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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少年的野望

作者:深海月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01.


    手白球彦被他的发言震住了,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般,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欸?什么?什么意思?”


    “不愧是星天啊,能用这么帅的语气说这种话。”两人后排冒出来一个刺刺的脑袋,被灰羽列夫换下来的犬冈走加入对话,“星天好点没,润喉糖我这里也有。”


    你们不会人手一份吧!不要露出那种排队等着给鹿投喂食物的表情啊!这里是动物园吗!青鹿星天暗自磨牙:“我真是谢谢你们……”


    “哦,应该的,不客气。”犬冈走说着伸出手来,正好一手一个人把两人同时按住,“还有,山本前辈的妹妹好像被星天吓到了。”


    “啊……”青鹿星天张张嘴,回头看去,果然看见山本茜正悄悄看他,目光里满是担忧之色。


    青鹿星天回以一笑:“抱歉,已经没事了。”


    其实不只是山本茜,他刚刚那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几乎要截断比赛进程,芝山优生猫着腰走穿过一排排椅子过来,也往他手里塞了颗薄荷糖。


    “你们真的够了……”青鹿星天指缝里流溢出塑料糖纸被蹂躏的悲鸣,“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但我没事!你们都回去!不需要你们给我糖了!”


    等两人放心离开之后,青鹿星天这才续上话题接着和手白球彦说话:“我其实对排球没那么多热爱啦,比起亲自下场,我更喜欢在棋盘上推演胜负——风格导向、资源博弈、局面把控。当现实轨迹与预测模型百分百重合的瞬间——”


    他说着顿了顿,突然侧过脸来,病态的潮红成了疯狂笑意的装点,此刻,青鹿星天的瞳孔亮得惊人。


    “才是属于我的制胜时刻!”


    他说完他的中二发言,站起来冲着手白球彦眨眼做wink:“总之就是这样啦,比起我,球彦其实才是真正优秀的球手哦。”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走动声,青鹿星天重新坐回山本茜身边,手白球彦看着他拢了拢运动服外套,似乎是觉得不够,干脆又从旁边的衣服堆里随机抓了一件出来披上。


    手白球彦眼中倒映着那抹红色的瘦削身影,像是凝望着冬日壁炉里一粒阴燃的火星。


    “我才是,真正优秀的球手……吗?”


    02.


    第二局比赛结束之后,孤爪研磨几乎是跌跌撞撞从场上下来的,他垂头坐着,一言不发地。


    “研磨?”青鹿星天凑近一点叫他的名字,他也只是小幅度地偏过头来,整张脸完全隐藏在半长的头发之下。


    看来确实是累坏了,青鹿星天把毛巾拍到他脖子上,提醒道:“可别忘了呼吸了啊。”


    地板上倒映着的炽光灯的形状,在视网膜上灼出一块不规则的光斑,青鹿星天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模糊糊地传来,汗湿的发尾粘在颈侧,又痒又难受。


    一片混沌的五感中,孤爪研磨看见了青鹿星天的手臂,青紫色的血管在他小臂上蜿蜒成某种rpg里会出现的神秘的图腾。


    青鹿星天撩开了沾在他脸上的发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孤爪研磨还是一点反应没有,他发出尖锐的悲鸣:“黑尾前辈!研磨看着要不行了!”


    “嗯?研磨——”黑尾铁朗立马扑过来,表情悲痛得像是要去拯救一条溺水的盐烤秋刀鱼。


    “瞳孔都要涣散了!”青鹿星天刚信誓旦旦地说完就看见孤爪研磨就回魂似的眨了眨眼睛,“啊!活了!”


    “我根本就没死……”孤爪研磨声音沙哑,青鹿星天立马殷勤地帮他拧开饮料递过来。


    “…谢谢。”


    “太好了研磨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两夜了!”黑尾铁朗抓着他的肩膀,声情并茂地咏唱道,“多亏星天没日没夜地守着你,连觉都没好好睡过——星天你穿的是不是我外套。”


    “嗯是你的吗,我不知道,我捡的。”青鹿星天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明显大一号的外套,万分无辜地抬头看他,“我以为没人要呢。”


    “……算了你爱穿穿吧。”黑尾铁朗耸耸肩,倒也没什么意见,“所以研磨你还能继续吗?”


