解约的时候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太难看？”季晨听了有点觉得好笑，“指程野这样的？”
范一鸣继续淡然点头，像是这段长达七年的队友情并不足以让他有情绪波动一样。
季晨见了也跟着范一鸣的冷静，收起了几分笑意：“那你放心好了。”
范一鸣听着抬眼。
“只要你想走，”季晨说，“一定会比现在闹得更厉害。”
范一鸣听到这里莫名觉得有些不踏实，他不由地看向季晨，就见季晨将手机拿出来，把二人的聊天记录呈现在眼前。
“好，那我们现在来梳理一下，”季晨滑动聊天页面，继续说，“首先，你的问题是在于，你的生母和程野的生父有同样的问题，是这个意思？”
范一鸣点点头，季晨又说：“然后你的诉求，是希望不要像程野和璨星这样，闹到这么难看？”
“是，而且我不需要单干，之后应该也会有公司来对接我，”范一鸣胸有成竹地看向季晨，“如果有专业的团队支持，你应该也会比现在容易。”
季晨听着努努嘴，头稍微歪了一个很微末的角度：“就这些？没有补充了？”
“你还需要什么？”范一鸣不答反问。
“程野的生母是去世得早，那你呢？”季晨正色道，“你的生父呢？”
如果季晨的信息整理没有出错的话，那范一鸣和程野给的信息中，“私生子”还有“知三当三”的内容，就出现了误差。
程野没有必要欺骗季晨，如果真的出了岔子，那也只能是在偷听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但如果是范一鸣，那他欺骗季晨的原因就很多了。
在季晨的审视下，范一鸣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口茶水送进嘴里有些食不知味。
“这和你的工作内容有关系吗？”范一鸣问。
季晨听了直接笑出了声：“你要是觉得没关系，那我只能祝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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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了。”
“璨星的手段你看到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范一鸣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但生父的情况特殊，他们不会在这上面动手脚的。”
“你就这么自信？”季晨忽然又觉得范一鸣对权势的想当然有点愚蠢，“他璨星可以不在这上面动手脚，不代表他不可以通过别人动手脚。”
范一鸣并没有因为季晨的话犹豫，反而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多疑了。”
一股无名火冲击了季晨的大脑，她胸口无声间起伏良久，最后在一声叹息下终于得到平复。
季晨重新抬头：“那既然你这么坚定，我想知道原因。”
“抱歉，”范一鸣说，“这不方便透露。”
屋子里重新被死寂笼罩，服务生敲门进来添热水，看到二人僵持不下，也是麻溜地溜出了门。
出了门，服务生还不忘叫住刚带完客人的迎宾姐姐低声说：“这什么情况啊？里面好像不太对。”
“别管，这里有这样的情况还少吗？”迎宾姐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别问。”
服务生还有些担忧：“但昨天晚上那个……不就又摔杯子又碰花瓶吗？”
迎宾姐姐叹了口气：“那你能怎么办？进去劝架？”
这下服务生只好搁置心里的担忧，收了声叹了气，老实跟着迎宾姐姐离开了这里。
而在二人离开的不久后，范一鸣和季晨所在位置的不远处，一扇门悄然打开。
脚步声靠近范一鸣包间的门口，又很快消失在门口的位置。
转而代之的，是门内继续的对话。
季晨说：“你应该知道，公关工作和律师工作的性质是一样的。”
“在帮助你完成委托任务的时候，我们有必要知道事情的全貌才能对症下药。”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季晨抬眼，目光冷冷地落在范一鸣脸上，“你希望我按照现在的情况，为你铺路，营销卖惨，最后借着苦命人设和粉丝基础，还有下家在压热度上的助力，顺利解约。”
“但是，我必须很坦白现实地告诉你，”季晨说，“你的规划太理想了，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范一鸣问道：“为什么？”
季晨收回了视线，摇摇头说：“既然你不准备坦白，我也没必要告诉你其中利害了。”
“看在程野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璨星也好，其他的下家也好，都不是来圈里做慈善的。”
“你只是一颗稍微有点成绩的棋子，但没成为将和帅的时候，谁都可以替代你。”
说着，季晨起身就准备离开：“我的时间不多，程野现在也是很关键的时候。”
“我不可能一直陪你做无用功，”季晨回头稍一颔首，“你既然不准备合作，那我只能婉拒这次交易了。”
季晨推门而出，范一鸣却在一个瞬间有些慌了神。
那些话确实是精准地落在了范一鸣的痛处之上，特别是关于“取代”这两个字的论述。
没能来得及多想，范一鸣起身追了过去。
他伸手，试图在季晨出门的一瞬间抓住她，可谁知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季晨，就已经被一道凭空落在手腕上的力道拦下。
季晨和范一鸣同时冲一个方向投去了震惊的目光，就见程野懒懒地靠在墙边，对范一鸣说：“我单方面宣布谈判破裂了，你死心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