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要下楼吃饭,林以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拉了帘子在床边换衣服。
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声,她立马反应过来,拿衣服捂着自己的身子。她回头,云朗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误闯的歉意。
“出去!”林以甜皱眉,几乎是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云朗勾着不怀好意的笑,站在原地看着她惊慌失措,欣赏她因为羞怯薄红的脸,连同她裸.露的粉肩。
林以甜紧着脸庞,心中生出忿闷的怒气,一手抓了个杯子往门口扔,“出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开,距离云朗的脚边有一段距离。她手劲不够,扔不了那么远。“谁叫你不锁门。”他无所谓地耸肩。
门关上了,林以甜胸中气愤,紧紧捂着衣服不敢动,恍了好一会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女孩眼眶里蓄满的眼泪,压抑着情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良久,林以甜攥了攥拳头,走近门边将门锁上。直到晚上十点多妈妈敲门送牛奶,她也没有心情喝。
假期第二天,云朗在餐桌上要给她夹菜,林以甜面无表情地将碗移开。
“幼幼。”父亲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林以甜站起来,离了桌边放下碗筷,“我不想吃了。”
“怎么不再吃一点,饿肚子可不好,听妈妈的话,再吃一点吧。”
林以甜眼神冷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瞟过云朗,“我嫌恶心。”
“你!”父亲站了起来,指着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林以甜一直都知道父母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知道为什么她要和云朗有联系,可是人生是自己的,她想自己选。
云朗僵在原处,林父拍拍他的肩,意有所指地数落道:“幼幼不懂事,你先吃饭......”
饭后再找她算账吗,有意思。
林以甜攥紧衣角,鼓足勇气酝酿,眉头拧起,胸膛浅浅起伏。
委屈积在心里,她还没开口眼睛就已经闪着水光。她倔强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父亲,一直打着为她好旗号的父亲。
母亲心疼她不吃饭,放下碗筷,走到身边拉住她,“先上去处理一下情绪,好吗?”
“不好!”林以甜胸口剧烈起伏起来,走到父亲对面,当着他的面掀了餐桌。
管家愣在一旁,母亲示意他先下去。父亲眼神一瞬间恶狠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她严厉地呵斥。
他确实这么做了,眼里一点慈爱都看不见。撕下和蔼的面具:“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这么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林辉祥不会管教女儿!”
“是我闹吗......”林以甜的嗓音带着颤,呼吸错乱地一再控制自己的泪腺。
“那我告诉你!”她苦笑。
“我昨天换衣服,他门都不敲就闯进来,要是真有礼貌,他在知道自己越界的时候连门都不关,这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谁叫你不锁门。”
“不锁门就是我的错......”林以甜强忍泪水,“这是我家,你们是我父母......”
她哽咽,“是我、我受委屈。”
林以甜母亲眼中满是心疼,张了张唇又被丈夫打断,他甚至露出了从没有过的嘲讽:“多大点事。”
瞧瞧。
林以甜咬唇,满腔的委屈挤压在胸口,沉重到难以呼吸,脸上肌肉细微抽搐。
“什么都不知道是吗......”她直视父亲,眼尾缠着红。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帮她,全都在围观她的不堪。
“那我告诉你!”
她眼瞳透亮,如同洗过的玉石,坚硬冷冽,“上学期,他想灌我喝酒,还掐我脖子,用难听的话辱骂我......”
云朗错愕,完全没想到一向乖顺的林以甜会当着长辈的面掀桌,把那些事都抖出来。
林父怔神片刻,林以甜冷笑,眼中悲怆看着父亲,“你是一直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知道?”
“是,你们从小到大都很宠我,对我很好,因为这个没人欺负我......除了他。”林以甜双手止不住的颤,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只有他一直在贬低我、辱骂我、带着一群人欺负我,我带着伤回去的时候,说是被磕到的,你就松了口气。”
“我说是被他打的,你又为什么紧张,为什么要和我说算了没关系......”
林以甜的母亲不愿再听下去,揪着心:“幼幼......”
“有关系,真的有关系。”林以甜继续说,指着云朗唇角带着自嘲,“你们说我要嫁给他,那你们替我考虑过吗?”