    第二局的胜利由户美拿下,也就是意味着他们需要开第三局,但孤爪研磨已经快流到椅子底下去了。


    还勉强挂在椅子上的孤爪研磨低声回应:“勉勉强强。”


    悬在头顶的白炽灯稳定运行,孤爪研磨想要伸手去挡刺目的白光,却在混沌的吵杂里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猫又教练正踩过地板上灯光的倒影,慢慢向这边走来。


    03.


    “下一场比赛,由手白球彦来担任二传。”


    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手白球彦的指尖猛然沁出一层冷汗。


    猫又教练语调平常,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上次他这么说还是在某次日常训练里提出『这次比赛,需要有百分之七十的球由接应二传打出去』。


    当时海前辈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也许是被耳边的阵阵嗡鸣声打断了回忆,手白球彦一时间没想起来。


    “嗯,我明白了。”一声很轻的回答从他身边响起。


    孤爪研磨说出了他记忆里的那个答案。


    这位首发二传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手白球彦用余光瞥见他的金发被汗水浸透,有一滴水珠从他发梢上滴落,在空中折射出最后的光。


    似乎有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投来注视,让人有一种站在刑台之上的错觉。但这里没有刽子手,只有一台为他量身定制的断头台,所有人都在等他主动站上前去。


    干燥的吞咽声在自己耳中格外明显。手白球彦抓着衣摆的侧缝,布料被他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明白了。”


    “你准备好了吗?”猫又育史的声音再次传来。


    耳边的嗡鸣骤然褪去,胸腔里似乎传来一阵剧烈的鼓动。粘稠的空气卡在喉间,手白球彦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没有。”声音比想象中更干涩。


    猫又教练还是那样笑吟吟的,眼眸深处似乎倒映着白色的灯光。手白球彦的手还在不断收紧,指节处隐隐有些发青。


    孤爪前辈托球的背影从少年眼底划过,他轻盈抬手的模样像是在接下一只暂歇的渡鸟。似乎有风从他身边吹过,二传半长的头发在空中划过干脆的弧度。


    “但我会尽力的。”


    话语坠地,手白球彦骤然松开紧握的手。


    猫又教练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平和的微笑,仿佛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永远都明白少年人心中涌动的野望。


    04.


    只要眼睛不瞎,就都能看出来音驹的二传换了人,那个四肢看着不太协调的高个子副攻也被换了下去。


    广尾幸儿的目光穿过凌乱的碎发,牢牢锁定在孤爪研磨身上,而后者只是坐着不动,裹着外套蜷缩在音驹那个红发经理旁边。


    “研磨,对面那个副攻在看你耶。”青鹿星天用肩膀碰了碰研磨,“被惦记的感觉怎么样?”


    孤爪研磨一言不发地微微往后仰靠,把后颈抵在冰凉的椅背上。他没有去回应那道目光,广尾幸儿的视线毒蛇般瘆人,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但又由于广尾幸儿太关注孤爪研磨的一举一动,就极其容易被孤爪研磨的小动作诱导。屡屡被掉入孤爪研磨设计的陷阱中,就又更加关注他的动作,如此往复,感觉广尾幸儿幽幽的目光都快凝成实质了。


    青鹿星天持续拱火:“真的不回应一下他吗。”


    孤爪研磨摇摇头:“……很麻烦。”


    “这发言,不愧是你。”青鹿星天耸耸肩,突然抬头直直地回望向广尾幸儿的灰眸,向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似有强风穿堂而过,广尾幸儿瞳孔猛地一震。


    灯光在少年的睫毛间碎成星屑,瞳孔却如血般粘稠。这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神情他万分熟悉——分明与孤爪研磨传球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冷光在瞳孔深处流传而过,像是犬齿没入喉管前的最后寒芒。


    那是捕猎者对猎物的,最后的嘲弄。


    脑中似有惊雷刹落,爆鸣的余波在脊柱间炸成细密的火花震得他手指一阵发麻,广尾幸儿突然想通了一切。


    那种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如芒在背的被注视感并不只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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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孤爪研磨一人。


    “不要掉以轻心。”


    他的突然出声成功吸引了队友的目光,最前面的大将优回过头来:“怎么了。”


    “不要因为孤爪研磨不上场就放松警惕。”广尾幸儿不断用拇指碾过指间的厚茧,沉声道,“那个经理,可能才是真正设计战术的人。”


    似乎有风从众人身后吹过,引得汗湿的后颈一阵发冷。


    ——也许孤爪研磨被换下去,并不会让压力减少太多。


    05.


    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吱嘎声、球手交流用的简短的大喝、排球落地的闷响,紧接着就是尖锐的鸣哨撕开一切声浪。


    广尾幸儿的判断没有错,音驹把孤爪研磨换下去的行为不亚于亲手撕开包围网的一角,却并不影响那种被掌控感如阴云般笼罩在户美众人头顶。


    手白球彦觉得自己的手掌在隐隐发烫,排球在灯光下不断起落,他紧盯着球面上的弧光,四肢僵硬如生锈的门轴。


    “黑尾前辈!”


    排球离手的瞬间,手白球彦忍不住心里狠狠一沉。


    这一球,低了。


    好在黑尾铁朗反应够快,及时调整击球点高度扣出的排球被大将优和背黑晃彦齐手拦下。


    进球的路线被截断,排球从两人指间弹回,排球鞋和地板摩擦发出来令人牙酸的声音,夜久卫辅几乎是与地面平行地鱼跃而出。细碎的汗珠顺着发尾划出晶莹的抛物线,夜久卫辅绷直了指间,终于在排球落地前将它救起。


    救球带起灰尘四处飞扬,像是一小束庆贺的礼花。


    “抱歉。”手白球彦抿紧嘴唇。


    “那么紧张干嘛啊手白君——”突然一道高音从旁边传来。青鹿星天双手拢成喇叭状,高喊让嗓音有些嘶哑,“放松一点嘛!”


    我当然知道。手白球彦想,但他再次仰头托出一球之后,青鹿星天的声音又在球场上空回响。


    “你在担心什么啊——”青鹿星天的声音压过一切嘈杂,“只是场普通的训练赛而已啊——”


    说到这里,青鹿星天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力量,因为他接下来要说一句绝对惊世骇俗的话。


    “要是实在不行输了的话,那就和我一起说是研磨的错吧——”


    06.


    青鹿星天喊完话,孤爪研磨就正好把水递到他嘴边,像是怕迟一步此人就要渴死了。


    山本茜紧张地攥着拳头,汗水浸润了她的手心:“为什么说是……研磨前辈的错。”


    “要是研磨能把第二局赢下来,我们还需要开这第三局吗?我们已经在为胜利欢呼了耶!”青鹿星天丝毫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刚喝完孤爪研磨递给他的水,转头就开始振振有词地如是说道,“对吧,研磨。”


    “嗯……”孤爪研磨对此毫无意见,“确实。”


    “确实?”山本茜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


    这对吗?


    青鹿星天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煞有介事地晃了晃水杯:“对的对的。”


    真的对吗?


    孤爪研磨无意识地用手指轻敲扶手,目光穿过球场蒸腾的热气落到手白球彦微微颤抖的手上,出声提醒:“他好像更紧张了。”


    “啊?”青鹿星天猛地转身去看,果然看到手白球彦紧抿的嘴唇隐隐发白,“那现在怎么办?”


    山本茜也“啊?”了一声:“所以你根本没想过plan B吗?”


    “……”青鹿星天目光向上漂移,落在了某盏吊顶的白炽灯上,仿佛那个积灰的灯罩上藏着宇宙的终极奥秘。


    在一阵哨声里,山本茜恍惚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啊,她麻木地想,这是前两场比赛下来,她对青鹿星天建立起来的“还算靠谱”的印象轰然倒塌的声音。


    07.


    两人沉默之际,孤爪研磨淡淡开口:“嘛……”


    “其实,就这样放着不用管就好。”孤爪研磨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裹挟着止痛喷雾的味道而来,“他总能找到自己的方法的。”


    “就像青鹿星天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练习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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