她从小就很听话,家里富裕时,她一板一眼走父母选的路,他们也会尽最大限度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懂事,中学那会家中负债,姐姐上了大学开始就没有向家里拿过一份钱,甚至还能打工补贴家里的费用。她呢,会把姐姐给的钱塞进存钱罐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下早就冷掉的馒头。
那时的她活泼外向,天生的乐天派。她数着父亲回家的日子,天真觉得只要省下钱来,就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青春期的少女是懵懂脆弱的,玻璃一样不堪触碰。因为家里情况,她甚至不敢看领奖台上耀眼的同学,不敢接同学过生日请全班吃的蛋糕。
那时的林以甜没有喜欢上任何人,尽管是同学嬉笑着说“他好像喜欢你”之类的谁谁谁,她也不敢看人家一眼。
她想把自己藏在角落里,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直到能慢慢站在阳光底下。
直到喜欢谢燃,是她稚嫩青春里唯一一次叛逆。
云朗在这显然不好待下去,在林父的歉意下离开了林家,连同那些东西也是托管家带下去。屋内的对峙还在继续。
林父:“小朗他是个好孩子,他会改的,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我什么一定要嫁?”林以甜反问他。
“小朗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而且、而且他很喜欢你,总和我打听你喜欢什么东西......”
“然后呢?”
林父这才叹了口气,“我们家欠他们太多了,你云叔叔帮了爸爸很多,你们现在才能有这么好的环境,你、你才能考上华大啊。”
林以甜忍着泪:“我上华大,是因为我自己,中学后我没参加过任何补习班,所有成绩都是我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林父转了话头质问她:“你就这么不喜欢他?”
“我有喜欢的人!”
因为她遇见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所以自卑。
因为遇见了喜欢的人,她没办法接受和不爱的人结婚。谢燃会爱惜她,给她尊重,他什么都好。
“是上次那个男的是吗?就他?你们谈恋爱了是不是?”林父双眼血红,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掌权者第一次被女儿忤逆成这样。
“对!”就算没有谢燃,她也不会喜欢云朗。
“不行,他不行。”林父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缓和下来,“你们只是恋爱了,还是小朗才适合和你结婚。”
“我不嫁!”林以甜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我要嫁给他,我不喜欢!我不想做不喜欢的事。”
“由不得你。”
“婚姻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为什么你三言两语就能把我卖给别人?”
林父彻底怒了,扇了林以甜一巴掌:“你不嫁也得嫁,你以为人家就愿意吗?不过是你得到了他的喜欢。”
林以甜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尝到巴掌的滋味,还是父亲亲手打的。
脸上瞬间麻了,火辣辣的爬虫似的咬她,疼她眼泪连珠似的掉,喃喃地:“他的喜欢是恩赐吗......就算我没遇见谢燃,不嫁他,我也不嫁云朗......”
林父摇头,只觉她无理取闹:“幼幼,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以后好好守着他过日子就好……”
“可是我才18岁!”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喜欢自由的生活,我想要去外面看看这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林以甜实在累了,她从没和人吵过架,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一样委屈。
唯一一次忤逆父母,她得到的结果却是被父亲关在房间里。林父收了她的手机,勒令她不能和谢燃聊天,劝说她和谢燃分手。
林以甜哭红了眼睛,消下去的红肿又起,让她连睁眼看窗外的阳光都刺痛。
她一直以为父母很疼爱自己,原来只是因为她从没试着反抗过。
原来只要做了父母不喜欢的事,他们就会落下巴掌来,冷漠地把她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林以甜连饭也不想吃,到后面林父对着管家指桑骂槐,“饿死算了,白养这么大。”
期间母亲坐在她的床沿,不断安慰她,哄她吃点东西,林以甜失了魂一样什么都没听见,缩在床上,把脑袋埋进双膝之间。
良久,她才对妈妈说了句话。
“我想离开这里……好不好。”
心中碎裂的剧痛无时无刻不牵扯着她,她像个木偶一样不断重复这句话。
尖锐的刺痛扎向心脏,训练场上的谢燃捂着胸口,锋利的眉深深拧着。手上毫无征兆地发抖,他想要握拍击球,却被光线照得几乎骤然失明。
李教练见他状态不对,吹了声响哨,“谢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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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燃强有力的手握成拳头,抵在涩痛的胸口处,一下比一下重。
“教练。”他致歉,“没发挥好。”
李宗于见他满头大汗,手臂发抖,手背青筋兀地凸起,便觉得不对劲。
“先休息。”
今天的训练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他难得松了口,扬下巴提醒陈域风:“一起去随队医生那。”
谢燃最近压力大,舆论影响加上身体上的伤病,李宗于觉得大概是自己逼得太紧了,让他没有喘息的机会。
医生看完后给谢燃手臂和腿上都上了药,一圈圈的绷带缠在他腿上。告知了疗养注意事项,医生还有其他事情做,陈域风倒了杯水给谢燃,“你怎么了,之前心脏好歹没问题,怎么还突然心疼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谢燃唇角淡淡扯起一点弧度。
身上的伤他在球场上都没什么感觉,就是这莫名其妙的心脏刺痛,差点让他球拍都拿不稳。
“好好休息吧,太拼了你。”陈域风深深看他,“打起来不要命了,忘了自己还是有家室的人了......”
他故意这么说,为了转移谢燃在球场上的注意力,不然他还得因为任务不达标而愧疚。
谢燃脸上的笑意浅淡。
是了,他的幼幼会担心他,心疼他身上的每个伤痕。
林以甜才是治愈他伤病的良药。
陈域风觉得谢燃听见这个名字还能站起来再打三百个回合,毕竟真爱无敌嘛。
“国庆期间,李教练同意让咱们自由安排一天,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谢燃。
病床上的谢燃顿了下,眼底慢慢浸满的温润,与在赛场上睥睨天下的眼神不同,他所有柔软的一面,全是因为她。
“懂了,陪女友。”陈域风叹了口气,哀怨,“重色轻友啊,身为队长闲时都不愿意和兄弟几个喝一杯,说不过去吧......”
谢燃轻慢地扬声调侃他,“你也找一个。”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东西看缘分的。找到真爱的概率比中奖都低......”陈域风啧啧叹道。
谢燃敲他一下,“发牢骚呢。”
“别啊,”陈域风怼回去,“还不让人酸一回了。”
谢燃捂心挑眉:“该和教练说你影响队友了。”
陈域风不背这锅,“谁知道你是不是犯相思病了,还心疼起来了。”
-
异地恋是很难受的,见不到的人,触及不到的想念,在枕下淋漓成一场雨,浇湿他们的热恋。
谢燃去找林以甜那天,柏原的暴雨下个不停。
雨丝连绵未绝落在脚边,凉意里飘着枝叶腐败气,过路人的裤脚上难免沾着泥泞的点子,怎么都甩不掉。
打不通的电话让他感到不安,谢燃没有就此返回,相反,他做了万全了准备来到林家。
客厅的欧式吊灯还和上次一样,只是家里少了点生的气息,在温暖的光打下来,谢燃也毫无感觉。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林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幼幼谈恋爱我不反对,和你在一起也很好,只是......”
他笑,眼尾褶皱叠在一起:“如果要结婚,不会是你,你明白吗?”
“抱歉。”谢燃语气淡漠诚恳,眼神坚定,“我想我不能听您说的。”
“再者,越过她谈论这件事,实在是不好。”
林父看他这么恭谦知礼,反笑,“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今年春天。”
很美丽的季节。
谢燃直视林父的眼睛,丝毫不惧他眼底上位者的权威。在这件事上,他只遵循林以甜的想法。
林父看他的眼神变得欣赏,谢燃看着温润知礼,身上蓬勃的凶戾不羁骗不了人,神情淡漠,看似退让却把他的话全都否定了。
桌边的茶凉了,林父站起身来,背着谢燃叹了口气。
他太过执拗。
林父只好语重心长地再度开口:“据我所知,你只是个打球的,更何况,你们家不止你一个儿子......”
他转身:“你和你父亲的感情并不好,你在谢家又有多少拿得出来的家业?”
“幼幼要幸福,不能跟着你吃苦。”
两天过去了。
林以甜在这期间一直没有吃饭,也不知道谢燃曾来过,还被父亲拒之门外。
母亲实在心疼,怕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无奈之下打了电话让林以夏回来劝和。
得知消息的林以夏当即一张机票赶回柏原,进门,看见坐在席上若无其事的父亲,唇边漾起轻笑。
“爸,你是老糊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